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案捉影·交锋篇》贝晓

8、第八章 言胁迫

　　看到字条，吴铭心头猛地一惊——赵千里这是被人绑走了？是谁绑走了他？！
　　吴铭握着字条，在屋内来回踱步。这时机怎么如此凑巧，为何赵千里刚要跟自己说王家案的内情时便出了事？！是纯粹的巧合，还是……有人不想让他开口？
　　若说有人想让赵千里闭嘴，吴铭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王怀安。然而看这字条的口气，却又不像是王怀安所为。那这掳人之人究竟是谁？这人的功夫要如何了得，竟能将赵千里悄无声息地掳走？而且……吴铭看向手中的字条——这人要王怀安上城门楼，又是何意？
　　吴铭将字条拿在手中，仔细地看了又看。写字之人显然文墨一般，字写得粗糙，语句也没什么文采。而且看他这话语的意思，竟是冲着王怀安来的？
　　那么，王怀安看到这字条又会作何反应呢？他有那个胆量，为了一个属下而上城楼么？
　　吴铭突然有了点幸灾乐祸的好奇。
　　事关赵千里性命，吴铭定是要将字条转给王怀安的。只是他不能直接拿回去，说是自己半夜偷偷跑出来看到的。
　　那么……

　　三更鼓过，舒州府衙的院中只剩下了蝉鸣。后院中的一间房门打开，只见一个小捕快披着单衣快速从屋内小跑了出来。他刚想奔着茅厕而去，却突然听到“啪嗒”一声，跟着便看到一个黑影从面前一闪而过。
　　“什……什么人？！”小捕快一惊之后，连忙叫了起来。而就在这时，突然听到知州卧房内也传来呼喝声：“来人！”
　　两个人的两道呼声吵醒了院中的其他人，很快有人从房间中出来，此时王怀安房中再次传来“来人”的呼喝声。于是众人也顾不得院中这个，纷纷跑向王怀安的卧房。入内但见王怀安坐于床榻边，似乎刚被惊醒，而在他床前的地上有一团突兀的白色东西。一个提辖小心地过去拨动一下，发现竟是一张纸包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众人下意识地看向窗边，但见一扇窗上破了一个大洞。显然这东西刚刚就是被人从窗外扔进了屋内。
　　见此情形，众人都一脸惊惧。这是什么人如此胆大，竟然敢向知州大人屋内扔石？这好在扔的是一块石头，如果扔的是什么暗器……
　　正惊疑后怕时，突然听到有人又开口：“欸，这纸上有字……？”
　　众人目光再次收回，果见纸上有墨色。那提辖将纸展开，不自觉地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若想赵千里活命，明日午时，让，让……”
　　提辖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看向王怀安，面色中带着惊疑。王怀安走过来一把抢过纸条，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面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来人！”王怀安大喝，“去院中及院外查探，查清刚刚有何可疑之人经过！”
　　“禀，禀大人！”这时，刚刚起夜的小捕役终于回过神来，忙举手跑上前来，“刚刚小人起夜时，在院中见到一个黑影！大人屋内这东西，好似就是那黑影扔的！”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此时王怀安已恢复了神情，他正色问：“那黑影之后逃向了何处？”
　　“小人见他似乎是钻入茅厕去了，小人刚想过去查看，就听到大人的叫声。”见王怀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捕役连忙补充，“不过卑职已经让人在茅房外守着了。那人应该没有逃脱！”
　　听到这话，王怀安眼中狠色渐渐消失，他抬脚走向屋外，其余一众人也忙跟上。院内此时也聚着不少人，有两个衙役正把守在茅厕门口处。见王怀安走来，一个衙役走过来，轻声禀报：“禀大人，小人一直守在这里，没见到那人出来。”
　　王怀安点点头。那边，已有一个提辖并一个捕役提着刀小心地走向茅厕内。很快便听到里面传来声音，然后便见那两人拖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走了出来。那人软着身子耷拉着头，看样子已经昏迷过去。两人将人拖到王怀安面前，禀告道：“大人，在茅厕内发现这个黑衣人。”
　　王怀安微微颔首。那提辖蹲下身去一把扯开那人脸上的黑布，众人定睛一看，登时大吃一惊。
　　“欸，这不是万全么？！”“对啊！真的是他！”院中一片哗然。王怀安在看清万全容貌时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他猛地扫向围观的人群，瞬间将目光定在人群外围的吴铭身上。
　　“出了什么事了？”吴铭站在人群外侧，睡眼惺忪，满是刚被吵醒的模样。当看清院中形势后，吴铭的眼神渐渐转向清醒。见王怀安走向自己，他问道：“王大人，有人夜闯衙门？”
　　“没什么，”王怀安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一点小事，抱歉吵醒陆大人了。”
　　然而吴铭已经看清了王怀安身后的情况，他面色瞬间由困倦转为清醒：“这人不是白日跟踪我的那个人么？”
　　“什么！？”吴铭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惊叹。有大胆的人问道：“大人，这家伙白日还跟踪您？”
　　“是，今晨我和赵提辖出门，走出没多久就发现身后跟了人。赵提辖直接捉到了人，就是这小子。当时他还不承认，说是要去赌坊恰巧撞见了我们。不过赵提辖看在他是衙门中人的份上，便放了他一马。”说到这里，他眼看向那万全，“这家伙晚上穿着这么身夜行衣，是想做什么勾当？”
　　“大人，看来这万全就是想对您不利！对赵提辖不利！”一个捕役对王怀安说道。
　　听到捕役这话，王怀安不置可否。正这时，万全身子一动，竟慢慢睁开了眼睛。众人一见他醒来更来了脾气，一个提辖一把将他拎了起来：“说！你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我……”万全刚刚苏醒，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人一顿吼。当看到周围人一个个怒目而视的模样，再看清自己身上的一袭黑衣时，万全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于是他高呼道：“大人，我冤枉啊！！……”

