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伊拉诺

9、片段九

　　日子在日常的嬉笑和打趣中过去了，有什么东西在缓缓逼近。
　　比尔博•巴金斯从孤山回来了。

　　“弗罗多！我亲爱的侄子！我回来了！”比尔博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弗罗多扔下吃了一半的牛肉馅饼跑出去拥抱他的叔叔。
　　迪尔坐在火炉边翻着比尔博的书，看也不看桌子上冒着香气的牛肉馅饼（BY山姆）。
　　“迪尔我这次真是大有收获呀！”比尔博一进门就冲着哈尔迪尔大叫着，然后手也不洗就拿起桌子上的馅饼塞进嘴里。
　　看着风尘仆仆的巴金斯，哈尔迪尔无奈地叹气，合上手中的书，他开始无比想念洛林那美好安静可以独自看书的午后。
　　只是想念而已，并不想要回去。
　　接下来的一小时哈尔迪尔不得不忍受着比尔博的高音轰炸。让哈尔迪尔感到惊奇的是孤山居然会被龙占领，那些蠢矮人终于被赶出自己的老窝了？在心里默默嘲笑着那些白痴矮人。不过听说了黑森林和地精展开战争这让哈尔迪尔有些震惊，那个瑟兰迪尔王终于从丧子之痛回复过来了？不过莱格拉斯殿下转生，这也是一个极大的安慰吧。
　　这样想着，略略悲伤的表情回到哈尔迪尔脸上。
　　弗罗多看到这个表情，心头一紧，每次看到这样的表情自己都会觉得伤心，到底是什么让这个精灵甘愿抛下一个精灵的自尊做一个霍比特人呢？
　　“最后我在地精的黑暗洞穴中找到了这个戒指，真该感谢制造这些剑的精灵（详见《霍比特人》“黑暗中的迷题”一章 JRR托金）。”说着比尔博从口袋里拿出了戒指。哈尔迪尔手中的书掉到了地板上。
　　至尊魔戒。
　　“你……你从哪里……”声音都开始颤抖，自己花了将近一年去追寻这个戒指，并且亲口保证这个戒指安全地呆在黑森林，怎么会……
　　“我说了是从地精的地下洞穴啊，我本来以为地精的洞穴已经是很宏伟的了，但是见识了莫瑞亚之后我才知道，矮人才是地下的主人，地精就是一帮小偷，我真是太……”比尔博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你必须把它还回去！”哈尔迪尔突然大声说，在所有人的记忆里这个温和的精灵大声喊叫的次数不到三次，而且每次都会很快平息下来。
　　“还？还去哪里？”比尔博楞住了，拿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还给精灵，还去瑞文德尔，你见过爱尔隆德大师，你知道只有他才有资格保管这枚戒指！”不顾一切地大叫。
　　“凭什么？我捡到的就是我的，而且……”这么说着比尔博站起来，连眼神都变了：“这是我的宝贝——”
　　不由得战栗，上一次见到有人这么说是在黑森林的地牢，那个恶心的畸形人这样说。
　　哈尔迪尔让自己迅速地冷静下来，这么说是不可能从比尔博手上拿走戒指了。比尔博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不能让他受到伤害。精灵们能感觉到，黑暗魔君正在准备卷土重来，那股黑暗再次登上中土世界。
　　精灵之力可以暂时掩盖魔戒和索伦之间的吸引，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自己的精灵之力所剩无几，只能暂时这样，剩下的交给伟大的埃迈吧。
　　这样想着，迪尔开口了：“能让我看看那个戒指么？”
　　比尔博犹豫着，小眼睛不停地在戒指和金发精灵之间打转，然后似乎是因为对方的精灵身份不会对自己的宝贝有欲望，比尔博把戒指放在哈尔迪尔手中，但是没有松开挂着戒指的链子。
　　哈尔迪尔看着手中的戒指，那种浓重的黑暗冰冷让他想吐。微眯眼，默默将精灵之力附在戒指周围，这样黑暗魔君暂时就感觉不到魔戒的力量，也许暂时是安全的。
　　至少在米斯兰迪尔来之前保护巴金斯一家的安全。

