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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冤家聚头 ...

  •   八尺木和师姐话别后,又回了楚绣楼,上得主事房,斜靠云锦榻上,那慵懒美妙的女子,不是苏蘅又是谁。
      再瞧一边桌上,算盘,笔墨,账本,都一一摆放好了。八尺木噎着般,认命走去,开始噼里啪啦拨算盘,核对账目。
      楚绣楼,是南司郡,除了官方所属的纺织刺绣坊以外,最大的经营手工制品,特别是楚绣织品的私人作坊。而且在这相邻三四州郡中,都享有不错口碑。
      八尺木替她查完近来的账,眼看中午了,想到那县令大人应该会回南司州府衙,便匆忙离了楚绣楼,沿着道,往府衙走。

      突地从路边横过一双手,拦了路,八尺木低头看了看,不理,又退后一步,准备绕过,从一边走过。却另有人,远远丢了一钱银子来,轻嗤笑:“真是无知粗人,连一钱银子也不舍得施舍,没有一点同情心。”说话之人,说完,不忘随意看看左右,想引人附合。
      这一会,便围了三两闲人驻足看热闹,不时还议论窃笑几声。八尺木自觉有些难堪,看了那个故意为难的人,着蓝衫,文士公子打扮,面目姣好,正是刚刚在楚绣楼,抢了帕子的人,心里便有些明白。
      那公子定是为了几分无聊的薄面子,可不巧,区区八尺木也是好几分面子的,不愿平白无故就被人指指点点,遂说了句:“双腿残疾不便行走的人,却有一双洁净完好的手,不会营生只会花银子的公子,同情四体不勤只知坑蒙的乞人,确是相配。”,便从人群间隙中走了去。过了几秒,只听后面那些喜看热闹的人笑得更厉害了。

      八尺木终于到了南司府,可一打听,那磨人的县令还没回来,只好找了凳子,一边休息,一边与新县令的小书童闲聊,知道这新县令,姓李,名滠,字清溪。八尺木,心想,名字倒是清爽,小书童也有礼,希望县令也是个知礼守节之人,不重赋役,那齐安城百姓日子会好过很多。
      可惜,下一秒走进的那个人,彻底敲醒八尺木的好梦。
      霎时,虽无飞沙走石,电闪雷鸣,可屋里气压极低,诡异气氛流转,小书童有些奇怪,只能勉强低声道:“公子,这位是从齐安府来接你的八尺木……恩,木大人。”
      八尺木听到,小童犹疑声音说出木大人三字,不由扑哧笑出声,可那位听了,脸色更差了。
      老人常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八尺木心想,果然有道理,可是上午已经把这人得罪干净了,这会自己就是赔不是,好像也晚了点,可毕竟是管制齐安县的父母官,这么僵持,对以后工作不好。
      于是,八尺木笑道:“原来是李大人,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大人大量,不计较在下无心之过。”
      李滠冷脸不语。
      八尺木继续笑道:“在下是齐安郡文书参事,奉太守曹大人令,特来接李大人一程。”
      这回,李滠才转过脸,把八尺木上下又打量一番,很是不信,问:“你是郡府职事参事?”
      八尺木点点头。
      李滠才勉强挤出笑容:“有劳大人了。”
      时年的文人士子,都有些自命清高,常以貌取人,看不起穿着简陋,貌似粗鄙之人。要说,其实是八尺木有些不合时宜,可是他就喜欢这布衣,也懒于装饰。

      晚间,李滠宴请了南司府一些相好同仁,也请了八尺木。八尺木本想推辞,可怕拨了某人面子,以后更难相处,于是也一同去了。
      宴后,自然照例去花楼。其时,唐朝上至宰相,下至小吏,押妓蔚然成风,皆视为风雅之事。可八尺木却不愿去,于是向李滠告辞。
      李滠酒酣耳热,兴致正好,便道:“不要走啊,一起去逛……逛花楼,我请你的,你不用担心没银子。”
      八尺木很无奈,坚持辞去,说:“明日赶路,今晚要早些休息。”匆忙离去,也不管那些官员的嗤笑。

      回了苏蘅的院子,八尺木终觉舒服了些,沐浴清洗一番,又去了院子里,自坐了小池旁,伴着月色,就那么自在闲坐着。
      一会儿,苏美人也来了,两人相视一笑,自然闲聊起来。
      苏蘅瞧了一眼,递来一杯甜酒:“新酿的甜酒,尝一口。”
      八尺木接过,一口饮尽了。
      苏美人心疼,气道:“怎么全喝干了,叫你喝一小口,听不出哪是客气话啊,你这牛嚼牡丹的,糟蹋好东西!”
      八尺木嘿嘿笑:“呵呵,我才不会那小口小口的,要喝酒,就大碗饮啊,谁兴那小杯小酌。”
      苏美人变脸又笑起来:“要说,你小子今天表现不错,是该多赏你两口。”
      八尺木道:“账核了,没问题,最近盈利不错。难怪。”
      苏美人:“今天见着白师姐了?”
      八尺木“恩。”了声,算是回答。
      苏美人继续道:“她还是那么漂亮……”
      “可是,我母亲大人总念叨你了,喜欢你,不喜欢她。”
      苏美人听了很高兴,咯咯笑个不停,还很是得意,“可你不喜欢那么美的人吗?”

