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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十六章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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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求！”
回祭台的路上，应无求碰到了一枝梅的另外三人，还有一群山贼。
山贼的反应很快，瞬间就将应无求包围住，应无求心急要出去，便与他们厮杀起来。
任凭应无求再怎么武功高强，也抵不过多人围剿，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身上已满是刀伤，好在还有些力气，应无求冲他们喊道：“放我走，我就告诉你们离歌笑在哪里。”
这不归山地势特殊，他们进的来也未必能出去。
看他们没押着人，肯定不是要寻路下山，八成是来找离歌笑的。
“你快说，歌先生在哪里？”燕三娘焦急地问道。
应无求抬手一指，三人就齐齐跑了过去。
贺小梅跟在最后，走之前回头望了一下应无求。刚想说什么，就听得前方柴胡的催促，于是赶紧跟上去。
“好了，我可以走了吧。”应无求靠着树干，手紧抓着刀把。
“我可没说要放你。”山贼中走出一个人来，年纪不大，英气十足。
应无求对他有印象，他曾经在一次剿匪行动中，杀了他的亲妹妹。
“张忠？”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那你还记不记得，我那惨死在你刀下的妹妹？”张忠说着，将手中的刀对准应无求，“今天我就要你血债血偿！”
看到张忠的刀砍过来，应无求闪身一躲摔倒在地上。
身体受了重伤，让他根本无力回击。
硬撑着举刀去挡，结果刀被打飞，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连翻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应无求艰难地拖着身体后退，被山贼围住。
他们嘲笑着、啐着、嘻嘻哈哈地吵闹着。
应无求觉得脑袋发胀，只想逃离。
“当家的，他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就这么死太便宜他了，不如……”一个山贼悄悄凑到张忠耳边说了什么，张忠看着应无求，说了声“好”。
于是，那山贼便向着应无求走过来，边走边解开了腰带。
这是……
应无求拼命想逃，可四周都被山贼堵住了去路。
突然衣襟被抓住，一个柔软物体贴在他的脸上，接着，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
周围都是嬉笑声，应无求头昏脑涨，胡乱地拨开身前的人，抹了把脸，借着最后的力气逃跑。
骚臭的气味挥之不去，熏得应无求几乎睁不开眼。
突然被石头绊倒，山贼又涌了上来，应无求挣扎着要爬起，后颈突然被人踩住。
“住手！”
离歌笑的声音远远传来，山贼都望过去，留出一条窄窄的通道。
应无求看着那飞奔而来的身影，蓦地笑了。
如同初见一样，离歌笑穿着绿色的衣服，天仙一般出现在他面前。
只是那鞋面脏了，头发乱了，衣摆也没有梅花纹样。
踩在后颈的脚松了，离歌笑扶起应无求，闻到了他身上的臭味，冲着那群山贼吼道：“水呢？！拿水来！！”
张忠抬了抬下巴，那山贼便不情不愿地穿好裤子，把水囊递了过去。
离歌笑拔了塞子，把水泼在应无求脸上，帮他洗去污秽之物。
“谢谢你，大哥。”应无求笑着，眉眼弯弯。
他应该早点过来的。
当一枝梅另外三人找到他时，他正躺在地上默默流泪。
燕三娘和柴胡对他一阵询问，他都不予理睬，直到贺小梅问了句：“歌哥，应无求对你说了什么？”
他摇摇头，闭上眼睛。
“娘娘腔，你说又是应无求？”
“那还能错？每次歌先生不高兴都是因为他，真该好好出口气才是！”
“他现在落在张忠手上，也算是帮俺们出了气了。”
“也是。”
离歌笑突然睁大眼睛，坐起来抓着柴胡的手臂问道：“你说无求跟谁在一起？！”
“张、张忠……”
张忠？
糟了！应无求曾带人攻到他的地盘，杀了几十名山贼不说，还杀了他的妹妹。
他不会放过应无求。
离歌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应无求离开的方向跑来。一来就看到他被人踩在脚下，却望着他面带笑容。
他知道应无求是想到了第一次见面。
“安全了。”
应无求还记得，离歌笑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安全了”。
这两天也不知怎么了，好像又开始回忆了，回忆起那些从没有注意过的事情。
如忆的发髻，离歌笑的酒壶，都尉府的梨花，严家院里的石拱桥，严世蕃的书案，濯缨的拂尘，还有念昔颊上的脂粉。
当然还有他着的飞鱼服，梅果的清香，长了茧的手掌，和那唇上残留的温度。
他觉得真美好，过去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笑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伤得太重了，他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剖开了一般，又疼又麻。
“小梅！你快来看看！”
贺小梅赶紧跑上前去，抓起应无求的手腕听了听，摇摇头。
“歌哥，他伤得太重了。”
“快救他！救他！”
离歌笑抓着贺小梅，拼命地喊着“救他”，可贺小梅实在没有办法，别说现在没有任何药材，就算有，恐怕也回天乏力了。
他不敢告诉离歌笑，应无求的脏器几乎都被刺破了。
“歌哥，我……我真的没办法了……”贺小梅不知怎么哽咽了起来，不敢去看满身是血的应无求。
离歌笑松开他，去抱应无求：“无求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一定会！”
“不用了……”应无求轻声说道。待离歌笑将他放回地上，又笑着说了声，“谢、谢谢你，大哥。”
说完咳嗽起来，血一阵阵地从嘴里喷出来，流了满脸。
