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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回 赌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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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第三天在无聊的等候中来临了。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的罩在还在睡梦中的白小棠身上,她睡得四仰八叉,根本没有起床的意思。
正在这时,她的房门被擂得震天响:“小棠!白小棠!起来!快起来!”
小棠睁开惺忪的眸子,隐隐带着被逼起床的起床气坐起身道:“谁呀?”
“是我!”依稀是刘妈的声音。
“做什么呀?”小棠揉揉脖子,起身去开门。
“唉呀!”不想刘妈等不得她开门,一脚把门踹了开来,“快跟我下去!春萝姑娘找你!”
小棠一愣:“找我?”
刘妈一把上来拽住了她,也不管她这时还是衣衫不整,就往外面拖。
“喂喂……”小棠还没缓过神来,人已经出了房间。
她定睛往外看去,立时被吓得半天合不上嘴。
越过栏杆,她分明看见了脚下的正厅里密密麻麻的都是攒动的人头,喧闹声让她误以为自己是梦游到了洛阳城的大街上。
仔细端详这些人,三教九流无所不有,甚至原本连大门都不让迈进的要饭花子也端着个破饭盆挤到了人堆里凑热闹。
小棠方要开口问刘妈这唱的是哪一出,便听见远远的大门口一阵骚动。
“哟!崔二公子来啦!”门口的小龟奴点头哈腰的,一路帮他开道。
“听说这里来了个能人,本公子前来会会!”那个衣着考究华美的贵公子说着话便将手中的折扇“啪”得打了开来,绽出傲视群雄的蔑视一笑。
“您这边请嘞!”小龟奴一扬手,引着他往人群中间挤去。
他在中间翩翩而行,一旁两侧的人见了纷纷恭敬的让出一条道了,好不威风。
“这是谁啊?”小棠嘟囔了一句。
刘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朝廷右仆射崔大人家的二公子。”
“右仆射?”小棠分明觉得这个词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对啊!右仆射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物啊,在这洛阳城里谁不知道崔二公子的家世,都让着呢!”刘妈兀自感叹。
“他就这么可怕?我就不信,洛阳城里就没有不畏权贵的人!”小棠一抱双臂。
刘妈挑了挑眉,斜着眼睛看着这个不通人事厚黑王道的怪胎,摇了摇头。
小棠的自信或许是有道理的,在她信誓旦旦洛阳城一定有不畏权贵的人之际,那个被她念叨的人正在和自己的跟班儿争执。
“什么赌神?怕是买通了人家造势罢了!”
“不是啊!公子!”草驴一个劲儿的摆手,“你不知道,连……连崔家三公子,李家的四爷,关中五大豪门的高手全都不是她的对手啊!”
“他们怕是败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吧!听说这个天山一枝花可是火得很呢!想不到她还懂骰子之术……”他跷起脚,不以为然的冷笑,“他们沾上这种女人,魂都没了,赌什么不是输?我杜羲和才不会像他们那样没出息!”
“公子,你可不能去赌了!”草驴有点后悔告诉他,挑起了他的征服欲,“老爷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不饶我?”他浓眉一扬,嘴角狠狠的向下一压,“他什么时候饶过我?哼!大老婆子一跺脚,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公子……”草驴依然忠言逆耳没完没了。
“你够了!”他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将手中把玩的野花枝顺手一抛,“说我赌钱的不是!说我下九流!哼!他们整天在朝廷里勾心斗角,还不是赌钱赌权赌名利?大家都是赌,为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我杜羲和点灯?”
草驴嘴拙说不过他,只好低头翻了翻衣袋:“咱们可没钱了!”
“别匡我!”他以为草驴玩花招糊弄自己。
“真的!只有这块玉佩了。”草驴霜打的一样,递来一块透明的紫玉龙凤佩,“这是姨奶奶临终前留下来给公子定亲用的……”
他一把抓了过来,揣进怀里:“什么亲?本公子只跟骰子亲!走!去齐兰坊会会那个浪得虚名的赌神!”
