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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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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衿开始漫长的养伤的日子,每日都是在屋子里闲着。闲到子衿觉得自己没死在蜃妖手上,却要硬生生无聊死的地步了。

      嗣音每天熬药煮饭外的时间几乎都是陪着子衿坐着,子衿连偷闲溜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弈剑半躺在床上摸摸鼻子,只觉得这个监护人的名头像是有点颠倒了啊。

      这日子衿喝完了药正躺在床上翻着师妹们送来的戏本打发时间,正看得昏昏欲睡,却听门被推开了,随着倾泻阳光一同进来的冰心轻轻掩上了门,将手上拿着的一碟果脯放在了桌上。

      子衿看见来人已经将困意一扫而空,看清嗣音拿的东西后抽抽嘴角:“小音……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子衿在心里补了一句。

      ——话说回来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可信啊子衿少年。

      “……没什么。子衿渴吗?”看见弈剑点点头,嗣音倒了一杯水递给子衿。

      子衿接过,刚刚送到嘴边,眼前又多了一样彩色的——子衿愣了愣分辨了出来——香囊。

      安安静静躺在嗣音素白手心的……香囊。

      绣着几丛墨竹,绣工看起来还很不错的……香囊。

      子衿刚吞了一口水,差点就被呛了个半死,对比他,嗣音反倒是很平静,平稳地用手托着那个小巧的香囊,在离子衿几寸的距离外。

      “咳咳咳……那什么,小音你是在在幽州长大的约莫不懂这些,”子衿清咳一声,“小音我同你讲,荷包香囊什么不是能乱送的……”

      “……我懂的。”嗣音轻声截断了子衿的话。

      子衿一愣,却见嗣音稍稍侧开了头:“……子衿不喜欢吗?”

      “没有。”弈剑连忙矢口否认,连忙拿过那个精致的配饰,余光了看见嗣音脸上浅浅的绯色,几乎让他以为他是看错了。

      子衿将那个香囊凑近鼻尖闻了闻,浅淡的香气,带着点草药的味道,弥久不散,不是子衿知道的任何一种香料。弈剑挠挠头:“小音,你还会调香吗?”

      “不会。”嗣音低头看着子衿握着那个香囊思索,容色如常,低声解释道,“我自己配了几味药草在里面,有安神的作用。”

      子衿点点头,末了干咳一声:“……我会收好的。小音喜欢什么,改天我送你。”

      嗣音将目光从子衿手上挪开,扫过子衿背后尚未愈合的狭长且深重的伤口,声音轻飘飘的:“不用了。只要……”嗣音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先去将晚上的药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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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衿得以放风的时候都已经是夏末了,哪怕不能摸剑,只是出去走走就让他开心的不得了了。这段时间子衿房里收的灵丹妙药将屋子一角堆的满当当的。子衿摸着下巴想,要是哪天没了银子使,这些药拿去卖钱,也是够用好久的。

      嗣音今日同枝夏离开了剑阁,说去忘川镇买些东西。子衿已经闲的太久了,久到都感觉自己已然长了一层青苔待刮了,于是打算趁嗣音不在想拿剑练一遍剑诀松松筋骨。刚刚出门便看见封临过来了。

      子衿顿时尴尬,立刻退进了屋子将先凤翔藏了。刚刚藏好,封临已经敲响了门。

      封临进了门,便说是按掌门吩咐问问子衿伤是否好了。子衿胡乱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有些发窘。

      诚然子衿大少爷没有健忘症什么的病症,因此对封临前些日子来向嗣音求亲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堪称历历在目。转眼间所谓岳父成了情敌,简直就是年度苦情大戏。

      ——不得不说,子衿少年的脑补真是厉害。

      封临不知道子衿心里想什么,只是又道:“师兄弟们都很是想念子衿师叔,要是子衿师叔哪日空闲,到翠微楼看看,也让大家安心。”

      “……呃?好的,好的。”子衿连忙点头应是。

      该说的都说完了,封临却是没走。一段沉默后子衿有些坐不住,佯装要去倒茶,封临已经开口道:“子衿师叔与嗣音姑娘很是般配,师侄先祝师叔与嗣音姑娘长久美满。”

      ……什么发展?

