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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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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衍那烟波浩渺的浅色眸子不经意的掠过墨浔十分难看的脸色,唇边闪过一丝凄然的笑意。
“皇兄,”扇面缓缓掩住他好看的唇角,“你可知道,臣弟为何要选择在当时的情形下动手?”
墨浔冷冷道:“不是因为你对孤忍无可忍了吗?”
墨衍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是,臣弟确实对你忍无可忍了,因为、因为你把清涵的心抢走了。”
“你说什么?!”墨浔怒道。
墨衍见他动怒,却毫无惧色,依然慢悠悠的说着:“清涵……他本来是臣弟的,他与臣弟本是两情相悦的。”
“你放屁!”墨浔上前两步,一手握住了牢房的铁柱,震得那碗口粗的铁柱嗡嗡作响。
墨衍霍然起身走到他跟前,与他隔着牢门相对而视,咬牙道:
“我说的是真的!他亲口告诉过我,五年以来他一直想着我,记着我,他本就是为了见我才代替他兄长千里迢迢来到华京。不然皇兄以为,他是如何能忍受你的一再刁难,还能心平气和的做他兄长的替身?!”
他情绪激动,已不再在墨浔面前谦谦自称臣弟。
“……”墨浔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墨衍又笑了笑,眸子里多了一丝迷乱:“皇兄,你折辱他、看轻他,把他看成他人替代品的时候,你可知,清涵与我在元宵节明明互通过心意?”
墨浔一拳砸在牢门上:“你撒谎!这不可能!”
墨衍伸手愤懑的指向墨浔:“有什么不可能?!当天,他亲口承认心里有我,还说绝不可能对你动心!在永安街的茶楼里,他还吻了我!你不是都亲眼看见了吗?!”
墨浔颤声道:“不,他告诉过孤,他没有与你亲吻,是他的头发……”
墨衍仰头癫狂的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好生天真,皇兄!”
他又垂头以可怜的眼神扫过墨浔,忽然看到他腰间与白玉佩挂在一起的那只黑色锦囊,眼中一动,又难以遏制的低声笑了起来。
“那锦囊……”他踉跄了两步,指着那只锦囊有些失神的问道,“是清涵送你的是不是?”
“是。”墨浔沉声答道。
“哈哈哈哈你知道吗,皇兄!”墨衍似乎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话,“你以为是他精心为你选的定情信物,其实不过是他送我之余随手给你买的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当初连清涵送他那只紫色仙鹤纹的锦囊,狠狠的掷向了牢门外的墨浔。
“你看吧!自己看!这是他当时送我的,他亲手给我戴上,还说与我很相配。他当时的神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么开心、那么沉迷,就像是对着他最心爱的人一样。他有那样看过你吗?有吗,皇兄?!”
“……”墨浔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是不相信连清涵现在是真心爱着自己的,但是……之前连清涵如此恋慕着墨衍,这个事实已经让他嫉妒得快要发疯。
他握紧那只紫色的锦囊,几乎要将它捏碎。
“还给我!还给我!”墨衍有些失控了,不顾一切的伸手隔着牢门的铁杆将锦囊一把抢了回去,“他当时明明一心只有我!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后来,他的心越来越偏向了你?!是你抢走了他!抢走了唯一一件原本百分百属于我的东西!”
他说着,低声呜咽起来:“为什么……我什么都让给你了,连天下都未曾想过与你相争,但你却连他也要抢走?我对他……明明也是真心的……”
墨浔极力控制着情绪,冷声道:“你对他若是真心的,就不会利用他、让他来做刺杀孤这样会掉脑袋的事!你的真心到底值几分?!”
墨衍大声怒道:“那你又如何呢,皇兄?!你又何尝不是轻贱他、糟蹋他?!你把他视为连清桓的替身,但你又知不知道,在他心里,也无数次把你视为我的替身?!”
他边说又边大笑起来:“你一定想不到吧?!但这也是我谋逆当日,他亲口所说!你堂堂九五之尊,也会成为别人的替身,你的心情如何?!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你闭嘴!”墨浔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限,一掌击碎了牢门的铁柱。
有铁条飞弹起来,飞向墨衍,击中了他的头部,将他打翻在地。
“……”暗红的血从墨衍发丝间缓缓流下,他嗓音暗哑,继续说着:
“皇兄,你有没有想过,在他心里,到底有多少次把你当成是我?你是有眼无珠认错了人,但他原本可是真真正正喜欢我的……”
“你再说一个字,孤便杀了你!”墨浔双目发红,倏地拔出了佩剑。
墨衍转过头来,浅色眸子里浮动着不明的意味,唯独没有惧怕。他缓缓拾起掉落在一旁的铁条,嗓音变得十分温柔:
“不劳你动手,皇兄。成王败寇,我认命,我已经失去了一切,本就不想活下去了。”
墨浔陡然一震:“阿衍,你要做什么?!”