“哎——”草驴拦不住他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只得硬着头皮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齐兰坊的门口,一群败北的赌场高手唉声叹气的颓坐了一地。
“真厉害啊!”
“是啊!从来没遇到这么强的对手啊!”
“简直是神仙呐!”
“哟!杜公子!”一个眼眼尖的瞧见了信心十足前来挑战的他。
“呵呵,众位都在啊!”他懒洋洋的拱了拱手,假惺惺地关切,“怎么样?有没有得手的?”
“唉——”一径的叹气声。
“怎么?当真这么厉害?”他勾勾唇角暗自发笑。
“当真厉害!简直不是人!”
“怕是你们败在人家石榴裙下,有意输得博美人一笑吧?”他朗声大笑,调侃着将所有人都羞辱了一番。
“杜兄,既然你有能耐,不妨进去试试看。站在门口充什么好汉?”他正笑着,一个人影从门里出来。
“就是!”那人身后的跟班儿附和,“你爹一个月给你几个子儿的月钱?别输得连犊鼻裤都没咯?”
“哈哈哈……”周围爆出一阵粗鲁的哄笑。
“我要是真输了,崔兄可要仗义地借小弟我一条啊!”他丝毫没有半分吃瘪的意思,没正经的继续斗嘴,“怕是你现在已经输得没了吧?”
“哈哈哈……”又是一阵比刚才更疯的笑声。
崔二公子被他调侃的脸色发白,咬着牙冷笑:“哼!好你个杜羲和,仗着自己是杜家的少爷,到处招摇。可我听说,你家大老婆子可是连门也不让进,一个月丟两个子儿像养狗似的养你这么个闲人,你爹连个屁都不敢放。说到底,是个杂种,不是正牌儿货。”
“你……”草驴护主心切,挺身要上前去。
他竟不气也不恼,将手一横,挡住了草驴,轻轻一笑:“崔绍白,骂人之前先给自己积点德。如果你爷爷不在外面沾花惹草,你爹又是从何而来?我不是正牌儿货,你爹也不是正牌儿货,你是你爹的儿子,你以为你就正得了?”
“你……杜羲和!”崔绍白气急败坏,羞愤交加,“你敢出污言秽语辱及朝廷右仆射!”
“你不是也出言侮辱朝廷左仆射之子了么?自古父子一体,你骂我,就是骂我爹?”他嬉皮笑脸的,纯粹一个无赖的样子。
“你!你给我记着!我迟早让你死无全尸!”崔绍白一挥袖子,抽身而去。
“好!麻烦你费心拆解!”他皮笑肉不笑地冲着气呼呼的背影大叫。
“公子,您还赌么?”齐兰坊门口的龟奴上前一步。
“当然赌!我杜羲和饭可以不吃,钱可是不能不赌的!”他一撩袖子,反翦了双手,神气十足,“来来!前面带路!”
“杜公子,看你的了!”一旁众多败北者用期望的眼神看着他。
“放心!包在我身上!”他回眸冲他们眨了一下眼睛,飘然进门。
四面的竹帘缓缓放了下来,遮住了窗外的刺目阳光,整个大厅里暗了下来。
杜羲和岿然不动地坐在长桌的这一头,懒洋洋的看着两个在他面前验骰子的丫头:“喂!你们验仔细点,别到时候输了,说我欺负你们女人!”
