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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重要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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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妈看了一圈皮肤科外面排着的患者,都是清一色的“庸脂俗粉”,并没有自己要找的那张俊朗容颜。
“难道是看完病走了?”宁妈小声嘀咕,却仍不甘心地四处巡视。
丈夫的电话打过来,询问女儿的就医情况,两人没说几句话,便都提高了音量,把话题扯到了生活琐事上,都是不服输的大嗓门,越说越起劲儿,周围的患者纷纷侧目,宁妈被看得不自在,赶紧钻进安全通道,继续“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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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晴的自评量表没看出什么问题。
“你大概是没有如实填写。”酒窝医生翻着那几张纸说。
“难以想象,在医学这么发达的时代竟然会有这样低级的问卷调查。老实说,但凡一个心智成熟的人,都知道该选哪些选项来蒙混过关。”
酒窝医生板起脸,“所以,这些问题只是我们了解患者的途径之一,它只能作为部分参考。恕我直言,这个世界,唯有想要自救的人才能获得救治。当然如果您真如这测试结果一样的阳光乐观,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如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酒窝医生下了逐客令,“该下一位患者了。”
如晴起身,像根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走出诊室。
已经等在门外的宁妈见女儿出来赶紧询问,“怎么样了?说你是什么毛病了吗?”
“说我健康,健康得很。”
“不可能。”宁妈抢在下一位患者之前推门而入,“大夫,她怎么可能没病呢?”
“患者的具体情况我还没了解,她目前的问题是不配合。”
宁妈的心火噌地一下窜上脑瓜顶,跟丈夫攒下的愤怒瞬间转移到女儿身上,“宁如晴!”
如晴心道不妙,连忙把母亲拉出来,“人家还有别的患者呢,有话出来说啊。”
“你想怎么样?”
“医生不专业。”
“你专业?”
“您这就是抬杠了,我还没有自主选择医生的权力了?”
宁妈板起脸,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过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先回去吧。”
“干嘛?”如晴不安地问。
“你上你的班,我一会儿得会友去。”
看母亲的表情,八成不是会友,如晴也不敢问,爱干嘛干嘛吧,只要别烦自己就成。
成功甩掉母亲的如晴刚走到楼梯缓台就听到对面一阵吵嚷声,她踱步过去看热闹,只见两个患者不知因为什么竟然扭打在一起,引来了一阵骚乱。
两人打得热闹,围观群众看得有滋有味,这时一个矫健的白色身影突然从诊室冲出来,扯起其中一个人的衣领把二人暂时分开,“都别闹了啊,再闹报警了。”
呦呵,是他。
如晴意外地笑了笑,没想到鳖精竟然是个医生。
原来两名患者是因为占座问题发生了口角,进而发生肢体冲突的。
鳖精见事态已控制住便语重心长地说,“同为患者互相理解一下,脾气怎么就那么暴啊?谁没病跑这儿待着来?伤个好歹的还得挂骨科,合得上吗?”
俩患者被说得一声不吭,鳖精刚要回诊室,却瞧见了如晴的身影。
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同时怔了一下,接着他便大步走向如晴。
如晴觉察出自己内心的慌乱,想要逃,却又不想露怯,也不知这厮干嘛突然往这边走,难道真的是要找她?
果然!
鳖精在如晴跟前站定,“那个......早上的事情我真的没想追究。”
如晴冷笑一声,觉得这货真絮叨。
“所以,麻烦你转告你的母亲,让她不要再给我发信息推荐她的女儿了,谢谢。”说完,鳖精面无表情地利落转身,回了诊室。
如晴表情僵住了,半张着嘴巴愣了好一会儿。
这事儿虽然的的确确是宁妈做的,她的脸也是自己母亲亲手丢掉的,但如晴不甘心,凭什么你说上句啊?老娘对你没兴趣!
