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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坠楼的“陈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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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最。他的名字叫陈最,是阿浦小学五年的同学。那个时候,阿浦和他坐同排的隔桌,中间夹着的,是“花格子小美女”姗姗……
“你认为这个坠楼的‘陈坠’,是你那个同班的同学‘陈最’?”孙德将目光投向阿浦。阿浦有心事时,是从不说出来的,而此次却是例外。所以孙德料定,这是他一个人承担不了的压抑。
下午,他们俩沿着楼下落叶缤纷的大道漫无目的的朝前走。阳光明丽依旧。
阿浦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跟随扫过头顶,又逝往南天的大雁。“那个时候的我,你知道,瘦弱而胆怯。”
孙德笑了“一个人爬墙上树,往邻居家窗户上丢泥巴?”
“你还记得。”阿浦看一眼孙德,“在学校,我就是一个角落。”
“什么意思?”
“不起眼,不被注意,常是受欺负的对象……”阿浦叹口气,“因为常被欺负,久而久之,心里似乎积压了一团莫名的火气。只是憋着而不发泄。”
“这个我可一点都不知道,也没觉察到啊!”孙德惊讶。
“家人告诉过我,‘人都是欺软怕硬,你要是强硬点,就没人敢欺负你。’”阿浦嘀咕着,“其实这话很对吧。”
孙德点点头,“也有些道理的。”
“当时很多事情,为什么会觉得被欺负,基本都不记得了,唯独这件事情。”阿浦的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那时侯,我喜欢坐我右边的姗姗。她的眼睛好大,呵呵,我俩对视,简直就是‘大眼瞪小眼’。……还记得,她的衣服总是各色的花格子,带着淡淡的清香。大家都叫她‘花格子小美女’……”
那时的阿浦,非常喜欢这个扎着马尾小辫,穿着花格子衣服的小姗姗。他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课堂上,一起背着手,直着腰,偷偷说着现在看来幼稚可笑的话。而陈最,那个坐在姗姗右边的男孩,却总是这份美好氛围的破坏者。
“在我家的窗台上,种着一种五色的花,它像螺旋桨一样展开,全家人都喜欢的不行。”阿浦一边说,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
“是一朵花有五种颜色的花瓣吗?”姗姗睁大水灵灵的眼睛,望着阿浦。
阿浦的眼角笑了一下,为这女孩的可爱,也为出自自己口中的五色花。
“姗姗,你少听他胡说!”那边探出头来,“他家的窗户,我又不是没见过!”陈最,在阿浦心里,就是一盆冷水,透透彻彻的浇下来。
“赵浦会骗人吗?又不是你。”姗姗撅起嘴,然后呵呵的笑了。陈最挠挠头,歪着眼看阿浦,这时的阿浦,别提有多得意了。
一天,姗姗在放学的路上叫住了阿浦,“老师这周布置的作文不是写一种你喜爱的植物嘛。”阿浦愣了一下接着往下听“赵浦你写什么?”
“啊,我还没仔细想呢,也许是杨树吧。我家门前窗外的,到处都是杨树。”
“你不写五色花么?”姗姗眨眨眼睛。
“啊?不好写,不写那个吧。喜爱归喜爱,我不写。”阿浦的脸红了,把头下意识的往一旁偏偏。
“太好了!那我想写!能去你家看看那盆花吗?”姗姗两眼放光,“求你了,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吧~~”
这时,陈最从他俩身后经过,瞥了一眼阿浦,那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
说到朋友两个字,阿浦心里掠过一丝温暖。说实话,在这班里,还没有谁是他的朋友。这个他每天放学就会想念,上学就总留意的小女孩,竟然承认他们是朋友……
阿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啊!我家很远的,我爸又很凶,你来不太方便。我回家摘一朵明天带给你吧。”阿浦急忙更正。“哦!! 太棒了!赵浦你真好! ”姗姗高兴得蹦起来,“作文得了红旗我送你礼物!”
