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谁主命运（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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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邪了门了，为什么每次她准备去见沈宛都会横生枝节。
这还没来得及走出纳兰府，可被眼前的阵架给唬住了。
八抬大轿。还真是八人抬的大轿啊！
原谅小九白，她真的被雷住了。
八个精壮英武的大汉，四四分陈在一台浮龙披金为柱，锦幔盖帏，溢彩夺目的大轿旁，半跪成列，一拳撑地，仗势好不骇人！
小九连忙后退，怕是这么突兀地站在他们前面不要犯了忌。
难道纳兰明珠又升官了，‘宝马’要换‘劳斯莱斯’啦？
一边让道，一边忍不住向后望了一眼——
只是这——后无来者啊？这明珠老儿好像不在府里吧~~~
这群面无表情的‘轮子’难道要在这等到主子回来，小九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是不予对老儿的改装进以评价，绕道而行吧……
步子还没出两步，一个阴呼呼的声音从耳后响起：“哎呀，瞧我这什么眼睛，小九主子就在这口头，竟绕到里头找去了？”
小九主子？
身子一个倾斜，哎呦，崴到脚了？
小九疼得龇牙咧嘴，瞪那阴曹地府冒出来的小鬼。
那主儿小九当然认得，胤礽的小跟班小顺子，看到他小九便不由张望了两眼，想这阵仗可能是送太子过来的队伍，只是两眼之后并找不到那小子的影子？她还未及开口问，那小顺子急吼吼地凑了上来，一脸夸张的心疼：“哎呦，我的主子，您可没崴着吧，要是您伤着了，奴才我可是几条命都不够跟爷交代啊——”
这是担心她还是威胁她呀，动不动就拿命来吓唬她，小九只好咬咬牙根，拂手：“算了，算了，要不了你命？太子爷呢？怎么不见他……”
小顺子舒了口气，点头哈腰地指着边上的‘劳斯莱斯’：“主子今天有事不方便出来，特地让我接您来了——”
小九胆怯地伸了一根手指抖啊抖地指向那至尊级的交通工具：“你是说，这轿子——接我？”
小顺子连连点头，催促边上陈列的‘多功能轮胎’：“还不扶主子上轿，怠慢了要你们好看！”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小九疾声喊停，一片空白的大脑里闪过一幕慈禧吆喝李莲英的戏码，不禁大寒，忙自力更生钻了进去。
小九不得不承认，自己绝对是个如假包换的‘不识抬举’的家伙，这轿子底盘之稳、速度之快绝对是平凡人家望尘莫及的，不禁感慨皇家就是皇家。只是等到小九幡然醒悟过来自己现在坐驾档次之高的时候，已经过了显摆的时候，早已错过了像小燕子一样掀着小帘对着京城百姓招摇的路段了……
所以说，她就是没那个成为风云人物的命啊……
一路都在揣测这胤礽八抬大轿传她进来到底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进这行宫竟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皇太子正在花园里和几个小宫女玩民间的小玩意，玩的不亦乐乎，哪像是等着她进宫的样子？
小九呆掉，假传皇太子旨意，这奴才可真是不想活了！
刚领悟过来却左右都找不到那狗腿子了，哼，为了讨好主子，还真是什么法都有，敢做就敢当，这会儿躲个啥，还要在太子爷面前装谦虚吗？
此刻的太子正和底下的奴才专注地抽着陀螺，虽然看的出来下人们都有心让着他，但他毕竟才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力气还是有限，他抽地不得要领，陀螺便只能意思地转两下就倒下了……
太子有点悻悻然地撅起嘴，抬头正看到不远处的小九，站在原地傻呆呆了好一会，揉了好几回眼睛，才终于喜笑颜开地扑过来：“小姨？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小九一时找不到那假传旨意的奴才，解释不来原因就只能哄他：“小姨想胤礽了，才来看看的，胤礽开心吗？”
太子笑得更欢，抱住她的身子，一脸死小孩样：“胤礽自然开心——”片刻后又玩性未泯，抬眼向小九求助，“小姨，你玩过陀螺吗？你帮帮我，我不信我就玩不过几个小丫头！”
