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曙光》年拾肆

3、第 3 章

　　在她彻底晕过去以前，她好像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本来身处冰窟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仿佛还听到哥的声音，“希希，希希……你别吓哥，快醒过来。哥回来了，哥回来了。快睁开眼睛，哥在这呢……希希。”
　　她试图喊了一声“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怀里的人晕了过去，边世贤真的要疯了，他怎么可以让佑希一个人在家里，为什么他没有陪在佑希身边，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回来。边世贤现在有太多的为什么要问自己。
　　今天他处理妈的后事，心里一直有不好的预感，眼皮一直在跳。所以提早时间冒雨赶回家，远远望见门敞开着，心下知道一定出事了。
　　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家里，看见柜子桌子乱成一片，朝着卧室冲去，看见希希受辱的样子彻底激怒了他，疯一样的冲进房，看见地上的菜刀，捡起来一下就砍在了那畜生的后脑勺上。看他血和脑浆迸出来的画面，边世贤只觉得大快人心。拎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往床下扔过去，那人很快就没了气息。王大虎的两个小弟吓得撒腿就跑。
　　此时边世贤已无心理会，他抱着边佑希，抹去她脸上还有身上的血渍。
　　怀里的人儿没有一丝反应。边世贤伸出手指去探她的鼻息，有呼吸。但是仍然不放心的把手指放在她的脖颈处，还好有心跳。边世贤心底先松了一口气。
　　他又好好擦拭了一遍边佑希身上和脸上的血，他可不希望那畜生的血污染了希希。
　　放开边佑希，他才注意到边佑希浑身几乎衣不蔽体，他心疼的吻了吻边佑希的额头，赶紧用被子盖好她，再在旁边的衣橱里找到她的外套和裤子，极其温柔小心的给她穿上衣服。
　　他注意到边佑希的内裤没有被完全扯开，也就是说他再晚一秒希希就要被畜生给……边世贤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也不愿再想。

　　再次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她被边世贤拥在怀里，和他一起靠坐在他客厅的床上。她紧张的赶紧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穿好了运动裤和外套，心下了然，一定是哥帮她穿好了衣服。但是和哥在一起，那股温暖缓解了还藏在心里的恐惧。
　　感觉到怀里人的动静，边世贤柔声说：“希希……你……”他顿了一下，她猜哥也许想问她好不好，也许想问她是不是醒了，但是他什么话也没问，只说了句“我对不起你。”
　　听到这话，她突然就红了眼眶，“这怎么能怪你呢，哥……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说对不起。”
　　“可是都是因为我让你一个人回家才会发生这种事。”边世贤气恼又自责的说。
　　“不是的，哥。你不要自责好吗？你自责我会更难过的。”她握住边世贤的手，轻轻的抚摸他的手背，试图安抚他。“而且你及时赶了回来，救了我，我很知足了。”
　　边世贤也明白此时若是一味自责，妹妹一定会更加难过，她也会自责。只能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什么。
　　“那……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门被撞坏了，冲进卧室看见……我看见地上有一把菜刀，捡起来就往王大虎的头上砍下去了，他就死了。”
　　她听哥这么一说，紧张地扭头看着边世贤，握紧他的手，“哥……你把他杀了？”
　　边世贤回望着她，“对。”眼神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那他的尸体……”
　　“就在卧室里。”
　　她突然一抖，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边世贤将她搂着更靠近自己，抚着她的手臂，“别怕，哥一会儿处理。”
　　“可是，哥，万一警察来了怎么办？他们会带走哥吗？不可以的！我不可以让他们带走你！”
　　看着佑希紧张的样子，边世贤一阵心疼，在遭遇这么多事后她还是先在为他考虑吗？“傻，我不会让他们带走我的。”边世贤摸着她的头说，可是内心完全无法确定到底他会不会被警察带走。
　　“那我们逃走吧。哥，我们逃走。”她坚定的看着边世贤。
　　边世贤又怎么没想过带佑希逃走呢。可是逃走以后怎么办呢？他刚在看了妈留下来的信，虽然现在他们有近二十万的积蓄，可刚成年带着妹妹，要逃去哪呢？这些钱够他们用多久呢？他可以开始出去打工赚钱了，大学不读了，可是希希呢？希希还有光明的未来，她才16岁，难道今后就要跟着他逃亡吗？
　　好像读出了边世贤的心事，她继续说：“我只要和哥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和你在一起！”
　　边世贤望着她望着自己坚定的眼神，一把搂过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好，我们一起逃走吧，哥带你逃走。”既然她如此坚定，既然她的未来需要他，他就不怕她以后会怪她，他要带她逃走。

