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夫君》夏时舟

13、第十三章【修】

　　说到经验老到，倒是让沈昭雪想起了他们初次相遇的场景。

　　那年母亲来信，说弟弟长宜被选中庶吉士，已入翰林学习，三年期满，考核通过，将来前途大有可望。

　　看了信，沈昭雪自然也是喜不自胜，长宜勤学多年，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出仕为官，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当即便让凤青去开了自己的私库，挑选上好的文房四宝，还有可以能赠送给师长同侪们的礼物，一齐打包好，派人送往上京家中。

　　看着载满礼物的车走远了，沈昭雪还是觉得不满意，又嘱咐凤青安排安排，明日她们到兴安府香火最旺盛的南安寺去上香拜佛，答谢诸天神佛的保佑。

　　自从沈昭雪来到兴安府后，一直闷在王府中未曾出门，好不容易听到小姐说要出府拜佛，凤青也笑开了花，连忙回好，回了府就开始准备拜佛要用的供奉，第二天更是天还没亮就起床来等候着，生怕沈昭雪睡了一觉，又不想出门了。

　　到了南安寺，沈昭雪照规矩给寺中供奉的菩萨上香磕头，祈求菩萨保佑，长宜将来在翰林院万事顺遂。

　　凤青在一旁听着，自家小姐不是说求菩萨保佑老爷夫人健康长寿，就是求菩萨保佑少爷能顺利通过翰林考察，听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小姐向菩萨为自己求些什么，她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您也该替自己和菩萨说说话啊，这都一年了，那边也不说接您回去，难道咱们就真这么在兴安府住一辈子？”

　　沈昭雪跪在蒲团上，佛前的清香燃出的烟雾在面前缭绕飘忽着，她抬着头，注视着面前的佛像，菩萨慈眉善目地看着她，叫她心中也不敢有一些怨念。

　　“算了，随他吧。”沈昭雪闭上眼，双手合十，俯身虔诚地叩拜，“他不喜欢我，难道我就不配再好好地活下去？这人世间把男子看做是人，女子在家从父，出嫁出夫，好像全然不能是个为了自己而活的人一样，这一年我也想通了，不过是我所嫁非人，碰巧嫁了个不喜欢我的人而已，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既然他能风光的活着，我又何必自怨自艾，把自己过得全然不成人样呢？”

　　凤青还是有一回听到自家小姐说出这样大胆的话，面上一愣，正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时，后边走上来一个身着暗绿色长袍的公子，鼓着掌，一脸钦佩的笑容，对跪在佛前的沈昭雪道：“姑娘所言甚是，这天底下分的什么男天女地，士农工商，不过都是偏见罢了，所嫁非人本就不是姑娘的错，何必为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把自己小半辈子也过得没有半点乐趣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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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沈昭雪回忆着自己从前对她说过的话，杨少卿抿唇一笑道：“你的香粉铺子经营得好，再过一阵子，酒楼也要开起来了，日积月累下去，指不定将来你就成了我们的大兴朝赫赫有名的女老板了！”

　　“那我可不敢想。”沈昭雪一口回绝道，“还不知道江边这座小楼怎么样呢？要是还不行，恐怕还得劳烦张张掌柜再去看基础地方了。”

　　正说着，车夫勒住缰绳，在车前喊道：“小姐、公子，到了！”

　　三人下了车，直奔张掌柜看好的江边二层小楼而去，走到小楼面前一看，沈昭雪这才明白张掌柜为何特意向她提起这座小楼紧挨着兴安的老字号酒楼，还说什么这里虽然风景如画，但恐怕不是个用来开酒楼的好地方。

　　兴安府四面唯有北侧有大河流经而过，更为幸运的是，兴安虽一年四季雨水丰润，但是千百年来从未有过洪水之危，因此，前一任□□为了兴安的民生，也为了业绩，借着北侧大河的景观，沿河修建了一排一模一样的二层小楼。

　　小楼建好后，以租赁的方式出租给兴安的商户们经营买卖，这家原本开在西大街的老字号便顺势在此租了小楼、开了分店，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已然成了此处酒楼中的一枝独秀，别的小酒楼小饭馆什么的也有想过来分一杯羹的，但也因着这家老字号，不是开不下去关店了事，便是勉强维持收益微薄。

　　只是令沈昭雪震惊的是，这座老字号酒楼不但占据了位于河岸中心的位置，而且左右小楼都相距甚远，唯有右侧这一栋紧挨着的小楼被留了下来，实在让人奇怪。

　　见小姐皱起了眉头，凤青挥了挥手，招了在小楼中看门的小二过来问道：“我问你，怎么这里只有你们和福瑞楼挨在一块儿，其他的小楼都隔得远远的？”

