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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回 秋月春风等闲度 ...

  •   转眼间到了三月,春风吹过之处,遍地烟花盛开,江南风光旖旎,景色美不胜收。一日,萧野正在院中练剑,忽然飞进一只白鸽,落在萧野肩上。白鸽腿上系着一个小圆筒,萧野解下打开,见里面有封信,拆开来看是婵儿邀他出城游玩。萧野一直不解,为何婵儿始终不告诉他她家住哪里,并且坚持不让萧野主动找她,每次不是差人来送信,就是亲自登门。
      萧野应了婵儿之约,同她骑马至城外郊游。这日婵儿作男装打扮,骑着马,手持一柄长剑,颇为英姿飒爽。两人一路走,一路谈论历代文人所做关于春日的诗画,兴致颇高。不觉来至一片桃花林,二人下马散步,萧野突然兴起,抽出长剑舞了起来,剑风虎虎,剑光闪烁,带得四周起风,林中下起花瓣雨,落英缤纷,霎是好看。
      舞毕,萧野折下一支桃花,递给婵儿,婵儿接过插在胸前。其时,阳光穿过树林,照在婵儿脸上,留下斑驳的花影,婵儿双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眉目含情望着萧野,萧野只觉她眼中似绽开了一朵娇艳无比的桃花,痴痴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揽住婵儿腰肢,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婵儿感到萧野双唇滚烫,她把脸埋进萧野怀中,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男子气息,不由得心中一荡。
      两人这般相拥了许久,婵儿忽道:“萧公子,你以后常来陪我玩,好不好?”萧野笑道:“你现下还叫我作‘萧公子’么?”婵儿不答,仍紧紧依靠着萧野,感受到他说话时胸口的起伏震动,让她有种温暖安逸的感觉。萧野又道:“婵儿,以后我天天陪着你,永远待你好,只要你肯让我陪你。”婵儿抬头看着萧野,露出一个狡狯的笑容,问道:“为什么?”萧野握紧了她手,郑重道:“因为,我心里有你。”一个笑容绽开在婵儿脸上,颜色似繁花般艳丽。
      傍晚时分,二人方始回城。路上,婵儿忽然提出要去娇花阁,萧野大吃一惊,道:“女孩子哪里去得那种去处!”婵儿拉住他衣袖不断撒娇痴缠,又道:“反正我今日也穿着男装。”萧野拗她不过,只得同行。到得娇花阁,婵儿点了几名歌伎,一边饮酒一边听她们唱曲儿。婵儿兴致极高,合着拍子轻轻用手叩击酒杯,到后来曲子转高亢处,她随手取下头上发簪,在桌上敲击起来,一不小心使力大了,簪头银钿碎裂,婵儿笑了起来。萧野只坐在一旁默不作声,自斟自饮。
      曲罢,婵儿叫歌伎围坐在她和萧野身边,陪二人一同饮酒。歌伎见这二人都是富家子弟打扮,一个风流俊俏,神采飞扬,一个神情淡漠,清高孤傲,俱是俊朗少年,不免心生爱慕。婵儿向歌伎讲起江湖上的传说故事,兴致勃勃,又说又笑,讲到跌宕起伏之处更是绘声绘色,妙语连珠,直像是个说书人一般,听得众人如痴如醉,好似身临其境。萧野冷眼睥睨,看看婵儿,又看看众人的神色,暗暗好笑,心道:“你们哪知这竟是个女子。”婵儿正说到尽兴处,抬起右手作势比划,谁知衣袖带到桌上一只酒碗,“咚”一声酒碗滚落,碗中酒泼洒在身旁一名歌伎裙上,深红色的衣裙顿时被染了一大片。婵儿拍手笑向萧野道:“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萧野在旁早看得有趣,见婵儿如此开心,自己也不免受到感染,笑答:“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萧某唯愿柳公子能一直像今天这样开心。”其余歌伎也一同拍手大笑,好不尽兴。
      正谈笑间,忽听一声金属破空之声,一枚暗器飞至。婵儿大惊,还未来及闪避,暗器已飞至耳边。萧野左手食中两指夹住酒杯,放在脸侧,只听“叮”一声轻响,一枚铁镖撞入杯中,接着急速打了几个转,最后稳稳落在杯底。婵儿为这酒杯接镖的功夫暗叫一声好,这时几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闯进屋来,几名歌伎吓得连哭带叫四散逃开。