“呵呵……”桌子那一头,春萝舒服地享受着蒙着面的小棠的按摩,挑挑柳叶弯眉,“还没请教公子贵姓大名,我们也好立字据。”
“在下杜羲和。”杜羲和一拱手。
“什么?”春萝差点没昏死过去,她同时感受到了肩膀上的一双手突然狠狠的一紧,“啊……”
“有什么不对么?”杜羲和大为诧异,他的名字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这样的杀伤力。
春萝呼了口气,抬头瞪了满眼惊怔的小棠,气不打一处来:“没事,我徒弟刚才手重了一点。公子见笑了。”
杜羲和抬头看了看小棠,目光也没作太久停留:“哪里哪里……”
“杜公子的羲和二字如何写?”旁边立文书的公证人问道。
“与太阳神羲和同名。”杜羲和也没当回事,顺口应道。
“咣当”一声,春萝身后的人影一闪,发出了巨大的声音,引得一票人一齐看去。
“唉呀!你……丢人!”春萝脸都黑了,忙回头呵斥。
小棠双膝跪在地上,一双眸子瞠得老圆,双手还是按摩的手势,嘴也立成了一个圈,吃吃啊啊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
“快起来!”春萝把她扯起来,压低声音耳语,“你别再给我丢人了!”
小棠没了魂儿一样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死盯着杜羲和的脸,看的杜羲和发毛。
“这位姑娘,你总盯着我做什么?杜某有什么不妥?”杜羲和忍不住发问。
“天啊!”小棠再心里流泪,眼里流血,双手在袖子里攥成拳头,“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啊!这种人怎么能和羲和君同名!他虽然很帅,可他没品味,没风度,还是个赌棍!赌棍怎么能和上仙一个名儿!这不是侮辱上仙嘛……”
“姑娘?”杜羲和隐约看见她眸子里闪动起了泪花,无比的纳闷。
“哦!”春萝赶紧打掩护,暗下里踹了小棠一脚,又陪着迷死人的笑脸冲着杜羲和,“她是摔疼了,公子不用理她。敢问公子的赌资可准备好了?”
“草驴!”杜羲和一勾手指头,从怀里掏出了紫玉龙凤佩,放进了漆烙的托盘里,“这是杜某的家传玉佩,本是先母临终前留给杜某定亲用的。但是,杜某平生嗜赌,对女人没有什么兴趣,成不成亲,也就无所谓了。”
“杜公子可要想清楚了,这要是输了……”春萝秋波一转。
“我不在乎!敢问春萝姑娘要是输了,输什么?”杜羲和甚是自信,仿佛根本不认识“输”字怎么写。
“若是奴家输了,不光奴家手边这些金银是公子的,奴家还要为公子圆了令堂临终的遗愿,送公子一段绝世姻缘。”春萝嘿嘿冷笑一声,偷眼一瞥已经呆若木鸡的小棠,“如何?”
“哈哈哈……”杜羲和倒也不推拒,“痛快!我倒要看看这段姻缘是否绝世!”
“开局!”春萝打了个响指。
“是!”小丫头应了一声,退到了旁边。
“杜公子!请!”春萝一抻手,自己先拿起了骰子筒。
“得罪!”杜羲和也不甘示弱,“我们比什么?”
“看谁的骰子小!”春萝话音一落,手中的骰子筒已经迫不及待的响成了一片。
杜羲和手中的骰子筒的声响更是大的吓人,一脸莞尔的轻松笑容。
“啪!”“啪!”
杜羲和一展手,微微一笑:“春萝姑娘是主,当先开!”
春萝唇角一提,翻开手中的骰子筒。
“哈哈哈哈……”杜羲和定睛一看,禁不住放肆的大笑起来,“说什么赌神?还横扫洛阳城?就这种能耐,也敢在这里混饭吃?”
“哎!我们姑娘可是一柱擎天哎!”旁边的十一娘不服气的娇叱,“你见过比这个还小的?”
“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吧!”杜羲和得意洋洋地一抬手,“看吧!”
言罢,他抬起手中的骰子筒,下面居然空空如也。
“哇?骰子呢?”
围观的众人不免哗然,一齐瞪大了眼睛,愣是寻不见骰子的踪迹。
“你把骰子弄哪儿去了?”十一娘以为他作弊。
杜羲和一耸肩膀,将手一摊,赖皮的笑道:“你技不如人,连这个都看不破,还敢把赌神之名到处宣扬?真不怕砸了齐兰坊的招牌!”
