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修崎

3、第三章

　　“给我一根。”夏北然等何清欢走进以后说。
　　他不怎么抽，就是看到何清欢抽手有点痒。
　　何清欢瞥了他一眼：“未成年呢。”
　　夏北然笑：“站在警局门口就开始正义使者了？刚刚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说？”
　　何清欢挑眉，“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欠吗？”
　　一边说一边把烟递过去。
　　夏北然把烟嘴咬在嘴里，没应，侧过头，示意何清欢点火。
　　何清欢眼神都没动，把打火机递上去。
　　夏北然忽然轻笑了下，接过，一只手护着火另外一只手点烟，然后把打火机递回去。
　　“你要是说话不欠，乖乖道歉，我们俩今天会在这？”
　　“你要是跑，今天我俩也不会在这。”何清欢躲开夏北然吐出的烟。
　　“是，我跑了你这个月就在医院。”
　　何清欢沉默了一会，“欠你个人情。”
　　夏北然也没说不要，他应得的。
　　一个人情换身上这么多伤，不值。
　　“吃饭去。”夏北然觉得没意思，把烟摁灭丢进垃圾桶。
　　何清欢没有拒绝，本来他就是要去吃饭的，现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派出所离他们学校不远，何清欢带着夏北然换了个方向去了附近的肠粉店。
　　夏北然点完餐才感觉到身上隐隐作痛，起身：“出去一下。”
　　导航了下发现药店就在附近，走去买了点药。
　　走在路上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个大药箱，这些东西买回去确实没有必要。
　　夏北然看着手上这堆东西有点头疼，提着这堆东西走进肠粉店，大晚上的肠粉店里都没什么客人，肠粉已经上了，何清欢在看手机，像是在等他。
　　夏北然坐下，把药递给他。
　　何清欢抬眼看了眼他，声音很淡：“不要。”
　　“还你那根烟。”夏北然没管，塞进何清欢座位旁边就开始吃饭。
　　他吃的很快，快吃完的时候何清欢还在细嚼慢咽。
　　夏北然不想玩手机，目光移到了何清欢脸上。
　　这张脸就算是带彩也是完全踩中夏北然的审美点。
　　他很少觉得别人好看，何清欢是迄今他觉得最好看的一个。
　　“能别盯着我吗？”何清欢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和看猴一样。”
　　夏北然一点也没有被人抓包的窘迫，耸了下肩开始看手机。
　　何清欢吃完已经将近十点了，何清欢手里提着药，他们方向相反，何清欢加了夏北然联系方式以后就分开走，夏北然叫了辆车，何清欢把他拉入班群里。
　　班群名字很傻缺。
　　四中监狱第六分区
　　他给何清欢发过去刚刚吃饭的钱，何清欢回复得很快。
　　“算是还你那堆药。”
　　夏北然算是发现了，何清欢这个人一点东西都不愿欠着别人。
　　等回家都已经11点了，夏北然走到自己家那一层，开门。
　　家里开着灯，夏北然没说话，换好鞋子就打算上楼。
　　“站着，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夏侯放下报纸问。
　　“见义勇为，不行？”夏北然步子都没停下。
　　夏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视线重新回到报纸上，“别给我找那些有的没的东西干。”
　　夏北然脚步都没停，“就你赚破钱这个事情有意义。”
　　夏侯被这个嘲讽气的一哽，没说出话，“你再说一次！”
　　回应他的是夏北然的摔门声。
　　夏侯气的站起来要上楼，宋美兰拦住了他，“好了，估计是刚到新环境不熟悉，小孩子叛逆，我上去看看。”
　　夏侯稍稍平息了一会，“现在就这样！以后还得了？”
　　宋美兰拍了拍他的背，递上去一杯水，走上楼敲了敲夏北然的房间，开门。