      萧野和婵儿手按各自腰间长剑,站起身凝神戒备,两人背对背而立。当先一名黑衣人打个手势,一群人一拥而上,尽数攻向婵儿,却只是擒拿,不攻她要害。婵儿已明白来人意图,抽出长剑向敌人猛刺,她身形灵动,宛似一团白雾。萧野一柄长剑使开,剑尖寒铓闪动,或刺或挑,尽攻敌人要穴。不多时,萧野和婵儿渐占上风,黑衣人中已有人支持不住,想要越窗逃走,婵儿飞身过去一剑刺中那人后心。见此情景,余下几人更加惊惶,招式凌乱,渐无还手之力。婵儿趁势猛攻,接连刺死好几人。萧野忙喝道:“且慢!”想留下一人问个明白。谁料婵儿手下丝毫不慢,将剩下几名黑衣人全部刺死。萧野又急又恼,道:“你出手太快了些,何不留下一人问问他们来意?”婵儿掏出手帕擦拭长剑,低着头一言不发,心中在想,幸亏适才出手快,要是被萧野拦下,这伙人只要一开口,自己的身份必然暴露无遗。
      萧野看看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叹一声气,道:“我带你赶快离开此处吧。”牵了婵儿的手跃出窗外。他见婵儿始终一言不发,问道:“刚才打架打得挺起劲,这会儿是打累了?”婵儿转过脸向着他,眼角挂着一滴泪,道:“你干嘛那么凶,吓到我了。”萧野适才见到婵儿手段狠辣,现在又梨花带雨向他撒娇,再回想婵儿救他那次,心中不觉一甜,暗想:“她对旁人冷酷无情,唯独对我柔情蜜意,我也须不能负她。”伸手入怀,拿出一块方巾,要替她拭泪。婵儿抢过方巾,用力掷向萧野怀中,嗔道:“谁要用别的女人送你的东西!”萧野奇道:“何曾有女人送我东西?”他不知婵儿因听说他曾纳过姬妾,醋意大发。隔了半晌,萧野又问:“我送你回家吧,适才好险,你一个人我放心不下。你家住哪里?”婵儿答到:“落英巷。”
      行至落英巷,婵儿去扣一户人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个满脸麻子的少女,躲在门后偷偷打量着萧野。这姑娘容貌虽不美丽,但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萧野觉得似曾相识。婵儿回望萧野一眼,牵马进了院门。萧野见这宅院只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宅子,而婵儿出手豪阔,心下略有些不解。
      掩上大门,婵儿拉着开门的少女奔近屋内,急切道:“我今晚必须赶回去一趟,我在娇花阁遇到一伙黑衣人,怕家里有什么事。明天一早萧公子一定会来找我,那时我若还没回来,你替我想个法敷衍过去。”说罢,急匆匆跃上与大门方向相反的墙头,消失在夜色中。
      原来,杨若婵早知萧野迟早会追问出她的住所,因此提前在落英巷置了一套宅院,那开门的少女正是蔻儿,为掩人耳目,她化妆一番,在脸上点了许多麻子。
      杨若婵匆忙赶回府,见府中并无异常,询问值夜家丁,也说没什么人来过,这才略微宽心。但她始终放心不下,哥哥心软,总不能斩草除根,因此想等天亮之后再返回落英巷。
      及至中夜,院中果有响动。杨若婵轻轻推开窗,见有两人正翻过石桥,往纤云楼来。她手中扣了一把喂毒银针,居高临下,向那二人掷去。那二人功夫也真不低,闪身避开,杨若婵飞身下楼与二人斗在一起。其中一人缠住杨若婵,另一人伺机跃起,径往纤云楼二楼开窗处跃去。杨若婵疾往那人背心掷出几枚银针,“嗤”一声轻响,一枚银针打中那人,那人哼了一声,从半空中落下。另一人趁杨若婵发针之际举剑横挥,刺中她左臂。被银针打中那人受伤不轻,他同伴见情势危急,杨若婵虽受伤,两人却仍只能打个平手,只得抱起同伴,飞奔逃走。
      杨若婵回至房中,见左臂被划了个深约半寸的伤口,当下敷了些金创药,包扎一番,眼见天快亮了,匆忙换身衣服,赶去落英巷。
      萧野挂念着婵儿,昨晚二人虽未受伤,但那伙黑衣人来历不明,萧野始终放心不下,一早就出门去落英巷探望婵儿。路过一条窄窄的巷子,青石板路微微有些潮湿,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挎着一只竹篮,竹篮里放着一朵朵洁白的玉兰花,姑娘一边脚步轻盈地在石板路上跳着前行,一边轻轻唱着小曲。萧野走上前去,向她买了一朵花。
      刚走到婵儿家门口,准备扣门,一抬眼见巷口站着一人,却不是婵儿是谁?萧野奇道:“你怎在这里?夜里出了门,现在才回来?”婵儿道:“那边有卖花的,只有一早才能买到最新鲜最娇嫩的,我便很早出门。”萧野笑问:“那花呢?”婵儿道:“今日没见到卖花的。”萧野将手中的玉兰花递到婵儿面前,笑道:“那么我这一朵送给你。”婵儿接过,萧野又道:“那卖花的小姑娘还在那一边,没走过来呢。”萧野不知城中每日清晨都有卖花者,而婵儿随口撒一个谎,竟歪打正着。
