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九漓》倾翊

21、第二十一章

　　除夕夜在不知不觉中来临，合家欢乐，每个小院子里都传来欢声笑语。远途保卫边疆的士兵也被发放回了些，同亲人见面，叙叙旧情。城里最是热闹要属戏台子前了，老老少少搬个小板凳就在台下坐下，嗑着瓜子，喝喝小茶。看着台上戏子戏出人生。
　　岸九漓也坐在台下面，自从从寺庙那出来后，她依旧一路朝南，不知过了几个荒无人烟的林子，才走到这小城中。这城就唤作戏城，据说城中的百姓个个都喜戏曲，尤其是京剧。城内也有几位京剧唱的绝妙的，不仅唱的好，还不收银两。
　　不一会儿，一群人穿着淡黄的纱裙，像一群漂亮的天鹅。有一位主角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其他人围在四周打转，把长长的水袖抛向中间时，戏台上好像盛开了一朵极其动人的莲花，开在每一位看戏者的心间。
　　戏台下到处是叫好声，颇为好笑的是几个娃娃也学着模样，挥挥自己的衣袖，却不想没那么好看。
　　待水袖表演结束时，忽然从台子上方降下一美人儿来，唱到：“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这是霸王别姬啊！”
　　“是啊是啊！”
　　“听这声，似乎是李姑娘呢？”
　　“你别说，还真是。能听见李姑娘唱戏，实属我们这些人的荣幸啊！”
　　岸九漓看着台上画着妆的女人，咿咿呀呀的唱着词，若是她没记错，这位李姑娘，想必就是尤浔炀的妻子吧。
　　碧蓝的天空中嵌着几朵云，燕子的欢叫声从屋檐处传来，正直春暖大地，万物复苏。庭院内的池塘呈现出魅人心魂的生机，绿意盎然。石头铺成拱桥架在池塘之上，石桥像是匠人们新建的，没有什么破裂的痕迹。
　　一男娃娃站在桥上，咿咿呀呀的不知在唱些什么。手持长棍，吃力的在空中挥舞着。时不时还会打到自己的手臂或者背，但他也只是咬咬牙，继续挥舞着长棍。
　　“你在做些什么？”
　　不知哪来的声音吸引了男娃娃的注意，他奇怪的环顾四周，没有一人：“你，你是谁啊？”稚嫩的童音间含着些许害怕，如今阿娘跟阿爹都出去唱戏了，院里也只有些笑起来让他觉得很奇怪的姨太太，霎时令他觉得，孤身一人是什么滋味儿。
　　“嗯……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不可以弄伤我。”
　　他含糊的点点头。
　　“我是池塘边上的一株小草！”
　　男娃娃趴在桥上，朝下望去，刚复苏的土地上果真有株小草，还在左右摆动，好像在和他打招呼。
　　他飞快的跑下桥，来到这株瘦弱的小草身边。雪亮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好奇，用细嫩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下那株草：“你，你真的会说话吗？”
　　“哎呦，别乱动我。我真的会说话啊！”
　　他咧开了嘴，笑的像冬日里的暖阳，感觉自己发现了件很伟大的事，小草可以说话呢。但是，他还是有点疑虑：“你可不许撒谎戏弄我，阿娘同我说，撒谎的人，可是会丢掉嘴巴的！”
　　“那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撒谎！我可不想丢掉嘴巴。”
　　这时，男娃娃将长棍放在一旁，盘腿而坐，耷拉着小脑袋：“你好，我唤作尤浔炀！你唤什么名字？”
　　“我……我……我唤作李青！”
　　日后，不论阿娘阿爹是否在府中，尤浔炀都会到后院来寻李青玩，同她讲什么是京剧，今日又被哪位姨太太捏了脸，府上又有哪位老爷来送了礼……
　　春去秋来，转眼的时间，竟已过去了大半年，秋风的萧瑟让李青感觉到寒冷，她仿佛意识到，若自己再修炼不成人形，怕是就要与这个美好的世界说再见了，也再也听不到尤浔炀同她讲故事了。
　　池塘的水泛着秋凉，偶尔几片枯叶，将池水点缀的甚是好看。尤浔炀向往常般来寻她玩，还是述说着开心的事跟好玩的事，可他发现，这株小草好像笑不出来了。于是他问：“你是遇上什么烦心的事了么？不妨同我讲讲，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浔炀……若有日我不在了呢……”
　　“呸呸呸，说什么丧话！你怎么可能会不在呢？这不是有我护着你吗？我是这府中的大少爷，若是有丫鬟小厮欺负你，直接同我说，看我不叫我阿娘打他们的屁股！”尤浔炀蹙起眉，说的信誓旦旦，似乎还生怕她不相信，“你若不相信，我便发誓，若此生我骗阿青一次，就让我，就让我，就让我永远不得唱戏曲！”
　　“别别别，我信你，我信你。戏曲是你的喜好，又怎能因我而舍去。”
　　“嘿嘿嘿，没关系。谁让你是我好朋友呢？”天真的笑着，他总是那么积极向上，从不唉声叹气。
　　不知是哪一夜，雨和风都很大，屋子的窗户都被风给吹开了，屋内的丫鬟上前将窗户关上，却不想又被吹开。这样往往复复几次，坐在一旁的尤浔炀都看的不耐烦了：“行了，它爱开着就开着吧，反正也不碍事。你快些过来，看看我今日的戏曲学的如何？”
　　那丫鬟抿抿嘴，走到大少爷身边，看着那小身子拿起长棍开始在空中挥舞。大少爷本身就喜京剧，加上老爷和妇人也是唱戏的，也算是从了大少爷的心愿。
　　“轰隆——轰隆——”
　　几声巨响的雷将尤浔炀中的长棍给吓掉了，他突然想起阿青来，不由担心起来，同丫鬟说到：“我想去后院看看。”
　　“大少爷……”丫鬟看了看屋外大雨倾盆的样子，摇摇头，“这恐怕有些不妥，少爷您看，屋外雨势如此之大，你若出去伤着了，小的怎么担待的起？何况，后院一直都会在那的，待雨停了，再去也不是不可啊？”
　　尤浔炀爬上窗边的椅子，从窗户看去，雨水已经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真切的只有可怕的雨声。他越发的不安，怕阿青出了什么事端。于是闭上双眼，合起双手，学着阿娘平常拜佛的样子，为阿青祈祷。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后院那处的山突然滚下大石！咋们需快些过去，看看老爷的鱼有没有伤着！你，你，还有你，都快些随我过去。”
　　接着就是乱糟糟的脚踏声。
　　尤浔炀一听见这话，一溜烟的跑出了屋内。
　　“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