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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不昧 ...

  •   沉音前辈若是知道自己库中将近一半的灵石被炼化锻成这一枚薄薄的护心镜,不知他会作何反应。云殊本欲将钥匙归还,可是沉音却似乎十分信得过她,坚称寄存于她手中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于是在沉音的挽留下,云殊也暂居沉香阁中。
      云攸已至天人境,寻常方法根本无法暂时控制他,必须让他放松警惕才行。云殊琢磨了许久
      “云殊公子请留步!”身后传来顾盼急切的声音。
      云殊有些意外。她回过头来,发现顾盼正满脸殷切地看着自己,似乎是寻了自己许久才得见?转念一想,也是,沉音受云霜之托,对她多有照拂,平素也多有往来,可是顾盼不过是自己以人情托付,来星章时日也尚短,自然多有不便。
      云殊自是不知她的院落自然是最好的,却与顾铭顾盼的居所离得极远,兼之顾铭原先一门心思想给顾盼找个依靠,这眼光自然是落在了沉音身上,而跟随沉音左右的沉木沉实当然是极为不齿。
      纵然顾盼并无此意,他们也主观臆断地以为,这顾盼来找云殊,十之八九是居心不良……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使出了浑身解数阻止顾盼接近云殊。
      如今总算是见到了云殊,顾盼也顾不得其他:“云殊公子,您上次说哥哥付出了诚意,这是何意?”
      “顾姑娘,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说。”
      两人坐定,云殊为顾盼斟了一杯茶:“令兄在俗世停留许久又迟迟不报,已然违背了星章阁的规矩。他被施以杖责,直到现在都重伤未愈卧床不起……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不来看望你们?”
      顾盼已经怔住了:“杖责?!哥哥……”
      “顾兄性命无虞,可是确实伤得很重,可是即使这样,他也妥贴地提前准备了安抚你们的书信。”云殊观察着顾盼的神色,看到顾盼无意识地握紧了茶杯,“可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们,他为你们做了什么。毕竟,你们是家人。”
      顾盼苦涩地笑了:“云殊公子,不瞒您说,此前……我是有些嫉妒哥哥的。”见云殊认真地看着自己,并无取笑鄙夷的意味,顾盼缓缓说道:“我就像是折了翼的鸟,飞不出高墙大院,只能守着那三寸天地,可是我的兄长,天生便被寄予厚望,是在九天翱翔的鹤。”
      她吸了一口气:“我知道这种想法实在是不知好歹……”
      “我告诉你顾兄付出代价,并非是要你自责。”云殊轻轻放下茶盏,“只是认为你有知晓的权利。何况,这种想法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东西——渴求自由也好,公平也罢,不过人之常情,只要不伤害到他人,倒也无可厚非。”
      “公子通透。”顾盼所不及……顾盼垂下眼睛。
      “何况,顾姑娘的机会,不是近在眼前么?”
      顾盼猛然抬起头来。
      “既然已经离开俗世,身上的责任也好负担也罢,都要从头开始了,”云殊笑着为她斟茶,“是个好机会,不是么?”
      云殊公子……确实是个很特别的人。劝慰起人来的时候包容温厚,可是这么笑起来竟有些不谙世事一般的天真。顾盼拈起一枚糕点细细咀嚼,只觉得唇齿留香……等等,糕点?是什么时候放在桌上的,为何她毫无印象?
      顾盼定了定神,再看时桌上哪里有什么糕点?分明只有清茶果品罢了。她……方才是在想什么,这么觉得好像这里少了什么东西?
      “顾姑娘,顾姑娘?”耳边传来云殊关切的问询,“你还好吗?”
