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神奈川的春》宁雁奴

14、第 14 章

　　考虑到要在天黑前回上海的宾馆，不好跑太多地方。
　　于是，青叶由希作向导，带三位少年来到距离市场只有五站公交的一座名气不显的园林。
　　规模不算大，正好两三个小时能逛得尽兴。

　　一进景区，那一对网球搭档就找理由分开行动，走向另一个门。
　　“就不打扰你们了，噗哩~”

　　青叶由希：“……”
　　现在说她跟柳君没有特殊关系，是不是根本没人信了？

　　“青叶同学？”
　　“没啥，”女孩转移话题，“柳君想直接进去，还是上假山看看？”
　　入门就有个造景别致的假山，人可以钻洞，登到“山顶”，有一个小凉亭。

　　“先去假山，再进里面，好吗？”
　　“好啊！”
　　她来过这里不少回，无所谓怎么走。

　　有点可惜。
　　季节不早不晚的，不少树木落叶落得半秃，花的话，基本以菊花为主，假山附近有蜡梅，刚刚孕蕾，远不到花期。
　　当然，园林看的建筑、布景跟山水营造，跟公园不一样，少些鲜花也无伤大雅。
　　也有竹林、常绿灌木以及银杏、鸡爪槭等秋天经典景观树。

　　置身其中，只觉得一个“美”字。
　　且游客不多，相当安静，游玩体验十分友好。

　　青叶由希走着路，思绪漫无边际。
　　“到那边石舫看看？”
　　“好……”

　　石舫临池而建。
　　池塘不大，但水质清澈。
　　池面有许多残荷……可以想见，夏天荷花盛开的时候，这里的景色多美。

　　不过残荷也别有意境。
　　尤其日本钟情“物哀”之美……或许，符合柳莲二的审美？

　　青叶由希不由得偏头看向褐发少年。
　　咦？
　　这个角度……
　　园林景象作为背景，衬得这人越发古典气质。

　　拿起手机，没忍住给柳莲二连拍好几张照片。
　　柳莲二下一秒转头看过来。
　　青叶由希心头一跳，有些不好意思——未经许可偷拍什么的——便张嘴解释：“我看这边景色不错，就……拍了几张。”
　　越说越小声。

　　好在柳莲二没表露出被冒犯的神情，只问：“照片，我能看看吗？”
　　“当然能。”
　　青叶由希有点手忙脚乱，将手机递给对方。

　　“拍得很好看。”柳莲二评价。
　　青叶由希低头偷笑：柳君算不算自己夸自己？

　　“青叶同学在笑什么？”
　　“没……”女孩若无其事转移话题，“我把照片传给你？”
　　“麻烦了。”

　　青叶由希把玩着手机，将她也觉得拍得很好看的照片，发送给照片的主角。
　　“需要我帮青叶同学也拍一张吗？”柳莲二突然问。
　　“不、不用了。”

　　女孩连忙拒绝。
　　她可不习惯拍照……面对镜头非常不自然，摆pose的话只会说“茄子”、摆剪刀手。
　　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保留一下形象。

　　两人随后离开石舫，继续闲逛。
　　偶尔，女孩扮演解说员，给少年讲解一些园林典故。

　　跨过一扇月洞门，入目红艳艳的，仿佛能灼烧人的视线。
　　原以为是红枫，走近一看……
　　“柿子树？”

　　青叶由希颇有兴致，绕着满树红叶的柿子树转悠一圈，忽然看到一枚摇摇欲坠、特别圆滚滚的红叶。
　　想要。
　　制作成书签的话，肯定很漂亮！

　　然而摘叶子又不道德。
　　便踮起脚，对着红叶吹气……只有一根“丝”连接着叶柄跟枝头。
　　如果是落叶，捡起来带走，就没有问题了吧？

　　她吹得气喘吁吁，叶子飘起又落下，那一根“丝”像粘了胶水一般死死黏在枝头。
　　青叶由希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算了！

　　忽然感觉一点异样，想起被她遗忘半天的少年。
　　她偏头看向距离自己几米开外的柳莲二，对方神色自若放下手机。
　　“……”
　　柳莲二拍的是柿子树，还是自己？

　　青叶由希嘴唇微动，迟疑着要不要问。
　　却听少年主动说：“刚刚一幕，很可爱。”
　　顿了顿，他淡定询问：“青叶同学要看看吗？”

　　可爱……
　　大概不是形容风景的吧？

　　青叶由希头脑“嗡”的一下，耳朵、脸颊到脖颈瞬间仿佛起火……她怀疑自己现在脸比柿子叶还要红！
　　都忘了如何回对方的话。
　　半晌，仓促开口：“好像看到仁王君了，不如去跟他们会合？”