　　夏北然正坐在床上翻药箱，头都没抬。
　　“你再怎么样也不能和你爸这样说话啊。”宋美兰叹了口气，站在旁边，“而且你这伤怎么来的？”
　　“见义勇为。”
　　宋美兰继续说教了几句，也没有要帮他的意思，“以后别这样了，我们刚来这，被别人看到影响不好。”
　　夏北然找药的手一顿，没能说出话来，抬头，“说完了？”
　　没等宋美兰回复他就先下逐客令，“那就出去，我要睡觉了。”
　　宋美兰声音大了一点：“夏北然，注意你的态度。”
　　夏北然拿棉签沾了沾碘酒就着手机开始涂自己的脸。
　　“请您出去。”
　　宋美兰被这个不温不火的态度搞得有点哑火，吸了几口气，最后还是话都没说出来，出去的时候门被大力的带上了。
　　夏北然手一下就垂下去，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样，眼皮子困的快合上了,才躺下去又一下弹起来，疼的他骂了句：“草。”
　　妈的一个人情越想越不值当。
　　他努力回想，后来想起来，有个大高个为了讨好那个光头，在他背后踢了好几脚。
　　他草草把脸上和手上腹部的地方上了药，背后试了好几次，他快把自己扭成麻花了都够不到，他干脆不上了，把东西一收，澡也不洗，趴着睡。
　　何清欢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没心情回，进了家门，把灯全部打开，把药随手就扔到沙发上，随手在沙发上捞了件衣服起来，走进厕所，水碰到伤口的时候何清欢往旁边一躲。
　　那群人下的手不轻，他身上好几个地方甚至渗出了血丝。
　　他快速的冲了一下，套了件裤子就出去了。
　　夏北然买的药很多，又多又杂，何清欢挑出来几样，随意的抹了下。
　　提过书包才发觉自己没带作业回家，抿唇，伸手抓过校服外套，从口袋里找出烟。
　　点燃，吸了一口。
　　吐出来的时候何清欢才觉得自己像是重新踏回实地，今晚的一切都太魔幻了，莫名其妙的被堵，夏北然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被带到警局。
　　他抽了两根才停下来，望着阳台外还飘着几朵云的夜空，一时间说不出自己心底是什么感觉。
　　想了一会，他搓了下脸，把手机充上电，从卧室里拖出被子，睡在沙发上。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夏北然睡的还迷糊，摁掉闹钟，找到班主任联系方式，发了条信息过去，转头继续睡。
　　夏北然一觉睡到十一点，中间没有人敲过门，他从衣柜里找出新校服，洗了个澡重新抹了下药，背后依旧火辣辣的疼，夏北然估计这个伤轻不了。
　　家里已经没人了，实话实说，这是他来妖都一个月睡的最好的一次。
　　他从厨房里拿了点面包，一边吃一边翻手机。高铭这个大嘴巴已经快把自己刚到妖都就进了局子的事情传遍共友圈了，好几个上来问自己怎么了，他没回，发了个朋友圈，屏蔽掉一些人。
　　夏北然：见义勇为，没犯事儿。
　　下面的评论一概没管，再往下翻就是和何清欢的对话。
　　他把手机收起来，两三口把面包塞进嘴里，穿鞋回学校。
　　刚进去的时候教室安静了一下，何清欢先反应过来问：“你回来干嘛？”
　　夏北然看了眼他脸上的伤，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身上又酸又疼连带着看他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我交了学费的大哥。”
　　但他很快就明白何清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不管熟不熟的都上来八一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北然甚至都忘记自己把见义勇为这四个字重复了有没有一百次了。
　　好在午休很快就开始了，他们再八也只能回去坐好。
　　何清欢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头写卷子。
