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回马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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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舒州官驿的差役们目送着陆提刑和刘捕头押解着一个犯人离开。那犯人据说是昨日先是被打了板子之后又被刑讯到深夜，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连马都坐不稳，只得与刘捕头同乘一骑。三人两骑北行出了舒州，却没有奔着汴梁的方向，而是行向东北，不出半日便进入了淮南提刑司。而后不久后，三个面貌相仿之人从淮南提刑司出门，向着汴梁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行去。
淮南提刑司内。
“贺兄，此次的事多谢了。”陆明宗对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说。
“你我相交多年，说这样的话客气了。”男子笑答。这人名叫贺文韬，是淮南提刑司的提点刑狱公事。“说起来你的那个属下的手艺不错啊？我觉得我那两个属下和你二人容貌天差地别，他摆弄了几下，居然就整成了你二人的容貌！你是从哪里寻的这等能人啊？”
听到贺文韬夸吴铭，陆明宗轻笑一声：“这人本事是有，惹麻烦也是一个好手。这次的祸事就是他闯出来的。”
听到此言，贺文韬也敛了笑意，他凑近陆明宗一些，压低声音道：“我倒是觉得，你那个属下的猜测未必是错。”
陆明宗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此话怎讲？”
贺文韬环视了一下左右，确认四下无人，这才低声开口道：“我来淮南提刑司虽然才不到一年，然而淮南路各地的卷宗也见过不少。王怀安所辖治下的案件总是能够很快结案，而且，”说到此处，贺文韬深深看了陆明宗一眼，“其中有不少案件都是以凶嫌自尽告终的。”
陆明宗眼神一凛：“真有此事？”
贺文韬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初到任的一个月中，舒州府就有两起案子的凶嫌死亡——一个是在抓捕中被捕役所伤不治，另一个便是入狱后自尽而亡。而当我查看舒州之前的卷宗的时候，发现之前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死掉的凶嫌更多。”
陆明宗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问道：“那你可有问过他怎么回事？”
“当然问过，王怀安给出的说法是，舒州民风强悍，重视宗族，故宁死也不愿为宗族抹黑。”说到这里，贺文韬不屑地一哂，“说得好像别的州的人都无亲无故，涎皮赖脸似的。”
陆明宗听出了贺文韬话中的不满，于是问：“依大宋律例，若提刑司对地方州县所审之案有疑的话，可以提案复审啊？”
听到这句，贺文韬无奈地笑笑：“审也要有人可审才行，凶嫌都死了，审谁去？更何况，咱们提刑司说是可以监察各地之案，可是这一‘各地’，便好似浮在了半空，脚根本落不到实处；而且，王怀安不仅是从二品的大员，你知道他背后的靠山又是谁吗？”
“谁？”
“就是当朝宰相，丁谓。”
见陆明宗眉头皱起，贺文韬继续开口：“明宗，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想为自己开脱，其实我也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想要弄清这其中的真相。或许这次的事情便是一个契机，既然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说王怀安‘草菅人命’，那么如果我们找到他的话，或许就可以得知王怀安究竟搞了什么鬼。”
“你是这样想的，相信王怀安也会这么想。”陆明宗沉色开口，“我猜现在舒州城应该会大肆搜捕那个‘散播谣言’之人了。”
“我可以派些人，以协助捉拿为名去‘帮个忙’，”说到这里，贺文韬目光中露出一丝狡黠，“那你……”
“我就另分一路，直接去乡间寻找那个人，”陆明宗接口，“看我们谁能先找到他。”
“好。”贺文韬点头，“不过你也要留心，王怀安此人很是机警，虽然我们使了障眼法，但是我猜以他的谨慎，一定会留意最近进城的陌生人。”
“这个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陆明宗说着，微微挑起嘴角。
两人商议妥当，陆明宗便离开贺文韬的书房，回到了自己的客房。这边，大夫刚刚为吴铭背上的伤口换过药。见到陆明宗进来，吴铭上前问：“大人，怎么样？”
