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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鬼影神医 ...

  •   当我醒过来时,村里的鸡鸣正此起彼伏地响起,天快亮了,我晕乎乎地扶着墙走回家中。然后就病了,高烧不止,不时地说着梦话。
      我娘急得团团转,她跟村里人不熟,而我那狗日的老爹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过。倒是我那小叔路保强更像我爹,他一听说我生病了,就提着探路棍赶过来了。看得出来,我那老爹对我小叔的热心很反感。
      我小叔最近几年听我读过不少医书,懂那么点中医知识。他先给我把了脉,要看了眼睛与舌苔,然后告诉我娘:“嫂子,放心吧,我看海洋就是被吓着了,没什么事,用热姜汤灌两次,再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我娘本来就对中医有偏见,再加上我小叔还是个半瓶子醋,她哪能信得过。但是附近几个村上压根没有像样的西医,只有后村一个老中医,最近几年兼卖西药,听说以前读过几年私塾,至于医学知识从哪里来的谁都不知道。不管怎么说,我娘还是背我到后村去找了那个老中医。
      老中医年逾五旬,脸色青黑,眼窝深陷,一双眼睛倒是贼亮贼亮的。看到伏在娘背上的我,老中医怔了一怔,然后将将我娘迎进一间阴冷干燥的屋子。
      老中医坐下来给我把了把脉,说是受惊过度,并无大碍。他让我娘把我的衣服脱了,然后拿几根长针分别在我脸上的人中穴、胸口的檀中穴还有足底以及手腕几处穴道扎了几下。又给我娘开了点中药,说:“回去好好修养,过几天就好了。”
      我娘大概对这个诊断结果不太信任,坐在那儿没走,大概还想说点什么,老中医有些不耐烦了:“回吧,过几天没见好,你再来找我。”我娘刚走出屋门,老中医又从门缝里挤探出半边身子,说:“孩子阴阳不调,白天多晒太阳。”
      我伏在我娘背上,眼光迷蒙地看了老中医一眼,然后我身体某根神经忽然跳动了一下,我敢断定:这就是那个鸟日的练阴之人。从老中医的背影里,我确实看到了一种神秘阴冷的气息。
      不出五天,我的病就痊愈了。我娘不允许我夜里再跑出去,他让我弟弟看住我,让我弟弟一旦发现我夜里有什么动静就喊醒她。我弟弟这人特聪明,他先装出一幅小大人的样子对我进行了一通说服教育,又告诉我,只要我夜里不再出去,他愿意把我那狗日的老爹给他做的各种小玩意儿都送给我,我嘴里答应着,心里差点没笑死。到了睡觉的时候,我弟弟又突然爬起来说:“不行,我得跟你换换位置,你睡里面我睡外面。”这个鬼精灵!
      最终我还是跟他换了位置。不过你也知道,我弟弟这人倒头就睡,一睡就跟个死猪似的,我该出去还是照样出去。临走我还刻意在他那胖嘟嘟的脸蛋上捏了一下呢。
      自从上次受到惊吓之后,我又到村东泉洞那里去观察了几次,可是再也没有白色的人手伸出来。或许那压根就不是人类的手。我有时这样想到。
      经历了这次事件之后,我不仅没有被吓住,反而产生了探索世界的强烈欲望。我正在计划着到麻鸡岭上我奶奶的坟墓那里去看看。最近一阵子我对《聊斋志异》这本书很着迷。我到真希望着世界上有神有鬼的,那样这世界就有意思多了。我是真想遇到个狐妖、花精什么的,实在说,《聊斋志异》里的那些狐妖比山坡上那些鸟日的牧驴女强多了。
      找了个月圆之夜,我提了根顶门棍就顺着山脚那条小路出发了。月光底下的首阳山真是不错,安静而神秘,地上到处都横着斑驳错乱的树影。偶尔有一两只小型动物踩着枯叶快速地跑过去,八成是被那些“咕咕哇哇”乱叫的夜鸟吓的。
      爬上麻鸡岭的时候,我身上微微出了些热汗。我奶奶的坟包安静地躺在月光里,我隐约觉得有只狐狸跑过去了,不过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狐狸。这真他妈是块好地方。也不知道我那肚子上开过花的奶奶还会不会在棺材里乱敲门。我凝神听了一阵子,里面静悄悄的。我学者爷爷当年的样子轻轻叫了声:“翠红,翠红,睡了吗?”没回应,我暗暗笑了,又喊道:“张翠红同志,您的丈夫路根生同志让您回去给他缝条裤腰带,呵呵。”
      既然我奶奶不搭理我这个狗杂种孙子,我也就不再多打扰她老人家,让她在九泉之下好好开花吧。
      正当我那么静静地站在月光里胡思乱想时,忽然感觉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个黑影正在向这里移动,我吓得要命,赶紧躲到旁边那棵松树后面。经过长期锻炼,我的夜视能力还是很强的。那个黑影与普通成年人一般高,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人,而是黑傻子或者其他什么动物,总之我的猜想能力有限。不管怎样,我决定先爬到树上再说。