带着这股子愤怒,如晴阔步走进鳖精的诊室,抓起桌子上的保温杯,把半杯水朝鳖精的脸上泼过去。
鳖精蒙了,患者也蒙了。
如晴没多耽搁,“作案”后立即离开了案发现场。
鳖精摩挲了一下脸上的水渍,愤怒地看向门口。
“崔医生啊......”患者小心翼翼地询问,“那您看我这个需要切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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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夫,我得好好跟您聊聊我女儿的事情。她不配合没关系,我配合呀。”在重新挂号排队后,宁妈终于又回到了心理门诊。
酒窝医生无奈地解释,“阿姨,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心理咨询这件事情必须要患者配合才行,患者亲属的话只能作为参考,即使您说的都是事实,只要患者不愿配合,我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她能配合,我今天回去就开导她,我有的是办法。但我女儿死要面子,想让她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被甩了,那还不如杀了她,所以我这个当妈的得告诉您她的问题是怎么来的。”
酒窝医生顿了顿,“好吧,那您就说说看。”
宁妈身子向前探了探,“以前吧,她不这样,挺乖一孩子,上大学谈了个男朋友,自己那个掏心掏肺啊,也没少给人家花钱,但那男孩是个混蛋,脚踩两只船,把她给骗了,后来又说什么都要跟她分手。就因为这件事,我女儿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怕她抑郁啊,就经常领她逛街、卖衣服、买化妆品,好好打扮她,又给她办健身卡,带她出去旅行,终于慢慢地走出阴影了,但是她性情大变啊。现在完全就是享乐主义,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别说结婚生子了,就是遇见有小伙子追她都给她烦得要死,再这么下去,我真怕她变态。”
“您的话有点严重了,不过通过今天对您女儿的接触,倒没觉得她是个脆弱到能被一次失败的恋爱打击到性情大变的人,所以我想问一下,您家的家庭环境怎么样?”
“好啊,跟福布斯榜上的名人没法比,但她爸这些年做生意也赚了些钱,吃穿不愁的。”
酒窝医生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您和您先生关系好吗?您的女儿是不是在一个幸福健康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的?”
宁妈哑然,眼睛盯着桌子上一份杂志的封面,心中思绪万千,“大概......并不是。”
“您能详细说说吗?”
“我跟他爸当年是相亲认识的,岁数都不小了,也没考虑什么性格合不合得来,稀里糊涂把婚就结了,可结婚后那日子过得叫一个憋气啊。您能想象那种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样吗?我们就是。他一门心思想做生意发财,破过产、欠过债、最后也赚到了钱,而我这种人,就希望能安安稳稳上下班,陪着家人,毕竟过日子也花不了几个钱嘛。他做生意经常出门在外,他不在家万事大吉,回了家我们俩只要一碰面几句话说不到就能吵起来,所以后来他干脆不回来了,现在生意安稳了,大多数时间他都住厂里,最近腰不太好,才回家养着了。”
“你们当着女儿的面争吵的时候,她曾作出过什么举动吗?”
宁妈细细回忆,“没有,她好像没什么反应,就在自己卧室待着,不参与,跟听不见一样。”
酒窝医生点点头,“我来做个推测吧。您也知道凡事有果必有因,您所谓的这些女儿身上的问题其实都可以找到原因。要知道幼年时期,家庭氛围的好坏对孩子的影响是很大的。如您所说,您跟丈夫关系并不和睦,言语上的冲突更是频繁发生,作为一个孩子,在面对激烈争吵的时候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呢?换句话说,即使她表面上平静,但内心可能一直出于一种慌张之中。父母不幸的婚姻让她对组建家庭这件事情丧失了兴趣,而大学谈的初恋男友或许是她给自己的唯一一次机会,她抱着一线希望觉得也许自己能遇到好姻缘,但结果却事与愿违,这一次的恋爱失败彻底关上了她对爱情期待的大门,然后就像您刚刚所说的那样,她性情大变了。”
宁妈掏出纸巾擦汗,“原来都是她爸给影响的呀。”
酒窝医生满脑袋黑线,“呵呵,阿姨,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要不是他气我,我们能吵架吗?”宁妈理直气壮。
“但婚姻中的许多问题都无法只归咎到某个人的身上,我猜在您丈夫创业的过程中大概没有得到您多少支持,尤其是在并不顺利的那些日子里,而您操持家务忙得失去自我的时候,丈夫也没有提供给您依靠的臂膀,是不是?”
宁妈叹气,求助道,“都有错吧,最大的错就是不应该跟他结婚。可是现在,咱们只谈现在,我女儿的问题怎么办呢?”
“阿姨,您和您丈夫的婚姻本身就问题重重,又凭什么要求自己孩子的人生一切顺利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得先看病?”
“哈,那倒不至于,但要知道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家庭完整并不代表家庭幸福,这个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宁妈无助地看着医生,“意思我这把年纪还得......离个婚?”
酒窝医生连连摆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沟通很重要,这么多年,您和您的丈夫试过好好沟通吗?”
宁妈没想到,本是给女儿安排的一次心理咨询,最后竟然变成了对自己人生的沉重拷问,而且句句戳中要害。
在反思自己的婚姻后,她觉得医生说的太对了,她与丈夫相处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扮演着想要赢过对方的角色,聊不明白就吵,吵不明白就冷战,好像从没有人想过该怎么心平气和地沟通。
回家的路上,宁妈给丈夫打了一通电话,语气极其严肃,“老宁,你尽快回家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