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修崎

28、28

　　夏北然拎着汤圆进了许久没踏入的便利店，买了瓶冰饮料来消肿。
　　宋美兰的的确确是怀孕了，高铭在放学的时候发信息告诉他的。
　　他偷看他妈和宋美兰聊天记录发现的，差不多快一个月了，说是做了试管。
　　夏北然推算着时间，也就是发现他是同性恋以后两个人就立马开始着手准备了。
　　知道这件事情后他往前去看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举显得无比的可笑。
　　明明早就打算不要他了。
　　夏北然机械的把汤圆一个个塞进嘴里，甜的嗓子眼发齁，眼泪啪嗒啪嗒的流进汤水里，嗓子眼哽的难受，芝麻的香味卡在喉咙里腻的让他有些恶心了。
　　不知道是没怎么嚼就咽下去了还是汤圆吃的太多了，夏北然感觉下一秒汤圆就要从嗓子眼里呕出来了，恶心的让他有点头晕目眩。
　　从地毯底下拿了钥匙开了门后甚至没来得及把钥匙拔出来就奔着厨房去。
　　呕了半天吐出来一大半夏北然才好多了，从垃圾桶旁边站起来，扶着洗碗台站稳，摸黑洗了把脸，靠在边缘拿出手机。
　　手机里一条信息都没有，夏北然盯着聊天软件发了好一会呆才摸黑走出去。
　　从门上拔了钥匙后夏北然把大灯都打开。
　　何清欢还没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空荡荡的房子和冠冕堂皇的话语随着他的回忆一下淹没了他，他呆不下去，揣着钥匙去了楼下。
　　今天是冬至，天气又冷了点，楼下基本没什么人，只有暗黄的路灯照着绿化带。
　　何清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坐在凉亭里吹冷风的夏北然，脚边堆了好几个啤酒罐子，头快垂到胸口，双手插在兜里，咋一看他都不确定他是不是死在这了。
　　何清欢加快脚步上去，晃了他几下。
　　“怎么没回家？”
　　夏北然被人一晃，睁开眼睛，眯着眼看向何清欢。
　　暗黄的灯光把何清欢的头发丝照的好像在发光，何清欢下意识摸了下他的脸，确认没发烧。
　　何清欢温热的手贴上他冰凉的脸的这一瞬间，夏北然莫名其妙感受到了所谓的归属感。
　　很奇怪，他在爸妈，很好的朋友身上从未感受到归属感居然在一个第一印象不太好的人身上感受到了。
　　酒精冲上脑的那一瞬间，夏北然什么都忘记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贪恋那一份感觉亦或者是想彻底自暴自弃还是他真的对他有了感觉。
　　自己都说不清对何清欢到底算什么。
　　但就是那一刻他看着何清欢脱口而出。
　　“何清欢，你觉得我怎么样？”
　　何清欢换了件衣服，没有穿着校服，穿了件灰色大衣，围了围巾，此时蹲在他旁边帮他捡瓶子，听到这话疑惑的抬头，撞进夏北然的眼里。
　　夏北然盯着他，一字一句。
　　“和你谈恋爱的话，够格吗？”
　　何清欢没说话，几个呼吸停顿间，沉默低下头。
　　夏北然没动，就这么盯着他的头顶看。
　　何清欢把所有啤酒瓶捡起来，还是没抬头。
　　“我不知道。”
　　夏北然干脆低下头，他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未散掉的烟味。
　　何清欢感觉有人靠近，一抬头径直撞进夏北然的眼睛里，想要往后躲，被夏北然一把拉住胳膊。
　　“够格就是够格，不够格就是不够格，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夏北然一动不动，两个人的距离有点过近了。
　　“你喝醉了。”
　　何清欢说完这句话，夏北然就松了手，直起身子。
　　都已经算是成年人了，何清欢话里什么意思他要是听不出来那还真的是有鬼了，令他诧异的是尴尬的情愫居然不是第一时间涌上来的，反而是失落抢占了第一位。
　　“可能吧。”
　　冷风一吹，夏北然本来就没穿多少的身子被吹的一抖。
　　“走了。”何清欢也站起来对他说。
　　夏北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喝多了，走路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何清欢把啤酒瓶扔到垃圾桶转身就看见走的一摇一晃的夏北然，抿唇，走上前，搀住他的胳膊。
　　夏北然被他扶着就稳多了，只不过右手一直能触摸到他的大衣口袋，一直在抖。
　　“诶，你的手机。”夏北然提醒。
　　“站稳了。”何清欢松手，掏出手机，看见名字眉毛立马皱起来，摁了挂断刚想要放回去就看见短信的内容。
　　呼吸急了一点，把手机塞回兜里，对夏北然说：“你自己回去先，我有点事儿。”
　　说完也不等夏北然回复转身跑着出了小区。
　　“去市医院，麻烦您快些，比较急。”
　　何清欢拦了一辆车都没来得及问师傅走不走就坐了上去。
　　好在时间已经算晚了，路上没有堵车，何清欢付了车费赶紧冲进医院。
　　“您好，我想问问周瑜书在哪个病房。”
　　走到病房前恰好碰见医生。
　　“你就是周瑜书的家属？”
　　何清欢点头，问：“她这是怎么了？”
