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一直在飞的鱼

9、久远之音2

　　从白色楼宇间穿过的商业无人飞行器两侧的屏幕不断展示着各家商店的广告，从国际商业公司到街角小店，精致的三十秒广告轮番播放着，其中穿插着固定时间的天气预报与近期会举行的大型商业活动。
　　“最近几天会是一览无余的晴热天气来着？”看了看远处楼宇间的数架无人飞行器，又抬头盯了会投射出晴朗天空的穹顶以及此刻应该被中央塔挡住的太阳，虽然只是投射的太阳影像，但得益于感光聚合材料的进步，以及中央塔良好的导热性，因此让自以为视力得到强化而无视人造日光刺眼的比夫曼得到了报应。
　　坐在广场的长椅上弯下腰揉着眼睛的同时，比夫曼也不由感叹市政工作高速的效率，仅仅用了五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借着昨晚的大雨，被某人形外挂的手雷火焰与冲击波席卷的广场被迅速的修复完成。
　　而至于为什么在本该在欢乐的周六先睡个七荤八素然后再以自由取材记者的身份忙碌一下午再在周末整理素材最后投稿等稿费的比夫曼会在周六从一大早起就干坐在广场还湿乎乎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远处楼宇间的飞行器和偶尔反光的穹顶外沿发呆。
　　从爱玲那里得知不能确认昨晚的魔是否清除干净以及即便这里不是环带但还是担心诞生魔的土地还会产生新的魔，同时需要考虑到东区的纵火犯与中央区有着些许关联，所以这个周末昨晚完全处于划水状态的比夫曼就要在这里作为预防措施，至于探测方法……
　　“相信你的第六感就可以了。”早上比夫曼用通讯器询问具体的探测魔的方法的时候，带着浓浓的睡意，爱玲在迷糊的说出探查魔的方法后，比夫曼再发过去的通讯请求便没了回应。
　　虽然眼睛的刺疼早已经消失，但深厚的无力感仍让他低着头，而照射在身上的模拟光线让比夫曼感觉背部一阵刺疼。
　　…………
　　“哟。”
　　感觉后背被冰凉的东西触碰，比夫曼一个激灵，昂起头向后看去，不怎么意外的说道：“啊啊，科小诺啊……”
　　“宵！”在纠正比夫曼故意说错的名字的同时，科宵诺用手里的冰镇红茶饮料瓶底朝比夫曼脸上印了过去。
　　接下被印在自己面部的瓶装饮料，冰凉的触感让比夫曼因为干坐了一上午而有些昏沉的精神振作了一点。
　　松开抵着瓶盖的手，科宵诺晃了晃自己另一只手上的同样的饮料。
　　“谢了。”刚好有些口渴，比夫曼感激的打开密封的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
　　从比夫曼身后走到他面前，科宵诺眼里表面带着同情的目光，问道：“那么，你被放鸽子了？”
　　“恩？”酸甜的饮料浸入喉咙，一种满足感让比夫曼舍不得将其全部喝完，晃着还有半瓶的饮料瓶。
　　“你不是一大早就到这里坐着了吗，现在已经中午了，看样子是被放鸽子了呢。”
　　“不……”本来打算说出口的话戛然而止，突然的良心发现让比夫曼不打算将对方牵扯到非日常的事情里，所以，他适时的打算转移话题，“嘛，大概吧，但是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一大早就在这？该不会？”
　　“对不起，让你以为我在跟踪你真是十分抱歉，请一定不要有任何我对你有正面评价的想法，那太恶心了。”大概是认为刚刚自己的话有着很大的误导性，科宵诺赶忙撇清自己。
