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anconi Melody 白色旋律[黑白]》木槿簪

16、第二部分04.

　　14.

　　经过伊凡·乔沃维奇的改装，卡萨尔大学里随处可见四季盛开的花卉。它们绚丽的姿态充分地展示出来，热烈的如燃烧的火焰，美丽的如旋舞的商女——伊凡就是喜欢这样的花，他以他的天赋让这些红的白的蓝的紫的没有大脑的东西充分点染着校园冰凉的墙壁。即使鲁路修多次警告他别把组织基地搞成花卉市场，但对方总是神秘地笑：

　　[花在阳光下看是俗，你不妨深夜看看……]

　　但鲁路修根本毫无兴致，去做所谓的赏花。

　　于是，即使植物们发疯一样的长，这片土地的主人也表示无视。

　　看完了伊凡的实验，鲁路修觉得怪怪的，有些难受。回到房间，他坐在书桌前翻了翻书，或者看着桌前伫立了很久很久的钟表——依然孜孜不倦地走，细微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却怎么都平静不了鲁路修的心。

　　台灯暗黄色的光射出一个圆锥形，把鲁路修半个身体笼罩在里面。

　　好乱……

　　好烦……

　　这是怎么了……

　　鲁路修摁了摁额头，思考着不良情绪产生的原因。思维不由地飘到了“实验”过程上，一个清晰而痛苦的表情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深深吓了一跳。一瞬间，那个表情又消失了，带着凄惨和无奈。

　　最后他得出结论：大概是刚才……刚才参观实验时，见了血的原因吧……

　　虽然原因找到了，可鲁路修究竟是安静不下来。当校园外不远处的教堂的钟声响起，鲁路修发觉自己该睡觉了。他希望早点睡着，不受情绪的影响。然而，自己一躺下心里的波澜却更多了，像流淌的水，滴滴答答地落进石潭，让他的心绪溅起无数个涟漪，扩散，再扩散……

　　[算了……别睡了。]鲁路修小声说，把手臂枕在胳膊下，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面的花纹逐渐变得模糊，然后旋转……逐渐形成了翅膀的模样。他呆呆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看到最后忍不住眨眼睛的一刻。

　　鲁路修觉得更难过了。有种想破坏的欲望。

　　不行……必须做点事请，不然我今天……会被折磨疯。想着，从床上跃起。他决定第一件事先让自己透透气清醒一下。

　　打开窗户，刹那间夜风吹进……他不由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与夜风拥抱，让风随意地钻到自己的衣襟里，头发里，凉丝丝的感觉让他沉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张开眼睛，窗外一片深蓝——深蓝的天，深蓝的树，深蓝的墙壁，特别是被夜色染成深蓝的花朵，那美丽而冰冷的色彩，让鲁路修感到难以置信——这……是白天我见到的花朵吗？……

　　伊凡的话在脑海里响起，鲁路修觉得他的所言也许有待考虑。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笑了：真没想到擅长搞怪的科学怪人居然审美很厉害……

　　笑过后，他的目光落在深蓝的花朵上——漫不经心地扫射着，直到落到向日葵身上。

　　硕大的花冠是太阳的象征，高高的姿态是为了追随光明。不过，白天灿烂的金色不复存在，而是……

　　[朱雀？]

　　[……]

　　[诶？！]

　　鲁路修一愣：怎么想到这个名字？！他思虑了一会儿，最后，脸上的惊愕散去，变成浅浅而神秘的微笑——

　　是哦，是朱雀。我这个白痴，在身边居然不认识他……

　　…………

　　日本的时差与美利坚差很多，于是，美利坚虽然沉睡在黑暗里，日本这边依然是灿烂的阳光。

　　依然是摇晃的马车。

　　包括两侧生长旺盛的“青草”。

　　还有高高的秸秆。

　　以及在上面吹口哨的C.C。

　　[Zero居然被一个叫Azreal的人抓喽……]

　　[天啊，美利坚真不是太平地方……]

　　[Azreal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抓捕Zero，而且他怎么只露了一次面就再也不出现了呢？]

　　[唉，真不知道Zero怎么样了……]

　　[……]

　　窃窃的声音逐渐向身后散去，但C.C到底听到了“Zero”的单词。她发觉正在收拾田地的日本人没有带着轻松的收获的笑意，而是……貌似很凝重的表情。

　　[他们怎么了？]C.C觉得很奇怪，把头低下去问马夫。

　　[诶？小姐你还不知道吗？]马夫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像是发现美国人不知道华盛顿、法国人不知道拿破仑的那种表情。[Zero被抓了……前几天的事情，在美利坚的机场……啊啊，为了保护布里塔尼亚女皇好险丧命啊……还有一个蓝发的女孩子……最后Zero不见了，出现的人是一个声称自己是“Azreal”的人……最后Azreal也没出现……真不知道这是闹剧还是……真出事了……]

