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猬女小棠》草色风烟

6、第五回 邂逅

　　头发湿漉漉的贴在俏丽的小脸上，发稍还滴着水，小棠楚楚可怜地和四个姑娘一起站在了厅堂里，垂着手等着那个十一娘发话。
　　这抹胸对于小棠而言时时透着险情，宽松的让她无法心安。老妈子挑了件最小的给她，仍然大了整整一圈，无奈之下，只好用一根白色的花穗带子从后面紧紧的缚住，那力道差点没让小棠断了气。
　　小棠极其不自然的低头看了看勒得死紧的胸口，心有余悸地又伸手去捞背后垂下来，好像尾巴一样的花穗带子，下意识地又紧了紧。唉！谁让她没有足够的资本把抹胸撑起来呢！
　　“沐浴过了，果然清爽了很多。”十一娘不知何时飘了出来，引着两个龟弩袅袅婷婷摇到榻边，坐了下来，勾人的眼神里流露出满意的味道，“来！都报上名字来，让我听听。”
　　“我叫桂花。”第一个粉衣女孩怯生生道。
　　“桂花？太俗气了！”十一娘呷了口茶，慢条斯理道，“我给你改个名字，以后就叫桂香吧！”
　　小棠一下子憋不住，“噗呵”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十一娘棱起眼睛扫了过来。
　　小棠赶紧抿住嘴，把头低下去。
　　桂香？跟桂花有什么差别？这名字改的五十步笑百步，怎么听都是莺莺燕燕的。但愿一会儿别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桂花糖，那就谢天谢地了。
　　“我说你呢，你笑什么？”十一娘不依不饶。
　　“我……我有个邻居，也叫这个名字。”小棠只好编谎。
　　“那有什么好笑的？”那个刚改了名字的粉衣女柳眉踢竖，看来她对“桂香”这两个字甚有好感。
　　“嗯，她……她长得很胖，走路像……像猪打滚……”小棠自作孽不可活的继续圆谎，“我不过是不小心想起了她……”
　　“你！”粉衣女脸色大变，“你敢……”
　　“别别！”小棠赶忙摆出一副求饶的可怜像，“我真没在笑你……”
　　“哈哈哈……”一众人看着粉衣女“风云变幻”的脸色，全都禁不住大笑。
　　粉衣女气得浑身在抖：“你你……”
　　“我真的不是……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桂香……”小棠简直想去死，真是越描越黑，越扯越说不清楚。
　　“好了好了！”十一娘掩口笑了一阵，打圆场，“都是自家人了！不必太在意！”
　　“哼！”粉衣女一甩袖子，背过脸不看小棠。
　　小棠也不敢看她，尴尬的磨着自己的脚尖。
　　“嘴皮子挺伶俐的！你叫什么名字？”十一娘起身走到小棠面前，抬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小棠躲开她的手，敛眉轻语：“我叫白小棠。”
　　“小棠？”十一娘沉吟了一下，“什么棠？”
　　“海棠花的棠。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海棠花开得盛，爹爹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小棠解释道。
　　“海棠？”更名桂香的粉衣女轻嗤一声，“哼！五十步笑百步！”
　　小棠冲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不想跟她计较什么。
　　“嗯，你的名字就不用改了。”十一娘理了理小棠垂下湿润的发丝，笑靨如花，“小棠这名字清爽别致，又风雅。你爹爹看来也是个雅人。”
　　小棠报以一笑：“谢十一娘。”
　　“嗯。”十一娘应着声，轻轻移动莲步，到了她的背后，“你可认字？”
　　“认字！”小棠对这点倒是很自信。
　　“可惜这里还没长得呢！”十一娘突然坏坏的一笑，盯着她略显发育不良的胸口，“青涩的像个小女孩。”
　　小棠斜睨着眸子看十一娘，心说，我哪儿痛你戳哪儿？
　　“不过，也不妨事的。”十一娘见她不高兴，忙转圜，“等梳拢了，马上就会好起来的。既然你粗通文墨，过些日子我为你找个好师父教教，将来必然是我齐兰坊的宝贝。”
　　“十一娘吉言。”小棠欠身行礼。
　　十一娘看来很是受用，一招手：“刘妈妈，小棠就先给你调教两天。”
　　“是！”码头上那个仗义相救的女人站了出来，“十一娘放心。”
　　“好好！”小棠见是熟人，颇为感激地冲十一娘一笑，“十一娘，谢谢啦！”
　　一票人愕然不已的看着小棠被刘妈拉出去，不一会儿就传来小棠的尖叫声：“喂！你搞什么！怎么可以干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啊！那个地方怎么能给男人看呢！”
　　“这是青楼，你以为呢！”刘妈的声音比她大一倍。
　　“什么青楼红楼！”小棠大叫，“我才不管呢！我有廉耻的！”
　　“伺候客人，客人要你怎样就怎样！客人想要床第寻欢，莫非你还要拼死守贞洁么？可笑！”
　　“什么床第？什么寻欢？”小棠满不在乎，“你觉得欢，你可以去嘛！”
　　屋里的一群人又是一阵错愕。
　　刘妈也被噎住了：“你……混帐！”
　　“啊！你敢打我！”小棠紧跟着扯开嗓门，一头扎进了屋子，“十一娘！她打我！”
　　“真是不打不成才！”十一娘几乎要抓狂，再不愿由着她胡来，于是一撇嘴，“阿三，你去教教她。”
　　“是！”一个龟奴应声迎着小棠就过来了。
　　“你……你要干什么！”小棠立刻展开手臂，摆出开打的架式唬人，“我……我会武功！”
