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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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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习习,吹的我浑身冰凉。此情此境何其诡异,众人凝目着我,使者跪地仰视着我,就连那主持都怔然的瞪大了眼睛一副梦里寻她千百度,你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慨神情注视着我。我在小和尚惊讶的视线里退了两步,三步……直至温情的雨水落入我的脖颈,方感到一丝凉意。
“嗯…”我顿了下,心情波澜微漾,疑惑万分,轻声说“这位大人,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可好?”
他点了点头,脸色涨的通红,似乎十分激动。
“无名…你要去哪里?”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净坛使者的面容从通红骤降成惨白,视线在我与桃孜鉴的身上往返数回,唇口微张,欲言又止。
我浑身更加冰凉几分,麻木的转过头,笑着冲着那张熟悉的面容轻声说“呃…这位大人貌似是认错人了。”能推责推,与我无关…桃大哥当我是个麻烦,若是再惹他生气,后果不堪设想吧。
小雨越下越粘,如同我此刻的心情,焦躁不安,雨丝如珍珠般串联起来,缓慢的,柔和的,敲打着我原本干净的脸颊。衣衫微湿,我却不敢乱动,老实的垂下脑袋,等待桃孜鉴的指令……
“阿嚏…”忍了半天,终究是打了出来,我红着脸,本能的说“对不起。”为何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都能惹到麻烦?
“你为何不打伞?”他缓缓启口,不知何时,已经将一件白袍套在了我的身上,声音寒冷如冰,似乎是在责怪。
我哆嗦了一下,心想,你在我背后神出鬼没似的出现,我又是心虚的遇到了众佛众人,哪里还记得避雨。两次入世,两次被打的稀里哗啦,皮开肉绽。如今站在庙堂之上,我宁愿淋着也不想因为多做一个动作而惹到什么麻烦……
他面色不善,如一池冰水,沉默的冻人。眼神扫了净坛使者一眼,挑眉问道“你找她有话说?”
净坛使者面色紫青,露出了恐惧的神情,眼神混沌,流淌出无限的悲哀,看了看我,终于耷拉下脑袋,摇摇头,说“我认错人了。”
“呵呵…”桃孜鉴轻蔑一笑,挥一挥衣袖,潇洒的转身,留下了一道挺拔的白色身影,临走时,还不忘补上一句十分有气势的忠告:“既已封神差,就要好自为之。”
那一刻,我深刻的明白,无论是何种身份,都是实力决定一切!
我呆呆的跟着他离开寺庙,无数次的回眸凝望着那名使者,有股想拉住他问个明白的冲动,却被桃孜鉴突然握上来的大手,彻底的冰化住了……
这一次,他没有走在我的前面,也没有走的很快,而是撑着伞,直直的站在我的左侧,他的右手,握住了我的另外一只手,或者说是攥着,嗯,狠狠的攥住了我的左手。我心中一动,三月时节,落雨缤纷,那个似乎是遥不可及的男子第一次离我如此之近,近的让我有瞬间的恍惚,一刹那的窒息。我莫名的难过,这种难过随着远离了逍遥镇而变得更加的深刻,似乎,我错过了那个使者不是错过了一个秘密,而是放弃了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过往。
入夜后我们抵达一处客栈,名叫风荷,我掀起帘子,入目的是早已站在马车旁等候的桃孜鉴,刷的一下,急忙躲回车里,脸色微红,心里琢磨着,刚刚他牵过我的手,我很是没用,连大气都不曾喘过一下,好像我才是那个吃人豆腐的。只记得他的手白而修长,皮肤光滑,不知为何渗满汗水,不排除是我留下的…>o<
“无名?”他的声音在这清冷的雨夜里听起来多了几分柔和,却唤出了我的一身紧张,唔…桃老妖啊,您老还是对我冷漠点吧,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似的不规则变换态度着实让我心惊胆颤。
啪的一下,车帘被掀了起来,我急忙坐正,双手放在大腿上部,紧张的说“我听到了。”
他面容一怔,莫测高深的眼神里多了一点笑意,良久,才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我欲哭无泪的垂下了脑袋,心中默默念叨,这句话应该是我说吧……
“下车还需要我帮你吗?”
