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九漓》倾翊

19、第十九章

　　月色暗的吓人，不大的林子里却密密麻麻站满了天兵天将，个个身穿白衣白甲，手持刀刃。站在最前的玉帝甚是威风，纵使是站在那不说话，眉间透出的威严也是势不可挡。乌鸦叫的越来越嚣张，站在树枝，观看着这出好戏。
　　冯唐从床上坐起，镇定的看着那乌压压的仙群。他起身走到桌子旁：“不辞辛劳赶来，喝杯水吗？”说着，开始倒茶。
　　玉帝身旁的将士正想说什么，却被玉帝的一个手势打断。玉帝同样淡定，走到冯唐面前坐下，毫不嫌弃那破旧的脏板凳：“能让我从天宫下来的人，不多啊。”
　　面对这番话，冯唐不开口，只是将茶水推到了霄帝身前。
　　后面的一群天兵天将也是傻了眼，看着玉帝喝了那杯茶。他们都有点怀疑自己来是干嘛的了，分明要犯就在眼前，何不直接捉拿回天牢。到时候，想跑也跑不了。
　　“随我回去吧，看在老友的份上，我也不怪你擅自离位的事情。只不过此生，你就永远待在天牢吧。”玉帝确实念着旧情，他同冯唐是实打实的朋友，如今却变成这样，他心里也不好过。
　　冯唐长叹一口气：“我随你回去。”
　　正当两人都转身走时，一阵刺眼的绿光让在场所有人闭上了眼睛。当绿光消失时，同样消失的还有冯唐。这事，彻底激怒了玉帝。
　　再熟悉不过的花海，再熟悉不过的大树。待冯唐再睁眼时，他已经在这了。很明显，陌翠儿将他带来的。他坐起身来，旁边是他常用的渔具。
　　“你不应该感谢一下我吗？若非是我将你从玉帝面前带过来，你怕是要被囚禁在天牢，永世不见光呢。看不见光，多么可怕啊？你说，对吗？冯唐？”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枝上的陌翠儿正在开心的笑着，仿佛自己做了一件造福全世界的事。她喜欢她的能力，也有权运用她的能力。
　　冯唐摸着他的渔具，悠悠的散发出一股鱼臭味儿：“救我于你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什么好处嘛？当然是因为我开心咯，我乐意呗~反正天底下也没有我做不到的事唉。只要等价交换，我可是什么都会做出来的哦。毁掉三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呀！反正尘世间那么多的痛苦，待我能力足够了，我直接帮他们做一个了断，对大家都好啊~突然觉得自己很伟大！”陌翠儿很认真的思考着，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他突然站起身来，仰起头看着那天真无邪的面孔：“你还真扭曲。”
　　听到这话，陌翠儿不但没生气，反而更加放肆的笑起来，那笑声很清脆，像泉水叮咚：“扭曲？扭曲？对对对，这两个字我倒是蛮喜欢的哩。哦，对了，我劝你现在最好别走出这个地方呦，玉帝已经起了杀你的心，这外面于你来说，可是危机重重呢，但是这里，安全的很呢~”
　　“我还是那句话，你若出去害了人，我必不饶你。”丢下这句话，冯唐就离开了。只剩下站在原地笑的跟花儿样的陌翠儿。
　　自打那以后，玉帝明显加大了人马去捉他会天宫，不是为囚禁，而是诛杀。冯唐还是像往常一般，躲躲藏藏不知过了多少年，人间的王朝起起灭灭了多少次。他突然听闻说南边有座庙，叫有求必应。每日每夜都有许多人在那里烧香祭拜，而且去过的人都实现了自己的心愿，好像什么损失也没有，不过是气色差了点，没什么力气干活了罢。这时冯唐才知晓，原来她已经不图仙气了，而是人气。虽说仙气比人气自是珍贵些，但本质还是不同的。他一路上随着人的指路，来到了这间庙。
　　光是在庙外就已经人潮拥挤，时不时从庙里跑出几个百姓，口中跟着了魔一样囔囔着：“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欲望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冯唐这次前来的目的，并不是光为了看看，他是要除了这祸害。他很早就明了，陌翠儿究竟是什么东西，她并非是精灵。精灵在史上一直都是圣洁的存在，他起初就明了。陌翠儿只不过是他当年的执念，他当年不想继续当仙官的执念。因为这是他的执念，所以才能遮住乃至吃掉他的善心。他当初不毁她，只是因为惜那起码是条生命，并且还由他而生。若她不作孽，他倒也不想管那么多。可如今，她不听他的教诲，他也只能亲手毁了这祸害。
　　走进了庙，他发现正中间立了座神像，是他的模样。冯唐皱皱眉，耳旁忽闪过她的笑声。
　　“唉？你是来看我的么？”
　　不等冯唐开口，下一秒他已经身处那片林子。这林子其实一直都在，都在他的心境里。而那棵树就是心境的中心。唯一毁了她的方法就是毁掉那颗树，也就是毁掉他的心境。他曾听闻过，史上确实有迫不得已毁掉心境的人，不过这么做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变得疯疯癫癫，也有可能不会。
　　“说吧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来求我了？是要让那些天兵天将再找不到你，还是，还是当上玉帝？”陌翠儿坐在树枝上，用手轻抚那树的纹路。一条一条，什么时候开始这树有些苍老了。
　　冯唐看了她一眼说：“还记得，我曾跟你说的吗？”
　　“嗯？你说过哪一句？这么些年来，我听到的话太多太多了。都在夸我做好事哩！何况我又怎么会记得你说过的话呢？陌翠儿从树上飘了下来，一身绿衣与草地连接的天衣无缝，仿佛真的来自天宫的仙女。
　　不等她再多说一句，冯唐不知从哪来的一把刀，狠狠刺入那颗树：“你若出去害了人，我必不饶你。”
　　她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极不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她美丽的脸蛋上露出了恐惧，洁净的眸中充满憎恶，总是笑嘻嘻的面庞再笑不出来：“你可知，这也会毁了你？”
　　“我知道。”他看着那树流出鲜红的液体来，像血，却又不像。比血还要黑，还要暗。
　　在陌翠儿的一声痛苦声后，他的心境也随之消失。
　　梅花香直扑了上来，刺眼的阳光让岸九漓睁开了眼，身旁躺着昏迷不醒的祁故，冯唐却不知去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