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修崎

12、第十二章

　　夏北然竖了个中指给他：“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博爱啊？”
　　高铭噎了一下，快步追上夏北然，“我那个叫追求有感觉的人！你懂不懂啊？”
　　夏北然把电视摁开，眼神也没施舍给他一个，高铭这些年谈的也不少了，他注重感觉，谈起恋爱也专一，也愿意给女生花钱，基本上追的都到手了，就是太像个疯子了，太注重感觉，能做到没有感觉就立马分手，夏北然忽然就好奇了，开口问：“你这样感觉无法持续过久的以后万一要结婚怎么办？”
　　高铭跟着坐在夏北然旁边，听到他的话一下子就笑了，“哥哥，你先别担心我吧，我再怎么样也是有感觉的，你连感觉都没办法产生，我真挺害怕到时候你死了我还得顺便帮你把坟墓给找了。”
　　这回轮到夏北然噎住了，“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高铭挑了下眉，先夏北然一步抢过遥控器，转移了话题：“我要看恐怖片。”
　　夏北然脸色一下就变了，没说话，摁开手机。
　　高铭选了好一会没听到声音，奇怪的侧头：“你在干嘛？”
　　“订票送你回家。”
　　夏北然头也没抬，高铭凑过去看见他就要付款了，赶紧一把捞过手机，把遥控器往他怀里一扔，滑掉手机页面走了几步放在远处的桌子才出声，“真的是上辈子欠你的…”
　　即使夏北然没订票高铭第二天也被爸妈匆匆忙忙叫回去了，高铭没好气的拉着行李箱要进站，“妈的夏北然你这张嘴还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花了大几千订了个酒店过来给你做了两顿饭就要回家…真他妈有够操的。”
　　夏北然也觉得奇怪，但毕竟是人家家事他也没多问，倒是这一路被高铭的吧的吧个不停的叨烦了：“你再不进去你就赶不上了。”
　　“噢…”高铭提着行李箱刚要进站夏北然一口气还没有松下来就看见他又回来了，“对了，我酒店订的星级呢…退掉太麻烦了，你记得帮我去住掉，房卡塞你书包里了，反正你在家和在酒店都没有差。”
　　夏北然无语了一会，“你就为了这个事儿？”
　　高铭点了点头，意识到不对之前拉着行李箱进站了。
　　“下次记得使用高科技，原始人。”
　　高铭刚坐下就收到夏北然这条信息，咧开嘴笑了笑。
　　夏北然回家把笔记本一起塞进书包里提着回去咖啡馆了，他实在讨厌家里空荡荡的感觉，就像是他好像是个没人要的东西一样。
　　在咖啡屋待到七八点夏北然才开始收拾东西回家，刚打算摁密码才发现门没锁。
　　他呆了下，推门进去，里面的气氛似乎都凝结起来了，宋美兰和夏侯坐在沙发上，离得有些远，屋子里一股烟味没散掉。
　　夏北然扫了一眼屋里，没有其他人的存在，有些诧异两人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妈。”夏北然只叫了一声就打算上楼，还没走几步就被喊住了。
　　“你有什么要和我们说的吗？”宋美兰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
　　夏北然转头，蹙眉，看着他们也没说话，沉默弥漫在三人间，心脏跳的有些快，不安的感觉让他有些慌了神，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我有什么事？”
　　这一句话像是火星子，一下子就点燃了夏侯，“你他妈还好意思问我们什么事情？你不觉得丢人吗？”
　　夏北然无缘无故被骂一下子火也上来了，刚要呛回去，宋美兰就出声了。
　　“同性恋。”
　　宋美兰声音放的很轻，却一下子让室内安静下来，夏北然的火一下子就被熄灭了，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向脑部，他好像被人定住了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张了张口，最后也只是问：“谁说的。”
　　夏北然的变相承认让夏侯一下子炸开了，压着怒火问：“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同性恋。”
　　他也只是固执的问：“谁说的？”
　　‘砰’的一声打破了室内被凝结的气氛，夏北然被茶壶摔到了额头，夏侯生气起来不管不顾也控制不住手劲，茶壶碎成七八块，他被砸的头晕目眩，什么都反应不过来，直到宋美兰站在他面前他才有点反应。
　　宋美兰没想到他没躲开，被这个场面吓住了，眼泪簌簌的流，抓着夏北然的手：“你这是干什么啊小然。”
　　他妈很少这么叫他，这一句话让他一下被卸掉了力气。
　　“对不起。”过了好一会夏北然听到自己这么说。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他妈就是一个怪物，全天下那么多女的你不喜欢你喜欢一个男的？夏北然，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你把我和你妈的脸往哪里摆啊？”
　　夏侯一连串吼了好几句，吼的夏北然头更疼了。
　　“小然要不我们去找心理医生看看吧，是可以治好的。”宋美兰在他面前说。
　　夏北然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被宋美兰握住的手，虎口处有几滴她的泪水，刚滴下来的时候烫的好像要将他融化。
　　“你不治好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他只听到夏侯这一句话，他顿了顿，把手从宋美兰手里一点点的抽出来，“我不去看心理医生。”
　　夏侯三两步向前，站在他面前：“那你要干什么？啊？夏北然你说，你要干什么？”
　　夏北然终于抬头，直视夏侯：“我没有错，喜欢男生也不是错，我也没有病。”
　　‘啪’的一声，夏北然被打的脸歪了过去，右脸麻麻的，他觉得可能是连带作用，自己的眼睛也涩涩的。
　　“那就滚，我当没生过你这个丢人的东西。”
　　“夏侯！你干什么？”宋美兰也歇斯底里的吼。
　　这大概是17年来他第一次听到了他妈这么说话。
　　夏北然换了个方向，走出房子，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好似还能闻见浓厚的烟味，听见他妈抽泣的声音，直到咔哒的声音把世界一下分隔开。
