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曙光》年拾肆

4、第 4 章

　　秦彪将他们带到一间酒店，让手下的人给他们办好入住手续，摇下车窗，对着边世贤说道：“这几天你们就先住在这儿。明天会有人来找你，你跟着那人去一个地方，我们会在那儿把事情都说清楚。你妹妹在酒店绝对安全，这你可以放心，毕竟我要你办事，也不希望你分神。那就先这样了，今晚好好休息吧。”
　　边世贤僵硬的点了点头，秦彪便适宜了司机一眼，关上车窗。
　　看着一行车渐远，拿着刚才接过的房卡，搂着佑希转身踏进了酒店大门。
　　边佑希心里即使有千万种情绪，此刻也只能茫然的跟着边世贤走进酒店。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她好像再也撑不住了，腿一软坐到地上，缩成一团。头脑有些乱，今天经历的一切好像梦，她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慢的梦，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一直都在强撑着，现在内心终于感受到真正的安全，身子一软就再也撑不住了。
　　边世贤见状也赶紧蹲下，温柔地询问佑希的状况，“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还站的起来吗？要不要我抱你到床上去？”
　　她听见哥说了些什么，听得不太真切，只觉得脑中乱成一片，像金属和肉搅在一起，星星点点的闪着光，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赶紧爬起来寻着厕所奔了进去，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边世贤也赶紧跟了过去，心疼地把佑希还背着的背包解下来，一遍又一遍拍着她的后背，想让她觉得舒服些。
　　因为其实因为妈昨晚去世，这一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但觉着胃里翻江倒海，好像要把胃液也全给吐出来。
　　边世贤看着洗漱台上的漱口杯，赶紧接了一杯水递给她，“来，漱漱口，舒服些。”
　　她接过了水杯，听哥的话漱了口。
　　边世贤又从她手中拿回水杯，“感觉舒服些了吗？还要不要再给你接杯水？”
　　“不用了……”她摆摆手，慢慢转过身坐倒在地，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口鼻。
　　“还想吐吗？”
　　她摇摇头。
　　“还有力气吗？”
　　她又摇了摇头。
　　边世贤靠了过来，“那我抱你去床上吧，你该好好休息一下。”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边世贤已将她抱起，走向床边，再轻轻将她放下。“现在很晚了，今天先睡吧。”
　　边世贤的话是那么温柔，她看他万般无奈的神情，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难过，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好像有点委屈，也有感动，也有对世事无常的无可奈何。
　　她听话地钻进被子，不想让哥看见她哭了，慌忙闭上眼睛，嗯了一声，翻过身去了。
　　边世贤在她翻身过去以前，已经看到了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知道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哭了，只得心疼的坐在她身边，抚着她的头，柔声说“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了我再去睡觉。晚安。”
　　又是几滴眼泪滑落，全浸进了枕头里。她又嗯了一声，细声道了句晚安，在哥的守护下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她今天真的是太累了。不过恍惚间她听到哥的声音，“希希，哥对不起你……哥本来答应了你一起逃走，可是我不希望你跟我没有未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希望你可以原谅我，原谅我没有保护好你，原谅我骗了你做了另一个决定。原谅哥……”声音由近及远，渐渐就听不见了。

