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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29

      子衿领着四个弟子花了大半天时间将红木林外围搜查了一遍,红木林的动物似乎被什么东西逼得发了狂。子衿一路上杀了三只狐狸四只松鼠,才没有动物再扑上来。但那些动物却仍是在暗处盯着五个人的一举一动。

      近黄昏时子衿找了处水源招呼四个弟子休息。看见这群小辈如蒙大赦的样子,子衿没忍住失笑。粗略算了算今天探过的路程,喊住几个弟子道:“今晚再加把劲儿,红木林也只有中心这块地方了,今晚查完了休整休整明早就可以回去了。”

      四个弟子哄然应是。子衿这才拿了嗣音准备下的干粮准备填肚子。却见一个小辈的弟子凑了过来,调侃他:“师叔你果然是忙着回去看佳人吶~”说着朝子衿挤了挤眼。

      子衿脸不红心不跳,威胁道:“瞎说什么。回去罚你抄书啊!”

      那弟子撇撇嘴,临走前却是添了最后一把火:“师叔,大家盼你的喜酒都好久啦,你不用遮遮掩掩的啊……”

      这话说的大声,一旁的三个弟子也听见了,于是凑一堆不知死活地笑的越来越开心。

      子衿挑眉斜睨一眼,淡淡然捏了个六合寒水诀把四个小弟子浇了个透心凉,于是几个人乖觉了,啃着自备的干粮不再说话。子衿却是低头思量起刚才那番话来。

      唔,差不多,是可以带小音回江南韩府瞧瞧了。

      休息的差不多了。子衿将四个弟子招呼起来继续探查。白日最后一缕光线透过细细密密的树丛中渗透下来几点,稀疏的光线暧昧不明,红木林深处更是半点光线也无,幽深的林子里像是有一双眼睛,默不作声地邀请他们的到来。

      子衿皱眉,拔剑在手,在虚空里挥了一道道生火,照亮了四周,率先走在了前头,一步步迈进了丛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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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嗣音有些心神不宁。

      这种感觉在逐渐扩大,嗣音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夏日日头长,此时天却已经全然黑了下来。屋子开着窗户,却没有一丝风吹进来。

      定了定神,嗣音略微打点了妆容,看没有不妥的地方便出了门。

      出了竹楼,嗣音却是不知道去哪里,也就干脆毫无目的的乱走。剑阁青石路每隔一段距离都有着一盏小小石灯,叫人不会迷失了方向。同路上遇到的弈剑巡夜弟子问了好,嗣音抬眼却是看见了一片明亮的灯火。

      是靖轩与枝夏的府邸。门口的灯笼亮得有些晃眼。嗣音低头想了想,敲了敲门。

      “谁?”

      枝夏的声音很快响起,嗣音微微拔高了声音,道:“枝夏师姐,我是嗣音。”

      门很快被拉开了,枝夏提着一个精巧的灯笼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嗣音师妹,是有什么事吗?”

      嗣音想了想,慢慢道:“师姐,可否与师妹手谈一局。”

      枝夏莞尔一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师妹难得相邀,自然是可以的。”

      下仆摆了棋局上来,沏开的茶水升起袅袅白雾,茶香氤氲。嗣音执了黑子先行。嗣音心思有一半是不在的,因而棋下的极慢,每一步都想了好久。

      枝夏也不催,夜色渐渐浓重,下仆请示了枝夏是否需要歇息,被枝夏悄声先打发去休息了。周围剑阁的屋子的灯光渐渐也熄灭在了黑暗里。

      月上中天,棋盘上黑白两子对峙,各占了大半。虽已经快到结束,却也是最紧要时候。枝夏不紧不慢地摇着绢扇,嗣音拿着黑子已然半天没有动作。

      嗣音身体忽然轻微一颤,两指夹着的棋子啪掉在了棋盘上。堵着了自己一片黑棋。嗣音一愣,枝夏却先笑道:“师妹,是在担心子衿吗?”

      “……嗯。入夜以来总觉得心神不宁,还叨扰了师姐。”嗣音将棋盘上黑棋慢慢捡了放进棋盒里,“嗣音棋艺不精,让师姐见笑了。”

      枝夏摇摇头,道:“红木林隔得近,子衿师弟最多明日也就回来了。师妹无需担心。”

      嗣音朝枝夏笑笑,掩下心底的不自然,轻声道:“嗯,是我多虑了。”

      枝夏这会儿已经将把白棋放进棋盒,瞧见嗣音似乎想收拾,便着拉住了嗣音的手,笑道:“明天有人收拾,夜已经深了,师妹今晚就歇在这儿吧。”

      枝夏带着嗣音去了刚才安排下仆收拾过的客房便回了自己房间。嗣音卸了头饰,吹灭了火烛后看了看红木林方向——夜色沉沉,黑得让她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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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近处的弈剑弟子回来,嗣音守着翠微楼前看着一拨又一拨的弈剑弟子回来了,却始终未见子衿的影子。

      枝夏安慰她,按子衿的性格指不定看见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所以回来的时间晚了些。嗣音点点头,心里的不安却一点点的侵蚀开来。

      子衿是第四天黄昏回来的,没有御剑。相反却是横在弈剑弟子雇的马车里,呼吸微弱的让人心惊。

      嗣音慌了神,枝夏听了消息过来,沉着安排了人先将子衿抬进房里。这才看清子衿后背有一个巨大的伤痕,自左肩斜到右腰旁,几乎将子衿劈成了两半。露出的血肉是黑色的,像是中了什么毒。

      四个弈剑弟子唯唯诺诺地交代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红木林深处是一个蜃妖和一块摊开手掌那么大的石头——这和之前回来的弈剑弟子带来的消息是一样的——先前他们并不知道有蜃妖。那股奇异的气息就是从哪个石头里渗出来的。

