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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发展到现代社会,各种职业出现伴随着消失,数量倒是蒲公英开花时爆炸头,越来越细致,只有想不到没有不存在;偶尔刷个某淘,还能找到“50一次代吵架重庆不接单”之类奇葩。
      不过用脚指头联想,也能想到的,需要全天候保持联系、随叫随到的职业,不是人命关天,譬如医生;就是无私为人民奉献,譬如警察。

      实习警察,那也是警察。

      2019年2月19日,早八点三十分,正月十五元宵节,同样身为传统佳节,可惜是周二,非法定节假日。
      除了学生党踩着寒假最后尾巴疯狂“借鉴”刷作业,社畜都得照常上班。

      身为今年北宁县分局招来的唯二实习警察之一,昨晚开黑吃鸡吃到凌晨的唐颂钉着双铜铃似的黑眼圈,踩着点“飘”进刑侦科办公室大门,呵欠连天一脸肾虚,路过办公桌时,跟一大早就坚守在岗位上的刑侦大队副队长有气无力:“止副,早。”

      止水“唔”了声,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视线依旧粘在电脑显示器屏幕上,他嘴里咬着根吸管吸豆浆,含糊打了声招呼:“清明,早。”

      “唐颂”元明清:“……”

      止水一心二用,盯着监控看也能完美掌控对手死穴,张口就掐中唐颂的命门,“胡队快来了,你自己看着办。”

      刚想和副队长在嘴上掐个热闹的唐颂一愣,瞅眼墙壁上的挂钟,顿时成了闭嘴的鹌鹑,垂头丧气灰溜溜地滚到自己的位置上,假装埋头整理从前的各种会议记录和卷宗。

      唐颂隔壁办公桌,早十分钟前到达的唯二实习警员之二宋沅妧扭过头,冲网瘾少年幸灾乐祸地眨巴眼,口型道“活该”。
      唐颂暗戳戳地回敬此人一记中指。

      宋沅妧——同音宋园园——虽说人未如其名圆润可爱,少女心依旧满满,是□□外交利器滚子的骨灰级死忠粉,微信微博企鹅号头像清一色的滚子黑白玉照。
      此人平坦的心胸了无大志,人生最大理想约莫是周游世界——为了能和散布于世界各地的滚子拍照留念。
      她甚至还能背得出哪只滚子目前身处在哪个国家的水深火热,孕了几只崽崽崽名字叫点啥几斤几克是男是女。

      这份热情要是转搁在人类身上,大概得成无师自通的恐怖私生饭。

      办公室里头,气氛不算太紧绷,除了两个小年轻借故“眉来眼去”,没有任务摸鱼成习惯的老咸鱼们纷纷挂羊头卖狗肉,逛某淘的逛某淘开黑的开黑,年过三旬的“老”贾还在跟他身为小学老师的老婆微信在线讨论,就今天晚上女儿的生日宴,该在家热闹还是出门“撮一顿”展开长篇大论。

      看似忙忙碌碌的一派祥和,实则一盘散沙消极怠工,还没正式开始干活就打算磨洋工蹭工作时长,仿佛想摸鱼摸到三小时后的下班时间,拿着纳税人的血汗钱不干正事。
      直到他们可亲可敬止副,尽管在看监控是也绝不含糊的一声“胡队早”。

      众同事纷纷以堪比职业电竞选手的手速,快如闪电地切窗口的切窗口藏手机的藏手机,“噼里啪啦”的鼠标混着键盘声顿时奏成交响的乐章,对“大驾光临”的关系“胡”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与问候。

      胡远道:“……”
      年方二十六的青年才俊胡队头,一本正经地狠瞪了眼满脸无辜的止副,从鼻孔里头愤愤一“哼”气,甩手迈进了他的私人办公室,“砰”地带上门。

      警报解除,众人纷纷松了好大的一口气,纷纷低头,继续该干嘛干嘛。

      胡队走后,唐颂偷偷摸出手机,苦于地处直面胡队私人办公室门口的地理条件,只敢在白花花的A4纸下“暗度陈仓”,解锁戳开“保家卫国拒绝老关拒绝蛀牙”的大队群。

      唐青花元三彩:老关今天怎么了?早饭吃的火药还是炮仗?那么大火

      过了一会,群里有人回复,昵称是一堆乱码,头像是被当做写字板的年幼滚子:你不知道?过年抢劫那案子的嫌疑人跑了

      跑了?
      唐颂一愣,连忙追问:我靠什么情况,就是个临时起意抢劫的弱智,监控一搜一个准,这TM都能跑?
      丢出一只表情惊恐的猫,上书“WTF”。

      过了一会,挂着滚子板头像的乱码扔过来长长一串文字:谁叫你那天春节吃香喝辣吃喝出阑尾炎人不在,哎我跟你说,那天可精彩了,贾老板带着我们杀上去,连人都扣住了,结果押送途中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老关愣是让他给跑了,跑了还劫走路边一辆摩托车,那可是在市区——我去当时吓死爸爸了——幸好没撞死人

      唐青花元三彩:跑了那还不去追?
      乱码:追啊,可不赶紧的追——可惜还没追到人就屁嗝了

      唐青花元三彩:……
      唐青花元三彩:!!!