　　“好啊！来打一架吧！”本来转移话题的调侃被对方一脸嫌弃加恶心的表情弄得火大起来，比夫曼站起来摆出攻击态势
　　“不要。”干脆拒绝的同时科宵诺示意广场上几具来回徘徊着的治安机器人，“我可不要为了你在我的个人社会评价上留下黑点。”
　　城市中四处可见的机器人大致分为三类，民用，工业用以及治安用，民用是指包括运输，广告之类的有着完全固定路线与行为的中小型机器人。工业用是指包括纳米机器人在内的填造路基联架器板块，构建公路网以及建筑物的高适用性机器人，而治安用的则全部是统一的一米高的圆筒形银白色机器人，虽然有着跟其它小型机器人一样很好欺负的形状，但即便是经常那学校里的小C们取乐的比夫曼也不敢在治安机器人们附近做出任何违规的行为。
　　身为完全按照固有程序进行行动的机器人，执行起命令来自然一丝不苟，像平常故意干扰其它机器人的行为，首先是温和的女声劝告，若行为没有停止，则变成严肃的男声警告，事不过三，若依旧没有停止，其圆筒身躯的顶部便显出闪烁的红光，同时记录下相应人员的行为，之后便会通告处理，然后个人记录上便会留下一份会限制使用任何公共设施的不良记录，而想要消除就只能如同上班打卡一样履行违规惩罚，一般就是持续一个月的每周周末进行市政服务。
　　而对于打架斗殴的扰乱社会治安的行为，首先仍旧是劝戒，如果无效的话，其自带的电击器就会将斗殴人员放倒，之后就会被接到警报的治安人员带回进行公民教育，同时个人简历上留下永久黑点。而攻击治安机器人的行为直接会被判别为严重干扰社会治安，直接进行压制。
　　更有传言说，治安机器人身上还附带有杀伤枪械，在出现无法停止的人类杀伤行为时，有着将犯人击毙的权限。
　　所以，比夫曼只得老老实实的收起火气重新坐回长椅。
　　“那么，你又是来干嘛的，看样子你也来得很早吧。”再次喝了一口，比夫曼礼节性的询问起科宵诺的行程起来，毕竟自己是六点的时候就在这里坐着了，而对于对方在那么一大早就从大部分学生居住的南部公寓区跑到中央区来，他自然有些好奇。
　　像是早就知道比夫曼会这么问自己，科宵诺带着男生间相互炫耀时恶意的自满回道：“我？当然是佳人有约咯。”
　　“终于分不清现实与幻想了吗？真可怜呢。”愣了一下，比夫曼非常认真的认为对方只是开玩笑。
　　比夫曼完全不相信同时一副虚伪担心的表情完全在科宵诺预料之中，调出手环的通讯功能，然后弹出了通讯界面，虽然没有用视讯功能，但让传出来的女孩的声音让比夫曼不由深受打击。
　　“喂，小诺同学吗？”温柔的声音如同淡雅的古琴，虽然不大，但沁入人心。
　　“宵！”同样，科宵诺一如既往煞风景的纠正着对方的错误。
　　“呵呵，是是，对了，你有东西忘在这里了。”淡然但动听的好似表达自己无辜一般的轻笑声让比夫曼尽管看不到人，但也能想象到她是一个活泼的女性。
　　“啊，那不是我的，不用管的。”
　　“这样啊，那有什么事吗？”
　　“不，有个活在自己臆想中排斥现实的可怜家伙需要被打击一下。”说到这里，科宵诺对着看着自己通话的比夫曼露出嘲讽似的微笑。
　　“啊？嘛，不过我还在这里练习，你要带朋友来的话我很欢迎哦。就先这样吧。”看样子对方在忙着做着什么的样子，所以在表达了可以见面后便断掉了通讯。
　　“那么，让你亲眼看看现实的残酷吧。”关闭了通讯界面，科宵诺一脸挑衅的用下巴对着比夫曼，虽然本来他就是站着而对方是坐着的。
　　“切，没准只是声音好听罢了？”稍稍反驳了一下，不过对于声音的主人，比夫曼还是十分期待的，毕竟动听的声音加上美丽的外表的话，自己会嫉妒现在一脸自得的挑衅着自己的科宵诺的。
