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夫君》夏时舟

12、第十二章【修】

　　闻香楼中，董少婉点好菜，挥手让小二退出去，趁着等菜的间隙，沈昭雪对她说起杨掌柜的谋划，也解释了自己方才刻意为难她的原因，听得董少婉激愤难当，要不是有表哥在这人看着，她恐怕现在就能带着人冲到杨掌柜铺子里搅他个天翻地覆。

　　“我就说呢，怎么还有掌柜的把客人往竞争对手的铺子里带的？原来他就是故意的，见自己铺子里没有和我心意的香粉，就以为沈姐姐你铺子里也没有，想让我去你铺子里找茬，果然是个黑心狐狸！”董少婉义愤填膺地骂完杨掌柜，又挽起沈昭雪的手臂，凑到她的面前，笑容甜美地道，“幸好沈姐姐你聪明，一眼就看破了这只老狐狸的算计，帮我扳回一城，不然我今天可就丢死人了！”

　　听到这里，杨少卿沉声一笑，惹得董少婉抬起头来，跳过沈昭雪，目光哀怨地直视着他。

　　杨少卿端起桌上的差别，轻啜一口，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你也别看着我，幸好你这是头一回到兴安府来，别人都还认不得你，若是杨掌柜早先知道你是我妹妹，说不定带你去沈老板铺子里时，心中在如何笑我。”

　　想到自己的天真说不定还要连累表哥被别人笑，董少婉这才也笑不出来了，耷拉着脑袋，蔫蔫地回道：“表哥，对不起啊，我怎么知道这人这么坏啊，自己没本事，还想着害沈姐姐……”

　　见她越说声音越小，脑袋也越来越低了，沈昭雪瞪了杨少卿一眼，低头安慰着董少婉道：“少婉，别难过了，你看看你表哥，他是会为了这样的事情烦恼的人吗？再说了，这件事怎么说也是杨掌柜心怀不正，他妒忌我们铺子生意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这次不是你，他迟早也会找到别的借口来我们铺子捣乱的。”

　　听着沈昭雪的温声安慰，董少婉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正巧，小二这会儿在外面敲门喊道：“各位客官，菜好了，小的这就进来了！”

　　听到要上菜了，董少婉腾地从沈昭雪的臂弯里抬起头来，中气十足地朝门外喊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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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沈昭雪本想请杨少卿和董少婉去戏楼喝茶听戏，谁知，董少婉放下筷子就说自己要去好好找杨掌柜谈一谈，杨少卿也由着她去，还派了家仆护送着她过去，看那阵仗，沈昭雪觉得这可不像是去谈一谈，反倒像是要和杨掌柜打一架了。

　　从闻香楼二楼走下来，看着大街上董少婉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人上了马车，沈昭雪笑着感慨道：“少婉能养成这样活泼可爱的性子，我看啊，和你这个做表哥这样宠着，也分不开关系嘛！”

　　闻言，杨少卿坦然一笑，看向董少婉的眼中满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之情。

　　“你知道的，我是家中独子，家中也没有姊妹，若不是姨母生了少婉，我可真就是孤孤单单的长大了。”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杨少卿眼中似有留恋，“我小时便不爱热闹，喜欢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书画画，要不是有少婉三天两头地上门来拉着我出去玩，恐怕我现在早长成了个小书呆子，天天寻思着怎么才能考中庄园了！”

　　沈昭雪听着，轻笑出声，“那还正要感谢少婉拉着你出去玩了，不然，我们大兴朝多了个学子，却少了位少年皇商，那才是真正的可惜呢！”

　　董少婉已经坐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马鞭，浩浩荡荡的车马一起朝杨家香粉铺驶去。

　　杨少卿收回了视线，落在沈昭雪身上。

　　“世人轻商，杨某也算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即便是家财万贯的商户，都一心期盼着儿孙能有朝一日高中状元，不用再继承商户，被人轻贱，也只有沈老板会说出赞扬商人的话了。”

　　沈昭雪见到的杨少卿向来自信，就连她自己敢于开香粉铺、向顾凌寄送和离书，也是得他的鼓励，如今却听到他说这样的丧气话，倒让沈昭雪疑惑起来。

　　“杨公子这是怎么了，如此感怀，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沈昭雪问道。

　　杨少卿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过是说起幼年时的事情，偶尔伤感罢了。”

　　沈昭雪往前走了两步，在他身边站定，转头看着他，眉眼弯弯道：“既然如此，不知道杨公子有没有兴趣与我去看个地方，算换个心情，也帮我这个门外汉参谋参谋？”

　　“你的酒楼可是选定地方了？”杨少卿问道。

　　“张掌柜方才与我说了两处，一处临江，两层小楼，观赏江景很是不错，地方也够宽敞，但旁边就是一家兴安百年老店，我担心抢不到生意，回头还要配上名声。”

　　说到酒楼的事情，沈昭雪表情格外认真，说话的嗓音娇柔，却坚定有力，杨少卿听得认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露出了笑容。

