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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个男人的喜怒哀愁 ...

  •   赵尘刚被金鱼缸砸了的伤口转眼就因烟酒不忌和沾水发了炎,不得不再去医院。
      一见伤口,医生摇头:“男人虽然不用担心毁容,但如果不好好注意伤口,破相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看看,都已经有脓液了,没办法了,只有给你重新处理伤口再重新缝针。这次让你太太好好照顾监督,不能再沾水!”
      比他还冷酷的医生让赵尘刚又抽搐了一次。
      这次,医生似乎故意要让他记疼似的,往死了的穿针引线,动作还极其地慢,边缝边说:“知道疼了吧?知道疼就戒烟戒酒!”
      不沾水的可能性倒是有,戒烟戒酒?
      赵尘刚在心里无奈,最近忙得睡觉时间大大缩短,要么沾不了床,要么只有三四个小时的浅眠,哪里能顾忌上伤口?戒酒,除非不打算谈新客户或者不做生意了,他就戒得下来。至于戒烟?
      呵呵,除非自己升天。
      烟是麻醉品,也是慰籍剂。
      他忘记告诉医生,人还是单身。当然,这话根本没说得必要。只在听见医生的问话后,各自在心里叹然失笑而已。
      照顾,谁能照顾谁?
      当他忙完了办公室的事,几乎都是凌晨,有时候还洗个澡,发会儿呆什么的……闭眼都是鸡叫的时候,脑袋还时常乱哄哄,怎么也睡不着。
      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
      比如这几天,一会儿是货运公司的老板拿着付款单说你们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一会儿是超市方采购部的要员脖子高昂,付款?这才多久你们就催款?没那个经济实力就不要合作,我们XX超市向来都是……一会儿又是刚租下的植蔬基地的电话,说基地那条水源上游据说要投建一个造纸厂,这要是开了工,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无数双眼睛、无数双嘴巴用同一种腔调质问赵尘刚,就好像拖款且排污的人是他。
      闹腾得实在睡不着,干脆坐起来。
      走到窗户前,开火,点烟,一口深一口浅地吐着烟圈。四月天,草长莺飞,万物活蹦着要从一个冬的死寂中挣出,连这夜景,看上去都要比冬天的绚烂,因为没有尘嚣雾霭,所以绚烂非常地扎着眼,扎着头皮……
      扎得陈年记忆陡变锋利,分秒就剐出现实。
      “赵尘刚,你也不看看你,你有什么你有?就一个小套二,不在市区不说,上哪儿还没车!你到底有什么?啊!工资听起来五位数,但那是最低级的五位数!也不看看现在五位数的满大街都是!你一农民想升天,我看你再混十年八年也升不了天!哼,就你那皮相还将就,我看你……”
      赵尘刚直接用手指头掐灭了烟。
      烟气儿似乎“噗”得跟漏气了的气球一样。也差不多,他不就是一个阀门太松,以至于漏了心气的人?
      钱钱钱,世上的人都认为这东西跟命直接相连。
      自己也差不多是这个认识了。满身上下闻闻,哪一处闻不出铜钱味?偏偏人心贪婪,有了这个想那个,有了碗里照样看着锅里。
      有了事业还想婚姻?

      白天,母亲打电话来问长问短,也顺便说:“去年一个冬天,乡下没下半滴雨,田地里干得都裂了缝……要是再不下雨,都不知道撒下去的种子能发芽不。”
      “现在科技手段发达,就没有人工降雨?”赵尘刚在电话这头吞云吐雾,以浪费身体发肤的形式安慰着电话那头的母亲。
      “降了几回,据说是拿炮弹轰得,但就只轰出一两滴,不如不下。”
      闻言,赵尘刚沉默。
      “尘刚啊,镇上好像新购了抽水机、浇灌机什么的,他们说要挖条水渠,然后用抽水机浇灌机来灌溉庄稼……”
      赵尘刚知道母亲想说什么,她想让自己给那个什么镇长的儿子去电话,好让他老爹照顾照顾,赶紧让土地吃上水,可赵大妈不知道赵尘刚早些年就和这个什么镇长的儿子闹僵了关系。这个人想来城市并且想到他的公司“帮忙”,帮忙?他疯了还差不多。终了,落了个“薄情寡义”名声的赵尘刚当然没有让老乡来帮忙,于是这人开始有事没事地利用他爹的镇长身份来压制赵尘刚的爹妈。
      这个年代,关系是生存法则。
      没几个爹妈是高干,所以平头青股的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去搭建关系,恨不得只管关系叫亲爹。
      赵尘刚甚至也尝试着说服自己,放弃一些东西。
      放弃什么?
      不过是忘情忌爱罢了。
      可母亲挂电话的最后一句依旧是催促儿子考虑终生大事的个人问题。
      赵尘刚很不想和母亲为这些问题再纠缠下去,三言两语打发完,“噼啪”挂上了电话。
      有气?
      呵,没气才是假的。
      出人头地是最现实的创业目标。如果再渲染得激情点,那就是为了追求积极向上,为了不放弃与坚持。
      坚持什么?
      坚持追名逐利……男人成家立业本是一并之事,于他而言,却是立业为大,个人是屁!
      自从整了这个食品贸易公司以来,他忙得连家都沾不了几个小时,还有时间去考虑个人问题?这几年除了公司就是客户,除了客户就是交际场,餐厅、酒吧……从那边来到这边去,没完没了,无止无境,怎么考虑个人问题?
      单行道上的跳蚤是离群索居了点,但安全。
      独善其身的穷者,忘情忌爱的穷者,穷并清醒着的人才能更纯粹地追逐事业,搞搞名利什么的。
      用一句俗话安慰自己:等职位地位金钱味都充足了后,还会少女人?
      可现实是赵尘刚的心终究有块漏洞。
      尤其,月黑风高之时。