“刘庆已经带着那两个人扮成我们的模样离开了。贺提刑夸你的易容本事不错，简直出神入化。”
听到陆明宗的夸奖，吴铭登时得意起来：“不是我吹嘘，我这易容的本事就连我师傅都自愧不如。而且，易容不是光改变一张脸就行的，身形体态，声音语调，要全都能改换才是真正的出神入化。”
“这些你都行？”陆明宗看着吴铭嘚瑟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他。
“反正我还没见过比我强的。”
“那好，你来扮个女人试试。”陆明宗随口道。
吴铭有点意外地一抬眼，只见陆明宗眼带笑意，显然对自己刚刚的说法不太相信。吴铭那少年人的好胜心又来了，于是他袅袅行了几步，又做了一个女子的福礼，柔声细语道：“奴家这厢有礼了。”
一开口，竟是一把女儿声。
陆明宗惊讶地张大了眼。男人捏着嗓子扮女人他不是没听过，但是大多都是一听就能听得出来，吴铭这声音却足以以假乱真。
吴铭瞧着陆明宗吃惊的模样，得意地一眨眼。
“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陆明宗笑道，“不如你就真扮个女子，随我再回舒州城吧。”
“啊？”这回换吴铭吃惊了，“大人您不是说真的吧？”
“你觉得呢？”
“不是大人，我虽然是能扮成女子，可是这男扮女装，总是有太多不便啊！大人您……”
当然，陆明宗最后并没有真让吴铭扮成一个女子，而是两人打扮成一对主仆，以行商的身份重回了舒州城。舒州此刻果然已经加强了盘查，城中各处都张贴着告示，捉拿行刺知州大人、散播谣言的凶徒。
“小二哥，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这大张旗鼓地是捉什么人呢？”饭馆雅间内，吴铭假做好奇地问店小二。
“您二位这一看就是刚进城的。”店小二边给两人倒茶边说，“我们这儿昨天可是出了一场大乱子。这不惹恼了知州大人，就开始张榜抓人了么。”
“欸我听说是有人想要行刺知州大人？”
听到吴铭这么问，店小二倒是谨慎了起来，他笑笑道：“咳，这官家的事儿，咱们还是少说吧？两位想吃点儿什么？”
吴铭虽然知道昨天的事情，但是他们离开的这一天中又发生了什么他却并不清楚。故而他看了眼陆明宗，见后者微微颔首，于是从怀中掏出一两碎银子塞到店小二手中：“小二哥你不知道，我家主人这买卖最怕的就是地方不安生，你说我们这刚来到这儿就看到这样，我们不得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才能决定我家主人到底要不要在这里做买卖么？”
店小二得了银子，自然没了刚刚的顾虑，他瞥了眼雅间内，见并无外人，这才压低点声音开口道：“我悄悄同您二位说，昨天我们这儿出了一桩大事！”
“啊？”吴铭故作惊讶，“什么大事？”
于是，店小二将昨日南城门之事讲给了陆、吴二人：“……听说那箭上的毒很厉害，中箭的那个大人今天据说就已经快不行了！”
“什么？”陆、吴二人惊愕——这个消息倒是二人之前不知的。
“真的，”店小二确定地点点头，继续道，“你们没看到那捉拿贼人的告示旁还有一个求大夫的告示么？那上面可是写的如果有人能救活那位大人，给赏银一百两呢！”
两人又和店小二闲聊几句，这才将人放了出去。待房门关上后，陆明宗先问吴铭：“那胡曾中的毒真的无药可解？”
吴铭点点头：“昨日大夫说是蛇毒时，我便有这个担心了。师傅说过，有些蛇毒最是厉害，是无药可救的。”
“听你说那胡曾也是为救王怀安而受伤的，这等忠心之人，可惜了。”
陆明宗说完，惋惜地摇了摇头。然而吴铭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转了好几转。过了片刻，他突然对陆明宗开口：“大人，我们去舒州府门口看看吧？”
陆明宗不知吴铭为何突然有此念头，不过去一趟倒也没什么不可，于是他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简单用了点菜饭，便前往舒州府衙。此刻已是傍晚，舒州府衙却是一派紧张。不时有捕役出入衙门内外，不远处的告示栏上明晃晃地贴着“拿人”和“求医”两张红榜。陆明宗看了片刻便打算离开，然而转头看看吴铭，却发现这小子正专心地四下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陆明宗略觉意外，正想开口问问，然而吴铭却在这时突然撒腿跑了出去。陆明宗看着他跑到一个郎中打扮的人身旁，跟他说了两句，然后突然半拖半拽地把那人拉回了自己这边。
“大人！”吴铭拖着人走到陆明宗近前，小声却兴奋地开口，“我把犯案的凶嫌捉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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