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奇迹》伊拉诺

35、梦魇

　　（梦魇我害怕的是当我恐惧时你不在我身边）
　　莫瑞亚早已不是地下皇宫，而是地下墓场。在进入矿洞的那一刻之前，没有人能想到那个宏伟的矮人帝国会这样消失在地精和炎魔手中。
　　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知晓。
　　她用他的眼睛看着这一切。
　　地洞的黑暗和外边的光明成了强烈的对比。
　　进入洞穴的那一个刹那，眼前是一片黑暗。哈尔迪尔看着走在前面的莱格拉斯，绿叶王子身上的荧光好像是温暖的温度。心里某一点开始崩塌，他感觉得到，那种瞬间的柔软毁灭让他感到惶恐不安。
　　如果他的心开始接受眼前的绿叶王子，那么金花领主呢？
　　在黑暗的时候陪自己一起度过的金花领主呢？温柔笑着的金花领主，温暖笑着的绿叶王子。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巡逻官，何德何能去期盼他们的爱情呢？
　　他有什么资格霸占他们呢？
　　这样的想法让他痛苦不堪。但是也许是在黑暗里呆得太久了吧。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绿叶王子，想要触碰那样温和的银色。
　　当哈尔迪尔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之间已经离绿叶王子的衣袖只有几英寸了。
　　狠狠皱眉，在心理痛骂懦弱的自己。
　　他的决心已经被动摇了吗？参加护戒队的初衷已经被改变了吗？
　　已经不忍心离去了吗？
　　已经不想放手了吧。
　　洛林精灵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眼前是黑暗中唯一的温柔荧光。
　　就像黑暗总是让人痛苦的。特别是在这样迷宫一般的地宫里。哈尔迪尔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惧怕黑暗。
　　惧怕这种绝对的黑暗。
　　即使在最阴沉的黑夜，依然是有光明的。也许是温柔的月光，也许是点点星辰，或许只是洛林金色的树叶或是别的什么。那样的黑色也带着温柔的色彩。
　　但是地宫里却是绝对的黑暗。
　　是兽人的地牢。那些不堪的时光。那些疼痛和对于死亡的渴望。
　　他不像他想得那么坚强。
　　仅仅一年，三千年前的一年。一年在永生的精灵眼中是何其短暂啊。但是就是这一年，改变了哈尔迪尔的一生。是的，我们可以这样说吧。
　　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么单纯地骄傲。
　　他的骄傲、他的自尊早就被梵拉的恶意一笑撕成了碎片。
　　弗罗多走在队伍中间。他不时回头看看大步和队尾的精灵。
　　和散发着温柔荧光的绿叶王子不同，洛林精灵好像要消失在黑暗中一样。他几乎没有荧光。这不符合常理不是么？即使在黑夜里他也看得到树叶之间洛林精灵带着的温和银色，但是现在却完全消失了。
　　大步不是常说“在月光下看莱格拉斯，在阳光下看哈尔迪尔”么？但是为什么这个精灵会隐藏在黑暗里。洛林精灵的轮廓在黑暗中变得模糊。好像随时都要消失一样。你要去哪里？他居然想要这么问。持戒者有预感，他们无法一起走到最后。
　　“嘿，大步。”梅里的声音很低，然是仍然传进了绿叶王子的耳朵。“精灵都会发光？”
　　“嗯，没错。”阿拉贡心不在焉地回答，他觉得他们已经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很久了。
　　“那为什么哈尔迪尔没有？”梅里指了指走在队伍最后的精灵，在这样的一片黑暗中只能看见洛林精灵模糊的侧脸。莱格拉斯也回过头去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哈尔迪尔会这样，下次遇到格洛芬德尔一定要问清楚，他这么打算着。
　　“呃……我不太清楚。”阿拉贡干咳几声，这么说。莱格拉斯熟悉自己的好友，未来的人皇在说谎的时候就会发出这样不自然的干咳。
　　对话没有影响到洛林精灵。哈尔迪尔无暇顾及半身人和人类的谈话。他在努力克制自己对于这样黑暗的恐惧。他的指尖发白，如果这个时候格洛芬在的话……
　　不，不能这样。他摇头，太过依赖格洛芬的自己啊，真是太过可悲了。
　　他抬起眼睛，看着队伍最前面的莱格拉斯，他像他的父亲。黑森林伟大的瑟兰迪尔王。哈尔迪尔不能否认自己恨过瑟兰迪尔，但是他更加恨无能的自己。
　　紧紧闭上眼睛，却没有注意到前面队伍的停滞。撞到了前边波罗米尔的身上。波罗米尔带着疑惑地表情转过来，看着脸色苍白的精灵，他解释说他们已经迷路了，甘道夫现在在回忆路线，他们可以在这里过夜。
　　至于外边究竟是不是夜晚，谁都不知道。
　　哈尔迪尔被阿拉贡和波罗米尔逼着去睡觉，在这样的黑暗里哈尔迪尔的夜视能力并不如他想象地那样好吧。况且这个洛林精灵太过憔悴。
　　你必须去休息。哈尔迪尔记得阿拉贡这样说着指了指石壁边铺着的一张毯子。他躺下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无力的恐惧感。事实上这也非常容易理解。躺卧的姿势总是最脆弱的。他曾今就这样躺卧地盯着黑暗中的洞顶，身体在过多的疼痛之后变得麻木。
　　麻木比疼痛更加恐怖。
　　比起千疮百孔，麻木不仁更让人觉得悲伤。
　　他闭上眼睛，手指紧握着自己的弯刀。这让他觉得稍稍安心。
　　在梦中他惶恐不安，他拼命奔跑，他无能为力，他痛苦悲鸣。耳边是兽人粗重的呼吸和笑声。意料之中的发展。在黑暗中有他最深沉的梦魇。
　　是的，他无法否认，他惧怕黑暗。
　　突然梦境变得温暖了。带上了暖金和银白。
　　哈尔迪尔睁开眼睛，眼前是莱格拉斯胸前的绿叶别针。
　　绿叶王子的怀抱比想象中更加温暖。
　　哈尔迪尔从来没有这么明显地感受到对于温暖和爱人的思念与渴望。原来我惧怕的不是黑暗，而是在黑暗里看不见你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