　　“酒精中毒了，你们家属怎么都不看着点？她的老公电话打了好几次都没打通，先去缴费。”
　　何清欢这会悬着的心才掉下来，赶忙点头，接过缴费单。
　　把事情解决完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多了。
　　手机还在兜里震个不停。
　　何维思的。
　　何清欢刚摁下接通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辱骂。
　　“我让你来跟你胡叔叔吃顿饭你这个什么态度？甩脸甩给谁看呢，周瑜书就是这么教你的家教？”
　　本来不提还好，一提就直接点燃了何清欢的火。
　　“我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
　　对面被他的话题转的有些触不及防，随即语气有些冲：“我没注意看手机，怎么了？”
　　“我对他要什么态度？就是对小三该有的态度。”何清欢被这一天折磨下来已经身心俱疲了，忍了忍还是没能压住那股火气：“你好意思提家教吗？从我五岁起你还教过我吗？不对，之前也只是做做样子吧，我进去没给那个小三一巴掌都是因为我妈教的好，知三当三，他跟你一丘之貉。”
　　对面响起来砸东西的声音以及急促的呼吸声。
　　“我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跟那个小三在一起吧，那么多个电话，你但凡接了一个或者回打了一个我妈也不会那么晚被发现酒精中毒，就算现在凌晨你也愿意打好几个电话过来指责我骂我也不愿意回打她一个电话。”
　　“何维思，你这种人渣就不该活着。”
　　何清欢说完摁掉电话，把电话号码拉黑。
　　他的头一阵阵发疼，蹲在墙边，头埋进膝盖，大衣已经拖到地上了，他也没心思去管脏不脏了。
　　只有这一刻他才感受到片刻的喘息。
　　他的心现在乱成一片。
　　手机又震动了两三下，何清欢掏出来。
　　夏北然的信息。
　　发了两条语音。
　　“你今晚还回来吗？钥匙我塞回地毯下了。”
　　“衣服我洗完了，今晚的事你就当我喝醉了瞎说。”
　　何清欢的手没动，直到屏幕暗下来，夏北然的声音让他好像剥离开了这些地方，压在心上的石头被抬起来了点。
　　手比脑子快，那一瞬间他拨通了他的电话，对面几乎是秒接。
　　“怎么了？”
　　对面见他没声音，又问：“要我帮忙送什么东西吗还是？”
　　何清欢听着声音放空脑袋。
　　回想了他们认识的短短几个月，他也不得不承认，夏北然和宋修那群朋友带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几番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在夏北然直球的那句‘和你谈恋爱够格吗？’下显得有些可笑了。
　　在知道何维思骗婚后他也对同性恋抗拒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小时候的他认为是那个小三破坏了他的家庭，直到后来才明白错的一直是何维思。
　　这种抗拒一直延续到他意识到他可能也喜欢男生时变成了恐惧。
　　他不可以是，也绝对不能是。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对哪个男生有过感觉，便一直告诉自己只是还没遇到有感觉的女生而已。
　　夏北然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自我欺骗的闭环。
　　或许是在喝完酒在阳台的那天，他没沾一点酒，却想吻夏北然的那一瞬间意识到的，又或者在某哪个时候，他也说不清。
　　就在他不知道将夏北然该如何处理时，夏北然的直球打的他猝不及防。
　　够不够格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蹲在医院的角落里，听见了自己因为他的声音缓慢安稳下来的心。
　　“你清醒了吗？现在。”
　　“什么？”夏北然安静了一会说：“应该酒醒了吧。”
　　“那你还想要谈恋爱吗？和我。”
　　何清欢听到自己那么说。
　　去他妈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反正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夏北然在电话那头，刷牙的动作都慢下来了。
　　这会就算没有酒精的加持他也觉得脸上的温度在缓慢上升，整个人晕乎乎的。
　　半夜的医院安静到何清欢能听见对面的呼吸声，仿佛透过手机屏幕吹在了他的脸边，有些痒痒的。
　　过了很久何清欢得到了答案，对面的声音很轻。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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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周末那么快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