      子衿目瞪口呆,封临说完这番话拱拱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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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平平稳稳地发展了起来,子衿后背的伤结了痂,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也准许拿剑挥舞两下了。

      至于刚拿剑因为兴奋过度耍了两套高难度剑招而把伤口弄裂的事情,子衿表示这简直就是耻辱啊耻辱。

      嗣音在弈剑阁也并不是全然清闲无事,要么有男弟子请去看伤,要么有女弟子过来拉着小姑娘问如何做菜。和子衿相处的时间反倒少了。

      这日嗣音不在,枝夏却忽然登门拜访。上好锦缎做的外裙在地上逶迤出漂亮的弧度,枝夏摇着团扇,含笑问到:“子衿师弟,伤可好全了?”

      “……谢师姐关心。”子衿小心翼翼地答话:“好得差不多了。”

      “哦,那便好。”枝夏笑意更胜。子衿只觉后背冒了冷汗,突然就想到了笑面虎三个字。那厢枝夏又开口续道:“唔,我是来同你说,我已经修书一封送往了幽州月影婆婆那边。”

      “谁……?”子衿一时间没记起来,下意识地问道。而后蓦地蹦了起来:“你给小音师傅写信做什么?!”

      枝夏横他一眼,理直气壮道:“嗣音师妹是我冰心堂的弟子。算我冰心堂半个女儿。眼看都要嫁出去了……难道还不能和养了六七年的师傅说一声?”

      子衿被这理论给绕晕了,分辨道:“我还没说娶小音呢……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枝夏手里一对银针闪闪发光,她唇边凝了一抹温婉笑意,温声道:“谁是太监?”

      子衿干咳。望了望天,然后将话题扯了回去:“年末我想带小音回江南……我们家一向是非走规矩流程不可的,三书六礼一样不能缺。”子衿说到这里苦逼地咧了咧嘴,迎上枝夏有些复杂的眼神,子衿叹了口气,道:“况且小音本来是江南人家。”

      枝夏敛下眼,笑意未变,曼声道:“难为你有这个心意。”

      子衿挠了挠头,眼睛望向远方,放轻了声音;“我只是想……”后面的音节再未说出口,枝夏却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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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衿本计划着中秋带嗣音回江南自己老家,中秋团圆,和和美美,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只是子衿的伤没有好全,路上颠簸肯定是受不了的,子衿难得心念着归乡一次,却是败在嗣音满是担忧的眼神里。

      ……得,好好养着吧。

      新年回家也不迟……子衿这般安慰着自己。但是家书总是该写的,晓得家里人的回信里肯定自家娘亲又念叨着娶媳妇,子衿干脆将嗣音的事情和盘托出。简单回想了一下与嗣音的经历,子衿提笔写家书时,突然想起了枝夏初见嗣音时说的话。

      ——哟,这是从哪里拐来的童养媳啊。

      真是,一语成真。= =

      剑阁里收养的孤儿不在少数,加之有子衿一样没有回家的,中秋的时候剑阁很是热闹,月饼做了不少,每个剑阁弟子都有发着几份,若是喜欢还可以再去厨房里要。

      一年吃一次尚有些新鲜感,子衿吃了两个,磨磨蹭蹭地嗣音旁边,讨好地问道:“小音小音,莲子还有么?”

      言外之意是,有的话,给我做点莲子糕吧。= =

      嗣音听懂了,想了想答道:“刚好,够一份。”

      然后就去问剑阁厨房的厨子借灶台了。当然这种情况出现的多了后,一群剑阁的弟子议论子衿上辈子肯定积了不少德,不然哪能换的这个贤良淑德的……童养媳。

      听到最后三个字,子衿黑脸,然后一群弟子在伏暑天里被道生火追着屁股跑。

      嗣音去了厨房不久,便有剑阁弟子邀子衿去参加阁里弟子私下办得小宴。说的明了,就是拼酒大会。

      子衿心动,自从受了伤他也是没沾酒挺久了。但一想嗣音,子衿默默把脸皱成了一坨包子。那传话邀请子衿的弟子甚是贴心,说师兄们偷了阁主珍藏的美酒,如此一来,子衿便……坐不住了。

      子衿本打着偷摸喝两杯然后再溜回去的主意,结果到了地儿一看,坐正中的小姑娘不是他家嗣音是谁。

      子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正想着怎么编个解释,却听嗣音先开口道:“莲子糕我已经蒸下了,一会儿厨房会送过来……刚才遇着绿笙师姐,她说办个小宴邀请我一起来。”

