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分院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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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外的晚间寒风让维罗妮卡哆嗦了一下。卢修斯提着她的猫头鹰笼子走向他的队伍。
新生拥挤在一团取暖，大家站的非常紧密。有新生抱怨着自己买短了的巫师袍，因为这会让路边的杂草扎着脚踝。维罗妮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的袍子正好遮住脚踝，没有过长。
波特问她：“你冷吗？”
“还可以。”她拎了拎袍角，“我只是在想，我买到了一件合适的巫师袍。”
“唔，下一年级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波特苦恼着说，“我就是这样，每年都在长个子，每年都得换新尺码的衣服。”
人海之上晃着一盏明亮的油灯，维罗妮卡看见一个蓄着厚胡子的大块头，她看不清他被蓬乱长发和浓厚胡须遮挡的脸，但至少能听见他低沉粗犷的笑声，他的毛发随笑声抖动起来：“一年级新生——新生们，过来这儿……噢，你看上去饿极了。”他从厚口袋里摸出一只被压扁的烤香肠，摊在巨人手里的烤肠看上去像一只小甲虫，一个一年级新生在冷风中发着抖接过烤肠，害怕地瞧了巨人一眼，一溜烟跑到队伍末端。
巨人挠挠后脑勺，笑着嘟囔了几句什么，维罗妮卡没听清。
他们被巨人领着，摸索着漆黑的夜间小路穿过陡峭的山坡。
狭路尽头是一片黑色湖泊，湖面平滑如镜，维罗妮卡探头望向湖对岸巍峨耸立的高大城堡，不自觉发出一声感叹。她的声音被新生们此起彼伏的叹声淹没。无数扇玻璃窗在黑夜中就像一大片闪烁的星星。新生们乘船渡湖，穿过铺盖山崖的常春藤帐蔓和漆黑漫长的隧道，最终进入城堡地底的泊船码头。
落脚于鹅卵石地面时，维罗妮卡连脚步都带着激动的情绪。戴安娜描述中如仙境一般的霍格沃茨真正出现在眼前时，她无法抑制内心的躁动与期待。身边的西里斯和她一样，眼睛完全亮了起来。
一个孩子高兴地叫了起来：“我们会在这个地方学习魔法……五年？六年？”
“七年。”波特说，“看来你已经被好心情冲昏了头脑。”
另一个孩子瞥了过来，不屑地轻哼一声。
为了看得更清楚，维罗妮卡的视线往边上挪了一点儿，她凑巧看见人群中的斯内普，那双漆黑平淡的眼睛盯着城堡出神。
他们沿路踏上湿润平坦的青草地，走了好一阵子，聚集到一扇巨大的橡木门前，提灯领路的巨人挥起大拳头，往城堡门上敲了三次——他一定尽力放轻动作了，但门板还是剧烈颤动起来。
“忘记自我介绍了……”巨人打了个喷嚏，毛发抖了抖，“我是鲁伯·海格——噢，一年级新生来了，麦格教授。”
麦格教授是一位穿着深紫色长袍的高瘦女巫，她伫立在门后，神情严肃，维罗妮卡觉得她可能不会比卢修斯要好说话。
“谢谢你，海格。”她提高声音，“一年级新生们，跟我来。”
“看那些火炬！”有人指着石墙。也有人被几乎看不到顶的天花板震惊得哑口无言。他们顺着华丽的大理石楼梯被领进一间空房间。维罗妮卡站在墙边，听见墙板对面叽叽喳喳嗡嗡作响的人声，应该是其他年级的学生。
她指尖颤抖，雀跃紧张的心情满溢而出。事实上她没有办法也没有必要克制她的心情，因为这屋子里几百个新生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即便是看上去格外冷静的西里斯也不例外，他一直沉默着，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屋门，那是连接礼堂与这间房间的一扇门，门缝里流泻出温暖的金色光芒，在西里斯深灰色的眼睛里流转着闪光。
“……分院仪式即将开始，我建议你们等候期间收拾收拾自己，显得精神一点儿。”
麦格教授扫过波特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和他歪斜的眼镜。
男孩笑嘻嘻地扶正眼镜，随手扒拉了一下头发，作用不大，他的乱发还是顽强地翘了起来。
“等那边准备好了，我会来接你们。等候时请保持安静。”
门被关上，四周立刻响起了交头接耳的声音。麦格教授的话至少还是起了作用，没有人敢提高声音。一些焦急的新生紧闭着嘴巴来回踱步——很多人不知道分院该如何进行。但维罗妮卡即使知道，也还是紧张不已。
波特问她的话再一次浮上脑海。
格兰芬多？她真的有考虑过吗？卢修斯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可戴安娜会怎么说？戴安娜一定会让她自己选择，她或许会自己选择……但她会有选择的机会吗？