      乱码:那辆摩托好像本来就有点问题,跑在国道上速度一上去直接给爆胎了,车子失控冲出隔离带撞上路边的行道树,油箱跟着一块爆了,连树都给点着了,差点没连着国道一块着,还上半小时微博热搜了,前因后果都被扒出来鞭尸了,居然还有照片,丢人

      唐颂不知道该发什么了——他觉得键盘和表情包都无法承载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的重量,于是只好捧着手机发呆。

      过了一会,乱码又发来一段:刚才说的那些我们还是从监控上看到的,当时指挥出了点问题,等我们追到连消防车都到了,哎哟嗬那场面,警车消防车大眼瞪小眼,老尴尬了

      唐颂依旧不知道发什么,呆了十几秒,下意识打出“那时候止副在”几个字,想了想,又把它们从对话框里删掉。

      因为急性阑尾炎——当然不是因为春节“吃香喝辣”吃喝出来的——那天的行动唐颂确实是没有参与,不过唐颂却依稀记得听贾老板,也就是贾江东顺嘴提起过,那天,似乎是止水父亲的忌日。
      止水请假了。
      不过身为理所当然克己奉公的人民警察,别说只是老父亲的忌日,就算是老父亲在那天嗝屁,该出的外勤照样不能含糊。

      唐青花元三彩:老关干什么了?

      这次,乱码没再回她。

      唐颂等了足足得有三分钟,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句。
      唐青花元三彩:艹,老关神他妈的简直……
      下附面目狰狞模糊的狗子肖像一张。

      乱码回给他一只微笑着流泪的近藤勋。
      又过了一会,乱码:止副,你看得见你的小迷妹崇拜的小眼神么[害羞][害羞][害羞]@止水
      唐颂转了转眼珠子,跟着拍马屁:迷弟+1[强][强][强]@止水

      又过了得有几分钟,整个刑侦大队里,只踢了刑侦大队长全员到场的微信群,个人聊天对话框的记录总算是被打破了。

      止水:两位小同志,上班时间,歌功颂德拍马屁的都给我憋到午休。
      止水的头像很无聊,是汉字的一个“止”字,貌似还是出自此人自己的笔墨。

      唐颂和宋沅妧对视一眼,相互之间心照不宣地挤眉弄眼。

      别的派出所刑侦队的气氛怎么样,他们是不知道,不过在这座小县城的分局里,除了他们两个最小的,年纪最大的也大都和贾老板持平,三十啷当没有不惑,辈分差得不算多,就算性格迥异,在同一个时代背景底下长起来的,对事情的看法认知也都差不多,气氛还算是轻松。

      对于私营的企业来说,老板的性格往往能在很大的程度上决定企业的氛围;对于没法私营的机关单位来说,领导的性格,就比较重要了。

      顶头的上司领导,譬如各个副局局长跟他们不在同一层级,也不在同一个楼层,除了跑腿送东西一般碰不着面,不提也罢。
      再往下数,刑侦大队队长胡远道,虽然家里没矿但上头有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关系户——贾老板私送绰号“关系胡”,被去年考进分局的唐颂小筒子缩写作老关。
      上头有人,又是正经八百帝都刑警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前途可限量,不出意外前途坦荡,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熬资历以及发际线。
      因此此人也就比较自命不凡,认为区区芝麻绿豆大的县区分局不过自己晋升道路的垫脚石,他堂堂大佛不是区区分局有资格能容得下的,是以和局里同事的关系很一般。

      再要往下,就是止水。
      真要算起来,除了去年入职的两个最小的小孩,止水反倒是这些人里年纪最小的,过了一个年也才不过虚岁二十五,虽然看着面不太善,但人确实比较善,跟领导部下都没大没小的,自己就没正经样子,也就开得起玩笑,蛮好相处。

      唐颂记得自己和宋沅妧来报道的第一天还觉得紧张,和边上这个胆敢在群里公然“调戏”副队的爸爸一样,虽然不至于战战兢兢仿佛随时会晕厥,那也是笑不露齿的文静正常人。
      接着就被止水一本正经的“女孩子不准戴首饰化妆,男孩子不准养长发,本人头发天然卷所以可以除外”给逗笑了。

      可惜……

      唐颂还没来得及领悟自己究竟在“可惜”什么,就被止水给逮住了。

      终于把监控从头到尾重新梳理过一遍,止水长舒一口气,把手里的报告书大概理了理,合上了,扭头对唐颂说:“汤圆,帮我把报告交给楼上老王。”

      “汤圆”明清没有宋:“……止副,宋朝好歹有三百年的历史,请麻烦尊重一点,不要随便把商业科技还算发达的辉煌尾巴给删没了。”
      门口也正好传来“老王”沉重的叹气声:“五十岁的‘老王’,小子,你能不能也尊重点?”
      唐颂的手机差点没被“老王”给吓掉了,磕磕巴巴地喊:“王、王局……”

