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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狐狸约定 ...

  •   因为这件事,我好几天没吃下饭去,一吃饭我就想呕吐。大约有那么两三晚上,我没再出去夜游,但是到了第四晚上我还是又出去了。
      我本来怎么也不想再到麻鸡岭上去,可是在村子里逛悠了几圈之后索然寡味,不自觉地就又朝麻鸡岭走了去。
      老中医做完了要做的事,估计也不会再到那里去了,现在麻鸡岭该清净了。没想到我还是估计错了。我刚爬上麻鸡岭就听见几只小山雀在黑暗中尖叫着从我头顶掠过去了。山雀这种鸟夜视能力很差,照理说,夜间不会随便飞动,肯定是有什么危险。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怪的气味,这气味决不是烧我奶奶时遗留下来的。看来还是要小心为上。在这世界上,最神秘最危险的事情总是发生在不为人知的黑夜里。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我奶奶坟墓所在的那块平地,抬头看见一个黑色的背影蹲坐在我奶奶的坟边。这人不是别人,还是老中医。我赶紧找个隐秘处藏身。老中医正在烧一种植物的根茎,那刺鼻的气味正是从这种根茎上发出来的。我的天呀,这老不死的到底要干什么?
      这天下弦月,光线很差。我隐约看见老中医从怀里掏出一个钢笔似的物体,然后咬在嘴里吹了起来。他娘的,这竟然是一个哨子,这哨子吹出来的调子相当怪异,声音又尖又细。你可能不知道,我最受不了用小刀划玻璃的声音了,这哨声比那还让人难受。
      草丛里忽然有些奇怪的响动,似乎不止一个动物在移动。我此时没在树上,吓得浑身不自在。正当我考虑万一有什么变故该怎么办时,远处空地上忽然多了一位白衣女子,我吓得几乎跳起来。
      老中医继续吹哨,那白影向前移动了一下,这时我才看清楚,这哪是什么白衣女子,都怪我鬼故事听多了,这是一只白狐。但是这只白狐体形比一般狐狸瘦长得多,毛色相当纯正,后颈上的毛就跟批在肩上的白发似的。
      直至那白狐在老中医面前停住,他才收起他那个混帐哨子,然后取出那只装在玻璃瓶里的红色怪虫。瓶盖打开之后,那小虫缓缓地爬到瓶口,探出半个身子,似乎在上下打量着那只白狐。在看那白狐,并没有半点反应。忽然,那小虫腾空一跃,“噌”的一下窜到那只白狐得脑门上不见了,我怀疑它钻到白狐的毛发或耳朵里去了。
      那白狐反应也比较快,就地打了个滚,大概发现没什么异常,就又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看着老中医。我看不见老中医的表情,这家伙似乎从来不苟言笑。只见他挥挥手,那白狐便跳进枯草丛中不见了。
      老中医收起玻璃瓶,把地上那些没烧完的根茎用土盖了,然后消失在下山的小路上。他娘的,这老不死的还真他妈的有门道,连狐狸都能控制,这一点让我羡慕了好几天。
      出于好奇,此后几天夜里,我总是早早地就跑到麻鸡岭上躲起来等待那老中医。可老中医直到三天之后才又出现。这次,他没有急着烧树根、吹哨子,而是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什么。我猜八成还是那只白狐。果然半小时之后,草丛里走出一只狐狸,但不是白狐,而是一只红狐。这红狐与那白狐一般模样,只是颜色不同。
      老中医又掏出玻璃瓶,先在瓶里放了点东西,又把瓶子放在红狐面前。我看清楚了,那红狐打了个嗝,然后慢慢张开嘴,伸出一条同样红红的舌头。那条怪虫就从红狐的舌头上慢慢探出头来,最后又钻进了玻璃瓶。
      此后连续几个月,老中医总是每隔两三天就到麻鸡岭上玩狐狸。观察了一阵子,我总算看明白了,他总是有规律地把那只怪虫放在一只白狐里身上,然后等白狐狸变成红色之后就把小虫取回来,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一共糟蹋了多少只白狐。我想不明白的是,老中医为什么要把白狐变成红狐呢?难道他对白狐有偏见?可这又不是他家养的狗,关他鸟事。我对老中医是越来越烦了,有两次我都计划着在他必经之路上拉一堆屎或者拴个绊脚绳,但最终没那样做。