她大脑乱得一团糟。连西里斯盯着自己身后都没有注意。
有人惊叫一声，维罗妮卡吓得立马钻到离自己最近的西里斯身后，他大笑出来。可现在这屋子里除了他和波特，没有哪个人不被那二十来个穿墙而过的半透明的幽灵吓得丢了魂。
幽灵们对一屋子稚嫩可爱的面孔充满好奇，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发起一些恶作剧，麦格教授就回来了。幽灵被赶走，它们消失在墙壁另一头。
新生们停止交头接耳，个个绷着脸，紧张兮兮地被领到灯火通明的大礼堂里，即使是成千上万只漂浮的蜡烛也没能让他们减少一分忐忑。
他们在摇曳的烛光中排成一排，面对高年级和流窜其中的幽灵，维罗妮卡被星光闪烁的天花板吸引了注意力，她忍不住感叹：“魔法真神奇。”
“确实。”西里斯懒洋洋地应着，他正盯着麦格教授放在四脚高凳上的尖顶巫师帽，“那就是分院帽？”他听上去很失望，“安多米达说过它又破又旧，但我没想到它这么脏。”
“不仅破旧脏，而且听说唱歌非常一般。”波特搭腔。
“希望它不会是个老糊涂。”西里斯摊了下手。
帽子里突然爆发出高亢的一声响，它扭动起来，帽檐裂开缝，尖锐、粗糙的歌声从缝里滑出。校歌结束，掌声雷动，许多学生玩笑似的喝彩。稀疏的掌声收尾，新生被挨个点名，忐忑不安地攀到四脚凳上坐着。分院帽有时候能立刻做出决定，有时候纠结半天才能勉强给出一个结果。一个斯莱特林新生得意地走向长桌，维罗妮卡看着那人脸上抑制不住骄傲的由衷的喜悦，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
如果她被分到斯莱特林，她真的能够露出那种表情吗？
“詹姆斯·波特——”
这就像在麻瓜世界旅行过海关，枯燥又漫长，维罗妮卡忍不住去听前面新生的分院结果，尽管这会让她更加焦灼。
在一阵热烈的欢呼里，波特跑向了格兰芬多长桌。
维罗妮卡悄声问西里斯：“如果你进了……斯莱特林，你打算怎么办？”
西里斯嘴角滑出一个短促的笑：“至少妈妈和老古董画像们能高兴得三天三夜合不拢眼……他们总说我像毛躁、莽撞、愚蠢的格兰芬多。”西里斯一摊手，“没有一个布莱克会希望我是格兰芬多……也不是全部人。”
她没能获取一个能解决她问题的答案。
毕竟他们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她并不像西里斯抗拒斯莱特林那样排斥格兰芬多。
“莉莉·伊万斯——”
维罗妮卡立刻探头望去。
帽子触碰到莉莉的红头发时，立刻喊出“格兰芬多”。莉莉冲自己挥了挥手，杏眼弯成月牙状，她小跑到长桌旁边，波特对她伸了手，莉莉握了。两个人说了几句话，维罗妮卡想他们应该是在自我介绍。
前一个分院结果带来的欢呼声还未散去，下一个名字就被高声报出。
“西里斯·布莱克——！”
西里斯跳下阶梯，跑到高脚凳边上，利索地蹬上去坐好。
维罗妮卡看着男孩无畏又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无端生出一股羡慕与憧憬。她希望自己可以像西里斯一样，不去在乎那些让人烦心的、糟糕的话。
……
“下一个，维罗妮卡·马尔福。”
礼堂沸腾的人声渐渐消散，维罗妮卡感觉自己每迈一步，都能听到礼堂四周响起的回声。空气安静得令人心慌，她忍不住加快脚步，比起在长桌间被无数道陌生的视线包围，她宁可坐在那张高脚凳上，至少能和这些视线拉开一段距离。
她仍能听到学生们的窃窃私语，或许他们是在讨论刚成为格兰芬多的西里斯·布莱克——维罗妮卡转头看向斯莱特林长桌，卢修斯一只手放在桌上，指腹慢慢敲打着桌面，他没有什么特别吃惊的表情，但他身边的纳西莎·布莱克就不太一样。她依旧昂着下巴，端庄地坐在座椅上，就连落在肩膀的头发丝都摆着优雅的弧度，但错愕的情绪让她整个人像被冻结一样。
安多米达双手托着下巴，对自己鼓励地笑着，这让维罗妮卡放松了不少。
她的手在发抖，这让她爬上高脚椅时不得不格外小心。维罗妮卡坐上椅子的一刹那，卢修斯的脸部线条显然紧绷了一些，这让维罗妮卡更紧张了。
麦格教授松手，破旧、邋遢的尖顶巫师帽落到她头上，甚至遮住了她半边脸。
“噢……一个马尔福。”
维罗妮卡不禁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坐得笔挺。她能感到自己手心在冒汗。
“或许你会认为你该是一个斯莱特林的女孩？”
帽子讥讽的笑声回荡在维罗妮卡耳边。它抖动的布料蹭着维罗妮卡鼻尖，她抬起手把帽子往后挪了一点。这让她原先被遮挡的视野清晰起来。
大片的注视令她感到不自在，她想躲开这些目光——人群中，卢修斯抿着嘴，沉默凝视她。
维罗妮卡不敢与卢修斯对视，她选择闭上眼。
为什么她会认为自己该去斯莱特林？维罗妮卡感到疑惑。
“睁开眼睛，看看你的家族，你就知道这是为什么。”
维罗妮卡不得不照做，她看见卢修斯蹙眉了——他一定对分院帽没有立刻把她分到斯莱特林感到不满。