　　边世贤听着佑希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睡着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得好好捋捋。妈才去世，佑希就遇到这种事，听那秦彪的话意思是王大虎因为要给邢老三找姑娘去做小姐，把佑希给供上去了。佑希遇到这种事，她心里该受到多大的伤害，晚上更是因为他的决定又伤了她的心。明天等她起床再和她好好说说，边世贤心里这么打算着。
　　还有，那王大虎看起来就是那邢老三的一个手下，但估计在帮派里没什么地位，所以他们也没怎么关心王大虎的死，他说他还要王大虎两个小弟的命，那个叫秦彪的也是立马就答应了。不过，他们要他杀的人到底是谁呢，他还得好好想想明天要怎么确保这秦彪会实现他的诺言，而且保证他若是成功得手了他们不会杀了他灭口。
　　这么想着，边世贤整理好他们的行李，简单洗漱了一下，也上了床睡下了。他今天也是很累了，昨天忙着办妈的后事，加上晚上的事情，他也有些筋疲力尽。看着隔壁床的身影，也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早上醒来时，佑希看到哥在对面床上睡得安稳，想起昨夜哥在耳边的话。哎，她有又什么资格去原谅，她从没为这个家做了什么，她又怎么能怪哥没有保护好他，怎么能怪他做了他觉得最合适的决定呢？她不能这么自私。她也应该学会保护哥，更重要的是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让哥操心，她应该在背后支持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这么想着，她轻轻下了床，蹑手蹑脚的去厕所洗漱，洗了个澡。昨天被那群人抓过的印痕还留在身上，她用了很多沐浴露也洗不干净，脑中浮现当时他们欺辱她的画面，她赶紧摇摇头，闭着眼脸对着喷头想让自己忘掉所发生的一切。会过去的，她这么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换好衣服吹好头发，走出去的时候发现哥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还有些没睡醒地笑着看她。看着这一幕，她心里不知涌上什么情绪，冲了过去扑进了哥的怀里。
　　边世贤回抱着她，心里一暖，有些好笑地问：“怎么一大早就来撒娇啊？”
　　她也没回答，说：“哥，对不起……”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话一转，“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我是自己刚醒的，瞎说什么对不起呢。昨晚你睡的好吗？是不是梦到我了，所以早上看到我这么激动？嗯？”
　　边世贤温柔的话语好像可以抚平水纹的清风，穿山林而过，带着花香，可以把所有的阴郁吹散。
　　脱离边世贤的怀抱，假装打了他一下，她说：“你怎么这么厚脸皮，我才没有梦到你呢，我昨晚睡的可沉了。”
　　边世贤握住她的手，继续勾着嘴角笑道：“那你一大早就投怀送抱，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没有在意边世贤的玩笑，她望着边世贤的眼睛说，“哥，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一定不能有事，一定要答应我！”
　　边世贤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没想到佑希会这么说，“希希，我……”
　　“如果是关于昨天你和秦彪做的那个约定，你不用再给我多说些什么。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越来越坚强的，会学会保护好自己。所以，你更要保证好你自己的安全，今天你和他们去谈事，一定要小心啊。如果你担心我的安危，我可以去和尹露说请她收留我几天，我住她家里你该放心了吧。”
　　尹露是她的初中同班同学，也是她最要好的女性朋友，现在也在同一所高中上学，但是不同班。尹露性格活泼外向，剪了一头短发，平时穿着打扮都像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的，行为举止看上去也像男孩子。边世贤去接佑希放学回家时，有几次也见到过尹露，见面尹露总喜欢开玩笑说：“佑希我好羡慕你，有一个长得又帅对你又好的哥哥！”
　　边世贤记得那个女孩，是个假小子，和佑希关系很要好。她父亲好像是做红酒生意的，母亲也帮着做事，信得过。听佑希这么一说，边世贤也觉得这提议不错，如果他因为办事无法每天回来陪佑希，佑希跟尹露在一起他也可以放心。
　　“好，我答应你！既然你觉得这样妥当，就给尹露说说吧。”看到佑希这么体谅自己，边世贤很是感动，又把佑希抱进怀里，“我怎么会有个这么好的妹妹？老天爷对我太好了吧。”
　　“你干嘛又偷抱我，你是不是也对我有什么企图？”
　　“我当然对你有企图，还是有大大的企图！”边世贤嘻笑着说。
　　而在这轻松打闹的背后，两人其实各揣心事，只是各自心照不宣罢了。接下来，只有走一步看一部了。

