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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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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日内,墨衍的葬仪按皇家制度在宫中举行。照说墨衍意图谋反,即使死了也要被废为庶人,不能享受皇家葬仪的待遇,也不能葬入皇家陵墓。但是太后以死相逼,墨浔最终依了她,保留了墨衍的封爵,一切还按王爷的标准办,棺椁也送入为太后预修的陵墓中,安放于主墓室西侧的墓室中。
连清涵没能列席参加,但他在留寒宫中听见了丧钟敲响,明白墨衍的棺椁已经出城了。他在清冷的风中失神的抬起头,久久凝望西面的天空——那是皇家陵墓的方向。
墨衍到底是死了。不管自己如何挂念他曾经的恩情,也没能保住他的命。连清涵还是流泪了,想起墨衍将自己从井中救出的那一幕,想起他在冰面上一把搂住自己飞旋的那一幕,想起他元宵节极尽一切逗自己开心的那一幕幕……
虽然墨衍对他的心,掺杂了太多的利用,但细细想来,他到底是有几分真心的。这从他的眼角眉梢流露出来,无论他心中有多少虚伪谋划的成分,唯独眼神是做不了假。
自己与墨衍,到底是在少年的时候有过那么惊鸿一瞥的好感。虽然他在本质上与自己并不相合,但年少时的缘分却不可否认。
丧钟逐渐弱下去的时候,连清涵觉得心里无比的冷,有一块地方好像永久的死去了一般的难受。他将之前送给墨衍的那只已经染血的锦囊埋在了树下,算是给墨衍送行。
他很想墨浔,想见他,与他说话,将一切都与他说清楚,再与他彼此原谅。他知道,墨浔是自己不能失去、也不想失去的人。
陛下,什么时候能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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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连清涵意外的是,墨衍出殡的那天,也就是第十天夜里,墨浔来了。
连清涵本来靠在桌边发呆,听见屋外传来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他起身想出去看看,门已经被砰的撞开。
墨浔浑身酒气,披散着墨发涨红了眼,跌跌撞撞的进门来。他一双眸子依然锐利,进来便死死的盯住了连清涵。
“陛下……”连清涵一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几乎快控制不住眼泪。
墨浔脑子里晕乎乎的。他心里很痛,一面是数日不见连清涵对他思念得快要发疯,一面又时时刻刻想到之前那些事,心如刀绞。
他一见到连清涵那张熟悉又苍白的脸,便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上前一把提起了连清涵的衣领,将他一路拖至室内,随后粗暴的按倒在榻上,不能自持的吻他。欲望像藤蔓,瞬间便控制了他的理性。
“陛下,听我说……”连清涵心中绞痛,极力挣扎。
十日不见,他一来便是又要这般强/暴自己吗?
却听见墨浔在耳边喃喃道:“今天,阿衍离开了。你——舍不得吗?”
“陛下!”连清涵微微推开他,正色开口,“我知道从前讨厌你时,把你当成王爷是我的不好。但我早已将真心给了你,否则那天也不会宁可自己死去,也不想杀你。你就真的这般不信我吗?!”
墨浔深深看着他,突然笑了。
“你——你还没回答孤,”他醉醺醺的开口,“几次?你被孤这般压在身下时,到底有几次把孤当成是他?”
“陛下,我没有!”连清涵心中一片清明。他是真的没有,虽然他与墨浔的第一次是被用强,但当时听见墨浔叫了自己的名字,他心里已经摇曳不已,根本没有去想其他的人。
仔细回想,他的心逐渐偏向墨浔,其实从除夕夜两人在御书房外的那一吻便开始了。那个心心相印的吻,是他们第一次心意相通的铁证,也是他意识到自己与墨浔内在一致的开始,更是他被墨浔挑动得情动的开端。
至于后面的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马背上的、草丛中的、车内的、床榻上的、温泉水中的……他身心都满满被墨浔占据着,为他牵引着、引导着,情不自禁的随着他一起坠入极乐,哪里还曾有过半点他人的影子?
他越想越是委屈,也越发搞不懂为什么墨浔非要揪着那么一点事情不放过。再想到他竟然因此杀了墨衍,心中更是意难平。
墨浔却恶狠狠的捏住他脸:“孤不信!”
“为什么?!”连清涵哑声喊了出来,“我以为我和陛下已经心意相通了,我以为……”
“闭嘴!”墨浔狠命吻他,不让他开口说话,将他几乎吻到窒息。
“咳咳咳……”连清涵几乎背过气去,被丢开的时候猛烈咳嗽起来。
“你骗孤……”墨浔将他一把转过去,脸压在榻上,“孤必要重罚!怎么罚呢……不如就、就灭了整个风熙,将你父母兄长的人头都挂在城门口示威,你觉得如何?”
“陛下!”连清涵虽然脸被按得生疼,还是极力恳求他,“求你别这样!此事与我父兄无关,与风熙也无关!”
“无关?”墨浔一把撕开了他的衣衫,“你父王与阿衍一同密谋,你竟然说无关?!孤一直未曾处罚他、处罚风熙,是看在你的面子。而今你既然欺骗孤,孤还有什么可顾念的?!”
“陛下,你罚我一人便好,求你不要迁怒于风熙无辜的百姓!清涵求你了!”连清涵几乎声嘶力竭。他当初被墨衍胁迫,也是因为害怕牵连风熙、牵连百姓,而今听到墨浔又提及此事,自然心急如焚。
墨浔仰头大笑:“你求孤?!你有什么资格跟孤谈条件?!”