　　哎呀呀废话真是多……C.C埋怨着，不过，这件事她到底是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不知道！！……也许因为她整天想披萨而忘了正事吧……

　　C.C觉得出事了，直觉在告诉她——对，最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发生了！

　　[诶，别往北走了！]C.C大声说。

　　马夫疑惑地问她：[小姐，你不是要求我驱车送你去北海道吗？]

　　[不去了！没时间玩了！]C.C嚷着，[快点，送我去最近的机场……不不，先去杰雷米亚的橘园！快点！]

　　愿意为您效劳！！！！马夫喝了一声，扬鞭调头。

　　…………

　　伴着夜色，深黑的走廊，鲁路修终于到了生物实验室——伊凡的地盘。

　　虽然没有经过地盘主人的同意就来这里，心里有些惭愧。然而鲁路修却有良好的自我解释：卡萨尔大学每一寸土地都是他的，更何况这小小的实验室呢？

　　鲁路修推门而入，声音轻轻的，怕是像吵到朱雀一样。然而，他却看到几个不该出现的“人”落在朱雀身旁。

　　他们和朱雀一样，都有翅膀，但他们的翅膀能飞翔，洁白的翅膀在夜里发光，穿着白袍，头顶是金色的环，每一个都温柔的像风一样——然而鲁路修觉得很是恶心。

　　看的见他们，每一个都看得见，一共三个。所谓的天使，所谓的上帝的使者，所谓的世界的守护者。鲁路修的目光里夹杂着无限的嘲笑，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伸出白色的手指安抚朱雀颤抖的背。

　　天使们忙于自己的工作，没有发觉鲁路修的到来。而且他们并不担心——人类是看不到他们的。然而他们不知道，鲁路修是不同寻常的人类。

　　[你们……干什么呢？]他幽幽的声音从一排排巨大的笼子后响起，然后他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夜光下。

　　三个天使听到声音愣了愣，然后把脸转向鲁路修。

　　[他看的见我们？]一个天使小声疑惑。

　　还未等其他两个天使发出疑虑，鲁路修提前开口了：[对，对！看的见，每一个都看得见。你们——不就是那些能飞的——怪物吗？]他故意让口吻变得挑衅。

　　然而天使们还沉浸在惊讶之中，对鲁路修的话没有放在心上。

　　[他不是一般的人类。]一个看上去大一些的天使说，[我记得有一个同伴说过，他遇到过这类人。]然后招呼着同伴协助他照顾朱雀，让他们不要理鲁路修。

　　[都给我滚——]鲁路修说，[马上滚！]

　　天使们手中的动作再次停下，十分惊愕。也许自从灵魂变成天使以来，人类带给他们的都是感谢及祝福，还没有一个像鲁路修一样叫骂着让他们离开。

　　[经过我同意了吗？就随便动我的东西……你们这些没有存在意义的东西，马上滚……]他伸出手指着窗外，再次强调。

　　[这是我们的任……]

　　[废话少说，赶快离开，自己走还是我赶走你们？不要假惺惺的了……不要以为自己在云上生活就了不起了……少自以为良好……]

　　听了这些天使有些恼怒，他们互相传递了信息，又看了看笼子里的朱雀，纷纷站起，展开白色的翅膀，轻轻踮起脚尖就从窗户飞出去了。鲁路修盯着那三个金色的点消失在夜色里，舒了一口气。然后带着刚才来的期待而轻松的心情走到笼子边……打开朱雀被关的笼子，他走进去。

　　少年正在睡觉，然而睡的并不安分，翅膀……沾着血点，在颤抖。

　　月亮绕过房顶，把银辉通过窗户撒进，被遮住的地方，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十字。

　　鲁路修把手放在朱雀的翅膀上，新生的翅膀羽毛软而微凉，掠过手的感觉是那样温柔——或许是鲁路修的手温柔吧。但鲁路修的确很喜欢这种感觉。触感犹如抚摸来自中国上等的玉石，细如流水，让人陶醉其中。

　　然而这样的美好，但在鲁路修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好好的一个人长着翅膀，又不能用，还拖累本人，真是浪费而无聊啊……

　　翅膀姑且先不说，鲁路修更关心翅膀下面的曾经的好友——

　　呐，不是好友，是最喜欢的人——

　　不是给洛洛、娜娜丽一样的亲情——

　　也非利瓦尔一样的朋友——

　　……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鲁路修就是喜欢朱雀。我想我不必说太多的理由。

　　[朱雀……朱雀啊……朱雀……]他用轻轻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也许只有在对方熟睡时他才能这样喊，也许这不是第一喊了，究竟有多少次，鲁路修睡了一觉也忘记了。