　　车子停在了一条小巷子，下了秦彪安排的车，边世贤看见眼前是一排墙壁，墙壁中间有一扇铁门。这条巷子的主街是一到夜晚就开始喧闹嘈杂的酒吧街。他有些困惑的看了一眼司机，司机正在打电话。没等多久，那扇铁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
　　给那个司机点了个头，这年轻男子便看向边世贤，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说“进来吧。”
　　边世贤走了进去，年轻男子便关上了铁门。这时边世贤才看出，原来这里面是一间酒吧啊，装修十分别致，天花板是用彩色的玻璃球搭成的五条龙，龙身盘踞在一起，分别绕过酒吧四周的柱子，龙头分别停在调酒台的酒架两端还有指向出口的墙壁转角处。但整个酒吧的基调却是深蓝色，到处都泛着蓝莹莹的光。
　　边世贤还震惊于酒吧的内饰装潢，听到身边的人开口说，“这是间隐吧，叫DragonSky，晚上10点开始营业，到早上8点打烊。看你年纪轻轻，不会还没成年吧？”
　　“不是”，边世贤缓过神来，赶紧回答道，“今年已经满了十八岁。”
　　“那就好，我们酒吧可不会招待未成年。不过才满十八岁，也还是个孩子。”那年轻男子边说话边领着边世贤往里走。
　　“所以你知道是什么任务吗？”边世贤猜这人也许知道些什么。
　　“任务？呵，我可不清楚，具体的一会儿自然会有人告诉你。我们这些小喽啰呀，怎么会知道上头的人有什么打算，不敢猜啊，你说对吧。噢，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林昊杰，年纪比你大，你可以叫我杰哥。你……怎么称呼？”
　　“我叫边世贤。”
　　“名字取的不错，你还是我第一个遇到姓边的人呢。那我就叫你阿贤吧。”
　　边世贤点点头。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酒吧的最里端，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边世贤带着疑问的表情看着林昊杰，只见林昊杰抬手压了一下旁边的落地衣帽架，身后的书柜竟然从里面打开了，里面有个楼梯伸向地下。
　　“请”，林昊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边世贤往里走。
　　走到了地下，下面的装潢又是另一个风格。古朴中带着一些西欧式的元素，连座的暗棕色沙发，配着看上去有些年份的大木桌，比楼上的装修宽敞很多，墙上挂着许多色调偏暗的油画，有人物也有风景，每座灯都有一座动物的铜像装饰着，边世贤不禁赞叹这间酒吧老板的品味。
　　“彪叔，人给你带到了，你们慢慢谈，我在楼上，又事叫我。”林昊杰朝里头说着。
　　这时边世贤才发现最里头光线较暗的那张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一般安排任务，秦彪都不会亲自出马，这种事情交给手下去办就好了。不过这次他想亲自来安排，这个叫边世贤的少年有些意思，杀了他的人还和自己谈条件，有趣，他们凌风会也将迎来一场大变动，是时候需要一些听话的新鲜血液了。
　　边世贤刚走近，秦彪就说：“坐吧，第一次来这吧？”
　　边世贤有些迟疑的坐下，点点头道：“是”。
　　“这是八八年的拉菲，已经醒好了，试试看。”
　　边世贤端起眼前的红酒杯，看了一眼秦彪，一饮而下。
　　“哈哈，你说你这小子，这么喝可是浪费了我的好酒啊。诶？那个典故是……噢，猪八戒偷吃人参果。这好酒啊，是要好好品的。等以后，我好好教教你。”秦彪笑着说完，又给边世贤的酒杯里倒了小半杯。
　　“所以任务是什么？”边世贤可没心情在这品酒，他心里一直挂念着那个将决定他和佑希今后命运的任务。
　　秦彪放下酒瓶，笑了笑，平和地说道：“我知道你心急，本来想让你先放松一下。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绕弯子了。”秦彪往后一靠，点了支烟，缓缓道：“我要你去杀的这个人是白耀会的当家，叫黄祁仁，53岁，平时喜欢去忌世会下面的一间高级洗浴中心，叫浴心池。这次我们的人探到他会在三天后带他的生意伙伴去浴心池谈生意，你需要混到里面去避开他的手下把他解决了，不能让人看到你，不然你曝光了我们也没法藏住你。
　　秦彪拿出一张手牌，还有一副手机，“这是你的工作证件，已经帮你办好了，上面的身份信息都是伪造的，不会暴露你的真实身份，你可以凭这张证混进去假装你是里面的工作人员。这是给你的手机，里面会有人接应你，到时候自然会有人给你打电话。事成之后我们会安排你离开。记住，这手机不能私用，只能用来和我们的人联络，不然容易暴露身份。”
　　边世贤心想，原来是想杀了白耀会的当家，再嫁祸给忌世会。这秦彪真是老谋深算。“那我怎么确定事成之后你会救我出去，还有你答应我事成后的那些事，我怎么确定你会说话算话？”
　　“哈哈，你放心，我秦彪既然答应的事就没有失信过。而且小子，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实话说了，我有心想拉你入会，以后跟着我做大事，挣大钱，到那时人人见你可都得礼让三分啊，更别谈什么欺负到你头上来了，就只有你踩着他们头的份！”秦彪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边世贤，边世贤垂着头在深思着些什么，听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眼光移动，抬眼对上秦彪的目光，秦彪勾着嘴角继续说道：“而且咱们会里确实该清理一下手脚，剔除些渣子了，这些空位可盼着像你这样的有志青年来补上呢。”
　　本来秦彪还没有十足把握边世贤会答应入会，但看着边世贤的眼神，心下了然，果然，身处边缘被欺负久了，内心十分渴望改变境况吧，想要爬到城市的上层，再也无人敢欺负自己。抓住这一点，秦彪相信边世贤今后将会成为自己得力的助手，不过……这还要看他有没有本事活过这一劫了。

　　边世贤摸了摸放在背包里的工作证件和手机，确认它们还在，此时他们快要到尹露家了。
　　边佑希听边世贤简单地说了一下他这几天需要去浴心池打工，嘱咐佑希不要将他告诉她的话说给其他人的，叫她在尹露家住上几天。
　　边佑希明白事态的严重，明白哥不告诉她细节也是怕她会担心，而且就算她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用酒店的电话给尹露确认了她一会儿过去住她家的事，出发上路了。边世贤因为不放心，一定要送佑希过去。
　　“只要有机会，我会用公用电话亭或者酒店的电话打给你的。”
　　“洗浴中心里面没有电话吗？”她疑惑的问。
　　“我怕会暴露身份，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边佑希点了点头，“那你记得给我打电话哦，我把尹露家的电话还有她的手机号写在纸上放在酒店电话旁了。”
　　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尹露家住的小区，这一片区全是花园洋房。尹露家因为家里是做生意的所以挺有钱，住的都是很好的小区，这附近也很安全。边世贤觉得很放心。
　　再走几步就到尹露家了，边世贤停了下来，“那我就送你到这了”，说着帮佑希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照顾好自己。”
　　边佑希忍着想哭的冲动，她知道哥要去做的这个任务有多么凶险，但是也只能将这份担忧化作甜甜的一笑，拥抱了边世贤，“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我等你来接我。”
　　“一定。”

　　看着房门打开，里面的人儿迎了佑希进去，边世贤转身迈开脚步离开了。这既然是他决心赌的一个局，那就一定会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