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天狼星》Beige

2、叛逆的布莱克

　　布莱克夫人沉下声音：
　　“……西里斯。”
　　西里斯沉默着，笔直伫立着。
　　雷古勒斯盯着他，安多米达对他拼命使眼色。阿尔法德则是摇了摇头。
　　西里斯与维罗妮卡一个站着视线下落一个坐着扬起脸，对视冻结在金白色烛火之上，他们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布莱克夫人目光尖利，就像一把生生架在他喉边的刀。
　　“……我领你去书库瞧瞧。”
　　西里斯一手扶上椅背，一手虚放桌沿，撑着桌子，俯身看着向她，一连串音节在牙关边打了个转，最后勉强挤出几个单音：
　　“维罗妮卡。”
　　一直安静的雷古勒斯手一抖，刀叉差点脱手。
　　布莱克夫人抿了一口酒，深深吐了口气，胸脯不再剧烈起伏。
　　……
　　安多米达追上四楼时，西里斯正靠在书库门口的墙壁上，侧着脑袋，指尖挑起窗帘一角往外望，半道阳光落在他冷漠的脸上。
　　“维罗妮卡呢？”安多米达问。
　　西里斯歪了下脑袋示意关闭的房门。
　　安多米达摇摇头，走上前，和西里斯并肩靠在墙上，轻拍他的肩膀：“你这次太过火了。”
　　西里斯放下窗帘，脸颊陷入昏暗的阴影里：
　　“怎么？”
　　安多米达用力戳了下西里斯的额头，他皱眉抗议：“你打我干嘛？”
　　“莫名其妙，对吗？”安多米达笑笑，“你刚才比这更恶劣。”
　　“那是她应得的。”西里斯说。
　　“装什么？你其实并不这么想。”安多米达往前一步，站到他身前，指尖点点他的脑门，“不要迁怒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妈妈可不希望听见这话，这可是她最满意的一个姑娘了。”西里斯抱臂，“血统纯正，家庭富裕，还是个乖孩子，并且听话——”西里斯想到那姑娘情绪轻易被牵动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
　　“我倒觉得她挺不错的。”安多米达打趣道，眼见西里斯脸色阴沉，她正色道，“不打算去和人道个歉吗？”
　　西里斯没吭声。
　　安多米达捏住他的耳朵。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去道歉——”
　　安多米达满意松手，拍拍他的脑袋：“人家挺真诚一人，道歉记得真心实意一点。”
　　“真诚？马尔福听到这话准会气晕过去。”作为天底下第一个听到有人拿真诚来形容一个“马尔福”的人，西里斯嗤笑一声，“别告诉我你是拿茶叶占卜出来的——你才认识她不到一个钟头。”
　　“幼稚鬼西里斯。”安多米达无奈地笑，伸手揉了揉西里斯被自己拧红的耳朵，叹了口气，放轻声音，“……我可比你多活了六年，这世上有大把茶叶占卜做不到的事情。”
　　她指着自己眼睛的部位：“你可以看看。”
　　“看什么？”
　　“她的眼睛。”安多米达说，“当你那么对她时，她非常难过。”
　　直到安多米达小跑下楼梯，西里斯仍然站在原地，他随时可以回到五楼自己的房间。但安多米达的话令他烦躁不已，他抓着头发，深吸一口气，而后用力推开书库的门。
　　布莱克家族历史悠久，19世纪中叶积累至今的藏书浩如烟海。高大整齐的书架间满是纸墨香气，西里斯一排排找过去，最终在离门最远的墙角发现一个蜷缩在沙发里的人。
　　她抱着一本厚重的硬皮书，脚尖悬在空中，整张脸被书挡住。
　　西里斯停住，盯着硬皮封面后露出的一点点浅金色。
　　“对不起。”他听见自己的喉咙挤出干巴巴的声音。
　　她没吭声。
　　空气安静了很久，西里斯忍不住咳嗽一声显示自己的存在。
　　那点浅金色终于挪动了一点儿，她放下书本，抬起一双迷茫的眼睛：“你刚刚说什么？”
　　西里斯一愣，她还真的看书看得入神了？
　　他还以为她躲在书后面偷偷哭。
　　“我说，对不起。”他学着放柔声音，但这并不容易，他盯着硬皮书封皮上烫金的英文字母，继续说，“对于刚刚在餐厅的事。”
　　“没有关系。”她的声音温温的，很平和，平和得甚至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她拿低那本让她看起来格外娇小的大部头，并把它摊在膝盖上，低头，指尖慢慢抚过页面。
　　“我见过比你更不好相处的人。”
　　“……卢修斯·马尔福？”
　　维罗妮卡抬眼看他。
　　西里斯明白了安多米达的话。
　　那双冒着淡淡怒气的瞳仁随她低垂睫毛的动作再次被掩去。
　　“卢修斯可能确实不太好相处。”她平静地说，“但他是我哥哥，我会努力和他交流。”
　　“看样子你们的交流并不顺利。”西里斯说完就意识到要是安多米达在这，肯定又要揪他耳朵了。
　　维罗妮卡合上书，迟疑一秒：“你很想让我讨厌你？”
　　“显而易见。”西里斯微扬下巴，坦然承认。
　　“为什么？”
　　“因为我绝不会和你结婚。”
　　她睁圆眼睛，“谁要和你结婚了？”
　　“我妈妈和——你哥哥在一个月以前达成了这条见鬼的共识。”西里斯咬着牙吐出这句话，“你不知道？”
　　她惊讶摇头：“卢修斯没有告诉我任何消息……我以为我可以交到朋友——我也以为他正是这么希望的。”
　　“错的不算太离谱。”维罗妮卡面前的男孩淡笑一下，笑容仍然冷冰冰的，但他至少选择和她对话而不是挑衅她，“你知道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吗？”
　　“保持血统纯正？如果你想和我聊这个，那你可能得失望了。”维罗妮卡身子朝后退了退，“我无法理解这个。”
　　真心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不由得紧张地看向西里斯，但对方突然以一种令她陌生的、古怪而期待的眼神凝视她，她鬼使神差发问：“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冷漠的脸突然有了生气。