　　当然还有一个条件，睡醒的鲁路修需要足够的清醒，才能这样喊他的名字。

　　……朱雀啊……

　　他的功夫没有白费，朱雀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睁开。

　　鲁路修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脸上，一阵小小的欣喜掠过心头，他又喊了一声：[朱雀……]

　　对方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可朱雀真正反应过来时，偏偏被吓呆了。

　　虽然心里清楚对方的反应，也想过把对方的惊讶将到最低，可这“最低的限度”，对鲁路修来说还是蛮高的。

　　[我回来咯，朱雀……]鲁路修说。

　　朱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稍微抬起头，不可思议般地盯着鲁路修的脸——好像见到了怪物。

　　如果鲁路修知道朱雀见到复活的尤菲的反应，他一定十分的嫉妒……见到尤菲就是坦然，见到自己就是惊讶吗？难道他压根没有想到自己——不过这一切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因为鲁路修不知道朱雀见到尤菲的反应，而且他内心却很清楚：朱雀对于再见到鲁路修的渴望丝毫不亚于他想见到朱雀。

　　[你……你……]朱雀嘴唇颤抖着，勉强用胳膊支撑着自己上半身起来——他只是想更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脸罢了。

　　鲁路修扶着朱雀慢慢地坐起来，尽量不要碰到他的翅膀。因为他可以感觉到每次朱雀的翅膀受到刺激，都在脸上表现出忍隐的痛苦。

　　待对方与他面对面后，鲁路修像是作自我介绍似的，开口缓慢地说：

　　[我……是鲁路修……]

　　话音刚落，鲁路修就发觉对方在黑影里抬起右手，正犹豫他想干什么的鲁路修，脸颊被朱雀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清脆响亮。

　　鲁路修好险倒在笼子里。他还没起来，朱雀又举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下。

　　鲁路修觉得很无奈。当然他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反抗。朱雀在他心目中毕竟是体力白痴——就算受伤体力还是不错；既然白痴受到伤害那就让白痴好好地发泄一下好了……

　　朱雀总之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殴打”鲁路修。即使他每一个动作都牵扯后背疼痛无比。

　　[你……鲁路修对吧？……你这个疯子……呆子！……可恶！！！……]

　　朱雀边打边吼，他虽然尽力地再骂对方不过声音里到底是无力，而且已经沙哑了。所以鲁路修即使挨了十几下也不怎么疼。而且被打的那个人居然很欣慰，有想笑的冲动。

　　而打人的那个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动作根本停不下来，好像不把鲁路修打死他就不能停手。而鲁路修一直用胳膊挡着自己的脸，所以朱雀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朱雀觉得对方一定很痛吧……一定是忍着痛的表情……

　　结果出乎朱雀的意料，当他把鲁路修的胳膊移开时，看到的是对方微笑的脸。还带着一点让朱雀不能形容的表情。

　　朱雀愣住了。举在半空中的手也停住了。

　　傻愣愣地看着鲁路修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向朱雀继续微笑：

　　[嗯，出完气了？]

　　他问。

　　朱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心里依旧……很不舒服。

　　当鲁路修想把他举在空中的手压下来时，朱雀回过神来，条件反射般又给了鲁路修一个巴掌。

　　这次鲁路修的表情有些扭曲了，朱雀却被吓到了，他把头低了下去。

　　一双手碰到朱雀的脸，冰凉冰凉的，朱雀不由地颤抖起来，闭上眼睛。结果鲁路修却揽他入怀。还带着埋怨的口气说：

　　[真是的，还是那么暴力，刚见到我就拿拳头当见面礼……]

　　对方的手在自己的后背慢慢地抚摸，然后碰到翅膀和后背的连接处——朱雀疼的倒吸凉气，不由地缩了缩身体。

　　[一定很痛吧？我都看到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不阻止伊凡的实验……对不起，朱雀……都怪我回来之后，大脑却变得不清晰，时常短路……]

　　被对方抚摸了一会儿，痛的没有开始那么厉害了。反而很舒服，朱雀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却再次不安地睁开。他想问对方很多问题，很多很多……

　　[你为什么回来？]

　　朱雀，不要问这个……鲁路修说，[我不知道我清醒的时候有多久……说不定下一秒，我就把你当敌人相待，说不定我会杀了你。我想趁我清醒的时候好好陪陪你……现在的时间只属于我们，别问别的。好吗？]

　　鲁路修的话让朱雀有些听不懂，但朱雀还是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鲁路修的话……不知道是否让人相信。但是……我这次听他的好了……

　　其实，我也想在他身边……安静下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