      耳听八路眼观六方的止副好像这才注意到门口的领导,从善如流,“好的砳总。”
      王石磐:“……”
      县分局的局长,大名王石磐,江湖人送诨号“老王”,或雅称“砳总”——后一个字音同乐,快乐的了,意思是俩石头死磕时发出快乐的叮当响,生僻字,多出没于石砳磊,表示有大么大的一堆石头。
      身为分局一把手,砳总的一生,除了这个年纪的老头都得经历的历史变故,职业道路还算顺风顺水,大学毕业后返回家乡,从基层刑警开始,一路做到分局局长的位置,生着一副虎背熊腰,哦不,背厚腰丰,肩膀平阔的福相,去年孙媳刚给他添了个大胖孙子。(那个年代稀缺人才)

      至于想出“砳总”此雅称的区区不才,正是此时同局长瞎贫的此人。

      面对勉强能算在他眼皮子底下长起来大小伙子,以及满屋子的下属后辈,王局不太方便将满心气急败坏抒发得直截了当,遂板起一张脸,先正儿八经地冲受到惊吓的唐小颂一点头,这才看向止水:“什么报告,拿给我看看。”

      止水耸耸肩,伸长胳膊递了过去。
      王局接过,从上衣兜里摸出老花镜戴上,眯着眼睛翻过几页,诧异地抬头,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额头上堆了层层叠叠的抬头纹,“行动那天你不是请假了么,怎么结案报告还是你写?还带着检讨,小胡人呢?”

      “哦,”止水耸肩,答非所问,“里头办公室。”
      王石磐皱了皱眉,合上了报告,没再说什么,“哼,算了。找你来也是为了这事。医院刚才打电话给我,说受害人醒了,你辛苦点,受累再跑一趟腿,走个流程,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般来说,对于这样子一目了然、连带着嫌疑人都因为时运不济屁嗝的小案件,就算需要例行询问被害人,即便是在区县级的分局里,也不至于要让局长亲自当面交代。

      不一般,是因为“受害人”的伤势,实在不像是单纯因为倒霉,被见财起意的歹徒“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左侧大腿上的刀伤深的能看见骨头,就连管制刀具估计都很难造成那样的创伤,右手手掌直至右大臂根部零散分布着不同程度的灼伤,外加全身器官衰竭,失血过多,以及各项异常得触目惊心的身体指标……
      总而言之,能把人拉回来堪称世界奇迹,负责这次治疗的主治医师活该流芳千古。

      止水点头“哦”了声,沉默三秒,轻轻叹了口气,感慨什么似的,“那么重的伤,居然……还真救得回来。”(意志力习惯)

      王石磐被此人仿佛在遗憾“居然没死成”的话狠狠一噎,冷笑着呛了回去:“是啊,感谢你小子送医及时,遗憾没能让被害人送命。”

      感觉被领导曲解了原意,止水也没尝试解释么,光棍地冲王局把双手一摊,“我一个人恐怕去不了。”

      王石磐:“怎么?有事?”
      止水:“局里到医院没直达公交,转车得转一小时半,来回起码三个小时,我监控还没看完。”

      王石磐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子终于把那破车拖去修理厂报废了”,紧接着觉得他又在找借口偷懒不办事:“公事你就开公车去呐,这么多车摆着当门面的?用你自己的私车干什么。”

      止水又叹了口气:“有车也不能开,没驾照。”
      王石磐一愣,心说你刚过十八不就过考了么:“……驾照?”

      “是啊,”止水一撇嘴,大概是惆怅得有点牙疼,“砳总,我见义勇为闯了三个红灯,现在计分负六,需要回驾校回炉重造,前段时间身份证压在驾校刷学时,最快也得后天才能考科一,这几天还都是坐公交上的班。现在官方申请特批代处理罚单还来得及么?”
      王石磐:“……”

      交通法规定,避让正在执行任务的车辆所造成的交通违规,可不予以处理。
      然而非常可惜,那天事发突然,止水完全忘记在车头上装上报警器,是以只能算作是普通的社会车辆,要是没有医院开具的证明,并没有给见义勇为法外开恩的可能。

      至于,医院的证明……

      王石磐看着笑得有点苦恼的止水,暗自叹了口气,知道他还没走出来。
      “局里特批恐怕不行,再说,你后天都能拿到新本早特么黄花菜都凉了,还说个屁!”
      虽然对见义勇为导致吊销驾照的结果表示深切遗憾,不妨碍王石磐冷嘲热讽地喷止水一脸,可也没别的办法,“那你再叫个人帮你开车,小唐或者小宋?”

      止水可有可不有地一点头,站起来抻了个懒腰,随便钦点了个顺嘴的牌,“行,青花瓷,带上驾照我们走。”
      站了一会,止水摸着下巴,又想了想,走到胡远道办公室门口,吊儿郎当地叩了三两下,“胡队,准备准备,该起驾咯。”

      片刻静默后,办公室里头传出椅子被不情不摩擦着瓷砖的磨人响动。
      胡队绷着张脸扑克脸过来开门,他狠狠地瞪眼懒洋洋的止水,眼眶像是想把碍事眼珠子排挤出去,仿佛根本没看见王局,甩手先一步走了。

      唐颂小声叨哔:“拽个毛线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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