　　夏北然什么都不想管了，他只想要睡一觉，一觉睡到死，睡到这个世界毁灭。
　　睡到天荒地老。
　　好在之前的感冒在书包里塞了口罩，再加上天黑，司机也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靓仔去哪？”
　　夏北然把酒店房卡对着有光的地方照，念出酒店名字。
　　车子开动的同时夏北然也闭上眼睛，他觉得从来没有那么累过。
　　他的脸隐在暗处，眼泪顺着脸无声的往下淌，他不知道他还能去哪里。
　　酒店很快就到了，夏北然低着头匆匆进了电梯，找到房号入门，顺手把刚刚闪送的酒精镊子一块提进去。
　　一入门他就把书包甩在地上直奔厕所，吐了好几下把晚饭都快吐完了，抑制不住的恶心在胃部徘徊，他接着干呕了几下，才用清水漱口。
　　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人说狼狈都是在夸他了。
　　额头流血还往下流到了眉骨，血迹干涸了，伤口还有几个渣子在上面，巴掌印也清晰的印在了右脸，加上刚刚的呕吐让他整张脸白的和摸了面粉一样。
　　夏北然勉强勾起嘴角又迅速放下。
　　真几把难看。
　　接着他手肘撑着洗漱台，用自己颤抖的手举起镊子把渣子全都取下来，又涂了点药草草了事。
　　他知道要去医院，可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如果要死了，那也不错。
　　这是夏北然倒在床上最后想到的。
　　他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全身上下感觉有人把他拆掉再组装一样，浑身酸痛。
　　第二天他甚至于睁不开眼睛，全身上下冷的发慌，喉咙里感觉装了个沙漠，连嘴巴都是干的。
　　操他妈不会是发烧了吧。
　　夏北然迷迷糊糊把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发觉自己压根测不出来。
　　捞过在一边的手机，宋美兰的信息占了大头，他一眼也不想看，胡乱点开高铭的聊天框，把酒店信息复制鬼使神差的发给了何清欢。
　　何清欢很快回复了，打了个问号过来接着电话打过来了。
　　夏北然有些费劲的摁了接听。
　　“喂。”
　　“你怎么了？”对面好像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好像发烧了。”夏北然顿了下还是开口，“能帮忙带个发烧药吗？”
　　夏北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那句算了就梗在喉咙里要说出去了。
　　“等我。”
　　听到这句话夏北然安心的闭上眼睛。
　　何清欢来的很快，快到夏北然都没睡着，拖着身体过去给他开门。
　　何清欢低头摁手机，开门时反射的抬头，看见夏北然被吓了一跳，“我操…你这是怎么回事？”
　　夏北然甚至没力气说话，摇了摇头要接过药。
　　何清欢抿了抿唇，把药递给他后脚跟着他进门，夏北然在前边看着像是随时会倒下来一样。
　　权当他救人一命好了，反正今天闲着也是闲着。
　　夏北然看见他进来没力气问怎么回事，把药往嘴里塞，找到酒店里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何清欢，“帮我开。“
　　何清欢接过，认命的把盖子拧开递回去给他。
　　夏北然一下喝了一整瓶才觉得稍微清醒了点，何清欢沉默的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把温度计递给他：“去床上躺着。”
　　夏北然没力气和他贫，勉强笑了下。
　　“别笑了，好他妈丑。”何清欢面无表情的开了几瓶矿泉水倒进煮水壶里煮开，眼角都没分给他。
　　何清欢从浴室找了几条干净的一次性毛巾沾了温水，和睁着大眼睛的夏北然大眼瞪小眼，“闭眼。”
　　夏北然也没问为什么，乖乖的闭眼，床头堆着的是他自己买的药物，何清欢用毛巾帮他把脸擦干净以后开始给他上药。
　　可能是过了一晚上的缓冲期，夏北然感觉没那么疼了。
　　“谢谢。”
　　“闭嘴。”
　　何清欢手一歪把药涂出去了，没好气的说。
　　药涂的差不多的时候温度也出来了。
　　39.1，他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把另外的毛巾叠好避开伤口放在额头上物理降温。
　　把温度计拿出来甩了甩，将烧开的水和矿泉水混合递给夏北然。
　　“别说话。”何清欢在夏北然开口前打断他，坐在沙发旁边的椅子玩手机，“就当我日行一善了。”
　　夏北然小口小口把温水喝完躺回床上，不知道是药物作用还是发烧的原因他觉得整个人更困了，闭上眼睛一会就睡着了。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间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下意识在被子里摸索出手机，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他从8点睡到现在。
　　何清欢在旁边玩手机，看见他醒了伸手把旁边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光亮一下子全都照进来，把温度计递给他：“再测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事。”
　　夏北然看见他还在一愣，窗外的光亮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过了好一会才适应，把温度计接过来道谢：“谢谢。”
　　他谢谢的不光是何清欢的照顾还有自始至终何清欢什么都没问。
　　温度计要五分钟才能出结果，夏北然开口打破沉默：“你为什么来啊？我们也没有很熟吧？”
　　何清欢睨了他一眼，夏北然一下子就后悔自己的嘴了，好在何清欢没在意，“你救过我。”
　　夏北然愣了下才想起来他还欠自己一个人情，犹豫了一会开口：“能不能再帮个忙？”
　　何清欢没说话。
　　“帮我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房子可以住，我要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