　　什么红叶、书签的都忘在脑后。
　　踩着些许凌乱的脚步，跟褐发少年擦肩而过。
　　……
　　柳莲二嘴角勾了勾，跟上少女的步伐。

　　·

　　将近18点，四人擦着天黑回到宾馆，找青山老师报了到。
　　一趟苏州之行，无论对于少女还是少年们，都算不虚此行。

　　之后就随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修学旅行不光是旅行，还有“修学”。
　　第三到五天，老师带着同学们来到一所国际学校……包括小学、初中、高中的那种。

　　说是国际学校，大半还是中国人。
　　立海大的学生们与他们交流、互动，对青叶由希而言，相当新奇、很有意思。

　　也不知道怎么发展的，柳莲二三个网球部的正选，跟这个学校的网球队，来到网球场友好切磋。
　　围观人群好不热闹，剩余二十多个立海大同学自发组成拉拉队，喊着“王者立海大、let's go let's go。”

　　青叶由希默默拉开与大家的距离。
　　……有点羞耻。

　　很快，被网球场上跃动的身影吸引目光。
　　柳莲二跟柳生比吕士居然组成双打！
　　青叶由希觉得惊讶又新奇。
　　更加期待！

　　然后就发现两人都没有使出全力。
　　虽然她不是很懂网球……
　　不久前柳莲二在网球部1v多个二年级准正选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呢！

　　……人情世故吗？
　　但不得不说，观赏性还是很好的。
　　最终，理所当然，立海大正选以绝对的优势拿下一盘友谊赛。

　　等到仁王雅治上场，青叶由希就开始心不在焉。
　　听身旁几个初一学生聊天，被勾起好奇，不由加入对话。

　　得知这里的中国也是网球强国，只是男网这几年颓势，女网却独树一帜，有一位拿下全满贯的世界级选手。
　　青叶由希恍然：难怪……所以这里的中国，网球才会这么盛行？
　　不由得高兴。

　　不光网球，乒乓球、羽毛球、排球乃至篮球都取得非常不错的成就。
　　青叶由希心念一动，忍不住问：“那，足球呢？”

　　她当然不懂足球，但国足的成绩……
　　前世的情况，大概三岁小孩都有所耳闻。

　　“女足又打入世界杯啦！”说话的是个小胖墩，一脸与有荣焉。
　　“男足呢？”
　　“……换教练后，进步也不小，世界排名提升了五个名次。”
　　“所以，是多少名？”
　　“目前……89名。”

　　“……啊。”

　　“青叶同学。”
　　沉默半晌的女孩回过神。
　　“怎么了？”

　　青叶由希摇摇头，转而扬起笑容，举起两只手：“买了柠檬水……天冷，我选的常温的，可以吗？”
　　“可以，谢谢。”
　　女孩嘴角弯弯：“不知道仁王君跟柳生君的口味，所以都买的柠檬水。”
　　柳莲二动作自然接过手提袋：“他们不挑，我帮你拿过去。”

　　“好呀！”
　　青叶由希思索两秒，她记得仁王雅治的人设似乎很挑食？
　　转念想：饮料的话大概也无所谓？

　　网球友谊赛不过是两国学生交流活动的一个插曲。
　　三天时间，大家过得很充实。

　　时间过得很快，修学旅行已至尾声。
　　来到周五的下午。

　　青叶由希气色苍白，眉眼间透出疲倦，步伐越来越慢……
　　没有生病。
　　是例假。

　　她例假非常规律，按理说，应该后天才来的。
　　或许是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水土不服影响到生理方面？
　　所幸她未雨绸缪，随身包里带着卫生巾。

　　就是疲乏。
　　她从来不痛经，但肚子酸酸胀胀的感觉，也不是很舒适。
　　而且第一天……总会特别犯困。

　　“青叶同学。”
　　柳莲二来到跟前，接过她的背包：“回去吧！”
　　青叶由希睁大犯困的眼，有些迟钝：“诶？”

　　“我替你跟老师请假了。”
　　“……”

　　青叶由希默。
　　所以，柳君单纯认为她身体不舒服，还是……
　　不敢深想。

　　柳莲二见她不吭声，以为有顾虑，冷淡的嗓音仿佛变得柔和：“下午是书法、手工项目，错过也无伤大雅。”
　　“……哦。”
　　青叶由希确实太困了，脑子也不大好使，决定不去纠结对方怎么想的。

　　在柳莲二的陪同下回到宾馆。
　　少年止步房间门外：“青叶同学好好休息。”
　　“嗨。”

　　昏昏沉沉，青叶由希一觉睡到傍晚。
　　醒来后，精神恢复饱满，浑身轻松许多。
　　就是，有点饿。

　　快速打点好自己，女孩打开房门，想去楼顶餐厅看看。
　　脚步倏地顿住。
　　她的房间在这一层尽头，旁边有一个观景阳台，摆设着沙发与景观桌。

　　柳莲二端坐在沙发上，书本摆在景观桌上。
　　应该是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转头看过来。