　　“嘿嘿。”没有过多描述，但科宵诺炫耀似的笑声让比夫曼更加期待起来，同时也让他暗暗发誓，如果是个大美人的话自己绝对要无视各种条件狠狠揍科宵诺一顿。
　　…………
　　中央区的公园区比起新建的西区公园区要热闹太多，加上周末，周边商业街的各种活动都在偌大的公园区里举办着，因此时不时能听到热闹的活动音乐声。
　　至于监视公园广场中可能会出现的魔遗留问题，比夫曼的第六感告诉他，现在是该放下工作与人交际的时刻。
　　中央区公园有着循环的水系统，而中心的人工湖则是系统的起末点，顺着环湖步道，比夫曼跟着科宵诺往前方的小亭子走去。
　　意外的，随着与小亭子的距离渐近，人员密集度虽然加大了，但原本熙熙攘攘的人员嘈杂声也渐弱，大家似乎被什么吸引一般停止了各自的声音。
　　然后，比夫曼终于知道了是什么让原本各自独立的嘈杂声安静下来了。
　　宛如静静的流水，悠远徘徊，亦如沉寂的天空，纯粹清澈，又如稳厚的大地，坚实深邃。
　　仿佛在讲诉着遥远的故事，寂静空灵世界的故事，仅仅单纯的存在，没有任何波澜，仅仅只是在无法触及的时间里，安静的存在着，直到永远。
　　回过神来，比夫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人群外围，然后与其他人一样，对着消逝的声音传来的地方欢呼鼓掌。
　　…………
　　没有了吸引众人的声音，人群自然消散，随着遮挡视线的众人的分散，声音的演奏者亦出现在比夫曼的视线里。
　　首先是一头乌黑的长发，结合刚刚演奏的音乐，给了比夫曼一份悠远的肃静印象，但发梢俏皮的淡紫色却为这份肃静增添了活力不至于过于疏远。
　　然后是优雅娴熟的调整小提琴角度的白玉手臂，如同花瓣一样的手臂曲线，修长手指把携着琴弓上下拉动，让比夫曼觉得能演奏出那样美妙琴音的手臂果然就应该是这样。
　　突然，视线与其相对，得益于增强的视力，比夫曼可以看到她长长睫毛活泼的弯曲，然后，她带着笑意的褐色瞳孔仿若闪着亮光，照进了比夫曼的内心。
　　不紧不慢的放下小提琴和琴弓，穿着淡青色连衣裙的少女背着手，如同天使一般的面孔带着温暖的笑，一蹦一跳的走近。
　　比夫曼发誓，自己的心现在绝对已经将胸腔捣得乱七八糟。
　　而在少女接近自己的瞬间，比夫曼感觉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她身上恰如其分的淡雅芬芳让他因为不舍得这份香气的消散而停住了呼吸。
　　之后……
　　“怎么样？”少女利索的绕开了身体僵硬如同木头一般的比夫曼，在他身后的科宵诺面前活泼的微低下身，撇着头看着对方波澜不惊的眼睛询问对自己演奏的看法。
　　“很好听，但是跟热闹的场面不合呢。。”而科宵诺也很正经的分析起来。
　　“是吗？果然还是不行呢。”丧气的吐了口气，少女低垂下头。
　　“嘛，还有一周时间不是吗？”
　　“可是没有灵感嘛。”
　　“诶，可是我也对音乐一窍不通的啊。”
　　至于被冷落在一边的比夫曼，此刻他空落落的心脏很快被失落，伤心以及嫉妒填满。
　　“啊啊！科小诺，我们打一架吧！”大喊一声，比夫曼对准科宵诺一拳挥了过去。
　　“宵！”
　　“呀！”
　　在少女的惊喊中，科宵诺抓住比夫曼挥过来的手臂来了个利索的过肩摔。
　　啊啊，所以自己得到的强化这时候到哪里去了？伴着后背火辣辣的钝痛，比夫曼看着模拟天空中微微闪烁警示穹顶距离的信号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