他一面说着,一面毫无怜惜的掠夺连清涵的身体。
“唔!”连清涵极力忍耐着剧痛,将牙关咬到出血。如果这样能让墨浔消气,能救自己的国家,这点疼痛和屈辱不算什么,他忍得了。
更何况,他爱墨浔。
这场掠夺漫长又暴力,结束的时候连清涵已经脸色惨白,连起身都困难了。
“陛下……”连清涵嘴唇上都是血痕,“求求你,不要伤害风熙无辜的百姓……”
墨浔埋在他脖间喘着粗气:“你心里便只有这件事?”
连清涵虚弱的摇头,他顿了一顿,眼中的波光由于疲倦变得迟缓,但依然楚楚动人。他张了张口,轻声说:
“陛下,那天战场上,你没听见的那句话,现在还想听吗?”
“说。”墨浔用力掰过他的下巴,与他四目相对。
连清涵的睫毛如蝶翅般颤动着,他抬眼毫不逃避的望着墨浔,哽咽着说:
“陛下,我也真心喜欢你。我当时这样说,现在我的想法也还是一样。我知道陛下对我的心也是真的,所以,你能不能也信我一回,然后饶过我的家人和臣民?”
两行泪从他美丽的眼中悄悄的流下,烫得墨浔的指尖微微一抖。他的眸子里全都是情意和真诚,对墨浔的感情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只求墨浔能信他,然后放过他的臣民。
墨浔见他的神情,心里疼痛到了极点,不可避免的想起来那日在战场上,二人是如何的经受了一切的考验,最终眼中只有彼此的。他喉结滚动着,胸中的感情汹涌着。他想要告诉连清涵,孤信你,以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但酒精在麻痹他的神经,也在放大他的情绪。他又难以遏制的想到墨衍的话、想到连清涵最初对自己的态度、想到他与墨衍私底下的相约和会面。嫉妒又像蚂蚁,密密麻麻的啃噬他的心。
于是,心里明明在嘶吼着:对不起,清涵,孤不该这样对你。
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你以为,给孤睡一次就能将之前的帐一笔勾销了?你做梦!孤偏要屠了整个风熙,还要你亲眼看着这一切,让你明白,欺骗孤和背叛孤的代价!”
他并不是真的这样想,也不是真的要这样做,他只是一时没办法说出真心话,还偏偏说出了反话。
但连清涵听了,眼中一片惊惧,不顾身子受摧残后的孱弱,倏地坐起了身,一把拉住墨浔:
“不,陛下!不要!清涵求你了,你杀了我吧!但是,不要那样!不要那样!”
墨浔冷哼一声甩开他:“没有孤的允许,你休想求死!”
“陛下!”连清涵一边咳嗽一边扑到他脚下,“求求你了,不要那样做,不要……不要……”
求你不要那样,不要将我逼到绝境,不要将你我二人之间的一切逼到绝境。
他绝望的呜咽起来,他觉得自己与墨浔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两人再也回不去之前的甜蜜时光了。墨浔怨他、折辱他,这些他都能忍,但为什么一定要迁怒于其他无辜的人?
墨浔脑子发昏,纵欲之后又觉得累极,他很想一把抱住连清涵,再柔声安抚他,与他重归于好。但此刻却见连清涵突然抬起了头,脸上泪痕未干,但已全是倔强和决绝。
“陛下决意要如此?”他轻轻问。
“你这是什么眼神?!”墨浔恼火的卡住他脖子。
“我自知无法劝服陛下了,”连清涵声音发颤,“陛下请便吧。陛下身为一代暴君,既然能够违背约定杀害王爷,想必屠了风熙对陛下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说什么?!”墨浔好不容易心软了,听见他如此说,尤其是还提到了墨衍,不禁怒火中烧,又开始上头了。
连清涵已经闭上了眼,不再看墨浔,也不再发一言。
“你!”墨浔将他推倒在地,气得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你好好给孤反省!”他薄唇中挤出一句,“孤明日再来……”
说着,拂袖而去。
连清涵默默的撑起身子,再也没有看他的背影一眼。
·
墨浔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他发现自己竟然独自在御书房,不在留寒宫。
他想了一阵才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喝多了,跑到留寒宫强了连清涵,又大发雷霆的丢下了他,独自来了御书房,让他一个人半死不活的留在了冰冷的宫中。
“……”稍微恢复理智之后,他突然觉得事情很不妙。
纵然自己再如何生气、吃醋,怎么能再次那样伤害他?!又怎么能威胁他说要杀了他整个国家的子民?
自己昨日借醉酒去找他,明明是想跟他和好的。
墨浔几乎是立刻翻身下了榻,脚步匆匆往留寒宫赶去。
清涵!清涵!他悔得简直恨不得立刻原地自裁。
他们两人好不容易才明白了彼此的心,又好不容易才在一次又一次的交合中、在翻腾汹涌的情/欲中、在翻来覆去的互诉衷情中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了这份心,而自己昨天究竟干了什么?!
墨浔一面走,一面全身发凉。
他一遍遍的想着,见到连清涵以后,要如何求他原谅、再如何好好补偿他、然后一辈子都护着他,再也不让他受痛苦和委屈……
推开留寒宫的门,他急急的喊着“清涵”,往内屋奔去。
但是。
没有人。
偌大的留寒宫里,一个人也没有。连清涵不在,流云流风也不在。
墨浔茫然失措的看着空荡荡的宫室。明明连清涵平时的衣物和用品都还在原位,但他就是敏锐的感觉到,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屋中央的圆桌上,孤零零的躺着一只白玉佩。吊穗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但却透出一丝清冷无比的决绝来。
——是墨浔送给连清涵的那只白玉佩,此前两人成双成对佩戴着的那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