      幸好这是棵松树,而不是杨树之类的落叶树木,我躲在浓密的枝叶里很隐蔽。那个黑影走到我奶奶的坟前停下来了。那是个人,不是其他动物,可是除了我,谁他妈的有这闲心,半夜来逛坟地呢?总之,我吓得大气不敢出。
      那人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可惜呀,他没有往上面看。当然,即使他往上面看,也不会看见我的。那人背着手,绕着我奶奶的坟堆转了两圈,然后沉思了一阵子,就原路返回去了。他刚一走动,我就发现了,这人我认识,正是那个狗娘养的老中医。难道这家伙是我奶奶的老情人?不太可能。
      第二天晚上,我早早地就来到麻鸡岭,并且爬上坟堆旁边那棵松树等着。凭直觉,我觉得那老中医肯定还会出现的。可是我在树上一直等到月亮西下,老中医依然没有出现。我只好下一个晚上继续等。
      直到三天之后,那老中医才又出现了。这次我看得清楚,那老中医竟然带了把铁锨,这老东西竟然想挖我奶奶的坟墓。
      他先趴在地上,用耳朵听了听地下的动静,然后便动起手来。我躲在树上一动不动,只看见老中医的影子一晃一晃的。老中医铲土的动作很轻,但声音却依然很大。
      半小时之后,我奶奶的棺材板就露出来了。老中医放下铁锨,休息了一小会儿,然后又戴上一种光滑的白色手套。这个狗日的,他开始试着翘开我奶奶的棺材了。我真希望我那狗娘养的奶奶赶紧敲敲门,吓唬吓唬这个畜牲。可是我奶奶竟然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我紧张的注视着下面。我在极力想像棺材打开之后的样子,不知道我奶奶的肚皮上是否还残留着那颗白莲的根茎?
      那鸟日的老中医手足并用,像打开一个普通的木箱似的把我奶奶的屋顶掀开,然后仍在地上。
      我的心怦怦地跳。我从上面正好可以看到棺材里面的情况。我奶奶居然还没有腐烂,她脸色苍白,只有半边身子照在月光里。我总担心她忽然睁开眼睛,如果那样,她又看能第一眼先看到上面的我。
      老中医用一个木勺推了我奶奶的身体一下。这时,我看见棺材底下有几道银白色的光线晃动了起来,我吓得几乎尖叫起来。反应过来才知道,原来我奶奶的棺材里有两三厘米深的一层水,刚才那几条晃动的银光正是倒映在水里的月光。
      老中医用小木勺从一个黑色的罐子里舀出一勺黑色的液体,然后用这种沥青似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洒在我奶奶的尸体上,从脚部一直洒到头部。这样我奶奶原本还算干净的尸体就显得乱七八糟,尤其是脸上,两个眼窝里盛着两汪黑水,恐怖地要命。
      洒完液体之后,那鸟日的老中医就开始站在一边等待什么。我靠,看他这样,我奶奶八成要发生什么变化。他娘的,难道要诈尸?我最关注的是,僵尸会不会爬树,那样我可玩完了。
      正在这时,我奶奶的身体发出“嘎”地一声响,就像吃饱了的人打嗝似的。我吓得紧紧抱住树干。我看见我奶奶的嘴巴微微动了一下,真的,这决不是幻觉。接着,我奶奶的嘴巴越张越大。娘的,难道要漏出獠牙来?
      我看清楚了,原来有一只蟾蜍正慢慢地从我奶奶的嘴里爬出来。这只蟾蜍通体雪白,反着月光,只有眼睛是红色的。它爬出来之后,就蹲坐在我奶奶的舌头上,一动不动。
      天哪,我那狗娘养的奶奶到底是怎么了?前两年开了花,现在又吐青蛙,真他妈的古怪。要是火葬推广得早,哪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鬼事情。
      那蟾蜍忽然伸了伸脖子,“嘎”的一声,打了个饱嗝。然后慢慢张开嘴,伸出一条红红的舌头,那舌头在半空中蜿蜒游动,似乎想找个落足之处。侯在一旁的老中医赶紧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放在蟾蜍的嘴边。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鸟日的舌头,而是一条小手指般粗的爬虫。这爬虫通体血红,不知被瓶子里的什么东西吸引,一下子就跳了进去。老中医把瓶盖拧上,那红色的小虫忽然在里面上蹿下跳起来,同时不断发出吱吱的叫声。
      老中医收起瓶子,把奶奶的尸体倒上汽油烧掉,然后填上土,重新堆起一个小坟包。老中医离开之后,一股烤肉的味道在空气里迟迟没有飘散。他娘的,我那鸟日的爷爷可能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居然被人给当作死猪烧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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