自来古代以来，紧绷的神经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虽说这是孩子家的游戏，但也不失为舒缓筋骨，活络筋脉的好活计。小九得意地朝他笑，想起当年来——她可是杀遍孤儿院数字军团的女霸王，在这种‘暴力’游戏底下连老大他们都要叫她三声‘九女侠’——
其实陀螺看似简单，真能玩好它还是要点伎俩的，她甚至见过有能人把这东西甩地像跳舞一样眼花缭乱——但你可不要指望小九有这技术含量，她玩陀螺只遵守一个字：狠。
所以，其实，她玩的并没什么水准~~
怪只怪胤礽不应该给她这个发疯的机会，现在可好，真正见识了什么叫一发不可收拾。积压了几个月的怨忖与委屈，一股脑地全倾泻了出来……
第一手甩下去，她自觉就有点变态了，脑子里满满地全是那十三点被她用鞭子抽得发出凌迟般地叫声——
让你装纯情！让你装可怜！就你小样会耍阴谋！有本事把我送出地球去？——
陀螺已经旋转到看似静止的最高境界，她还是越抽越气愤，十三甜甜地耳语不停在耳边重复，重复，像急速打转的陀螺一样，呼啸成风——
抽死你个外星人！有本事就把我送火星去啊！
…………
手中的抽绳潇洒地甩落在地上，顷刻之间像是所有的恨意都宣泄了出来，她倒是神清气爽了，只是这边上的看客明显是骇住了——
完了，形象没了！
小九看到胤礽和宫女们瞠目结舌盯着自己的眼神，浑身毛了起来，不好了，破坏赫舍里皇后形象了……连忙把不经意间掳起的袖子放下来，朝他们装淑女，璀然地笑——
“好，好厉害啊！”整个世界静的只有陀螺旋转声响的时候，胤礽惊骇中回神，大叫着拍起手来——
果然是一呼百应的家伙，他这一赞，后头的一班奴才也跟着马屁起来——胤礽扑过来，抓住小九的手，双目发光：“小姨、小姨，教我教我，你是怎么玩得这么好的啊？”
她是怎么玩得这么好的呢？小九挠头，俯身捡起扔下的抽绳，塞到胤礽手中，道：“就把它当作你最恨的人，最讨厌的事一样鞭笞它——把心里不能说的话都放出来，放到它身上就行了——”
然后指着陀螺目露凶光：“我恨它——”
胤礽被像被催眠了，目中也露出厌恶地神色，狠狠地盯着那陀螺，猛地就是一鞭子甩下去：“大阿哥给我去死！惠嫔——”
陀螺哧溜溜打起转来——胤礽首度获得成功，刚要自顾自欢呼起来，小九疾步冲上前去捂住了他的嘴——
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没个遮拦……
完了，她直接误导了一个孩子的人生观。
真是始料未及，“没听到，你们什么都没听到！”小九反身向那些奴才‘催眠’，肯定是没什么实际作用，但量她们也没狗胆说漏一句——
原本只以为他会抱怨几句宫廷的苦闷生活，实在想象不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在内心深处也积压着如此沉重的怨恨——大阿哥和他的母亲惠嫔？还来不及给我们小九探究的时间——
那个苍凉又阴柔的声线再次从耳后传来——
“皇上驾到！”梁九功看来是大愈了，还害小九担心了好一阵子，怕自己真吓死人就闹笑话了——闻声那刻，所有人齐齐下跪，小九的条件反射还没大形成，加上惊上加惊，脆弱的脑细胞不堪重负，最后一个跪下——
还没整个人跪下去，就被一双手拖起了双臂：“快起来吧，你本不是宫中的人，不必这么拘束了——”
小九视线仍盯着下方，凝着他龙袍上的一点绣纹不敢向上抬，收着声线道：“谢皇上——”
“怎么，你很怕朕吗？”他见她不抬头，便俯着身子凑向她，嘴角的笑疏朗又英气逼人，小九向后缩了缩身子，强颜欢笑，“奴婢不敢——”
“朕不准你再妄自菲薄！不许说奴婢！”康熙斥声道，顺势把她扶了起来，“你既然接受胤礽叫你一声‘小姨’，就是胤礽的亲人，也就是皇亲国戚了！不可以再自称什么‘奴婢’‘丫头’的！知道吗？”
小九不得不点头，心里却直泛苦水，这个逻辑还真是没法接受——这么顶高帽盖到头上难免心中震荡，皇亲国戚？大清国能有这么来历不明的皇亲国戚吗？
刚被康熙掺扶起身，余光蓦地瞟到他身边的身边，就是梁九功身边的那个小太监——竟是小顺子！好家伙——她就想小顺子胆再大也不敢冒太子爷的名声随便行事——原来是皇帝老子假传儿子旨意——
康熙这无端端地跑到太子这来，然后刚好撞上她说什么皇亲国戚的话，原来都是自导自演的戏！
难怪他也不装地偶然遇见的样子，小九觉得自己像被操控了一样，还是脱离不了他灼热的视线，真的正如纳兰那天所说的一样，‘他今天纵然放你走了，明天还是随便找个理由把你接进宫去——’