　　两人正在收拾行李，边佑希不想再进去卧室，她就在客厅收拾。两人没打算带多少东西，除了两个存折，就是一些值钱和充满回忆的物品，还有一些简单的衣物。
　　“哥，那……王大虎的……”
　　边世贤知道佑希想要问什么，“不管了，反正我们逃走了警察也抓不了我们。就算我们把尸体处理了也没有用，反正我们已经被他那两个兄弟认出来了。”
　　“说的也是……”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想到今后就要开始逃亡的生活了。
　　收拾得差不多了，两人在客厅进行最后的清点。边世贤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见这一幕她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哥？”
　　“嘘，有人来了。”
　　边世贤拉着她躲进厨房，再拿了一把刀抓在手里，躲在墙壁后面，微微探出头观察。
　　果然，很快就有人把门还有挡着门的柜子撞开了。
　　边佑希躲在边世贤后面，抓紧边世贤的手，额头渗出汗来。心里想着，难道警察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可是她也就昏迷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从事故发生到现在还不到半小时，难道那两个人这么快就去报了警？可是这么晚了，警察会愿意到贫民区这么地方办案吗？她可是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警察到这片区的。
　　边世贤看见有两个身材高大穿黑色西装的人走进了屋，环顾了一圈四周，站到了门两侧。心里觉着一阵奇怪，这应该不是警察。可是见着后面一人手里拽着的人时，他心下大惊，那不是王大虎其中一个小弟吗，刚逃走，怎么被这些人压来了。
　　随后进来了一个穿暗红色皮衣的男人，有些佝偻着背，身形十分瘦削，眼睛边上有一道疤，看着十分神人。只见他刚进屋就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这么小一间破烂房子，” 他斜眼看了一圈房子，接着说道：“我真他妈的想抽这王八羔子，大晚上的给我惹事，害我到这种破地方来。咱们原本在会所里玩的好好的。”顿了一顿 “噢，不对，那兔崽子被人给弄死了，我还抽不了他了我。”
　　边世贤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明白了个大概。这人嘴里骂的肯定就是王大虎，难道这几个就是王大虎帮派里的人？难道他们是来给王大虎报仇的？
　　这么想着，边世贤更是握紧了手里的刀。
　　边佑希察觉到边世贤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知道他此时相当紧张，虽然她看不见客厅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听脚步声好像有四五个人，而且听最后进来的这人说话，语气不善，像是冲着王大虎的事情来的，心头也是焦急万分。
　　“老三，你说你都这把岁数了情绪还这么容易激动，你瞧瞧一会儿心脏病又犯了该怎么办。”说这话的人穿着一件深灰色风衣，擦的亮闪闪的皮鞋反着光。“今晚我们是有正事要办，先把你的脾气收收啊。”
　　听这人的口气应该比穿红色皮衣的地位高，看穿着还有些风度翩翩的样子。可是这人说是来这里办正事，有什么正事需要办，难道是来这里杀了他们两个吗？
　　边佑希害怕的往后一缩，不小心撞到了柜子的边沿，虽然声音很轻，但是还是被外面的人听见了。
　　“出来吧，别躲了。我们早就知道你们躲在里面。”说话的人是穿风衣的那位。
　　听里面没动静，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放心，我们今天不动手，我的人绝不会伤害你们。如果真想弄你们，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在里面躲那么久吗？”
　　边世贤觉着他说这话也有理，看这人的身份，如果想杀了他们两个，肯定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的，派两个人来解决他们就行了，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心想不如出去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便牵着佑希打算走出去。
　　边佑希虽然觉得害怕，但是既然哥决定出去，那她就跟着哥一起看看这群人要干嘛。
　　她出去亲眼见到这几个人的阵仗还是吃了一惊，这么紧张的场面她从没遇到过。当然，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从未遇到过，她今后也再不想遇到。
　　“这样吧，我先做个自我介绍。”穿风衣的那人先开口说话了，他年级看起来也就四十左右，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臂搭在桌上，看起来很轻松自如，和她和边世贤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我叫秦彪，凌风会的当家，小辈的给我面子都称我彪叔。旁边的这位呢，是我们凌风会所管会所的会长，因为家里排行第三大家叫他邢老三，小辈的都敬他一声三叔。”
　　“彪哥，你给他们说这么多干什么，直接把那事给这小子说了不就得了。”这位被称为三叔的人很不耐烦的插话道。
　　“呵，三弟，要请人帮忙办事，当然要把事情有头有尾的说清楚别人才好办事啊。我看啊，你这容易急的脾气要好好改改。”
　　边佑希看这个叫邢老三的人听完这话也只好脸转开去，叹了口气也没再说话。
　　“是这样。咱们凌风会归属于黑曜公会，其余类似我们同归属于黑曜公会的还有忌世会、白耀会和维庆会，当然还有一些细小的分支，在这里我就先不做过多的介绍。”
　　“你说的这些我从没听过，不如你就说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吧。如果是要帮王大虎报仇的话，我想你没必要再给我多介绍些我听不懂的东西了。”边世贤说道。
　　“嘿你这小子，什么态度！你……”
　　秦彪打断了邢老三接下去要说的话，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你没听说过，不过刚才这些话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关。我们的目的嘛，当然不是为了给那个什么王大虎报仇的，我们是来请你帮个忙。”