      声音照旧温温软软的。弈剑在桌子底下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轻轻应了一声。

      绿笙正唤人上些下酒菜,看见子衿看了过来,朝他挤了挤眼睛。

      下酒菜上了半桌子,绿笙神神秘秘地抱出一个坛子,拍开了泥封,只一瞬,浓郁的酒香就弥漫在空气中,那气味并不辛辣,带着一股子醇厚的气息——是掌门收藏的美酒没错了。

      子衿闻着酒味的一瞬间,悲怆望着嗣音。

      嗣音一贯挡不住子衿这个模样,看见子衿眼巴巴得盯着绿笙倒出的那一碗陈酿,只能拉着子衿的衣袖低低道:“……少喝一些。”

      有了嗣音的准许,子衿顿时就感觉自己活过来了。绿笙抿唇看着嗣音笑笑,将陈酿一一倒给在座的弟子。第一碗酒敬了子衿,笑吟吟地说恭喜子衿师兄痊愈。

      这一带头,其他的弈剑弟子也纷纷向子衿敬酒,一时间好不热闹。也有弟子向嗣音敬酒,嗣音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子衿挡了下来。弈剑摆出一副护犊的样子警惕道:“我家小音不喝酒,诶诶,你们是不是想灌醉我家小音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绿笙旁边的一个女弟子揶揄道:“我们能做什么?说起来,倒是子衿师叔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这一番话得到了众人的应和,一时间笑声不断。子衿就算脸皮再厚也难免有些尴尬,好在来了解围的人——小厨房里的送来了一份莲子糕。

      不大的一盘点心瞬间被众多弈剑抢食,有人甚至用手指凝出细小的剑气将莲子糕切成更小的一块,子衿摁掉在额头蹦跶的十字,果断加入了抢食的行列。

      嗣音先是一怔,随后唇边化作了一抹浅淡的笑容。几个女弟子连忙逃离了战场中心,聚到了相对平安的嗣音的周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什么,偶尔会和嗣音说点什么,嗣音通通浅笑着应答,只是目光依旧追随着那个明明已经老大不小了却还是十分孩子气的弈剑。

      这厢闹了半天没停,绿笙作为小宴的主办有些看不下去了,拉扯了半天终于停战了。一众男弟子却是狼狈的很,这个衣服上被浩风开了一个口子,那个头发被真火烧枯了几撮,还有的被寒水浇了一头一脸。却是一个笑得比一个开心。

      最后几个女弟子邀嗣音去燃灯,男弟子们也闹哄哄地说要跟着去。子衿也跟着去了。女弈剑们手巧,灯笼是早些时候就扎好的了,各种形状的都有,鸟兽虫鱼皆是活灵活现,很是漂亮。

      点燃了灯笼,女弈剑们就唤了各自的飞剑,将灯笼挂在了树梢高处,子衿蹭到嗣音旁边问需不需要代劳,嗣音摇摇头,把手里一盏莲花灯挂在了就近的树枝上。

      夜也深了,到此也算宾主尽欢。弈剑弟子们三三两两的散了。子衿送嗣音回去,远远的还能瞧见挂的高的灯笼的火光。却也不影响月亮的辉光。

      一路上都有些沉默,两人并肩缓缓而行。子衿挠挠头觉得气氛有点闷,却又想不出该说点什么。倒是嗣音先开了口:“子衿,我记得后山楼阁前栽了几株桂树?”

      子衿一愣,点头应是。

      嗣音微微仰头看他,眼底像是盈了一池月光般明亮:“中秋前后桂花开得最好,子衿吃不吃桂花糕?”

      子衿又愣,然后笑了起来:“诶诶,小音,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吃货吗。”

      嗣音没有说话,只是低垂了眼睛。子衿敛笑,叹了口气,拉住了他家小姑娘的手,声音轻飘飘地散在漫天柔和的月辉里:“小音,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以前是不愿成亲的,怕成亲就没了自由。我从前经常流连那些……嗯,烟花之地。所以我不知道对你能不能坚持下去……”

      嗣音一语不发,仍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但眼底的光芒未曾散去半分。

      子衿话锋一转,声音里如平常一样带了笑:“但是我想试试,嗯,总觉得这次是可以的。”

      话音一落,前方已是嗣音住的地方。子衿顿住了步伐,却没有松开握着嗣音的手。只是低下头,在漫天月华下,亲吻矮他许多的少女的光洁额头。

      “晚安,小音。嗯对了,中秋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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