“给我搜身!”十一娘不甘雌伏,双手叉腰大声吩咐左右龟奴,“连他的跟班儿一起搜!”
“是!”四个龟奴应声上前,将主仆二人一起摁在了地上。
“公子!公子……”草驴被四个不男不女的龟奴摸的浑身不自在,“你把骰子交出来吧!”
杜羲和白了草驴一眼,逆来顺受的由着几个龟奴折腾,还不耐烦道:“快点快点!藏骰子算什么能耐!我杜羲和是纯爷们儿,从来不干这种下三烂的事情!”
“回十一娘,没有。”搜杜羲和的龟奴无奈的回报。
“十一娘,他的跟班儿身上倒是搜出来两吊钱。”
“公……公子……”草驴一下子瘪了,“我是怕你把饭钱都……”
杜羲和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气,暗叫草驴吃不了兜着走,继而转脸又冲十一娘道,“十一娘,春萝姑娘输了,该当如何?”
十一娘还没开口,春萝抚掌大笑:“妙哉!杜公子果然是高人中的高人!春萝甘拜下风!”
“甘拜下风说说而已?”杜羲和一副赢家的骄傲,“春萝姑娘的赌注呢?”
“好说!”春萝把小棠往前一推,“我这里的金银都是你的了!还有我徒弟!”
“啊!”草驴一惊,软坐在了地上。
杜羲和回头看了草驴一眼,笑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我们的彩头带回去,让洛阳城的人开开眼!”
“喂喂喂……”十一娘如临晴天霹雳,“不行啊!春萝,你凭什么卖我的姑娘?”
春萝冷笑一声,从袖子里变魔术一样洒出一把金叶子:“我替她赎身了,一把金叶子,够利息了吧?”
十一娘的眼睛被金子夺目的光华炫地发花,连声应承:“好好!”
“把卖身契拿来!”春萝清了清嗓子,“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是!交人!”
“给她给她!”十一娘的眼中这会儿只剩金子了,哪里还管那么多。
春萝拿过卖身契,塞到了小棠手中,把她往杜羲和身边一推:“我做东!今天就在这齐兰坊,为我徒弟梳拢了!有兴趣的留下喝一杯!”
“好——”一众人拍手称快。
小棠在众人雷鸣般的掌声中清醒过来,侧脸抬头去看杜羲和。
稀里糊涂的!转眼就易主儿了?
春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这里正出神,杜羲和一把从她手里抽走了卖身契,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宣布:“诸位!从现在开始,这位……”
“白小棠!”春萝见他卡壳,忙提醒。
“这位小棠姑娘,以后就是杜某人的战利品了!谁要是不服气的,就来和杜某人一争高下!哈哈哈哈……”
什么?
这个混蛋居然把她当战利品,而且还成了挑战的赌资?
岂有此理!
小棠快要被气疯了!
周围的人似乎也被杜羲和的疯狂给带动了,跟着一起狂叫起来。
春萝大声叫道:“各位!为了庆祝今天的大喜事!春萝即兴放歌一首,望大家尽情纵欢!来!起音乐……”
“呕——”众人一阵欢呼。
春萝连歌带舞,热辣辣的嗓音唱得疯狂:“结识私情呐莫要慌……捉着了奸哟奴去当……拼得到官呀双膝跪哟,咬钉嚼铁呀我偷郎……”
人声鼎沸,快要帮房顶给掀了。
小棠受不了了,一把捂住了耳朵。
杜羲和伸手一抓她的胳膊:“走!跟我来!”
“啊啊……”小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出了人群。
“公子公子……公子!你等等我啊!”草驴被涌动兴奋的人潮挡个正着,任凭他使尽浑身解数,愣是一步也没前进,反倒被人潮倒冲了十几步,摔趴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