　　四更鼓过，舒州府衙内仍是灯火通明。王怀安书房的门打开，先是两个捕役押着万全从屋内走了出来，而后是王怀安、胡曾并几个衙役——就在刚刚，这几个衙役去了一趟赵千里家，确认赵千里已然不见踪影。
　　见到王怀安等人出来，院中正低声议论的众人忙闭上了嘴。吴铭走上前去，低声询问：“大人，赵提辖真的被人绑走了？”
　　王怀安看了眼吴铭，又看了看面色各异的众人，顿了一下朗声开口：“诸位，赵千里提辖如今下落不明，疑似被贼人所掳。本官知道大家都很担心赵提辖下落，本官也是。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家暂且休息，明日清早本官自会有所安排。”
　　“是。”大家应了一声，这才纷纷散了。吴铭看人走了大概，这才继续问道：“王大人，适才陆某听下人议论，说那贼子有留下字条？”
　　听到这句话，王怀安看了吴铭一眼，而后他平淡地回答：“陆大人暂且休息吧，一切事情都留待明日再说。”
　　“好。”吴铭见此情形也不再多说，他知道，今晚有得是事让王怀安操心呢。

　　翌日清晨。
　　吴铭一出房门便感觉到今日的氛围不同寻常。衙门内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各个脸上都带着一抹忧色。
　　“陆大人，”见吴铭出来，一个衙役跑了过来，“知州大人说您醒了就请过去一趟。”
　　“好。”
　　吴铭随着衙役来到王怀安书房，只见胡曾也在其中，似乎正在和王怀安商量着什么。见到吴铭进来，胡曾立刻闭了口。
　　“陆知事，”问安落座后，王怀安对吴铭开口，“关于赵提辖，本官有些问题想问陆知事。”
　　“大人请问。”
　　“昨日晨间陆知事和赵提辖出门，都遇到了何事？”
　　“昨日我和赵提辖出门本来是想为我家大人买点东西，然而我们出门不久赵提辖便发觉有人跟踪，他便奔过去揪出了跟踪之人——也就是昨晚逮到之人——赵提辖见是自己人很是生气，然而那人却说他是要去赌坊，是凑巧才和我们撞到。赵提辖斥责了他几句便放了人。之后我们走到一处饭庄便进去坐了坐，正打算叫些吃食的时候胡从事便找了过去。之后的事情，胡从事便全知道了。”说完之后，他继续问道：“说起来赵提辖昨日下午不是又出去寻那要犯去了么？当时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回答的是胡曾，“他们根本没有找到那个要犯。”
　　“那赵提辖近日来都办过什么案子？可有什么仇家？”
　　听到这话，胡曾看了看王怀安。王怀安开口道：“刚刚我和胡从事也思量过这个问题。近一月以来衙门办的案子中赵提辖只参与了两桩，而这两案尚未最终定案。”
　　这样的说法吴铭也并不意外。事实上从昨天见到字条开始，吴铭就怀疑凶徒掳走赵千里最终的目标其实是王怀安，然而王怀安偏偏不往那上面说。吴铭想了想，决定侧面敲打：“王大人，陆某昨晚听院中一些衙役说，那贼子留了字条，好像意在大人？”
　　王怀安看了吴铭一眼，没有否认：“那字条上说让本官今日午时登上南城楼。”
　　吴铭皱了皱眉头：“南城楼？南城楼那里有何特殊之处？”
　　“南城楼外有瓮城，其内正对舒州最大的街市。今日是集日，午时那里应有许多百姓。”
　　昨夜从赵千里家出来，吴铭其实直接就去过南城楼，王怀安所说的这些，他当时也都见到了。不过集日这件事他倒确实不知。凶嫌故意选择这样一个人丁聚集的地点与时日，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那边，王怀安也在问吴铭：“陆知事，依您的办案经验，您猜测这凶徒让本官在午时出现在那里，是想做什么？”
　　“城楼之上，高且显眼，知州大人站在那里，相当于立了个明晃晃的靶子。如果有人想暗算大人的话，将会非常容易。”吴铭实话实说，“不过好在我们知道得早，可以提前在下方几个要害处设下埋伏。这样若真有人作乱的话，我们便可以在其动手前将其擒获。”
　　王怀安瞥了胡曾一眼，而后看着吴铭点点头：“我和胡从事商议过后也认为这是最稳妥的方案。只是舒州府应对此类贼人经验尚少，所以本官想请陆知事帮忙先去现场勘查一番，将可能埋伏的地点都先找出来，而后本官提前在那些地方布防，只待那贼人出现，便可将其擒下。”
　　“好。”吴铭点点头，而后看着王怀安问，“王大人，您真的打算亲自登上城楼？”
　　听闻此言，王怀安眼中正色凛然：“那贼人书信中说如果本官不出现，赵提辖便性命难保。本官定然不可能不顾赵提辖的生死，更不可能向那贼人示弱。”说到这里，他再次看向吴铭，“至于勘验之事，就有劳陆知事了。本官的安危就全拜托你了。”
　　“大人放心。”吴铭抱拳道。且不论王怀安决定登楼的动机究竟是为了救人还是保住自己的颜面，只说他作为一个朝廷命官这样被贼人胁迫，吴铭都是看不下去的。更何况当初王年裕的案子是王怀安审理，想要弄清其中隐情总少不了他——所以，于公于私，自己都决不能让他被害。

作者有话说

　　吴铭：喝茶吃瓜看戏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