      那天被砸后,他出了警局看见那老人和孩子正拉着人问路,怕他们再遇上麻烦,干脆好人做到底,电话取消了和苏老太太的见面。等他把老人和孩子送到要找的家人那儿又驱车回公司忙大宗小事……直到披星戴月地回家后,伤口开始作痛起来,想起家里好像有止疼药,于是半夜把家翻得丁零哐啷,翻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一陈年芬必得。
      不止是药品过期,冰箱里头的牛奶、啤酒等,统统过期。
      似乎在齐齐证明一个结论:
      他赵尘刚也过了期。
      过期男人到楼下的二十小时便利店重新买了药、牛奶、啤酒什么的,放进冰箱……想了想,又拿出好几罐冰冻啤酒。
      喝着酒,抽着烟,赵尘刚却半点悠闲也没有,更塞不过神仙。
      满身俱疲,满脑的无奈……这就是过期男人的过期式生活,他赵尘刚早已经习惯了的生活。这种生活里只有“创业”和“拚搏”两种概念,至于个人方面,朋友?能交心的朋友没时间见,平日里见得都是些交际场上的狐朋狗友;感情,感情也无从谈起。自从前任女友给了他狠狠一击并拂袖而去后,他的生活字典就再也没了感情这两个字。
      问题是,这个年龄他是该结婚,是该给父母有个交待,不是没有想过,被传统的老人逼得没办法的时候,他就想随便找一个人婚了算了。这样不仅交差,也免得很多疲惫之极的时候回到家,空荡荡的屋子里连鬼都没有一个。
      没人做饭的烟火味,没人洗衣的清香,没人的声音,更没人暖床……

      跟赵尘刚合资创业的张晓亮经常打趣。看见他脸上的伤口,更打趣:“赵尘刚,你够沧桑了啊,别再抽烟喝酒什么的,要不然,真娶不上媳妇儿了。”
      赵尘刚是个内敛的人,从不会在“媳妇”的事情上跟旁人耗口水。
      “你都三十的人了!公司的事情是多,是忙,但是感情生活不能一片空白吧?把你拚事业的精神拿出三分之一,不说三分之一,就一点点,好歹给你爸妈一个交待,免得一想起就催催催,连我妈都让我关心关心你,说公司不是有个女孩儿嘛……对了,赵总,你该不会有什么……”人从上到下地打量他,然后眼神刺啦啦地在某个关键部位上扫射,“赵尘刚,你不会是……生理上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要不然,心理上……也有问题?”
      赵尘刚当场把人踢飞。
      人闪得快,没让他得逞。

      想起这桩的赵尘刚对着玻璃窗上的万家灯火自嘲,想不到,单身单出祸害了。早被人以为天生不喜欢女人,有次公司组织聚会,他上洗手间的功夫被人搭讪又被公司的年轻女孩儿看见,于是乎饭后茶间八卦风风火火。没想到,现在还被人认为是“太监”,是可忍,孰不可忍……
      转过头来的赵尘刚一脸失然。
      爱情的滋味,早就忘了。可婚姻的代价他不敢轻易去背负,未免重蹈覆辙,伤己伤人。而且现在这个样子,顾得了公司顾不了家,谁愿意跟他?他也不愿意连累人,否则又会像前女友那样……情感如灰,往事如烟,这些分秒不留冷酷无情的东西不如钱财来得稳当!再说,他早就淡灭了这东西,一心只扑在事业上。
      想起事业,赵尘刚双眉紧蹙出一个大大的“川”字。
      从大企业抽身,跟人合办这个公司难道要止步于此?再次掐灭了烟头,像掐灭天干物燥季节里所有引人上火的烦恼。
      他转身回到书桌旁,从抽屉里翻出电话簿,一页一页的翻着,一个号码也不能错过。