他挥剑向牢门的铁锁砍去,只消几下,便将铁锁砍坏。
然而,墨衍的动作比他更快。
折断的铁条,已经没入了他的胸口。
“阿衍!”墨浔周身一凉,上前一把将他抱起,“阿衍,孤不准你死!”
“我偏不如你的愿,皇兄……”墨衍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道迷离的笑意,“我自小什么都听你的,这一回,我要听我自己的……”
“阿衍,你……”墨浔见他神色颓然,显然已经没救了,不禁又惊又怒,“你到底为何要如此?!”
墨衍嘴角缓缓流下血迹,竟还是优雅的笑着:
“我要你永远懊悔,皇兄,你没能守住与清涵的约定,他会怨你、恼你,却会在心里永远怀念我,对我愧疚。这样,我便也算是夺回了他的心,哪怕只是一点点……”
“你!”墨浔什么也说不出来。
墨衍的浅瞳一点一点沉寂了下去,他口中喃喃说着最后的话语,左手紧握着的紫色锦囊逐渐被暗红色的血迹染上深色的印迹。
“清涵,我到底输在了哪里……哪里……”
“阿衍!阿衍!”
整个天牢里,回响着墨浔悲愤又压抑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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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清涵在留寒宫等着墨浔,一直等到深夜,墨浔也没有回来。
他知道,墨浔是为了自己的请求前往天牢的。他想与墨衍认真谈一次,只要墨衍愿意认错悔过,墨浔便饶过他一命。
下这样的决定对于墨浔这样的暴君来说并非易事,他从来没有宽恕过任何一个背叛他的人。连清涵知道,他是因为重视自己才愿意破例。
连清涵心里觉得甜蜜,竟然开始想念他。两个人明明分开才不到两个时辰,他就强烈的想念他,想念他强壮的身体、令人安心的胸口、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略有些粗糙的指尖……
想念他的一切。
连清涵焦躁难安的倒在帘帐中,脸有些微微发烫。他总是因为墨浔情潮翻涌,连自己也为此吃惊。
但是,墨浔便是这样,如同热烈的火焰,又如同最危险的迷药,强烈的吸引着他,轻而易举便让他不能自拔。
“陛下……”他轻声喊了出来,又心念转动,偷偷改口:“嗯……浔……阿浔,我能不能这样叫他……?”
这时,帘外人影晃动,连清涵敏锐的感到,是墨浔回来了。
现在,已经不用靠太近,他对墨浔的气息已经无比熟悉。
“陛下……”他坐起身掀开帘帐,一把扑到来人怀里,“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叫你……阿浔?”
“……”墨浔半晌没有回答他。
连清涵等了许久,忍不住抬头来,搂住他的脖子,灼热的唇便贴了上去。他是真的好想他,想要与他紧紧拥抱,想要与他极尽亲密之事,来传达心里的爱意与眷恋。
但墨浔的嘴唇冰冷,眼神也冰冷。他锐利的目光在黑暗中灼灼发光,像刀子一般划在连清涵脸上、身上。
“你这样叫孤,是因为你也叫他阿衍吗?”
他在问,嗓音毫无温度,且暗含了一丝杀意。
“?”连清涵直觉情况不太对,心里陡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陛下……”他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王爷呢?”
墨浔眸中陡然一凝,死死的盯住了他:“他死了。”
“……死了?”连清涵难以置信的失声喊了出来,“为什么?!”
墨浔没有直接回答他,却是以审视的目光继续牢牢打量他:“你难过了?”
“我……”连清涵一时答不出来。墨衍死了,他一定是会伤心难过的,但并不是因为对他有情,只是因为他多次有恩于自己,对自己也有几分真心。
“答不出来?”在寂静的夜中,墨浔的嗓音冷得如同窗外的寒风,“还是不想答?”
“不,不是……”连清涵想要解释,墨浔却突然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
?!?!连清涵难以置信,一瞬间,他觉得墨浔又变回了最初那个暴君的模样,那个在金銮殿妄图一剑挑断自己脖子的墨浔、那个时时刻刻都在嫌恶自己、折辱自己的墨浔。
“孤来替你答。”墨浔一字一字道,“你心里最珍贵的初恋死了,你难过得痛不欲生了是不是?!”
“……”连清涵一时懵逼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墨浔连反应时间也没给他,又恶狠狠的咬牙怒道:
“说,你有多少次把孤当成他的替身?!又有多少次在孤身下承欢之时,脑子里想的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