      事情发生变故是在两个月后。那天夜里,老中医弄完狐狸之后,我发现他把那只长哨掉在地上了。我捡到这支长哨之后,欣喜若狂,总算可以控制狐狸了。说不定还可以抓一只作我的宠物。
      那天夜里,我早早地来到麻鸡岭,从土里捡了些没烧完的根茎,学着老中医的样子,用枯草引燃。然后就吹起了那个长哨。不过我不太会吹,吹得有点难听,不知道能不能骗过那些聪明的狐狸。总之我急不可待地等着,时不时回头望望上山的路。时间不能拖得太长,要不然老中医突然上来就完了。
      还好,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草丛里有了些响动。我心扑通扑通地跳。接着,一只红色的狐狸慢慢走到我面前。很明显,它显得有些吃惊。但它还是老老实实地蹲坐在我面前,瞪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看我。我慢慢伸手,摸了摸它头上的毛。
      一开始它倒没什么抵触情绪,我摸它的头,它就乖乖让我摸。可是不知因为什么,忽然张开嘴,“噌”地一下朝我面门咬过来。幸好我反应快,及时往后缩了一下头。结果这一缩,使我失去了重心,从山上滚了下去。虽然我身手不好,但自救意识还是有的。往下滚的一刹那,我身手乱抓了一下。这一抓没能抓住树根什么的,却抓到了红狐脚边的狐狸尾巴。结果我就与那红狐抱作一团滚了下去。
      还好,麻鸡岭一带坡度较为缓和,我们滚出十几米之后被一块巨石挡住了。那狐狸被我和巨石狠狠地挤在中间,照理说受伤比我重。但狐狸毕竟是狐狸,身形灵活,不等我爬起来就准备先下狠招。我也不是吃素的,把它猛推一下,摸出裤兜里的小刀就插进了它的肚子。
      这把小刀只有十几厘米长,只能削削铅笔,怕是连只老母鸡也杀不死。然而没想到的是,那红狐受痛,猛地往前一蹿,这一蹿几乎把它的整个狐狸肚子裂开。趁着这个机会,我赶紧拔出小刀,转而伸进狐狸肚子一阵乱割,经过一阵折腾,那狐狸怕是早已肝肠寸断。以防万一,我又在那红狐的脑门上一阵乱割。听说草原上生长的孩子,如果能在十三岁以前打死一只浪,那他就值得自豪一生,我当时十二岁,虽然没打死狼,但这只狐狸体形却不小。
      那狐狸奄奄一息,缓缓闭上了绿幽幽的眼睛。我正准备起身,它的嘴巴忽然慢慢张开了,伸出一条血红的舌头。要命的是,那舌头上慢慢长出一个肉芽。看得出来,这肉芽正是那只红色怪虫。
      我正不知该怎么办,十几米以外的地方忽然发出一声大喊:“小兔崽子,快放手,我要你的命。”这正是那个鸟日的老中医。我这人有个特点,最受不了别人的威胁,属于吃软不吃硬的类型,我本来已经放手了,听那鸟日的这么一喊,又赶紧卡住了死狐狸的脖子。没想到的是,我一卡那红狐的脖子,那条红色怪虫受到了刺激,一个弹射,正好扑在我额头上。那位置大约在两眉之间,稍稍偏上,按照传统中医的穴位理论,这里叫天目穴。
      没及多想,我一巴掌就拍了上去。没想到的是,那条怪虫竟然没有被我拍成肉饼,而是直接拍进了肉里,只剩下半截留在外面,而且我感觉它还在不断地往我额头里钻。他娘的,我要是被这虫子钻了,八成也会像白狐一样变成红色。我吓得赶紧用手捏住留在外面的那半截虫身,狠命地往外拽。哪想,这种狗日的虫子真他妈怪,我一拽竟然拽出十几厘米长,就像口香糖似的,留在里面的那半截继续往里钻。我靠,我当时慌乱得要死,赶紧用手里的小刀贴着额头割了下去。
      那红色怪虫被我割成两段,一般继续残留在我额头里,另一半仍在地上。留在脑门里那半截似乎动作不大,而扔在地上那半截剧烈扭动两下,迅速爬进枯叶里不见了,看那样子八成不会死。
      本来那老中医眼看就追过来了,不知怎么,忽然受了伤似的抱住肚子蹲下来,发出痛哭的哀嚎。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停住,扶着树站起来,发一声喊,又朝我追过来,样子比刚才那只红狐凶十倍。我也不敢大意,扔掉死狐,撒腿便往山下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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