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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武阳阁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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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八尺木,回了家。一进门,小鬼就闷闷的跑过来。
“今天干了一天活,好累。”
“活干完了?地扫完了?桌椅擦净了?水缸灌满了?热水烧好了?菜地浇水了?花修剪了?”
“恩,都好了。”小鬼说,心想:这一天活干下来,真累,什么读书,练功倒都比这轻松多了。
“不错啊。”八尺木拍拍小鬼,自收留小鬼,自己可少做很多活了。八尺木笑笑,又朝外走去。
“你又出去?”
“恩,家务活你都给做好了,我就可以出去走走了。”八尺木开心道。
小鬼走上前,拉住八尺木的衣襟,用一种‘我也很想出去走走’的眼神看着他。
“呵呵,闷了?那好,也带你去走走。”
一路无话,只有小鬼有些新奇,进了武阳阁。
“客官,来了,老规矩?”
“恩,扶头酒,要烫热的,来二两卤牛肉,不,多加一两。”八尺木看了看小鬼。
“好嘞,客官稍候,马上就来。”
八尺木,大碗大碗的喝着烫热的酒。
小鬼先是郁郁的,小口小口吃着牛肉,不久,就盯着八尺木,瞠目看着八尺木喝酒。
“你,这么大碗喝,不怕醉了。”
“恩,每次,这么大口喝着酒,大口吃着肉,只觉着肚里烧烧的,暖暖的,整个人就会感觉豪情万丈,简单的开心。”
“豪情万丈,哼,我看是一喝醉,就变成爱炫耀的孔雀。”
楼上,一人边细细吃着,边闲闲看向楼下大堂,扫过一个壮实的大汉,一碗碗豪饮,有些瞧不上,移开目光。一会儿,想到什么,又把目光移来,仔细一瞧,心里狐疑,“真是他,都说他个性温和,也不尽然。”
他又扫了眼,大汉边上一小个子,整个人一愣,呆了不多会,晃过神,又低低一笑:“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天意。”
一人从楼上走下,姿态潇潇然,那种感觉,即便未看清其容貌,也让人觉着如珠宝盈屋,满室生辉,心折不已。
许多食客,都不由自主,瞟向那个正从二楼走下的人。
“两位,打扰了。”
八尺木正喝的高兴,忽觉有人挡在桌前,遮了光线,不耐抬起头,嘟囔:“谁啊,别挡这,妨碍人喝酒。”
站着的那人,微带笑意的脸,有一丝错愕,随即很是恼怒,仍尽量平复心情,直接盯着坐着的小鬼,没有变化的语调,冷冷道:“启英,私自出来这么久,该回家了。”
小鬼,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人,激动而充满怒气:“你出来了,你怎么会,我知道了,你都抢到手了,你把红姑,兰姑怎么样了?”
面前的人,神色很是阴郁,在这样的地方争吵,很不适宜,而且这个小鬼,居然口无遮拦,不想让人听到更多的话。于是,动手直接掳人,准备走。
小鬼感觉到那人意图,连忙抓住八尺木,紧紧的。那人,转眼之间,便已抓过小鬼大半个人。
八尺木正端着碗,冷不丁被一股力道牵扯,酒撒了大半,很是不悦,又见面前的人捉了身边的小鬼,更是极度烦闷,挥手一掌扫了去,掌风凌烈,就听一声嘶,小鬼已回到八尺木手中。
满堂人声鼎沸,顿时议论纷纷,指责那壮汉,唐突了佳人。
八尺木嘴角轻轻一扯,不得不承认,人美,总是有优势的。美丽,不管是人,还是物件,总是比较讨好。
