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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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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锥子抵在皮肉最为薄弱的地方,凉意由这一个小小的点渗透到体内。赫连徽墨却并未动容,仍是微带笑意,“你莫非不知道我与你主子是一母所养?”音凉如水,他眸中只见戏谑,倒令那慕染手中锥子更是着了一分力。
锥尖一点殷红冒出,慕染虽有丝讶异,却并未撤离,但见赫连徽墨颈间白皙的肌肤上一道细细血流缓慢淌下。他微微松了两分力,却仍旧盯着眼前的少年,全身更是戒备。
“我能够知道你的身份却不向人揭露出来,你还觉得我是敌?”赫连徽墨收敛笑意,淡然面容之上笼着朦胧光影,叫人难辨真假。却听他稍缓又道,“黯鞘,慕染,不都是七王爷精心训出的死士么?”这黯鞘的名字从少年口中吐出,慕染惊怒之色更甚。淡淡一笑,赫连徽墨抬手,轻轻将抵在自己咽喉的银色锥子推开,“想来你也注意到了,那楼太尉之子死因并非骨刺刺入脏器。”
慕染一惊,适才那尸首左胸肋骨确是有多处断裂,但若是细细查探,却是可以觉出那裂骨之伤只在轻微之处,并不能刺入脏器。只是尸首腹腔微隆,又系大量积血所至。如此看来,仵作所说死因为积血压迫心脉也并不错。
“不知十一王爷有何发现?”慕染不得不开口问询,本就是蹊跷之事,而显然这个十一王爷已先他一步查过尸首了。赫连徽墨浅笑未语,反是一抬手,掌心赫然一支两寸来长的钢钉,只是这钢钉又比寻常的要细上些许,两头锐利非常。
“‘摄魂钉’?”慕染乍见这钢钉便是吃惊不小,这“摄魂钉”乃是来自纵烈帝国的流浪武者所携兵器。此物小巧隐匿,刺入敌手体内后轻易不能察觉,且顷刻便能夺人性命,可谓阴毒。此刻这近二十年都未曾出现的“摄魂钉”复又现世,确是叫人诧异。
“你拿去给你主子瞧瞧。”赫连徽墨淡淡递出“摄魂钉”,慕染接了,又听他说道,“帮我转告七王爷,如母妃忌日将至,我想与他一同拜祭。”慕染听罢更是蹙紧双眉。主子的母亲如太妃薨逝经年,却也从未见主子行过拜祭之礼,现下十一王爷忽而提及忌日之说,怎能叫人不生疑。
赫连徽墨却并不在意他的疑色,只径自转身离去。慕染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稍稍后退了一步,恍然未觉掌心中攥着的“摄魂钉”已然温热。
彼时赫连徽墨回到宫中,并未用皇帝御赐的黄金螭虎腰牌进出宫门,反是如前一般施了轻功入得内里。安宁阁中仍有灯火,却是在他的卧房。赫连徽墨犹疑了一下,便是悄声踏入。但见桌案上银灯熠熠,晴儿手头拿着个绣活埋首飞针,约莫是只顾着捻线绣来,也未曾发觉赫连徽墨走进屋子。
赫连徽墨在门口稍稍站了一会儿,唇边若有似无的笑重又挂起,唤道,“晴儿?”忽而听他唤来,晴儿慌得手一颤,那绣花针便扎入了手指,疼得轻声叫了起来。赫连徽墨见了便快步上前,拿过她的手,那血珠子点在白嫩指尖上,在柔柔灯火下更是殷红娇艳。赫连徽墨也未多想,将那伤了的手指含入口中,吮去污血。
“王爷!”他这番作为倒令得晴儿粉面羞红,想要撤回手,却也不愿离了他这份温柔以对。指头在他唇舌间便觉柔滑绵密,那一丝丝温热从纤纤指尖扩散至手臂乃至全身,双颊顿如火生,心头却又羞怯喜悦着。
将污血吮去,赫连徽墨放了她的手,见她满面生了红晕,才似是想起方才举动过分亲昵了些,只也不在意,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边候着?”晴儿不经意抚过脸颊,只觉指头上的缠绵蜜意却是不曾消散一般,将人烧得更是火热。忙将桌上绣活拿在手中,躲着赫连徽墨的眼神,轻声说道,“王爷出门在外,做奴婢的怎能就这么放心去睡?本是幽兰姑姑也要守着,只是她风寒未好,须得吃了药将息。”轻转臻首,一双眼柔情乍现,“因想到王爷的香包配囊都旧了,便选了几个新花样来做,回头也好更替。”晴儿的绣活精细确是无人能及,赫连徽墨身上所用配饰一概由她打理。这丫头也有她的痴处,但凡做活必定倾尽全力,小小一个香包能够精做五六日,活计清净脱俗自然比绣坊里头的要好上许多。只赫连徽墨见她辛苦,也不令她多费这些心思,无非让她闲了解闷才做。
“不是叫你别特特做这些来么?又是连夜熬着,瞧,眼睛都怄了。”赫连徽墨不免嗔她。晴儿把嘴一抿,又是俏丽笑道,“眼睛红了也不相干,明儿王爷给晴儿准假歇息就是了。”也不待赫连徽墨答她,便放下绣活,福身道,“王爷,小厨房替您准备了山药馅儿的玫瑰糕,还有雪梨炖盅,您用一些再就寝吧?”
“也好。”赫连徽墨微笑应道,见她含羞出去,便拿起桌案上绣了一半的香囊,随意翻看了一番,却又闻到屋内与往日不同的香气。卧房香炉内本是放置沉香木块,此刻却不是那股清淡冷香,反倒迷离熏人。赫连徽墨瞧那西墙条案上的莲瓣琉璃香炉,唇边不意浮起一抹清冷笑意。
不多时,晴儿捧了个粉彩花开流云的托盘来,上面奉着一小盘子胭脂红的香糕,又有一个青绿细瓷炖盅。晴儿将糕点和炖盅轻轻搁在桌案上,又将银灯挑亮了些,才慢慢说道,“王爷,虽说先前严太医调养得当,您的旧疾竟是去了,只看近日您早出晚归的,也该多保养些才是。适逢春寒,稍不留意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赫连徽墨缓缓送了一勺雪梨入口,听她说的关切,倒是笑眼望去,“让你担心了,我多些留神就是了。”他话说得极慢,静夜中愈显柔和,说着话的时候,也自细细打量着面前颔首侍立的少女。
她未曾如往日一般打起辫子,而是将浓密青丝绾在耳侧,其间只斜插一支红艳玲珑的珊瑚花簪。耳畔亦是艳丽剔透的玛瑙珠坠子,无暇绯色映衬出雪肤晶莹。又偏是蜡上火光轻轻摇曳,教那少女白皙容颜蒙上多少慵懒娇柔。再瞧她身上却是翠色添花锦衣,添花锦双面复织,正反皆是浅浅繁花纹样,正是百花无重。这锦以薄透为长,且妙在只灯火辉映下才隐隐显出轻盈。
晴儿微微抬手,雪白透亮的肌肤自窄袖下现出,又是执箸夹起玫瑰糕放入小碟中,奉予赫连徽墨,行动间荷叶皱褶的深领中碧水心衣浅浅露出,纤柔颈下整片凝脂雪肤自是诱动人心。
赫连徽墨望着媚态撩人的晴儿,忽而一笑,按住了她递过碟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