　　“阿三！你悠着点！别破了她的身子！”十一娘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是！”阿三一鼓劲冲了上来，一把将小棠扛在了肩头。
　　小棠一阵乱踢腾：“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变态！你个登徒子……”
　　阿三的手死死的扼住小棠的脚踝，任凭她如何挣动，始终无法脱身。直进到侧院的楼上，一脚踹开了门，才把她摔在了床榻上。
　　“你要干什么！”小棠使劲儿吞吞口水，本能地往后缩。
　　“干什么？嘿嘿……”阿三急不可耐地扯下了自己的外衣，露出结实的胸膛，狞笑着凑到她的俏脸前，“教给你怎么伺候客人！”
　　“你……你说就行了呗！脱啥衣服啊？”小棠躲开他伸来手。
　　“这种事情是说不会的……”阿三冷笑着扑过来，将小棠摁在身下，“你乖乖的让我尝个鲜吧……”
　　“不要啊！放开我！”小棠死命推搡他，像要脱开他泰山压顶的身躯，“不要！不要——救命啊——”
　　阿三伸手去扯小棠抹胸上的花穗带子，缠了好几道的带子让他焚身的渴求快要压抑不了了：“妈的！干嘛系那么多道！”
　　“放开我啊——”小棠因为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解带子上，上身的压力大减，于是抽动了腿，双膝一曲，狠狠地撞上阿三的垮间。
　　阿三的脸突然一僵，整个人一软，跌坐在了地上，铁青了半张脸，恐怖的吓人。
　　“你……”小棠翻身跳起，看着他的神情心里一阵发寒。
　　“老子宰了你！”阿三暴喝一声，张手扑来。
　　“啊——”小棠慌不择路，往后一让，一个踉跄后空翻跌出了二楼的窗户，直坠吓地去，手在空中乱抓一气，“救命——啊！”
　　她的“啊”字与她的背同时着地，正压在一个馄饨摊的青布幔子上，轰得塌了一片狼藉。
　　“哦……”她疼得直叫唤，眼泪哗啦啦流了满脸，“我的腰啊……腰断了……”
　　“姑娘，你没事吧？”一张麻子脸凑到她面前，嘴里还嚼着馄饨含糊不清。
　　“哎哟……”她支撑着想要爬起来，却力不从心，“我的腰一定是断了！好痛啊！你别光说风凉话！快拉我起来啊！”
　　“好！”麻子脸应得爽快，伸出有力的手来。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麻子脸的手时，一只手横空杀出，把他们两的手打了开来。
　　她正要发作，便看见一张俊美的脸涎到了自己面前，嘿然一笑中满是不正经：“凭什么呀！你砸了馄饨摊子，害得本公子叫了馄饨却只能饿肚子，本公子凭什么救你起来。”
　　“救死扶伤乃是君子份内之事。”小棠义正严词。
　　“是么？”他摸了摸自己瘦削的下巴，若有所思，“哪本书里写过？哪个圣人教过？”
　　“你……”小棠火大，“我又没让你救我！闪开！我是叫那个麻子脸大哥！”
　　“草驴是本公子的跟班儿，本公子不让他拉，你问问他敢么？”他挑挑修长的浓眉，“你可以试试看哦！”
　　“麻木不仁！”小棠带着眼泪吼了他一句，于是又自顾自大叫起来，“救命啊——来人啊——出人命啦——”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罢了弯腰向她伸出手。
　　“我不稀罕！”她这会儿又拽了起来，一偏头不搭理。
　　“草驴，那咱们走吧！”他撤了手，直起背脊冲麻子脸眨了下眼睛，“让她自生自灭吧！这条道上车马多，一会儿……咳！咱们管不了咯！”
　　“喂——”小棠好女不吃眼前亏，“拉我起来啊！”
　　他嬉皮笑脸：“哟！又稀罕啦？”
　　“少废话！快点啊！”小棠急道，她可不想成车马的肉垫子。
　　他呵呵一笑，探出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哦哦哦——”小棠腰上一拧，眼泪水又流了出来，“可疼死我了……”
　　“公子！”草驴在一旁嗅嗅鼻涕，抹了把脸，“她没事吧？”
　　“本公子又不是郎中。”他翻了个大白眼给草驴，转脸又问她，“哎！你怎么样？”
　　“呜——”她的脸一瘪，哭丧着，“我走不了了。”
　　“喂！上头的！”他仰起头冲上面喊道，“摔下来的这个还没断气呢！赶紧来个人儿！别把她扔大街上，妨碍人走道！”
　　“公子，要不要咱们把她送回去？”草驴倒是怜香惜玉得紧。
　　“齐兰坊这种流俗的烟花之地，本公子才懒得进去惹一身骚！”他一甩衣袖，冲着她一脸坏笑的狡黠，“等着吧，姑娘！本公子先走咯！”
　　“喂——”小棠想抓住他的衣角，却抓了个空。
　　“草驴，走吧！别发傻了！那边要开局了！”他自顾自地飘然而去，打着扇子，哼着俚歌渐行渐远。
　　这就是身为万物灵长的人么？
　　这么无耻！这么冷漠！这么麻木不仁！这么不懂急人之所急！
　　小棠觉得自己成了没人要没人理的烂石头，在这人间孤单的被扔在大街中央。
　　呜——什么时候她才能完成任务啊？
　　她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天穹，期待着上天的怜悯。
　　“春萝啊，你在哪里啊？”摸着手臂上的翡翠玉镯，她垂泪叹道，“你这个没信义的家伙……”
　　此时的春萝在太一圣殿前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她身后的小仙女一脸诧异和紧张：“春萝姐姐，你没事吧？”
　　春萝揉揉鼻子，优雅的飞了一个眼神儿：“没事儿！大概……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