　　“对。”他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我是个异类。”
　　话很傲慢，但眼睛分明放着光。
　　“你试图把我气走，对吗？”维罗妮卡惊觉。
　　他点头作答。
　　“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是背着那种‘使命’来的——”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一直希望有人能给我解释解释这些，为了绝对纯正血统的结合——他们知道培育纯种犬是有严重危害的吗？”
　　“你是说咱们是狗吗？”西里斯爆发出一道短促尖锐的笑。
　　“不，我是打个比方，这是有依据的，麻瓜有研究过，现存纯种犬有大部分是过度追求血统纯正、强制扭转混入其他血统后的畸形产物——”
　　“畸形产物？这也不算太坏。”西里斯笑得更开怀了。这话怕不是能把墙壁上那些老古董气得七窍生烟——他呛着了自己以至于笑声伴随着咳嗽声从喉咙里震出来。
　　西里斯英俊的脸涨得通红，维罗妮卡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男孩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以及，她还没讲完呢。
　　真是奇怪的人，维罗妮卡在心里叹了口气，至少她找到自己莫名遭罪的缘由了——毕竟没有谁会喜欢莫名其妙被讨厌，尤其是在自己试图和对方交朋友的时候。
　　匆匆离开麻瓜世界那天，她甚至没来得及与朋友告别，就被卢修斯告知要在11岁前——于当时的她而言只剩两年不到的时间——学完其他纯血小巫师用11年学的东西，比如熟练背诵包括但不限于《纯血统名录》的各家纯血族谱。
　　1969年以后她的生活天翻地覆，陌生的世界与她难以领会的规矩束缚令她身心俱疲。今天本该是她难得挣脱繁重课业，与同龄人打交道的好机会，她期待得一晚没睡，翻来覆去琢磨着如何与其他小巫师成为朋友。
　　可她所有的期待都被一个叫西里斯·布莱克的男孩碎得稀巴烂，他不如雷古勒斯礼仪周全，也没有安多米达那样健谈开朗，他要是像纳西莎·布莱克那样不理她其实也没有关系。可他偏偏直接把“我讨厌你”这几个字明摆在脸上。事实上他在餐桌上的态度真的很让人伤心，如果不是为了遵守卢修斯来之前的要求和告诫，维罗妮卡在那张桌边压根撑不过十分钟。
　　她期待中的聚餐不是这样的。
　　当她还在科克沃斯时，妈妈会领她去超市买好蔬果。到达伊万斯家的小屋前，莉莉会第一个冲出来拥抱她，与她分享最近新奇的趣闻，伊万斯夫妇也会热情欢迎他们，就连很讨厌自己、也很讨厌莉莉的佩妮也至少能坐下来与他们好好吃一顿饭——虽然在莉莉展示魔法时佩妮会变得极其尖酸刻薄，维罗妮卡难以想象她如何能在咽下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后还能吐出最恶毒的讥讽，要论不好相处，佩妮在她心中绝对独占鳌头。
　　维罗妮卡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可爱的伊万斯一家了。
　　莫名的酸胀感令维罗妮卡眼眶微红。
　　西里斯刚笑完，慌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嘿，我不是道歉了吗？你哭什么呢？你别哭啊……”
　　维罗妮卡红着眼睛反驳，“我没哭！”
　　西里斯不相信，凑近了看她。
　　“谎话精。”
　　“没有。”维罗妮卡忙抹了把脸，她用了好大的力气，眼角更红了，“走开——”
　　“我不认为这是个明智的决定。你知道，你哥哥希望你完成你的小任务。”西里斯在他们之间来回比划了一下，“而你也想要个——嗯，朋友。那么你完全可以做点儿什么，既令他信服又可以有个聊得来的玩伴。”
　　维罗妮卡充满怀疑地看着他。
　　“我想我们刚才已经和解了？”西里斯突然问。
　　“算是吧。”她说。
　　“那么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显然是个不错的人选，对吗？”西里斯向她伸手，“我们能够互帮互助，让对方好过一些，这一点你无法否认。”
　　维罗妮卡似乎在认真考虑起这项提议。
　　西里斯继续增加筹码：
　　“当然，我也绝不会约束你的恋爱或婚姻。而且……你知道，倘若恋情不顺利——当然其他方面也是，尤其是在应付某些纯血老顽固的时候——必要时刻你总会需要有个人帮你出谋划策的。”
　　“我懂你的意思……”
　　西里斯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维罗妮卡没有立刻应允。
　　西里斯知道成功就在眼前，但他不明白她这几秒间在纠结什么。
　　他盯着她，按耐想要催促的心情。
　　她终于点了头，西里斯高兴地握了握拳头。
　　可她的话还没结束。
　　“那以后呢？”她声音柔软而认真，“我的意思是，到了合适的年纪，你总会被安排和一个纯血女孩结婚的，不论是我还是其他人，这依旧是你不想要的，不是吗？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办呢？”
　　“到了那个时候？”西里斯看向书库墙壁那扇被紧锁的彩绘玻璃窗，“到了那个时候——”
　　11岁的男孩脸上扬起热切的期待，灰眼睛里燃起一团明亮的火，在阴沉黑暗的空间里闪闪发亮。
　　“我会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