望着姗姗蹦蹦跳跳远去的身影,阿浦脑子一片空白……
第二天,阿浦在姗姗的提醒下,从书包里拿出一朵五个花瓣不同颜色的花,姗姗瞪大了眼睛。“嘘,别让别人看见!”阿浦将手放到桌下,递给她。姗姗接过花,赶紧放进包里,幸福的笑容挂了一脸。
“赵浦~~有你的帮助,我作文想不出彩都难。你的题材,我的实力。小红旗呦~~”
“你见到他家花了?”陈最闻声,抬头来问。这时阿浦才明白昨天他眼神里的意思。
“是啊是啊。”姗姗不住的点头,还不时地朝阿浦挤挤眼睛,“还得谢谢你给我的好建议呀。”姗姗扭头对陈最说。
陈最皱皱眉头。阿浦的心里可不平静了,但也只是低着头。
周一的语文课,老师一推门进来,姗姗就挺直了腰杆。阿浦就低下了头。
“作文课。”老师扶一下眼镜,“先来点评。得到红旗的同学有……”
没有姗姗。
姗姗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后垂了下去。老师之后的评论,她全当苍蝇哼哼了,同样状态的,还有阿浦。
“说到这里,咱们还有一篇文章……”老师扶了一下眼镜,在一摞作文本中翻找了几秒.“《奇特的五色花》……”两个人腾地一声抬起头来,动作如此一致,故还彼此对视了一番。
“文笔还是不错的,只是……”老师的目光从本子上移到讲台下,“徐姗姗。真有这样的五色花吗?”
“恩,有的!有的!”姗姗不住的点头,还看了一眼阿浦。阿浦的脸就像被奶奶当鞋底一样纳。
“一派胡言!你当老师笨啊还是傻?!老师养花几十年,还不知道个这?!!五个花瓣还五种颜色!如螺旋桨般绽放?都能飞了!”此时的教室里,哄堂一片。姗姗的脸红得像成熟的柿子。“我们写文章,不是写小说!你还点头当面骗老师!学生的诚信在哪里?!撒谎脸都不红,老师说你几句脸就红了?!说不得你是不是!”
课下,姗姗埋头一直没有说话。阿浦也不作声。难熬的一个上午。
“五色花栽培专家来喽!”下午,阿浦一进门,陈最就大叫起来。班里笑成一团。
“我说专家,给姗姗的花,是用浆糊拼粘的吧?”陈最坐到阿浦的桌上,拍拍他的肩膀。班里还是一个劲的笑。阿浦尴尬得看看姗姗,她低头在看书,完全无视周围。
“你说小叮当机器猫要是有你那朵花,还要什么竹蜻蜓啊!哈哈哈哈……”陈最更加得意,笑声很刺耳。
咣当!阿浦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倒了下去。“你想怎么样?!!”目光冲向陈最。
“你这个软蛋也装硬!”陈最似乎不怕,从桌上跳下来。
“人都是欺软怕硬,人都是欺软怕硬,人都是欺软怕硬,人都是欺软怕硬……”阿浦的脑子里瞬间爆满了这句话。
“你说谁是软蛋?!!”阿浦说着,一脚踹在陈最肚子上。
陈最晃晃身子,这才反应过来。大喝一声,野兽一般扑了过来。
两人就这样开始扭打。从教室扭到屋外。班里的学生也簇拥到屋外。
阿浦哪是陈最的对手,几轮下来,被摔得满身是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别拉架!谁拉架我揍谁!”陈最指着身边围上来的同学。
“我早就看你小子不顺眼!挺会勾搭小女生是吧!”陈最的表情在阿浦眼里,就像是掷入火中的油瓶。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砖头,阿浦跳起来就是一抡……
快放学时,阿浦还满身是土的站在教室外。下课铃响后,各种各样的目光掠过他的脸,简直就是一场洗礼。直到一双脚停在他眼前。
“你还真厉害呵!平时看你老老实实!犯起事儿来比谁都坏!!”老师尖着嗓子吼,“回家吧!等待处理!”
医药费,检查,罚抄学生守则一百遍……所有关卡都通过之后,陈最还是没有回来,姗姗似乎也形同陌路。
……灰暗的世界更加灰暗……
“后来陈最转学了。去的就是咱们楼后的星星小学。据说,陈母无视班主任的求情,坚决要求转学,说是让陈最在有我的班里上课她不放心。”阿浦的表情,就像吃到了一颗坏豆。
“那你是觉得,他转学后的遭遇,间接原因在你?因为没你,他转不了学?”孙德看着阿浦的眼睛。此时,他们停在了桥上的栏杆边,河水带着湿润的气息,凉风徐徐掠过脸颊。
“说不清楚,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据说是他刚转去的第一周出的事,五点就放学,六点锁门,而且据楼管所说,多次核实无人,他确在半夜坠楼……”阿浦的眼神很是迷惑,“半夜被锁在那样的楼里,这感觉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