      八尺木一般正经想了想,又摇头道:“你知道,我眼里,你比她美。
      再说,美是件雅俗共赏的事。
      美的人自去尽心维持这份美丽。
      不美的人,正好省下这个力气,干活挣钱吃饭,捎带养养眼,免费欣赏美人,很是划算。”
      苏美人叹了口气: “你这钱奴,掉进钱眼去了,真担心你以后,就像前街书院,那个又瘦又黑的教书先生似的,每月的教资几个钱全存着,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只要每日瞧着那点钱增加一点,就高兴了。”
      八尺木嘴里说着半真半玩笑的话,苏蘅是真的很美,况且女孩子谁个不喜欢听那些赞美的话呢。

      美人,好久没去想了。
      少年时,谁没有个美丽回忆,即便是八尺木,也有过一份卑微而纯美的爱恋。
      那一日,投了拜帖,忐忑不安的相约泛舟江上。
      自己精心选了衣,修饰出白玉微暇的脸。可不管如何修饰,在倾慕之人面前总是小心的,自感卑微的。
      面前的那人,似梦,美丽而遥远。
      “自春日初见,就是那一个背影,极像梦中思慕之人的那个美丽背影,就恋上了。”
      那人久久未语,才说:“我以为是玩笑,谁知是真的?”

      过了会,那人转了话语,“我以前也曾泛舟游过此处,那时还是和……一起。”那人似也回忆起了一段爱恋,慢慢低语着。

      可八尺木惊觉,原来,谁之于谁,都不过一段自己的忆恋啊。
      其实,自己的喜欢何尝不空乏,不过也是喜欢了一副好皮貌,外加传闻的才识,和花痴无差别。
      不过,谁没有如此喜欢过,只为所谓美貌和才学,就傻傻的去追求,当时总以为是可以喜欢到天荒地老,此情不渝的。
      真傻啊,只不过,一晚辗转难眠,便都通透了,放下了。也许见到那人还会不自在,还有淡淡的倾慕,可是与一天之前,真的不一样了。

      其实,这也不是真的喜欢吧,只是对美丽的一种本能追求,和贪念。
      放下容易,因为天下美人何其多,真想要的,在一起快乐的,却不一定是个美人。

      许久,八尺木回了神,听着苏蘅还在一旁说着杂七杂八的闲事,正听到一句:“还有郊外山上的那个小破门派,最近可热闹了,像过节似的,好像来了什么个厉害人。”

      “恩?”
      “而且,还是个女的哦。”苏蘅发挥八卦精神,眼睛亮亮的,看来喝多了点,有些醉意了。”
      “女子?厉害的女子?那也没什么,世风如此,女子再嫁休夫的,都很多,某宰相之子再娶寡妇,某朝臣妻离婚再嫁某刺史,还有各位公主殿下豢养男宠,敝人的父亲大人也从不敢违抗母亲大人命令吩咐。我朝女子多彪悍,有胡风,不过西汉以前,士大夫妻也多妒悍,妇强夫弱。”
      “呵呵,我和你说这,你扯哪呢?不过,不过那小门派的破门主,就是个怕老婆的,这可是远近闻名的,他那老婆妒忌起来,可撒泼耍赖,啧啧……不过也奇怪,这回来个女的,怎么还会这么高兴?而且还是个讲究爱美的女人。”
      “这你又知道了?”
      “那是啊,他们那吝啬的小气门主,上回给他老婆来楚绣楼做衣服,就那几个钱,他都给我扣两下来,这回订了三套红锦刺绣的,居然极爽快的给了银子。而且,样式要好的,要的绣花样也新。”
      八尺木听了,只是笑,不说话。
      苏蘅,说的兴奋,继续:“不过,我猜,那女子年岁可大。”
      “哦?你又怎么知道?”
      “那个尺寸,多半是上了年纪的女子,至少是半老徐娘,腰围好粗,好喜欢穿红的。”
      “你这,可真强词夺理,年纪大了的女子,就不许穿红的了?再说,就凭腰身就说人年纪大,哪行?我的腰身还粗呢,我也不是很老!”
      “我还听,那几个来定制衣服的小喽啰,称那人为红姑了,可不是年纪长的女子。呵呵,我不是说你嘛,你怎么能跟她们比,你要愿意,让我给你做多少身衣服,要什么花样的,我都给你做,给你绣。”说着,苏蘅慢慢靠近,只一瞬,就靠在八尺木怀里了。
      八尺木心里还在为“红姑”两字纠结,觉着耳熟,像在哪里听过,下一瞬,为怀里突然多了的重物,晃的一惊。
      八尺木微微偏过头,见到平时冷漠倔强的人,此时脸儿红红,一付娇柔的靠在自己怀中,心里不由也是软软的,撩起苏蘅几缕发,轻轻别到耳后,温柔道:“唉,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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