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婿》弥生凉

85、085 谢五郎

　　“我打哪知道？”
　　老头子没好气道，让裴金铃看罐子里上面浮着的那一层斑驳杂质，“喏。你瞧瞧这几个罐子，哪个罐子没反应？可见这毒不只是哪一类这么简单，是被提炼出来的，里面不知混了多少东西在里头。你要想查清楚，可不容易。”

　　裴金铃从旁边拿了根银针来搅和了一会儿，再提起来一看就明白了，“如果这种毒一直投下去，什么时候能让人没了？”
　　“得看投毒的人怎么投。”老头子指着被剖开的老鼠，“你看它一夜就没了，那是那小子身体里的毒长年累月下来越积越多的缘故。不过瞧这毒性，也不能说不严重，只能说对方在长期投毒之时不只控制了量，还控制了次数。”

　　说到这，老头子很有倾诉欲，“慢性毒和烈性毒不同在于要是前后两次投毒的时间过长，人其实可以把毒慢慢排出去。所以要想有效果又不让人发觉，就得每次在毒素排出之前再次投毒，这样日积月累下来才能在让人查不出的情况下慢慢把一个人的身体掏空。但每个人的身体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状况，要用的量也不可能一样，能做到这一点，这个人必然在这小子身边，且还精于此道。也就是说，投毒的人就在他身边。”

　　“至于如何投毒，这样微量的毒要投太过容易。饭菜、各种汤、茶水、香料等，只要能入口或是入鼻的东西里都能投。”
　　老头子扁扁嘴，“要说查出是何种毒物也不是没有线索，至少这毒味道不重，否则想来以那小子的出身，早就被身边的人发现不对之处。当然要他身边没个靠谱的，这得另说了。”

　　这天底下的毒，有味重的自然也有味轻的，不过味重的多为烈性毒，味轻的多为慢性毒。
　　这味轻的管他烈性还是慢性量少到一定地步，除非人有一只狗鼻子，否则想要闻出来也没那么容易，老头子给了线索就是不知是何种毒物，不知毒物为何自然就无解，不过还是写了两张方子，“这两张方子，一张是平日里衣食住行要注意的，一张用于排毒。这毒也下了这么多年，解不解的都没多大意思，也只得防着日后不再中招了。这毒嘛能排一点是一点，排不了那也是你的命。”

　　两张方子一写，老头子也不呆在家了，支使着裴金铃，“把你昨天拿来的东西都带回村里去，交给牛牛他母亲替我保管。我得出门一趟，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走得也太急了点，裴金铃问：“你不昨天才把药挖出来？不处理了再走？”

　　“我就种来当盘缠用的，自己要不了多少，药铺子里收生药要自己晒制和炮制，正好免得我动手。我拿袋子里装好了，你记得帮我背下山去，送到牟县去卖了。”老头子指了指角落的布袋子道。
　　反正也劝不住这人不到处跑裴金铃想了想问：“要不还是给你买个使唤的小子？”

　　“你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老头子白了裴金铃一眼，把碟子里的东西一收，递给裴金铃，“拿去烧了，碟子也给洗干净。”
　　裴金铃接过来就往厨房里走，“那带着牛牛？”

　　“这要你家孩子，你愿他跟着我走？”老头子看裴金铃就一副看蠢货的表情。
　　带跟班年纪大的怕起坏心防不住，年纪小的又觉得麻烦，这就是老头子一辈子来来去去一个人的缘故。多说没用，裴金铃自个儿洗碟子去了。

　　只是等把药材送到牟县才卖了半两银子的时候，裴金铃还是忍不住问：“就这半两银子够出门？”
　　“怎么？你想我被抢？”老头子把银子一藏，拉了拉肩上的行囊，“行了。你回去吧。我先找个地方住着，明天就得走了。”

　　老头子身上只得半两银子，行囊里只有裴金铃给带去的两双鞋和两套衣服，就那么一大把年纪穿得不怎么样，被人当要饭的都不奇怪。
　　裴金铃把人拉住，“算了，我们也在这住一晚，我们住一道。”

　　老头子甩开裴金铃的手，带着嫌弃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可得了，瞧你带着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儿呢？”
　　甩了甩袖子，老头子哼哼着就这么走了。

　　裴金铃便自去找了客栈住下，卫王世子今日继续腿疼，早早回院子里休息，顺带把老头子给的两张方子拿出来琢磨。
　　老头子也没写别的，一张方子写的衣食住行就四条要求：衣服要用皂角洗不要熏香，食不假他人之手别吃味道奇怪的东西，住的地方禁止燃香多通风即可，行上得每天坚持锻炼一个时辰不懈怠。
　　另一张单子写的是如何排毒，写得较为简单：就是注意饮食搭配，多吃一些能排毒的素菜，还有三两天泡个澡。