　　弗罗多觉得很奇怪，越来越奇怪，自从他叔叔远行回来就变得越来越奇怪，而他家的精灵也是，越来越苍白——虽然他本来就够苍白的了，但是似乎在以极快的速度虚弱下去。
　　是的，虚弱。
　　他常常会不自觉地发呆，似乎是身体无法控制意识一样，有时候还端着盘子，双眼就开始发直，弗罗多叫了很多声他才反应过来。睡眠的时间也远远多于过去，有时候山姆已经带着除草用的工具过来了迪尔还在睡梦中，而且睡得并不安稳，有一次弗罗多半夜醒来，看见迪尔在梦中哭泣，小声地对某人不断地诉说抱歉。
　　这些让弗罗多越来越担心，他开始期待甘道夫的下一次到来。这个年老有趣的巫师曾今让自己密切观察家里的精灵，一旦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告诉他。
　　这样应该算是“有什么不对”了吧。
　　一天“清早”，弗罗多在山姆的敲门声中醒来，揉着朦胧的睡眼，打开门。山姆是弗罗多的花匠，每天都来照顾他的花朵，顺便帮他准备食物——免得被某个完全不会做饭的精灵毒死。
　　“早上好，山姆。”打着哈欠侧过身请自己的园丁进来，没想到山姆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弗罗多老爷，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我刚刚吃过午饭，您已经错过了早餐，第二早餐和早午茶了，如果您准备吃午饭的话。”
　　“中午？！”这话惊醒了弗罗多，肚子的饥饿程度应和着山姆的话。
　　叔叔为什么没有叫自己起来？迪尔还没有起来？为什么山姆现在才来？一系列问题袭击着可怜的霍比特人。
　　经过短暂的思考，弗罗多问出了最有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你怎么现在才来？”
　　“哦，是这样的，我早上准备过来的时候碰到了比尔博老爷，他让我午饭过后再来，他去……呃……去联系甘道夫。”
　　“甘道夫？！”一旦有什么事是需要叔叔联系灰袍巫师，那么一定是这位伟大的冒险家根本应付不了且后果严重的。
　　冷静，冷静下来弗罗多，不要惊慌。弗罗多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叔叔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哦，他说了，‘午饭之后回来，照顾好迪尔。’他这么说的。”忠实的山姆老实地回答。
　　“迪尔？”弗罗多问着看向被提及的精灵，很奇怪的是已经快要下午了迪尔还躺在地板上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是的，我也不知道……”山姆说着进入房间，看着弗罗多走过去试图叫醒事件中心的精灵，眼睛不自然地在屋子里打转。山姆实在是很喜欢这个精灵，但是总是不敢去直视他——总是会觉得悲伤，这是精灵的通性么？
　　然后他听见弗罗多的叫喊：“快去找我叔叔回来！迪尔不对劲！”愣了几秒，山姆想都没想地冲出了门，向着村口的位置跑去，他记得比尔博说要去村口等甘道夫。
　　弗罗多紧张地把地上的精灵抱起来，将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透过层层布料他都能感觉到精灵滚烫的体温。短发的精灵紧闭着眼——这不是一个好兆头，精灵即使是沉睡的时候也是睁着眼睛的，除非意识不清陷入昏迷。
　　‘叔叔你快带着甘道夫回来呀！’弗罗多这样想着，抱紧了怀里的精灵，从细碎的金发中可以看见泛着红色的脸，他在发烧，一个精灵在发烧！天哪，弗罗多现在甚至不知道该向谁祈祷。
　　等了一会又一会，还是听不见回来的脚步声，弗罗多开始感到绝望，怀里的精灵在发抖，刚刚还泛红的皮肤现在彻底变为苍白，滚烫的体温逐渐下降，现在已经冰凉。小巴金斯知道，要是甘道夫再不出现，这个精灵就要死去了。
　　自己眼看着他日渐虚弱，现在又要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而无可奈何。
　　“格洛芬……对不起……让我……梵拉……求求你……对不起……”他听见怀里的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低头看才发现天空色的眼睛睁开了，但是没有焦距，透明的眼泪就从那漂亮的蓝色里流出来，在自己红色的上衣上晕开。
　　眼泪是悲伤的颜色。
　　弗罗多觉得自己也想哭了，精灵的身体已经冷得让自己都想发抖了，只能抱紧他，给他一点点温暖。最后看着他被死亡亲吻？弗罗多开始痛恨没有能力的自己。
　　“让我看看他，我的孩子。”在泪水要决堤的时候他听见了希望的声音——天啊，是甘道夫。弗罗多狂喜地看着一阵风似的冲进来的巫师——当然老巫师免不了撞在了房梁上。
　　老巫师揉着自己的额头蹲下身体，握住昏迷中精灵的一只手，然后脸上的表情又担忧转为震惊和严肃。“他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我得带他去林谷。”甘道夫抱起精灵的时候这样对比尔博说。
　　弗罗多看着老巫师把意识不清的精灵放在马车里，然后看向身边的叔叔：“迪尔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会了，永远不会了。”比尔博有些悲伤地闭上眼睛：“他要回家了。”
　　弗罗多觉得自己快要哭了，看着老巫师的马车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他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悲伤。
　　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一已经离开自己了，虽然不是死亡，但是再也见不到了。这样又与死亡有什么分别呢？活着的希望就是再见，如果见不到了，即使知道对方安好，又有什么用呢？心中的落寞谁来填补呢？
　　想要看见他，想要碰触他，想要与他谈话——这就是生者对于死者的奢望。
　　至少，他回家了。弗罗多这样安慰自己的和伤心的山姆。
　　但是他没有料到再见会这么快，而分离又会这么猝不及防。