      顾盼缓过神来,看向云殊。
      “看来顾姑娘初来此地,还没有完全习惯。是没有休息好吗?这里很安全,俗世的人不能轻易踏足。”云殊轻声道。
      “我……没事,”顾盼勉强露出笑容,“只是在这里有些无所事事,所以时有倦怠。”
      “顾姑娘,”云殊朗声笑了起来,“难得离开那三寸天地,你就不想出去看看?这里不是困住顾家小姐的俗世,是无人认识顾盼的星章。对于你来说,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新的开始。”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不过……谢谢。”顾盼半是惊讶半是好奇地打量云殊,却并没有反驳的意思。自从那人无情地放弃自己,又历经恭王意欲冥婚,她渐渐开始明白,便是不慕富贵,寄希望于寻得良人,也不过是将性命托付他人……忌惮高门难攀,又与自持门第以为他人不敢造次有何区别!
      她心中早有计较,父亲的意思她多少明白一些,可是……她不想再做那檐下的燕雀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云殊竟没有驳斥这种不知足、又有些惊人的言论,反倒是希望自己能够独当一面起来。
      云殊心知交浅言深是大忌,可是她是真心希望顾盼这个姑娘可以真真正正拥有自己的人生……不要像她,只是在命数的推波助澜之下踉跄前行。
      既然决定留在星章,那么便不能只是做一个旁观者了,她想。可是云殊终究只是说:“等顾兄身体好些,我会与他一同过来看望你们的。”
      “谢谢你。”

      目送顾盼离开,云殊呼出一口气。她没有想到顾盼此时会到访,于是顺水推舟地让她试吃了自己准备的糕点。这糕点本是为了暂时控制师父“云攸”神识特制,她已经暗自观察顾盼的神色——药力还算温和,想必不会损伤身体。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看来是时候回到星章阁了。
      不过……看顾盼的样子,似乎早有向她问询顾念之意,只是苦于难有见面的机会?虽然她的居所清幽僻静,可这么几天从未听得有人通传顾盼求见……看来顾铭顾盼父女并不十分得沉香阁中人的喜欢啊。也是,沉香阁毕竟不是久居之地……或许可以找个机会,让顾盼接触六合楼,然后搬离此处?
      只是要暗中嘱咐桃曼他们,毕竟无缘无故帮扶实在太过可疑……罢了,等到顾念身体康复再与他细说此事。
      云殊正细细思忖,忽然,门外传来沉木有些愧疚而惶然的声音:“云殊公子可方便说话?”
      “沉木叔?进来吧。”云殊觉得沉木这副模样委实奇怪,“您为何如此忐忑不安?”
      “这……方才没能拦住顾姑娘,打扰了您的清净,实在是沉木失职。”
      原来……此前顾盼未能见到她,是因为沉木他们有意阻拦?云殊温言道:“沉木叔不必自责。不过顾姑娘毕竟是我师兄的妹妹,见一见其实也无妨。”
      “唉,”沉木皱了眉头,“公子你有所不知!这顾姑娘她,她……”
      “沉木叔为何欲言又止?”云殊笑了起来,“我倒是少见您如此不待见一个小姑娘,可是她有何失当之处?”
      “倒也不是,”沉木解释道,“只是这父女二人,似乎……对家主有意!”
      啊啊,原来如此。云殊不禁揉了揉额角——倒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过顾铭——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云殊的反应似乎是安抚了沉木,他挺直了背:“公子您也知道家主对红叶谷之主云霜先生的心思……我们本将他们当贵客招待,可是他们这初来乍到便有心献媚于家主,我们实在是……”
      “沉木叔。”云殊的声音平静至极,沉木却不由得心神一滞,止住了话头,“还请您慎言。我想,顾家父女应该只是想表示对沉音前辈的感激之情——只是过于迫切,以致于招人误会……您说,是也不是?”