我见他撩起衣袍,伸出双手,大脑顿时灵活起来,飕飗一下,便蹦到了车下,脚下一软,白色的裙底陷入了一片泥潭之中,我尴尬着,再次低下了高昂的头…
他不赞同的叹了口气,轻声说“你就不能回到最初时的态度吗?想亲近我的妖是你,如今躲我躲的快的妖也是你,无名,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愕然的抬头凝望了他几眼,心中有苦难言,大神是不是都比较喜欢欲加他人之罪?自从他拒绝我以后,我倒想问问他,为何说不要我的妖是他,如今整日嘘寒问暖的妖还是他?桃孜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当然以上话语都被我咽进了肚子里……我俩毕竟实力悬殊,强大的一方才是真理。
我们被安排住进了上上上房,冷面掌柜在望到桃孜鉴放在桌上的金锭时笑的好似三月春风,桃花盛开,鞠躬哈腰的张口闭口的唤着桃大公子,无大小姐,还亲自配了两个供奉差遣的小二和姑娘,桃孜鉴倒不觉得什么,怕是平日大手大脚惯了,经常受人伺候……想到这里,我再次感叹,妖跟妖真是有差距的……
风荷客栈种了一苑□□,晚风习习,落了满地的金黄,桃孜鉴坐在矮桌之上,将玉箫放于身侧,扶起眼前的一把六弦木琴,琴音高低起伏,音阶错落有致,带着一抹闲散的柔和,又融入一丝高不可攀的贵族之气,琴音伴着微风,环房而绕,竟然引来了三名路人。
他们三人身着华服,男子衣领上的翡翠泛着碧绿色的银光,十分摄人。另外两名女子也是绝色天骄,分外出众。其中一名粉衫姑娘,大大的眼睛,脸庞泛着明月般的光华,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抚琴之人。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红红的浮云。
他们三人悄无声息的绕过了仆人似的我,缓缓走到木桌前面,俯首道“公子好景致,一首好琴令人回味不觉,在下斗胆请教公子姓名。”
那一刻,我再次感叹,原来我废柴的程度已经达到了比路人还路人的境界……
啪,琴声嘎然而止,桃孜鉴懒懒的抬起了头,露出了招牌笑容,不冷不热道“公子看起来家教良好,学识丰富,怎么却不懂得赏琴之礼…另外…”他顿了下,向我的方向瞥了一眼,说“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翡翠公子怔了一下,回头看到了一棵坐落在月色下的高大槐树,我这个活生生的妖怪再次被他的视线忽略……
他歉然一笑,恭敬道“在下着实失礼,应该等曲罢再上前叨扰,只是公子琴音太过美妙让令妹十分仰慕……嗯,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两位姑娘适时的俯身行礼,浅浅一笑,在昏黄的月色下平添了几分妩媚。
桃孜鉴的视线落在了那位公子的脖颈上,愣了片刻,起身说道“西沁山隐居高人众多,公子还是应当低调行事……”
翡翠公子微微一怔,急忙追上前来,意图抓住他的袖子,说“你怎么会知…呃…”
一道纯净的光芒将白衣公子推出了三里之外,桃孜鉴冷冷一笑,不快道“在下不才,去过西疆数次,不巧还入过红蛇老妖统治的苍茫地带,那一带的翡翠玉石倒也把玩过一些,以公子脖颈处这块翡翠的剔透程度来看,公子的命应该是十分珍贵的。”
“呃……”翡翠公子果然面容黑了下去,粉衫姑娘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仰慕。
“如若有心,西沁山自会见到。”他敛起琴具,冲我说道“无名,进屋。”
他们同时微愣,这才刚刚看到我这个站在冷风中许久的身影。两名女子眼神一暗,明显染上了几抹不快,我在粉衫女子哀怨悲愤的刺目中,飘了过去,然后,莫名其妙被桃孜鉴揪着手,拉回了屋。
“桃…嗯,孜鉴大哥,那三人来自西疆吗?”在他冰冷的注目下,我改了口,努力回到最初的状态,真是违心啊,违心……
他脸色微缓,扫了一眼安静下来的庭院,说“其实西疆妖怪种类凡多,法力强大,之所以能够被巩固成三大势力,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我想了想,心虚道“有三个顶级老妖怪呗…”
“呵呵…”他又笑了,突然理所当然的伸手摸了下我的手指,眼眸中泛着淡淡的关心,说“怎么这么凉,你坐下说,刚才站了那么久,很累吧。”
我再次僵化了,保持沉默,保持了很久的沉默。丫难道真的不清楚男女授受不亲吗?若是真的,以前怎么不对我如此……呃,暧昧。我确实感到很累,整日的车程颠簸让闲散惯了的我感到分外疲倦了,还要坚持时刻保持在他的眼皮底下的原则,陪他在冷风中徘徊一个时辰……
“其实你说的有点道理,老蚕区首长蚕回,红蛇区头目舍偑,蜈蚣区老大巫岈都是数万年的老妖,其修行皆以达到入仙称佛的境界,可是他们自由惯了,又深知与其做他人臣子不如自立为王舒坦,索性两耳不闻天外事,装聋作哑的在自己山头称霸。如今老蚕是极限已至,若还继续逗留人间真身恐有危险,才决定西上觐见如来佛祖。如此以来,西疆格局必定有所变动,撇开老蚕区域物产丰富,地势险阻不说,光那数万只妖怪的统领大权,就足够诱惑众人为此拼上性命了。我们在此居然遇到了红蛇区的人,想必蜈蚣区的巫岈也应该会有所行动吧。”
我点点头,心中偷偷鄙视他,丽秀山不是也想在此分一杯羹吗?否则怎么会跋山涉水,路途遥远而来呢?说到底大家都是一样的,欲望,让心变得可怕。
他似乎是看穿了我在想着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喝了口茶水,轻轻说“不要把我想的那么狭隘,我若真想为自己争什么,丽秀山就不会是今日这幅模样了。”
呃,我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不敢看他。
“无名,你还记得那日的故事吗?”
我想了好久,才想到他要说什么。“孤独晨蔼和林湘香?”这话题扭转的也太快了吧。
他敛起轻松,感叹道“你当真觉得他不顾天命伦理,为了所谓爱情,擅改人类命格是正确的吗?你又当真认同他不顾天下社稷,百姓安慰,为了一己之私,与天庭为敌,爆发战争的做法对得起玉帝对他的期望?”
我怔了下,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天命,也不懂什么大义,只是觉得在这世上能够遇到一个如此爱你,你又那么爱他的人十分不易。既然遇到了,为什么不能相守呢?所以,我说不清他做的是不是对的,但是我不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
桃孜鉴放下茶杯,一双黑眸紧紧的凝视着我,看的我有些心慌。
久久,他问道“如果是你呢?”
“……”如果是我?我攥着拳头,心口突然泛起淡淡的疼痛。
“你会如何?”他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肃穆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垂下眼眸,柔声道“如果有一个男人可以为我做到如此地步,即使死了又能怎样呢……”
他身子一僵,平静的将手背后,不屑道“真不知你们人类怎么想的……”
“我是女妖……”我抿着嘴,提醒着。
他没理我,向门外走去,关上门时,叮嘱我道“我就在外间,你好好休息吧。”
他走的很快,白色衣袍上散落下几枚黄色的菊花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