      赵尘刚还没开始约人,有人倒打电话给他了。
      某个餐厅,向南看见赵尘刚,朝他招手:“这边!”
      服务员给客人拉开凳子,两眼紧盯赵尘刚后又看着向南:“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上吧。”向南朝端起茶杯的赵尘刚说,“赵尘刚,刚才那个小妹妹一直看你,怎么样?给人个机会也给自己个机会吧?”
      赵尘刚无视:“我约你有正经事。”
      “知道,你没十万火急的事,一般是不会召见我们的。每次叫你出来,你都有事,你究竟在忙什么?就知道埋头做事也不看看周围都什么年代了?上次,那个女孩儿的爹可是有来头的人,谁都看得出来人家对你感觉不错,你倒好,躲人跟躲耗子一样。”
      “高攀不起。”
      “少来。你不8像是个没有承受能力的人吧?一个女人就把你整得……”端着茶杯的向南别有意味地往下一瞟,瞟得赵尘刚心里头又上烦躁,“有空再说吧。”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主动有过空?这么辛苦,公司该有大发展才是,怎么我看你最近忙得团团转,公司却没多少资金入账?你那合伙人还说你把利润又掷进去,准备搞个植蔬基地。赵总,虽说我爸常夸你,还让我以你为榜样,可你也不能走得太快,看看,小职员我都跟不上你的跨越步伐了。”
      “以我为榜样?”赵尘刚好笑,“我是个农民的儿子有什么榜样可参照?一个小破公司有什么可榜样?外资五百强的职业经理人尽管笑,你是没看见我当孙子的时候。”
      向南淡淡一笑。
      两人都没怎么动筷子,几乎都在喝酒,尽管赵尘刚脸上的疤痕还明晃晃的蛰着人眼睛。
      半晌后,向南清风和缓地说:“你说得事情我帮不上忙,毕竟,隔行如隔山。”
      赵尘刚打出电话之前寄予的希望很大,不过这会儿,他倒没什么情绪了。创业途中太多不经人意,他已习以为常。
      “但……我可以给你推荐个人。”
      “嗯?”
      “我姨父。话说回来,我姨父是你们这行的前辈,你知道下海成潮的那个年代吧?他那会儿扔了铁饭碗,开头也是跟人合作,后来凭着关系渐渐坐稳了才出来单干。现在,走得已经不是传统食品行业了,正准备大力开建粮食基地,不仅仅是海城市郊,还准备搞以前的承包制模式。现在是开放型经济,不像那几年,什么政府单位、机关的都由他的渠道。所以我才常说关系重要。”
      “好像听过他的名字,据说,不大好交道。”
      “有点脾气,毕竟是机关里出来的。那几年形势又不错,所以脾气越来越怪,别说你觉得不好交道,就是他女儿,我那个小表妹,两个人在一起也经常吵架。不过给你推荐的人不是我姨父。”
      赵尘刚点了烟,抬起头来。
      “现在管事的是我表妹夫,人你可能也听说过。挺有本事的一个人,就看你赵总拿不拿得下了。”向南温温和和地抿嘴一笑,放下酒杯,“另外,还有个人。”
      “谁?”
      “我姨父的母亲,你赵总的导师,咱们学校的名誉教授。”向南这时低垂着头,似乎在打量菜色。后又看向赵尘刚,“苏老太太在叶家有不可动摇的地位,但凡老太太决定的人和事,别人基本照做。”
      “向南,话里有话?”
      向南眼神略紧了后笑,依旧云淡风轻,“听说苏老太太前几天让你过去看她,怎么没去?”
      赵尘刚抽出烟:“其它的事情,没抽开身。”
      “哦……”向南玩起了赵尘刚的打火机,银色方块在指尖转来转去。
      “老太太生气了,叫你来拿我?”
      “生气倒还不至于。这周末,老太太让你过去吃饭。赵总,可别再放鸽子,要知道传话的是我。”
      赵尘刚反瞥向南一眼,带讽:“向大经理人有把柄落老太太手里了?”
      “我又不是生意人。”向南拿起打火机,极少地抽起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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