　　说起这件事，小二也是一脸哭相。

　　“诸位，你们有所不知，福瑞楼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家人了。自从孙□□大人走马上任后，他的小舅子来福瑞楼吃过一次饭，看中了这里，逼从前的那家人把这座酒楼卖给他，照旧打着老字号的名头做生意，这左右两侧的楼都是被他命人拆掉的，说是这样才显得宽敞。”说到这里，小二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一脸不屑道，“呸，当谁不知道他的心思呢，不就是想着把我们这座小楼也弄成他的，他休想！”

　　“那怎么这座小楼又被留了下来呢？”沈昭雪好奇地问道。

　　小二见她诚心实意发问，便把实情说了出来。

　　“我们东家的亲爹就是原先邱□□请来在这河堤上修房子的人，这一片的房子改怎么建，那图纸都是我们东家老爷一笔一划给画出来的，房子修好后，我们东家老爷什么也不要别的，就要了这一座小楼给我们东家开绸缎成衣店。隔壁那家人也不是不想把我们这儿也拆了，独留下他们一家，但我们东家硬气，而且手里有地契，就和他们闹了一场，虽然最后没被拆了，但也禁不住他们这么欺负人啊！”

　　说着，小二仰头伸手指着二楼封起的外墙道：“小姐您看，从前这儿没有砌墙的，就修了半高的栏杆，是接待贵客的地方，他们就把厨房出烟口接到我们楼上，闹得摆在楼上的布匹都沾了油烟味，根本卖不出去，没办法，我们东家才把二楼全封了，就这样还是禁不住他们三天两头来我们店里闹事，这不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们东家也不想把这儿给买了。”

　　沈昭雪这下才明白为何明明是临江而建的小楼，却把用来赏景的二楼悉数封上了，感情在这儿开酒楼，不止是要想着怎么做好菜招揽顾客，还要想着怎么和隔壁的地头蛇斗智斗勇啊！

　　小二低下头，瞧见这位小姐面色不大对劲，又看到她身旁跟着一大堆人，这才想起了什么，哭丧着脸问道：“小姐，您不会就是我们东家说得那位要买下我们店看酒楼的老板吧？”

　　看他一脸沮丧又惊讶万分的样子，沈昭雪抿唇一笑，回道：“正是我。”

　　小二这会是真的快哭出来了。

　　“小姐，您可千万别听我刚才的胡说，小的求求您了，我们东家人好，为了这家店都病得起不来床了，好不容易听办事先生说有人想买这家店，他可高兴了，才安排我在这里守着，要是您都不买，我们东家这下非厥过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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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家急着脱手，买家又愿意买下，这笔买卖很快便敲定了下来，等办事先生帮他们上衙门换了房契，这事也就落定了。

　　解决了一件大事，沈昭雪心情大好，进西院时，走路的脚步都比往常轻快一些，倒是凤青，不知道为什么从上车就皱着眉头，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凤青……”

　　沈昭雪正要喊凤青过来问她到底怎么了，这时，西院的管事匆匆走上前来，递上两封请柬，恭敬地说道：“小姐，今儿外院管家送来两封请柬，这封是孙□□家送来的花宴请柬，请小姐七日后到孙□□家赏桃花。”

　　听到又有孙□□家的请柬送过来，凤青眼睛顿时就亮了，那点烦心事全都抛到脑后，跑到自家小姐身边，接过孙□□家的请柬递给小姐，感慨道：“孙夫人可真是有毅力，这都三年了，他们府里哪次请客也没落下小姐过。”

　　沈昭雪摆了摆手，示意她收起请柬就行，又对管事说道：“告诉管家，让他派人到孙□□家回话，照例说我身体不适，恕我不能前往。”

　　“小姐真不看看？”凤青打量着请柬上绘制的桃花，花瓣娇嫩，枝丫刚劲，一柔一刚，相映成趣，不禁感慨道，“听说孙夫人家的请柬都是孙大小姐亲手画的图，这么看起来，孙小姐可真是画技了得啊！”

　　看她高兴得嘴角都弯起来了，沈昭雪打趣道：“你要是喜欢，那就给你，回头再让管事给你那一套松江砚，你且好好学学，将来我们要是请客，那请柬就多辛苦你了。”

　　观赏别人的画作是美事一件，要让凤青自己动手学画，她可不肯。

　　就在凤青想着要怎么把这件事含糊过去时，她忽然注意到管事手上还有一封请柬，好奇地问道：“这又是哪家府送过来的，以往除了孙□□和杨公说到经验老到，倒是让沈昭雪想起了他们初次相遇的场景。

　　沈昭雪也觉得奇怪，接过请柬，翻开一看，还没看清楚其中写了些什么，就听到管事恭敬地回道：“小姐，这封是上京城那边送过来的，还传了口信，说是长房的大小姐要嫁给瑞王爷当侧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