　　青叶由希眨了眨眼，一刹间，感动与温暖迅速弥漫心间。
　　柳君……
　　一直等在这边吗？

　　“青叶同学。”
　　柳莲二没有询问女孩“好点没有”一类的问题，只道：“要去吃晚餐吗？”
　　“嗯。”
　　青叶由希压下纷乱的心绪，看到喜欢的人，就忍不住嘴角上扬，问：“大家还没回来？”

　　“没有。”柳莲二解释，“他们去观光上海之巅，晚餐不回宾馆吃。”
　　“这样啊……”
　　青叶由希提起邀请：“柳君，一起去餐厅？”
　　柳莲二轻颔首。

　　宾馆自助餐味道还算可以。
　　只是，青叶由希胃口不大好，就吃了些甜点……例假期间，有时特别嗜甜。
　　大多时间，单手托腮，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用餐。

　　真是奇妙啊。
　　青叶由希唇角噙笑，想：几个月前，刚刚确定喜欢的心情时，哪会想到现在自己能跟暗恋对象这么……亲近？
　　一切自然而然，不知不觉靠得越来越近。

　　“先回房间休息，还是出去走一走？”柳莲二问。
　　青叶由希偏头看向窗外：天彻底黑了，但街上灯火通明。
　　“……走一走？”
　　“好。”

　　少年少女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没特意寻找话题，偶尔想到什么就会聊上几句。

　　走着走着，来到一条不算宽敞、却非常热闹的……美食街？
　　青叶由希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但对街上的美食十分好奇，挨个店面看过去。
　　“炸虫蛹，柳君想试一试吗？”
　　“不用了。”

　　青叶由希闻言偷笑。
　　没注意到少年微微偏头，垂目看着她的笑。

　　“咦？”
　　“怎么了？”
　　“冰糖葫芦。”

　　青叶由希怀念，好久好久没吃过冰糖葫芦了！
　　尤其今天格外嗜甜，就有点点馋。
　　但……
　　一串儿山楂，数量太多，她肯定吃不掉。

　　下一刻，褐发少年走到店面前，显然打算买糖葫芦。
　　青叶由希刚刚惊奇这人居然喜欢糖葫芦，转眼，对方将糖葫芦递到跟前：“给。”
　　“……”

　　意外。
　　感动之余，女孩语气纠结：“太多了，我吃不了。”
　　柳莲二没觉得为难，问：“能吃下几颗？”

　　“最多四五个。”
　　青叶由希挺喜欢酸甜口的，无奈山楂对她过于酸了。

　　柳莲二点点头，将糖葫芦从袋子里抽出一半，将一整根糖葫芦直接掰断……将手能握着竹签的那一半递给女孩。
　　青叶由希怔了怔，下意识接过半根糖葫芦，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另外半根上：“那些……”
　　柳莲二淡然道：“我解决。”

　　一串糖葫芦10个山楂，正好一人5个。
　　好像，也是不错的解决办法。

　　青叶由希就是担心：“柳君吃得惯吗？”
　　柳莲二点头：“可以，偶尔我也会尝点新鲜的。”

　　青叶由希眉眼弯弯：“那边有椅子，咱们过去吃？”
　　那半根糖葫芦不好直接拿在手里，只能拿着袋子一个个吃。关键……
　　边走边吃东西，不符合柳莲二的人设啊！

　　柳莲二队女孩的提议毫无异议：“好。”

　　咬着糖葫芦，青叶由希心情特别好。
　　也许是这家卖的品质好，也许单纯她很久没吃过了，就觉得特别好吃。
　　酸甜适度，糖衣酥脆而不板硬，点缀着白芝麻，口感更香了！
　　还裹着一层糯米纸，咬在嘴里很好玩。

　　说起来，日本也有一种“苹果糖”，感觉就是冰糖苹果。
　　小时候尝试过两三回，糖衣又厚又硬，差点崩掉她的牙齿。

　　等青叶由希慢慢吃完半串糖葫芦，扔垃圾的时候猛然发现椅子在垃圾桶旁。
　　“……”
　　还好，垃圾桶没有什么异味。

　　“青叶同学。”
　　“嗯？”
　　“嘴唇。”
　　“……沾了东西？”
　　“啊。”

　　青叶由希连忙拿出湿纸巾，不忘递给柳莲二一张。
　　湿纸巾仔细地擦着嘴唇、嘴角。

　　“柳君帮我看看，还有没有？”
　　“没了。”
　　褐发少年话语顿住，伸手来到女孩的耳朵。

　　青叶由希蓦地瞪大眼。
　　感觉到耳尖擦过一道轻柔的力量。
　　“柳、柳君？”
　　“落叶。”

　　树荫遮挡，这里的光线有些昏昧。
　　青叶由希凝神细看，看到被柳莲二捏在手指间的树叶……香樟还是什么？
　　不由得失神。

　　“青叶同学。”
　　“哎？”
　　“继续逛吗？”
　　“啊……不了，有点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