那人身后的侍卫见状,便要上前,却被那主人挥退。那人,重新整整袖子,又好整以暇的坐下,又叫了坛酒,便对八尺木道:“兄台,不要动怒,这坛酒是本人赔给你的。这个孩子,是我的家人,还请兄台放手。”
“不是,我不认得他。”小鬼急了。
八尺木看了看着急的小鬼,心道,沉不住气的小孩子,就听你们刚才对话,也知道你们肯定认识。看到小鬼又用那种黑清清的眼看着自己,八尺木没有说什么,只是接着喝了口酒,决定继续装傻。
“启英,你太调皮了,不要这么任性,会给这个大叔带来麻烦的,还有红姑和兰姑很想你,你不担心吗?”那人突然用一种温婉甜美的口吻说着,手指拂过衣袖,点了点,红兰二色的彩纹。
小鬼有些彷徨,手仍抓着八尺木,但眼神却不时紧张的瞟向那人。
许久,这三人都没有说话,桌上的气氛有些凝固,八尺木突然站起,叫道:“伙计,结账。”付了三吊钱,八尺木摇摇晃晃向外走,顺手提起小鬼,撑在小鬼肩上,一步一步向外走。
小鬼随着八尺木走出武阳阁,仍有些惴惴的回头看了眼那人,正对上那人一双笑吟吟的眼,不疾不徐就那么瞧着,看不出悲喜,不由更加心慌。
三月天的夜,有些湿润,八尺木抬头,看见漫天的星斗,泛着温馨的光亮,便丢开酒肆里的不快,一心陶醉于其中,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乐声,更让人觉得宁静,安然。
一路走回,出了许多汗,八尺木酒意散了,有些清醒了,想到今晚,在武阳阁巧遇故人,自觉有些感触,脑中浮现只言片语,思量半天,终于连成一首,遂低低的反复:“
《武阳阁晚遇故知》(——浯溟)
酒肆遇故知,妄言意传传;
带醉归来迟,缓步踏月暖;
恍闻瑶台乐,悄然释潜修;
丝竹与禅意,相携已忘忧。”
自娱自乐,觉得反复修改的差不多了,八尺木好像做好一件玩具般高兴,想说给身边的小鬼听,却连叫几声,小鬼都没什么反应。八尺木,于是轻轻推了推小鬼,见到一张明显布满烦忧的脸,便摸了摸小鬼的头,说:“为何要担心那些还未知的事情呢,每一天,烦恼也是罢,开心也是罢,都得照常过。
不要伤心,觉得全世界你最委屈,其实人人都差不多。不会因为所谓的贫富贵贱之分,而让人多些愉悦,少些烦忧。
那些落寞的人,各有各自不同的辛酸故事。
而那些,但凡是有一点成就的,又哪一个不是建筑在他人的无数辛酸和血泪之上的。
只是,那些成功的人,也不过在某一段时间之内成就辉煌,也许很耀眼,可过后是长久的平淡,需要独自体会,受不住,总会又变成一个失落之人。
唉,没有什么永恒的好,只有相对的平衡,在平衡中寻求自己的安宁,甚而快乐。
呵呵,不该说这些,你还是个小鬼呢,就该无忧无虑,活泼肆意的过。”八尺木边说边笑,还俏皮的捏了捏小鬼的脸。
八尺木,总是在喝酒后,变得话很多,今晚也是,唠唠叨叨,扯着小鬼说了很多,最后,仍然很兴奋,又拿出一管竹笛吹了起来,一个人很是自在安详,也不知小鬼何时离开的。
忽然,从靠院子的一扇窗中,飞出一物,正敲在八尺木脑袋上,接着便听到如河东狮吼的声音:“作死啊你,吹什么吹啊,大晚上的闹,还不让人消停,快滚去睡,不然,你是知道的,明天应不了卯,小心你的皮。”
八尺木瞧了瞧,知道是母亲大人的鞋板子,想到母亲的拳头,还有明天府衙的应卯,赶紧溜回房睡了。他心想:要说,娘的拳头,倒还会留情两分,可府衙对迟到的人,行的板子,可从不会手软,那都是硬挨,不打得某处开花,都是不可能的。
小鬼有些困了,又觉得夜深有点凉了,可是又不愿丢下八尺木一个人在院中,于是起身,打算回房间,拿些薄毯来。
此时,院角落,闪过一黑影,接着,小鬼便没入夜色中。
“启英,别怕,是我,兰姑。”
“啊,兰姑,真的是你,呜呜,我还以为……”
小鬼连日的流离颠簸,这会儿见到亲人,淤积的情绪全然涌出,眼泪哗哗的流得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