      这……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图谋不轨……只是,沉木对上那双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平日里云殊待人温和没有架子,可是在这一刻,他彻彻底底地明白,面前的少年与自家家主是同一种人——是天生的上位者,使人本能性地服从。
      明明眼睛里带了笑意,可是沉木却觉得,倘若他说了让对面之人不悦的话,那温和的笑意也是危险的。
      “俗世星章习俗不同,顾家父女表达谢意的方式难免有些不妥。此事我会与他们好好说一说,”云殊见沉木沉默下来,微微点头,“不过,姑娘家的名节何等重要,可不能因为些许误会便欺负一个小姑娘啊。”
      “公子说得是。”沉木顺从地低下头。
      “沉木叔辛苦了,该是我向您道歉才是。原本是受友人之托,却不想给前辈添了麻烦。”
      云殊露出一个歉疚而不失风度的笑容。
      这顾铭真是……拎不清事态啊。她倒也不是不理解他的失落,可是不顾及女儿意愿自以为是,甚至幼稚地以为姻亲关系牢不可破——倒是顾家人一贯的迂腐愚蠢。
      只是归根到底,她并没有什么立场去多加劝阻——果然,这种事情,便让云念去头疼罢。

      当食盒被云游归来的云殊呈上来,“云攸”心头大喜,却还是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我原先不就说过,不必留意这些吗?”
      看着云殊带回来的土特产,“云攸”似乎有些无奈,可是云殊却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在一番推辞后还是收下了。即使是心魔,也还是师父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呢,云殊想。
      “师父不试试吗?听说弗灵的茯苓糕可是一绝。”
      这声“师父”听得“云攸”心神舒畅,他就着云殊奉上的茶水尝了一口:“不够甜……”
      等等!“云攸”一下子警觉起来——他先前那样软磨硬泡,云殊都没有开口叫过他“师父”,这句“师父”,来得太容易……也太突兀了。
      可是……似乎已经晚了。
      “你做了什么?!”他一声怒喝,灵力荡开,净室之中玉器嗡鸣,振得毕毕剥剥作响。
      “不过是希望看到真正的您罢了,”在一片模糊中,他看到云殊点燃了什么,有袅袅烟雾笼上来,似乎是花香又似乎是草木香,忽远忽近,却仿佛要黏在鼻子上,钻入脑海中,甩不掉,摆不脱。
      这种感觉熟悉而陌生,让他突然有些惊慌。
      “你给我停下!”
      “抱歉,不能停。”云殊的声音并无多余的犹豫,指上有青白的光,他只觉得脑仁突突地疼起来,眼前恍恍惚惚是白茫茫一片。
      是雪,是梅花,是无边无际深深浅浅的白色。
      云攸的心脏开始收缩——他知道,那是疼痛的预兆。
      “云攸,忘了我。”
      留下一句连告别都不算的话便离开的云溪,他该说她天真还是冷酷?
      “云溪,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他冲到山脚下这么大喊,明明看不到她的影子,也不想听到她的回应。可是他似乎还是听到了那一声熟悉的淡漠的“好”。
      然后,云溪果然再也没有回来。
      那些出口便后悔的话永远也收不回来,那些没有留住的人也永远不会回头了。
      “这是怎么回事?”
      “呵,真是窝囊啊,连你的小徒弟都看得比你清楚!云溪的孩子,可是很瞧不起你呢。”
      果然,两个师父都出现了么?看到云攸脸上的神色如同撕裂一般,云殊手中银针一晃,已经扎在云攸额上:“致虚守静,观复归一,定!”
      云攸的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窘迫羞恼的神色,最终又扭曲起来,那双眼睛里忽而是担忧忽而是愧疚忽而是不甘。仿佛有什么凶恶的猛兽潜伏在皮肤下,云攸青筋迸出,全身灵力涌溢而出——
      云殊能听得心口如弦断的声音。
      她压住胸头上涌的气血,轻声安抚:“师父,冷静一点,清醒过来!”
      云攸双眼仍是紧闭。
      “我无法杀死你,可你也无法杀死我。”识海之中,黑衣云攸笑得恣意,“不妨我们打个赌如何?”
      “既然除了小徒弟,没有人能认出你我,那么便让她做个判断吧。你这么多年压制着我不让我出来,也该知道倘若我要拼个你死我活会造成什么后果。”
      “你也不希望小徒弟在你我灵力冲击之下殒命于此吧?”