应无求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贺小梅：“贺、贺小梅……给我一个、痛快吧。”
贺小梅一怔，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他是第一次为了一个恶人而哭，看到应无求如此重伤，他本应开心才是。
这是报应。
可他却很心疼。
从腰间拿出匕首，看了离歌笑一眼。离歌笑似乎是放弃了，对他点点头。
把匕首送到应无求颈间，贺小梅对他说道：“应无求，愿你来世能做一个好人。”应无求闭上眼，默然点头。
刀刃一闪，应无求的脖子被划出一个大口，血从伤口喷出来，溅了离歌笑一身。
每个人都静静地等着，等着应无求咽气。
忽地，应无求睁开眼睛，身体颤抖着，双手去攀离歌笑的肩。
“严……世……”
喉间气泡翻滚，黏糊糊的血又从口里涌出来。
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却在最后一刻想起了严世蕃。想起他种在窗前的两棵树，他拿笔的手指，他灰白的眼珠……
还有他温暖的胸膛。
他想再见他一面，所以能凭着最后的力气抓住离歌笑的手臂，念出他的名字。
“快去把严世蕃带过来。”离歌笑说道。
贺小梅应了一声赶紧跑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略显狼狈的严世蕃。
快步跑来，看到应无求的时候突然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严世蕃彻底慌了，他从未想过应无求会有离开的一天，毕竟曾真正地把他从阎罗殿抢了回来。
他想过被背叛、被欺骗，可就是忽略了这一种可能。
他是人，他有生命，他也会死。
眼前仿佛血红一片，严世蕃呆呆地跪坐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应无求转动眼睛看了严世蕃一眼，手上使力，颤抖着支起上身，嘴凑到离歌笑耳边说了句什么。
离歌笑呼吸一窒，扶住他的手蓦然松开，应无求便重重地躺了下去。
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他笑着，伸出一只手去。
他说不出话了，只想着在大限将至的时候再看看他，摸摸他。一点一点，扒拉着草根，慢慢向着严世蕃靠过去。
严世蕃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抓住了应无求的手。
那带血的手指抖了抖，如同一株枯草，忽地就不动了，笑容也僵在唇边，不再明媚。
无求……
严世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随后就落了满脸的泪。
他第一次在人前哭，就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紧紧抓着应无求的手，就这么趴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无求……
本公子说过要与你隐世埋名，要牵着你的手共同偕老，可你……
为什么走的这么急……
离歌笑默然站起身，头晕得差点没站住，幸好被燕三娘扶住。
“好了，别拖延时间了，把他们都带下山去。”张忠不想再浪费时间，对山贼下了命令。
两人上前去抓住严世蕃的手臂，将他拖站起来。那身子摇摇欲坠，就这么被人抓着，一点反抗都没有。
离歌笑就这么看着，眉头倏地舒展开了：“放了他。”
“歌先生，你说什么？！”燕三娘很是不解，他们好不容易才抓到严世蕃，现在却要放了他？
“无求说，不要杀他。”离歌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疼了一下。
他不想面对这种场面，不想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可他还是说了，因为严世蕃是应无求在最后一刻还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
张忠示意那俩山贼放手，严世蕃没了支撑，又瘫倒在地。
山贼们都撤了，燕三娘扶着离歌笑离开，柴胡和贺小梅跟在后面。
突然安静了下来，严世蕃全身颤抖着，笨拙地向应无求爬去。
无求，本公子在这呢，你睁开眼看看。
本公子的床铺还留着你的位置呢，你快醒过来。
我不做严世蕃，不做皇帝了，我只要你……
只要你……
严世蕃用手摸着应无求血染的脸颊，眼泪成河。
无求，你放心，我一定去找你。
四周看了看，那把染了血的绣春刀正躺在地上，寒光闪烁。伸手去够到刀把，抓住了，拿过来，严世蕃默默看着应无求，将那刀刃贴上自己的脖颈。
无求，我这就随你去。
“不要！”去而又返的贺小梅见状赶紧扑过来，抢走了刀。
还好他多留了个心眼回来看看，不然严世蕃就真成一具尸体了。
“严世蕃，你听见歌哥说什么了吗？应无求叫他别杀你，你还不明白吗？！”
严世蕃苦笑一声，垂下眼去：“我明白，可我如何做得到。”
“应无求他撑着最后一口气都要保住你，你却想寻死，你对得起他吗？！”贺小梅气得把刀丢到一边，指着应无求继续说道，“他可以强忍着痛苦面对你，他可以放下如忆和过去，为什么你就做不到？！”
严世蕃猛地抬起眸子，游动着看向贺小梅。
贺小梅还在继续说：“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过什么约定，但如果不是应无求那句话，我早就杀了你了！”
约定……
约定！！
【属下想要的，不是你坐拥天下，而是……而是你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严世蕃看着应无求，又是一阵泪。
好，你要我活着，我就为了你，好好地生活下去。
见严世蕃边哭边点着头，贺小梅语气软了下来：“我带你下山去吧，让歌哥给你找个地方，把他葬了吧。”
“嗯。”严世蕃用袖子擦擦眼泪，去把应无求扶起来，在贺小梅的帮助下背在背上，慢慢往山下走。
无求，我已经不是那个大少爷了，以后，我会想着你念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剩两小节尾声，文终于要结束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