他是皇帝，他想要的东西从不会松手！而可悲的是，小九虽是他此刻最想要的，但是也不是因为她是小九，而只是因为她有着他愧歉最深的女子神似的容貌！
小九诚惶诚恐地抽出被他托着的双臂，眼色躲闪。她其实也会害怕，害怕望进他墨黑无底的深瞳，如果沉溺，谁都无法挽救。
她很庆幸，她很清醒。
她是小九，不是任何一篇关于他的长篇小说的主角，他有那么多女主角，不会差她一个。
她不能对不起那么尊重她、保护她的纳兰，这最后的堡垒她还是要誓守，在爱情的国度里，绝对不能接受替身。
康熙当然看出了她眼中的闪避，比起对纳兰，对小九他可以宽容的多，毕竟小九对他还不了解，她的逃避不是忤逆，而纳兰则是完全在顶撞，做与他心意相悖的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根本的还是小九是个女子，一个他想要得到的女子——
“朕知道你的心思，朕何尝不觉得这是一座困人的牢笼——”他嘴角的弧度让人看着有点心觉苦涩，难得地推心置腹般亲近，他毫不隐晦地告诉她，“朕还是自私地想把你留下来，留在朕的身边，留在胤礽的身边——因为你有一双温暖的双眼，可以扫去这座孤城的冷寂——朕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可不可以不要再回到纳兰府了——”
他眼底的诚挚让她轻易地体味到他心中的吃痛，但是她不能点头，作为一个掌控天下的帝王，现在却放下君王的架子，他在请求她，她知道他一定从未如此低声下气地与人说过话——
可是她还是只想拒绝，如果他以帝王的姿态命令她，她或许必须低头。但是他还是尊重了她，他请求她——
此刻的胤礽也正满含热切地望着她，只要她轻微地颔一下首，他就可以永远和她生活在一起了，他就不再是最孤独的皇子了——
虽然是谦卑的口吻，但是出自他口，小九断断没有回绝的胆量只能像被抽去言语能力般地噤口不语，被他紧迫着的双眸逼得把头越埋越低——
就在她几近避无可避的时刻，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赶进行宫，二话没有直接就跪倒在康熙面前，先是低着头直喘粗气——
“什么事要这么匆匆忙忙的——”康熙气恼他的打断，烦躁地抬了下手，示意他先起身，小九偷偷地瞥那他，看到小太监是一脸喜色，暗自祈祷是哪又传来捷报，让他断了这个话题就好——
小太监带来的果真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也许更甚打了百场大仗！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德贵人方才临盆，为皇上新添一名龙子——”
康熙紧迫着她的视线终于被转移，爽朗地笑声难掩喜获新子的愉悦，小九的答案一瞬间变得没那么紧要了，他眉宇飞扬着喜色向那小太监问：“真的？是个小阿哥？”
小太监连连点头：“回皇上，是四阿哥，现在母子平安，正恭候着圣驾呢？”
“是四——阿哥？”小九用虚无飘渺地声音重复了一声，她不知道还需要质疑什么，只是无力感充斥全身。
康熙看到她失神到恍惚的神情竟从中生出几分喜悦来，略带玩味地笑道：“朕曾说你是朕的幸运神，现在不承认都不行，为什么你一出现，朕就真的好事不断——”
他的笑声让她感觉身体更为冰冷，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始终是过去式，无法逆转的过去式。她只是降临其中看戏幕重新排演一遍而已，手中还紧紧牵着胤礽的手，蓦地抓紧了两分，冷汗也更重了两分。
一切都是必然的。
此时此刻的皇太子胤礽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弟弟的出生对他一生是多大的威胁，他只是承接着他皇阿玛最简单的喜悦，扬着天真的笑眼地拉着小九的衣袖，道：“小姨，我们和皇阿玛一起去看四弟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谁主命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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