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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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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子衿推了教授弟子的工作。坐在楼阁底下毫无形象的趴着在桌上候着嗣音过来。
夏日里清早里就不凉快了，并且还没有风，虽然时辰上尚早，但却丝毫不影响逐渐攀升的温度一点点把子衿蒸得头晕。
桌子上有一套茶具，细细地绘了几片青叶，连同炉子在内的一套烹茶器具一样不少。奈何子衿大少爷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阔少，哪怕家里是个做茶生意的，也只会喝茶，不会泡茶。
嗣音出现的时候带着一个食盒，瞧样式是从弈剑厨房里拿的没错。冰心的人影刚刚出现在小路尽头，传信的小剑就已带着雀跃之态哗一下擦过子衿的脸。好在没有半分剑气，没让子衿大少爷有破相之忧，但也被子衿没好气的塞进了剑匣里。盒子一揭开，几样糕点和一盅银耳莲子粥放的整齐。子衿没皮没脸地接过嗣音端来的粥，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子衿撑着下巴看着嗣音摆弄茶具。水已经沸了，嗣音将筛成细末的茶倾进水里，无色的水顿时沾染了褐色的茶香，虽说带着蓬勃的热气，却是一点儿也不让人讨厌
子衿回了神，想起昨晚封临找他的事。想了个开场白，一脸严肃的打开了话题。
“小音，你已及笄了是吧。”
“……嗯。”嗣音将茶壶放时候稍微抖了抖，像是不慎被热气熏到一样。但最后还是平平稳稳地放在了青石桌上。然后将一杯烹好的茶水送在了子衿手边，莹莹的绿。
“那也不小了啊哈哈……咳咳，我说小音，你觉得那个，封临如何？就是那个和君字同辈的……”子衿想不出其他什么词再描述，下意识偏头看着嗣音。
嗣音此时已经完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慢慢道：“勤恳好学，心性端正，自是好的。”
虽然夸得好听，却是从长辈看小辈的角度评价的。
子衿也不仔细分辨，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小音，封临昨晚过来同我说了，他心悦你，欲娶你为妻。小音，你意下如何。”
嗣音脸色发白，细长的眉拧在了一起，慢慢道：“……我不同意。”
子衿以为是嗣音不好意思，干咳几声道：“不用害羞嘛。剑阁弟子我好歹知根知底的，小音你要是被欺负了我也可以随时帮你出气……”
“啪”一声，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茶水湿透了嗣音的一只袖子，滴滴答答落着水，还尚袅袅冒着热气。子衿吓了一跳，刚想问有没有烫到，却听已然站起身来的嗣音冷声重复道，我不同意。
话音刚落，嗣音便转身，干脆利落地拂袖而去，碧裳似碎掉的青叶，支离了一地。
子衿被留在原地，一脸莫名。
26
于是子衿饿了一整天。
吃了两口弈剑厨房做的菜，子衿含着一包泪水回去一点点掰着昨天嗣音打包的糕点塞进嘴里。
什么，为什么是一点点掰？
因为只剩下巴掌大一块了。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当夜子衿辗转难眠。下半夜里到不是太饿了，但是却还是睡不着。果然还是不应该答应封临自己闺女自己养着不就好了嗣音什么时候脾气那么坏了女儿大了难养啊话说这个女儿其实养的还是很轻松的了等等这个真的算女儿吗……
子衿裹着薄被躺尸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凉席上，手指没有力气动上一动，脑海里却是各种的思想弹幕一样飞速划过。子衿最后懒洋洋的地抬了抬眼皮，思量出了结果。
……所以说，为了五斗米，去找嗣音道歉吧。
又一个次日。天蒙蒙亮时，子衿从床上爬起来，二话不说，直接御剑去了嗣音房前。
房门紧闭，子衿试着敲了敲，没有半分回应，像是没有人在里面。准备一夜的道歉话就那么噎了回去。
门没锁，推开门就可以进去。子衿在门口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毕竟嗣音已然是个及笄的姑娘——不得不说原来子衿少侠还是有羞耻心那玩意儿的啊！
该怎么办——若不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子衿都想很没形象地抱头了。
子衿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个名字。
……枝夏。
同门师姐妹……应当……相互了解的多吧？子衿想到这里，一脸蛋疼的滚去找枝夏了。
“稀客呀。”枝夏依旧捏着那把绢扇，似笑非笑地看着子衿。弈剑顿觉背后一凉，大夏天里子衿的鸡皮疙瘩从脚冒到了头。
“枝夏师姐，我同小音吵了架……”子衿苦着脸道。屈指一算与小姑娘认识了足七年，虽然有大半时间未曾见过面，但书信却未曾断过，子衿哪有想到会有这样气氛僵硬的一天。
枝夏听完了子衿简略的陈述，淡淡敛下了一双眸，看不清是何表情。子衿说完，把头磕在了桌上，发出沉闷一声响，气息奄奄半死不活地问道：“枝夏师姐，该怎么办啊。”