可这并不是她能够决定的。而她也不会因为卢修斯的期望就认为自己应该进斯莱特林——或许走进霍格沃茨之前，她曾经有过侥幸的想法，如果进斯莱特林能让一切都变好，那么她进这个学院也没有所谓。但现在她希望她能像其他人一样，由衷为自己进入一个喜欢的学院感到高兴。
这股想法令维罗妮卡莫名地心虚，她别开视线，慌乱之中看见了西里斯，他坐在格兰芬多长桌上，在她刚认识的新同学波特和她的好朋友莉莉旁边，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注视自己。
他嘴角隐约噙着笑，这令维罗妮卡安心不少，至少他不会用眼睛指责她“你应该”或者“不应该”去哪个学院。
滔滔不绝的帽子换了个话题：
“让我瞧瞧？不太出乎意料，你有一颗智慧、灵活的脑袋，总会不断汲取知识……或许你在拉文克劳会有所成就。你知道的，就像你的母亲，一个有天赋、有才华的女巫——”
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之中的一个？维罗妮卡更希望是拉文克劳，至少这样她应该能多出不被管束的自由时间，也有很多找莉莉玩的机会。虽然这样卢修斯一定会非常生气。
“但她最后选择了斯莱特林，或许你也会这么做？有趣，这会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虽然我是顶老帽子，但我可不是老糊涂，我怎么会把一个缺少野心的小姑娘送进‘泥潭’呢？你或许有渴望的东西，但斯莱特林并不能帮助你拥有它——”
维罗妮卡的心煎熬地跳动着。
她在这张椅子上坐了多久？她或许是今天让分院帽考虑最久的人，这让维罗妮卡感到慌张，因为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分院帽会很快给她答案。
“这可有点困难，让我来瞧瞧你真正的心思……”帽子很惊讶，“你渴望的东西就这么简单？你现在已经拥有了它……虽然并不太令人满意，但总比完全失去要好的多，不是吗？”
维罗妮卡心跳骤然空拍。像被悬在高空一样难受。
梅林啊……不管她想要什么，她希望能尽快得到一个答案。
因为卢修斯沉默的注视让她坐立不安。
“好吧好吧。”帽子拖起沙哑、缓慢、又刻意抑扬顿挫的语调，“一个看重感情的女孩儿……不论是家人还是朋友，为了他们总会竭尽全力，非常有勇气，但你不会太冲动，因为你的智慧给予了你足够的理智与判断力——”
维罗妮卡心跳如擂鼓。
这不过是一个新的可能，维罗妮卡不断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在火车上，在等候的小屋子里，甚至在刚刚的阶梯上。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戴安娜总鼓励她尝试一些新东西。比如第一次自己去买玩具坩埚，第一次自己处理新鲜的魔药材料。
只不过现在，尝试新东西要付出的代价可不仅仅是几个金加隆或者英镑。
耳朵旁边声音放大，维罗妮卡松开交握的手，用那双被自己握疼的手抓住凳子边沿，屏息凝神，指甲牢牢抵着凳子，几乎陷进木板缝隙里。
她无法判断这股令她无法冷静的情绪是期待还是恐慌。
“不可否认，你是个勇敢、真诚、重感情、具备胆识与魄力的女孩儿。”
急速跳动的心脏骤停一瞬，提到嗓子眼，陡然坠落，最后归于平稳。
维罗妮卡白皙的脸蛋上泛起粉红的颜色。
她知道了结果。
“格兰芬多——！”
她脑海里的声音与礼堂里的回响重叠，回声中掺杂着她胸腔里平稳、有规律，但响亮的心跳。
从没有人说过她会是个格兰芬多，即使是有潜在格兰芬多精神的戴安娜也不例外——这样一个不可能事件毫无预兆地降临，维罗妮卡感觉一股热气窜上大脑，她不敢断言那是兴奋，即便是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现在卢修斯的脸色已经不能再更加阴沉了。
大礼堂安静一秒，随后，一道清脆的掌声率先从格兰芬多长桌上响起，这道掌声击破了维罗妮卡心脏里所有沉重的情绪。她满怀感激，如释重负地望向第一个掌声的主人，看见西里斯嘴角噙着的笑容正在放大。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直到整片格兰芬多长桌，最后是整个大礼堂。隔着一大片黑色的巫师袍，维罗妮卡看见兴高采烈鼓掌的莉莉，冲她挥手的波特，以及自始至终都慢悠悠拍着手的西里斯。还有许多张她未曾见过、但明朗又热情洋溢的脸。
维罗妮卡双脚发软，她跳下高脚凳，脚底触地的那一刻，她差点摔倒。
视线落在被烛光映红的、明亮的格兰芬多长桌，她看见西里斯为她留了一个位置。
她一步一步走着，脚步愈发平稳坚定。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分院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