　　“请我帮忙？我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边世贤有些嘲弄地反问道。他这种城市边缘的小人物，被这种人“请求帮忙”，肯定叫他去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还别说，这事也许还真就只有你能做。我们想请你再做一次你今天刚做的事。”
　　“你叫我去杀人？”
　　“对，我们需要你去杀个人。”
　　边佑希听到这话，紧张的看向边世贤，愈发握紧对方的手。边世贤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背，好像在安抚她，问道：“为什么是我？”
　　她和边世贤手上的动作落入秦彪眼里，只见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因为你是最合适的那个人。咱们凌风会本来手头有单大买卖，结果被人搅黄了，这罪魁祸首就是和我们一直作对的白耀会，因为这次的损失，黑曜公会的最大当家很生气，他也知道这都是内部的人干的，所以有心要重新整顿一下下面的人，但是又不希望看到组织内部的人在台面上做的太难看……”
　　“所以你们想要找个背景干净的人去做掉白耀会的负责人。”
　　“聪明。而且我相信这事你能办好。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帮这个忙，那你就得想想后半辈子怎么躲避警察的追捕，过着逃犯的生活，还有怎么藏着你妹妹不让老三发现了。毕竟这王大虎已经答应要把你妹妹交给三叔的会所去做接待了，现在名字报上去了，可是人没到，老三到时候要怎么把这个名额补上去我可就管不着了。不过你肯定不想让你妹妹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吧？”
　　“你想干嘛！”边世贤听到这人竟然提到佑希，掐到要害，一直保持警惕的眼神愈发戒备，如毒蛇，下一秒就会喷出毒液，带着敌意的看着对面的人。
　　“想给你出个主意。”秦彪气定神闲地说着，根本没把对方的敌意看在眼里，“你若是成功帮了我这个忙，今后你妹妹可以安心继续上她的学，安安稳稳过日子。你们也不用怕警察找上你们，这事我可以给你摆平，老三这儿也一样，就当无事发生过。而且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们一笔钱，还会送给你们一套城区的小公寓，那里很安全，我敢保证绝不可能会有类似今天的事情发生。”
　　边世贤听对方竟会出手如此大方，想必任务一定相当艰巨，而且这事若是办成一定对这彪叔相当有益，可是如果没有成功呢。“若是失败了如何？”
　　“若是失败了……你妹妹就再也见不着她哥哥了，不过，我可以承诺老三绝不会再动你妹咩。”
　　边佑希听到这话整个人慌了神，抓住边世贤的胳膊，眼眶已经红了，焦急地说道：“不可以，哥，你不可以去。我不会让你去的！我们一起逃走，我们不是已经想好要一起逃走了吗？”
　　边世贤看着眼红泛着泪光的她，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这是一场赌局，一场值得一试的赌局，若是赢了，他和佑希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佑希还有机会创造她的未来；若是输了，至少佑希还有妈留下的那笔钱，那些钱够她读完高中和大学了，她仍然有她的未来，只是这个未来里没了他。
　　秦彪正是看准了边世贤对这个妹妹的感情，而且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就觉得他非一般人，那眼神和气场，像是一个已操胜券的赌徒，所以相信他一定会答应。而且听老三的小兄弟们说这边世贤身手了得，今天见面听他说话总能抓到终点而且自带威慑力，更是对边世贤青睐有加。
　　所以当秦彪听到对面的人说“好，我答应你”时，并不惊讶。“不过，我有个条件。”
　　秦彪没想到边世贤还会提出条件，也是一愣，“什么条件？”
　　边世贤举起手，指着被穿西装的人抓着的人说：“我要这个人……死。还有逃走的另外一个。”
　　被指着的那人浑身发抖，咬着手说“不要……”可是接下来还要说的话全被穿西装的人用手堵住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彪站起身来，“我看你们这儿没法住了，又是门被撞坏又是私人，既然我看你们行李也差不多收拾好了，今晚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一间小酒店，先在那儿安顿一下。之后的事儿我们再详谈。这屋子我会找人来清理。那我先出去等你们，你们收好了就赶紧出来吧。”说完他给了门口穿西装的人一个眼神，就迈开步子走出去了。那人会意，拖着王大虎的那个小弟跟着出去了。
　　接着邢老三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好像那椅子上真有灰似的，理了理皮衣的领子，看也没看边世贤一眼，不过余光扫了边佑希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边佑希没注意那邢老三的眼神，也不想理边世贤。她真的生气了。虽然她知道哥做这个决定更多的是为了她，可是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啊。
　　她放开边世贤的手，走到行李边上，背好了背包，把另一个递给了边世贤。她知道既然已经和秦彪达成了协议，现在再多说什么也无用，她只是此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边世贤。她想朝他发火，可是他也是为了她好；她想大哭一场，可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只能选择不说话。
　　边世贤知道佑希不开心了，他也明白其中的缘由，只想着等佑希平静一些的时候再和她好好谈谈，他想告诉她自己不是无脑冲动做的这个决定，他有自己的打算。
　　边世贤接过背包，背上，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佑希肩上，搂着她走了出去。

　　人生的轨迹就此发生了偏离，谁知道下一步会走向天堂还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