枝夏抬袖，将桌上一盘糕点推了过去，状不经意地弹了弹指甲，“唔”了一声缓缓道：“你先填点东西垫着肚子。我给你想个法子。”
子衿有点不敢相信枝夏答应的那么快。将信将疑地捏了一块紫红色的糕点塞进了嘴里。
子衿再被赤孔雀胆抽过几下而已，还有幸尝到了赤孔雀胆毒粉的味道。
当真是妙不可言。
子衿噗一下就把枝夏加了料的糕点吐了出来。以前虽然也着过断肠腐骨草茶的道儿，但是现在这样形式枝夏还这么戏弄他，子衿心里顿时便窝了火。拍桌站了起来，没等冲人发火，枝夏抬眼看着子衿冷冷道：“嗣音现在不会比你好过。”
子衿原地愣了愣，又坐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看着枝夏。枝夏广袖中滑落一对银针，枝夏执住了银针捏了法诀，心清神明施在子衿身上。而后又悠悠然靠在了椅子上，握着绢扇轻声道：“你心里怎么以为？“
子衿斟酌了下，小心翼翼地说：“小音不想嫁人……？”
枝夏被气笑了，道：“撇开你上面说的那些不提。你同嗣音的渊源都有什么？你救她离了贼窝，免了她颠沛流离，送她去冰心堂学艺……还有呢？”
子衿心里想小音手里那套针都是我送的呢。
当然也就想想罢了，子衿没敢插话。枝夏将端了一杯茶，用茶盖轻轻拨开了浮沫，抿了一口后又慢慢说了下去。“我知道这些都是莫大恩情，报恩的方法许多种，你家的小姑娘这般照顾你起居生活……你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吗。”
枝夏说得揶揄，却是直指核心。
子衿沉默了下来。他现在觉得有些乱，关于嗣音的记忆层层叠叠地绽放开来，甚至回想起那一年的初见，灰黄色的土地上女孩儿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一直一直地，以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枝夏看着子衿茫然地出了大厅，眉间终是慢慢舒展开来。靖轩站在妻子身后，轻声问你觉得会成功吗。
枝夏回头开着靖轩，细长的眉舒展，笑意盈盈。她说，肯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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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这次耐心地敲了好几次门，最后嗣音终于肯开门了。
子衿一眼瞧见嗣音眼眶下的淡淡的鸦青色，弈剑心里突然泛起一点儿疼。嗣音错开身，让子衿进了屋子。嗣音去桌上拿茶壶像是想倒水，刚刚触到壶壁，手指顿了顿，沙哑着声音道：“我去烧水。”
子衿连忙道：“不用了，小音，我就同你说几句话。”
嗣音动作僵了僵，轻轻点了头，示意子衿说。弈剑抓了抓头发，讪讪道：“今早我去了枝夏师姐那儿……同她说了你生气的事。”
嗣音沉默。
子衿顿了顿，终是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小音，我们年龄差着十二岁。若我一开始答应我娘亲娶亲。我的孩子也不会比你小多少……呃，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只是……总之就是，小音，我们差着十二岁……”
嗣音仍旧没有说话，却是伸出手，在咫尺的距离内，抱住了子衿。
毕竟只是刚及笄的少女，矮他许多不说，连身量都小子衿一大圈。子衿也不再说话，过了很久终于伸手环住在他怀里的姑娘。
“……没有关系的。”嗣音忽然轻声道。
“呃？”
“……如果是子衿的话，哪怕二十二年三十二年也没有关系。”嗣音认认真真地说。
小姑娘头依在他肩上，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脖颈。子衿失语。但心里算是平静下来。
良久，子衿忽然凑在嗣音耳边轻声道：“现在……”
“……可以给我做点吃的了吗……”
28
男女主角相互告白，本应该和开开心心的走向大结局，奈何在临近结局的最后一步，硬生生有了转折。
巴蜀各个地方冒出了奇异而不详的气息，在各个地区一齐散了开来，来势凶猛，一时间整个巴蜀的飞禽走兽都不同程度地沾染上了这种气息，变得极其狂躁。
必定是有预谋。弈剑的掌门定了结论，下了彻查的命令，另弟子们分散了查看各个地区的情况。
一时间剑阁弟子被派出去了大半，子衿不能也幸免，需领着几个小辈弟子去红木林查探这股气息的来源并想办法根除。
好在红木林近，只算路程的话来回不过一天。子衿晓得靖轩是去刑天谷之后顿时神清气爽，一扫颓废，就差没去枝夏旁边嘲笑靖轩的好运气了。
嗣音在剑阁里也有了几个弈剑的姐妹，听了消息立刻开始着手准备了。疗伤药回神丹一套药都给子衿备下了。子衿笑着说我就出去三天罢了，哪里需要那么多东西。
嗣音抬头看了子衿一眼，拿出准备的最后一样东西，子衿立刻严肃了脸认真收进了行囊里——两大包嗣音做的吃的东西。
子衿因为任务难得起的早了一回，嗣音却是更早的候着了。送子衿出剑阁的时候，子衿回头看见嗣音眼睛里全然是纯粹的担心，没忍住握了握嗣音的手，冲她笑了笑，轻松道：“别担心，我很快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