      子衿拔剑,用了七分灵力朝那块石头刺了下去。石头纹丝不动,连半点裂痕都没有。弈剑扬眉,凤翔挽了个剑花,这次用的是十成的灵力,结果却还是和上一次一模一样。同辈里子衿并不算弱,接了子衿两剑还能完整的石头能称得上一块神石了——不过看样子更可能是块魔石。

      子衿招呼四个随行的弈剑弟子护法,他打算将这块石头先暂时封印,带回去给阁里的掌门和那几个老头子看看。

      做封印的剑符复杂,需要一笔不停地画出来才有效果。几个小辈不会。只能子衿一人完成。子衿忍痛咬破食指,将血涂在凤翔剑尖,思量了会儿画法,以剑代笔,在那块石头周围的画起了封印的剑符。

      符画了大半,守着护法的四个弈剑弟子之一看四下似乎并无危险,擅自离开了找了个地方想小解。

      空出了那么一瞬,三个弟子没来得及调整站位,藏在暗处的蜃妖突然出现了——蜃妖和那块石头的气息一模一样,是以子衿都没发现周围还藏着一个妖物。

      蜃妖的出现快的让守在一旁的弟子都来不及反应,蜃妖又是看准机会才出的手,轻薄的蜃气化为弯月状的刀刃,暗夜里看不分明。子衿感觉到浓重的杀意,意识到躲已经来不及,刹那间捏了八荒地煞诀强行抵挡,但仍是被劈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子衿疼的意识都不清明了,但却是抱着一股执念。也不再用什么加持剑气威力的法诀,子衿回身间九玄出手,剑光印照得密林深处亮如白昼。剑招未到,剑气已经烈烈散开,压迫的蜃妖无处可避。

      九玄天元过后,蜃妖灰飞烟灭,那块石头也悄声无息地碎成了蘼粉。

      几个弈剑弟子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欢呼。却听见黑暗里先是剑落在地上呛的一声,然后子衿便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带着丝丝缕缕的生机流淌出来,沾染了破损的衣袍,渗进了漆黑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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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可见嗣音的伤药做的是不错的,子衿从红木林支撑到剑阁并且还能抢救一下,全凭嗣音临走前塞在行囊里的疗伤药。

      用心清神明清理了蜃妖幻化的刀残余在子衿体内的蜃气。嗣音为了方便将煎药的炉子也搬进了房间里,炎热的夏日里屋里气温不负众望地又上升了一些,为了透气和清凉,嗣音将门窗能开的都开了。虽然天气愈发的热,所幸子衿伤口没有恶化。

      药还在熬着,嗣音在床边不紧不慢地为子衿打着扇。嗣音额间沾着薄汗,低垂的眼眸里仿佛一汪秋水明澄。封临送药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般场景,温柔得让他有些不忍打扰。

      嗣音感觉到有人,侧头看向门口。封临连忙行礼,放轻了声音道:“掌门让我送药过来。”

      子衿人缘不错,这次受了重伤,相识的同门好友都送了东西以表慰问,连掌门也每天派人送些东西顺便询问情况。子衿还昏着,一切都是由嗣音打点的。

      冰心点点头道:“多谢。”便不再多言。封临知道嗣音对其他人一贯少言,也不以为意,问了问子衿情况,便告辞说回复掌门去了。

      到底是练武人身子骨好,这种伤势子衿第三天就清醒过来了。睁开眼便看见一双眼睛正急切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流转着满满的担忧情绪。

      子衿张张嘴想说话,但是嗓子干得疼。嗣音将子衿扶起,把备下的白水递到子衿唇边,子衿连续喝了四五杯,开始残念茶杯真是太小了。

      “……呃,小音,我睡了多久。”

      “今天已经是廿七了,你回到剑阁后睡了三天。”嗣音将杯子和水壶放在了桌上,捺下了声音里的微小的颤:“正好,我先帮子衿你换下绷带。”

      子衿想伸手摸摸自己背上的伤口,却被嗣音将手拨开了。瞧见嗣音拿着绷带过来了,子衿换了个讨好的笑,道:“小音小音,有没有能止疼的药啊?”

      “子衿的伤口想要止疼,只能用提纯的罂粟。”嗣音将旧绷带拆下来,没等子衿接话,就已经续道:“但是这种东西会有瘾性。不能用的。”

      子衿没进剑阁之前是江南富商家的少爷,自然是听说过这种的东西的。只不过这种东西被制成了会让人陷入快乐幻境的药物。沾染了一点就再不能罢免。子衿一直是敬而远之的。于是也没更深地问了。只能自叹倒霉。

      药膏被均匀地涂抹在了背上,嗣音的手指柔软而冰凉。然后子衿心里给自己画了个叉,这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清醒点啊子衿你不是禽兽啊子衿!【。】

      然后绷带又一圈圈地缠了回来,不松也不紧的正好。末了包扎好了,嗣音却没了下一步动作,子衿等了半天,忍着疼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冰心小姑娘。

      一看吓了一跳。

      还是平常那副没有波澜的表情,只是苍白的脸上覆过两条清亮的水痕。嗣音在……哭。

      些许是嗣音平时太过冷静淡漠,不像十五岁的姑娘。而平常一直又是嗣音照顾着子衿,让子衿一度遗忘了嗣音本还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孩子。

      ……不过还真是,小孩子呀。

      子衿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将嗣音拉到身前,伸手将人暖进怀里。“唔”了一声,放温柔了声音,道:“小音别哭。”

      “我不是没死嘛,还好端端在这儿呢。呃……我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毕竟子衿这辈子要护着你平安喜悦、永安长宁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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