      婵儿扣门,昨晚那麻脸少女出来开门,她看了萧野一眼便转身向内跑去。婵儿引萧野到正房坐了,捧上一杯茶,萧野问道:“你哥嫂呢?”婵儿轻叹一声道:“我哥哥成婚之后,我便搬出来住了。”萧野会意,只道是婵儿与嫂子不合,便不再提此事,又道:“昨晚没人来找你生事吧?”婵儿摇头笑道:“人人都知你萧少庄主和我是好朋友,哪个敢来找我生事?”萧野郑重道:“我定会护你周全,但是也有我不能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生照顾自己。”婵儿心里感激,却仍握住萧野的手,露出一个俏皮的笑,道:“可我偏要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萧野道:“这可难了,咱们又没成亲,总不能晚上也陪着你,就算你要我晚上陪你,我也不能依你。”婵儿怒拍桌子,杯中茶水洒出来一半。萧野笑道:“叫那小鬟给我奉茶吧,你就别忙了。”
      婵儿高声叫道:“小豆,萧大爷让你侍奉他呢。”那叫小豆的少女进来,给萧野添了茶,又端上一盘点心。萧野想仔细端详小豆,但小豆始终低着头,不让他细看。萧野问她话,她也不答,上了茶水点心后就退在一边,低头玩弄衣带。婵儿打趣道:“怎么,你要向我讨她么?”萧野忙道:“不不不,我只是看小豆姑娘有些眼熟。”婵儿道:“你这讨媳妇的说辞太老套了。”萧野道:“我可从没跟你说过见你眼熟。”
      婵儿忽然想起一事,忙问:“你说那日我请你在舟中饮酒,是你第二次见我,那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萧野道:“第一次?那时只我看见了你,你却没见到我。你还记得,去年七夕那晚,你在哪?”此时距去年七夕已过了大半年,婵儿实是想不起当日自己在哪。萧野笑道:“那时你正倚在明月楼的栏杆上,抬头望着星星。我在街上看着你,觉你宛似画中人。”婵儿听了,又欣喜,又娇羞,忙拿萧野送她的玉兰花遮住了脸。
      两人闲谈了一阵,婵儿道:“你昨晚用酒杯接暗器的功夫好厉害,教我好不好?”当下,萧野将这门功夫使力运劲的方法告诉了婵儿,二人便练习起来。直过了大半日,萧野才回到春风巷家中。
      刚进门,于梓怀一把拉住萧野,细问他昨晚娇花阁中之事,听萧野说完之后,道:“属下有一事不明,那些人为什么冲着婵儿姑娘去?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咱们?”萧野虽也有疑虑,但他此时心中爱着婵儿,根本不愿再去怀疑她,只草草敷衍几句。于梓怀暗想,为了这柳婵儿,萧野连自己最重要的使命都忘记了,想到萧奕博,不禁暗暗为萧野担忧。
      这边,杨若婵待萧野走后,急忙赶回杨府。她将昨日两次遇险之事稍加隐瞒改动,告诉了父亲和兄长,隐瞒的自然是和萧野会面。杨信君忧心忡忡,道:“想来染指我杨家秘籍的人近来愈发猖獗了,看来我不得不动手。”杨文昭道:“或可借助陆家的力量。”
      杨若婵受了伤,只得在府中静养,前一日夜里奔波,白天又和萧野玩闹了大半日,心中虽甜,臂上却痛。她差人给萧野送信,道父亲做寿,回家耽几日。蔻儿给她换药之时,见她臂上深约半寸的伤口,不禁吓了一跳,道:“小姐,你是我蔻儿最佩服之人。”杨若婵问为何,蔻儿道:“伤成这样,还也驰数里跟情郎幽会,感人至深,这萧公子若真是冲着秘籍来的,那就是大大的负心汉了。”杨若婵道:“他还不知我究竟是谁呢。对了,他说瞧着你眼熟,以后见面要小心些。”
      杨文昭对父亲道:“宥昌和婵儿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看不如成全他二人,也能借助一些陆家的力量,一同保守秘密。”杨信君觉得有理,便让杨文昭去试探陆宥昌。
      杨家兄妹与陆宥昌自小感情深厚,向来无话不谈,这一回,杨文昭开门见山,直接向陆宥昌道:“你和婵儿已到了婚嫁的年纪,莫不如……”一语未毕,陆宥昌抢着道:“我这就去跟父亲说,择日就去你府上提亲!”这些日以来,陆宥昌总觉杨若婵哪里有些古怪,跟他在一起时心不在焉,倒是蔻儿总缠着他讲故事,近来几次去纤云楼找杨若婵,十次倒有七八次见不到她,就连蔻儿也许久未见。陆宥昌心下盘算,若能早日与杨若婵成婚,便再也无需患得患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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