　　这些事情都不难，不过是比较琐碎。
　　衣服不熏香就得勤换，勤泡澡能解决不用熏香的问题，再有吃食上只要交代下去就是。

　　柏九霄在一旁接过卫王世子递过来的方子，看完后道：“我回去跟云哥说一声。别的不说，就在京城这段日子公子的厨房就必须交给我们兄弟。公子今后的吃食由单独一个人负责，每天在不同铺子采购，只买一天的分量。还有公子带来的衣物等，我回去后立即让人上门来查验一番，看是否有带毒的可能。”
　　“温泉这个京城里也有，公子要是不介意咱们就去包一个别人家的，天天泡都没问题。”柏九霄立即把所有问题都给解决了。

　　卫王世子点头，等着柏九霄去隔壁休息后，王德才小心翼翼问：“公子是不信我们？”
　　“没有的事。你们是从军中挑出来送我来京的人，我中毒之事跟谁有关都跟你们没关系。”卫王世子安抚道，“只是我们没有能断毒的人，正好他们那有，就让他们办了。”

　　卫王世子见王德脸上忐忑神色未减半分，只得又道：“你是我挑的，又近来才到我身边，我怀疑谁都没怀疑过你。”
　　王德松了口气，“公子您信就好，我敢发誓我从没有干过这种害人的事！”居然敢给世子投毒，他这样的小人物想都不敢想，可是吓死他了。

　　“我信。”卫王世子笑，“要身边的人真可疑，那卫七的怀疑都要比你重。”
　　有这么一句，王德就放心下来，晚上睡在世子床边也安心许多。

　　裴金铃在睡觉时，跟着一道睡的阿秀有些睡不着，“有人给表少爷投毒。”
　　“嗯。这不正常？”裴金铃反问。那可是二十万军权的归属，要下面的兄弟没有一争之力就算了，但凡有半分可能，卫王世子的继承之路都不会容易。

　　阿秀想的是，“我们身边也没有能辨毒的人，姑娘要过去的话，还得找个厉害的毒郎中才行。”
　　其实阿秀想说的是西宁那么危险，那二十万军权再诱人也还是别去了，但她也知道自家姑娘没人劝得动，只能说了个折中的法子。

　　只是毒郎中们素来独来独往惯了，手艺到家的更是各有各的脾性，又哪是那么好请的。
　　裴金铃拍了拍她肩，“这事等回去后跟姨妈商量了再说，现在担心也没什么用。”

　　到第二日卫王世子得睡了个好觉，正奇怪裴金铃为何没有早早赶路出了门才看见裴金铃正跟一少年在说话。
　　那少年一身披金戴银的豪气，看起来十六七模样，跟裴金铃说起话来手舞足蹈，脸上的笑意更是没有停过。

　　卫王世子一边上马车一边问身边的柏九霄，“这谁？”
　　“听口音应该是江南人，能这般铺排，当也是江南的富户。”柏九霄对江南的了解还不够多，要柏青云在可能还能认出是哪家的少年来。

　　卫王世子听了点点头，钻进了马车里，等裴金铃跟人说话完便启程。
　　只是等马车启程后，外面一直传来少年的说笑声表明，他们可能顺路了。

　　少年是江南布商谢家的人，排行五，外号就叫了谢五。
　　谢五来京是为了押送一批布匹给京城这一路的布莊，这么转来转去正好在牟县遇上了裴金铃，便顺道一路了。

　　“正好你在，赶紧来给我盘一盘账。我还想着等着去京城了来找你，不想在这就遇上了。”谢五一双凤眼上扬，高鼻薄唇，一脸的风流相，只这风流中又带着少年人才有的一股朝气，说话起来又像在撒娇，很不合他薄情郎的面相。
　　裴金铃在马上听得一笑，“我一个外人，不大好吧？”

　　“我自己的账，还让谁帮我盘就让谁盘。”谢五扬了扬下巴，“再说了，俞家现在可都是官宦人家了，我们也没竞争关系，找你盘账也没什么啊。”
　　谢家自来有让小辈先锻炼再接手家中生意的规矩，就谢五郎打十四岁开始自己也开了几间铺子且这两年收益还不差，这才得了参与家中生意的机会，就这自己铺子盘半年账的事情就耽搁了，才想着来找裴金铃搭把手。

　　裴金铃想说你手下又不是没有人，但想着难得谢五有这个机会接触家中的生意，她帮个忙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也挺好。
　　主要是这是谢五第一次接触家中生意，哪怕只是帮忙货送。但这送货里头的门道太多，不说第一次不能出错才有第二次机会，就这样难得的机会谢五也该去学点别的。

　　谢五说动裴金铃，忙把人请进马车里，把一箱子账本都拿了出来。
　　裴金铃看得眉头一挑，“这生意还不错？”

　　“还好还好！”谢五谦虚道，“还是比不过裴妹妹你，当初俞家的生意可是说管就管的，我就没那个能耐了，还得自己先打磨打磨然后才敢争取点族中的生意。”
　　把账本一叠一叠的准备好，谢五又端了茶和果子来，“裴妹妹你要累了，就喝喝茶解乏，吃吃果子解渴。”

---

作者有话要说：　　谢五郎：我就是那个传说中隔壁家的孩子的隔壁那个……既生玲何生我，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