　　宋修转头，把两张卡递过去，“夏北然你的卡。”
　　夏北然道谢，他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吃完饭了，午休时间，他也不困，撑着头看向何清欢，“男人的游戏来么？”
　　“别烦，当我是个女人也行，只要你能闭嘴。”何清欢倒是没发现这个人话怎么那么多。
　　夏北然一下子没能说出话，“来一局立马闭嘴。”
　　何清欢真的没见过比宋修还要能说的男的。
　　“快点。”
　　夏北然笑了下，立马拿出笔，在作业本上画了几下，然后把把本子放在中间。
　　“五子棋？”何清欢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这特么就是男人的游戏？
　　何清欢真想知道夏北然的脑回路怎么想的。
　　“这还不够男人？”
　　“一局就闭嘴是吧？”何清欢先在中间画了个圆。
　　夏北然含含糊糊的嗯了声。
　　也不知道何清欢是有意还是无意，5分钟不到就输给了他。
　　夏北然还想说点什么，何清欢把本子一推，“闭嘴。”
　　午休刚结束，前面趴着的宋修立马跳起来，拍了下夏北然的背，没使多大劲，“小卖铺去不去？”
　　夏北然被拍的整个一僵，那股子痛意慢慢涌上来，摇了摇头。
　　宋修粗神经没发现，何清欢倒是听到了他的闷哼。
　　侧头就看到他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没抹药吗？”
　　夏北然缓了好一会才回答：“抹不到。”
　　“你他妈是不是蠢？抹不到不会找人帮忙？”何清欢昨天看到他被那个光头打了好几拳一声不吭，还以为没有多大事。
　　“妈的，我也要有人帮啊。”夏北然呲牙咧嘴的，“要不去医务室？”
　　“你这个伤去医务室，是想要被班主任较过去谈话吗？”何清欢朝前边一男的打了个招呼，叫他拿过来医务箱。
　　里面放着碘酒和棉签，班主任备着的，班里男生经常打球会受伤。
　　“跟我走。”何清欢把东西拿起来先走出去。
　　夏北然不太想出去，但是背上火辣辣的疼，早知道昨天就不要那么容易放过那几个狗东西了。
　　下手真特么重。
　　何清欢手里拿着储存室的钥匙，他一打开门就被里头的味道呛了下，大概一年没人来了，里头一股霉味，他把窗打开透气。
　　夏北然跟在后面，把门关上。
　　“撩衣服。”何清欢把药随手放在柜子上。
　　夏北然也不别扭，一把撩起衣服。
　　何清欢看的一愣。
　　他的背很好看，不是单薄那种，是练过的。
　　“抹啊，要上课了。”夏北然用嘴咬着衣服，说话含糊不清。
　　何清欢把目光集中在他的伤上，那群人下的手狠，夏北然那一块背又青又肿。
　　夏北然抹的时候骂了好几句，“卧槽你轻点成吗？恩将仇报啊？”
　　何清欢没说话，下手的劲更大了。
　　“草，我闭嘴，你他妈轻点。”
　　夏北然说完以后下手的劲果然小了一点。
　　何清欢抹药很快，过了一会以后就把棉签扔到了一边，“行了。”
　　夏北然把衣服放下来，动了动肩膀抱怨了句，“怎么感觉越来越疼啊。”
　　“不抹你疼到下学期。”何清欢把垃圾放到口袋里，“记得一天至少要抹一次。”
　　“没人帮啊。”夏北然靠在一边看着何清欢收垃圾。
　　“那你就疼死吧。反正我管不着。”何清欢朝他比了一个中指，然后先走出去。
　　夏北然跟着出去，他也不太在意，自愈嘛，谁不会呢，反正留不了疤。
　　回到教室上课铃刚好打响，一堆人挤在他俩后头，夏北然差点又被撞到背。
　　何清欢拉过他的手臂，换了个位置，让他走在前头。
　　夏北然转头去看他，何清欢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看路。”
　　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课，夏北然不太有心情听，把目光放在窗户外。
　　这个方向望过去只有一栋栋大楼。
　　看了一会他就无聊了，恹恹的趴在桌子上，前面的宋修和刚刚下课的劲完全不一样，头一点一点的，周围听课的没几个，只有何清欢完全不受影响。