　　再说甘道夫那里。他带着奄奄一息地哈尔迪尔到了瑞文德尔，一路上并不是风平浪静。但是甘道夫也是个巫师（虽然是灰袍），至少他们在死亡的公爵驾临之前到达了大师的宫殿。
　　“梵拉啊，他……他怎么会这样？”爱尔隆德见到昏迷的精灵时的第一句话就是惊呼。千年前那个勇猛的战士已经要这样走了？
　　“爱尔隆德王，你得救他。”甘道夫咬着烟斗，轻声说，仿佛这个精灵只不过是在沉睡，而怕旁人吵醒他一般。
　　“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大师闷声说，他不想这样放任这个战士死去，战士理应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由于这样愚蠢的理由。
　　赎罪？还不如让他去吻兽人！
　　“我也来帮忙。”格洛芬德尔进入房间，爱尔隆德愣了一瞬，随即带上了笑容。这家伙终于清醒了？
　　分别握住哈尔迪尔的手，两位强大的精灵王将自己的力量灌进哈尔迪尔的身体里。但是受到了抗拒，短发的精灵并不想接受救助。他只是想死？格洛芬德尔冷着脸握紧了对方冰冷的手，看看他的样子，他把精灵的尊严置于何地？！
　　“……让我……死……”他听见哈尔迪尔的声音，爱瑞斯蓓蕾啊！爱尔隆德闭着眼，额头上渗出汗水，这样的抗拒会让他送命的！
　　“哈尔迪尔，你听着。”格洛芬德尔忽然在哈尔迪尔的耳边低语：“战士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什么愚蠢的赎罪。”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没有罪。”
　　感觉冰冷的身体僵直一瞬，然后慢慢放松下去，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两股治愈的力量顺利地进入了精灵的身体，然后缓缓发生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