　　“还有一处是在东大街的巷尾，是座两进的小楼，独门独户，还有个大院子，若是做成酒楼，二进可做成客房，一进能摆酒宴，听张掌柜说，院子里还有不少稀奇的花木，要不是前房主的儿子赌钱输了，前房主也不会卖了这样好的院子来给儿子筹钱还债；缺点嘛也明显，酒香也怕巷子深，东大街本来就长，那座院子在巷尾，实在是难有人路过，怕是就算开了张，也招揽不来什么客人。”

　　沈昭雪觉得自己说得还算清楚，谁知，抬头一看，却看到杨少卿正注视着自己，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疑惑地看向他道：“可是哪里我说得太含糊了，你怎么听得眼睛都不动一下了，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被她这么一喊，杨少卿如大梦初醒一般，不自觉地转开了视线，转向前方簇拥的人群，又清咳了两声，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听你这么说，这两处地方各有长短，而且单论用作开酒楼的地方而言，利弊都十分明显，虽然我还未见过这两处地方具体如何，但你还是得先把你想开什么样的酒楼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根据你的要求，再结合实地的勘察，判断到底哪一处更为合适。”

　　沈昭雪一想，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杨少卿的眼中不由得多了一份钦佩。

　　见她也同意自己的想法，杨少卿抬手向前，做出邀请的姿势来，“不如我们上马车，一边往地方去，一边在车上谈？”

　　闻言，沈昭雪悄悄环顾四周，果然看到几个闻香楼的小二撇开了头，她顿时也红了脸，一边快步朝马车走去，一边对着落在后面的杨少卿催促道：“你也快些，我们先去东大街那处看看吧，这会儿太阳高悬的时候，江边肯定热得不行，我们看过东大街的院子，再去江边，那边太阳也要下山了，还能欣赏一番江边落日的美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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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大街与西大街正好是对开的两个方向，张掌柜看的那处二层小楼又位于东大街的巷尾，等马车停在院子门口时，沈昭雪不但把自己对酒楼的设想和杨少卿说得清清楚楚，两人还说起了董少婉，听着杨少卿说着他小时候怎么被董少婉拉出去玩耍，又是怎么帮她偷藏点心玫瑰糖，听得沈昭雪满眼羡慕，恨不得自己也有个这么好的哥哥。

　　“小姐、公子，到了！”

　　随着车夫的一声高喊，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院子左侧，杨少卿先沈昭雪一步跳下马车，站在车边，等着凤青扶沈昭雪下车。

　　若说到来之前，沈昭雪还对这座二进小楼充满好奇，可真推门进了院子，前前后后都走了一遍，便觉得索然无味，很快便出了院子，还让凤青转告在这里看守的人，她没有看中这里，以后也不需要劳烦办事先生再往张掌柜那里递话了。

　　回到马车上，杨少卿看着沈昭雪问道：“怎么，那座小楼哪里不合你心意？”

　　还没等沈昭雪说话，凤青先开口道：“杨公子，这座小楼一看就是我家小姐不会喜欢的，自然是处处都不合我家小姐的心意了！”

　　“那凤青你说说，为什么你会觉得这里处处都不合你家小姐的心意？”杨少卿又问道。

　　凤青不假思索地回道：“别的不说，照小姐先前说的，若是将这座小楼用作开酒楼，必然是要求个好看的，要让来人觉得来这儿不但是来吃饭，也是来赏景。可在奴婢看来这座小楼的院子虽大，珍奇花木也很多，但前房主不管什么花木都种在一起，树是一排，花也是一排，高的和矮的在一起，红的和紫的在一起，看着只叫人眼花缭乱，哪还有什么美景可言啊。”

　　说完，凤青凑到沈昭雪面前，眉飞色舞地问道：“小姐，我说的对不对啊？”

　　沈昭雪笑着朝她竖起大拇指，“对了，你说的正是我心里想的。”

　　夸过凤青，她又看向杨少卿，继续道：“除了凤青说的这点外，我方才问过看院子的人了，这座房主虽然是急着卖房筹钱还儿子的赌债，但是院子里的花木以为无法挪动，也要是要折价转卖的，这样一算下来，即便我买下这座小楼，再请人重新种植院子里的花木，装扮成我满意的样子，但这一来一往所需银钱多、时间长，实在是不划算。”

　　沈昭雪话音刚落，车厢内便响起了杨少卿赞许的掌声，沈昭雪反而不好意思了，赧然一笑道：“我不过是现学现卖，哪里敢担得起你这位前辈的掌声啊。”

　　说到“前辈”一词时，沈昭雪特意加重了语气。

　　大约是车中地方有限，杨少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能看清她光洁额头上沁出的一层薄汗，不自觉地避开了她看向自己的目光。

　　“俗语有云，青出蓝而胜于蓝，你本就聪颖，杨某不过是占了比行商多年的便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