　　夏北然趴在桌子上开始想东想西，没一会他就开始困了，迷迷糊糊趴了一小会，趴着趴到了第二节课，他脑子还有点迷糊，趴着看了下四周，还是没几个人在上课，该睡的睡，该偷看小人书的偷看小人书还有白思月拿着个小镜子在照。
　　夏北然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重点高中里的重点班应该有的氛围。
　　开口，声音已经哑了，“几点了现在。”
　　何清欢转头，“第二节课一半了吧？”
　　夏北然哦了声，就着这个姿势继续睡。
　　何清欢看了眼周围，妈的他像是被一堆睡神围住了。
　　这群人和上辈子没睡过觉一样，一上课撑不过十分钟就睡过去。
　　最后一节课这群人有感应一样都醒过来，宋修回头：“哥，几点了。”
　　“最后一节课了。”何清欢觉得自己每天在这就和一个自动报时器一样。
　　“草，终于要放学了。”坐在前边的李乐欢呼出声。
　　“别装，你睡了一天。”白思月拿着小镜子在补妆 。
　　今天周五，四中没有晚自习，教室里的人也无心学习。
　　宋修拿出纸牌：“来了来了，宋氏周五棋牌店。”
　　夏北然看到看起来像个乖宝宝的何清欢先加入进去。
　　“夏北然来不来？”宋修开始洗牌了。
　　“来。”
　　宋修是地主，夏北然看了眼自己的牌，嘴巴动了动，这手气真的有够烂的。
　　倒是宋修喊出声，给后头的人看牌，“看到没，绝世好牌，我今晚必转运。”
　　敢上场打牌的不多，但是看热闹的不少，伸长脖子看出牌状况。
　　李乐站在何清欢和夏北然后头摇头，“说你们俩牌烂我都觉得是在夸你们了。”
　　夏北然撞了撞何清欢的胳膊，“你的牌怎么样？”
　　何清欢还在看牌，“Q最大，全是小牌。”
　　夏北然又看了眼自己的牌，你妈，天王老子来了他俩都赢不来。
　　这一局宋修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何清欢深呼吸了下，把牌整理了下，重新洗牌。
　　这局何清欢是地主。
　　夏北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这辈子没见过那么烂的牌。
　　烂到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出。
　　他斜了眼其他两个人的脸色。
　　宋修的嘴角快挂到太阳上去了。
　　何清欢的脸色不太看得出来，但是他背后的李乐一脸同情样，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宋修又赢了。
　　躺赢。
　　何清欢嘴角要崩不住了。
　　夏北然接过牌，重新洗牌。
　　何清欢看着自己手里这副牌，他觉得今天过马路的时候应该小心点，毕竟今天这运气那么烂。
　　宋修拿过牌就差没惊呼出声：“夏北然你真是我滴亲哥哥！”
　　夏北然：“……”
　　宋修最后把牌收走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我今晚就去整几张彩票。”
　　夏北然觉得打牌就是给自己找堵，李乐拍了拍他俩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你俩以后别碰牌了，我怕你俩赔到裤衩都不剩。”
　　“吵什么呢？不想放学了是吧？”江见月背着包倚在门口，“夏北然出来下。”
　　夏北然站起来，跟着出去，白思月伸长脖子凑过去看。
　　宋修一下把她捋过来，“你咋那么好奇啊？”
　　“关你P事啊？”白思月说着又要凑过去。
　　“怎么不关？你妈让我看着你的。”宋修声音一下大了起来。
　　“宋修你干嘛？造反是吧？”江见月把头伸进教室吼了声。
　　宋修马上闭嘴了，还做了个拉链的手势，配着他那张不好惹的脸真的很好笑。
　　然后白思月就笑出声了。
　　宋修瞪了下她，郁闷的趴在桌子上。
　　江见月率先开口：“昨天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