      “反正没有人能辨别,与不存在有什么区别呢?”

      云攸的眼睛死死闭着,却在不安地游移,云殊不敢松懈,指下银针飞快地顺着灵力移动。突然,云攸睁开了眼睛,可是——
      不对!有哪里不对!
      “殊儿。”
      明明是极熟悉的称呼,她似乎是成功了,可是……眼前之人的眼神……不对,这个人……
      “殊儿,你在想什么?”
      “你是谁?”云殊并未终止施针,可是她的眼眸沉静而冷淡,对方显然也愣了一下。
      “自然是你师父。”
      “我师父名为云攸,拨云见日之云,君有攸往之攸,”云殊一针扎在他的脉门,“您的名字呢?”
      “名……字?”
      云殊抓住了云攸眼中一闪而逝的恍惚:“是,名字。除了旁人,名字更可以证明一个人的独一无二。您……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云……攸……”
      云攸在犹疑,可是他在犹疑什么呢?除非……
      云殊叹了口气——心魔是师父心底的执念所生,是痛楚的产物,可是归根结底,是师父的一部分。她并不觉得,那个派遣云潇师兄下山处理事务,逼着云岫师姐练功,催着她去挑水取蜂蜜的“师父”便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正相反,他是被误解的师父的另一面。
      她也犹豫过,将另外一份神识抹去是不是更安全的做法。她不应该冒险的,她知道。可是,像逃兵一样抛下痛苦的往昔视而不见,不是她想看到的——
      也一定不是骄傲的师父愿意接纳的结局。
      “你是我师父,也不是我师父。”
      云攸心神皆震。
      “因为,你还不是完整的云攸。”
      云殊抬手——那是最后一针。

      不是不害怕,云殊看着自己的师父仰天长啸的时候,只觉得心跳都不是自己的了。
      净室已经在云攸灵力的激荡之中化为齑粉,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师父,师父!”
      “师父,你还好吗?”顾不上去掸衣上的灰土,云殊看向云攸,难掩忧虑。
      看着云攸睁开眼睛,云殊一时脱力,重重地跪了下来——师父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那双眼睛,是完完整整的云攸所拥有的。
      “你真是……”云攸看着自家徒儿狼狈的样子,似乎是释然又似乎是放弃了什么一般,低低地笑起来,“你真是与你的母亲一点也不像。”
      当年的云溪,天资固然出众,可向来敏感多思。云殊在智计上不逊于任何人,可是坦荡诚挚远甚于其母。倘若……当初他们都能坦率一些……
      可是云殊似乎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话,掸掸衣上灰土便将云攸扶了起来。
      “云攸师兄?!”
      “师兄你还好吗?”
      正玑峰上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云墨他们——匆匆赶来,便看到自家师兄和徒儿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禁大惊失色。
      “无碍,是我练功时出了岔子,”云攸优雅地掸掸衣袖上的灰。
      “那么……小殊怎么……”
      云殊只觉得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望向师父云攸,希望他能为自己开脱。
      “殊儿发现我灵力失控,为我疏通了筋脉。”
      云攸笑着回答。方才云殊实在太冒险了——倘若她失败了,等待她的是什么?灰飞烟灭!他不敢去想,只是——云殊这个孩子……实在是……
      “难怪我方才看师兄已经突破了天人境!真是可喜可贺……嗯?”
      等等,有点不对劲啊!云殊只觉得众人的目光来回逡巡,心头大叫不好。
      “天人境突破,小殊你竟贸贸然行事?”
      “师兄反噬,不过功力倒退,可是若你失败,性命不保,云殊你真是莽撞!”
      “你这孩子,出了事怎么能一个人抗呢!”
      “唉,虽然知道你是不放心为师,可是也不能这样以身犯险啊。”
      她就应该知道……云殊欲哭无泪,师父虽然不责罚她,但是一定也生气了。啧,当着其他几位师父的面如此说……她已经可以预见这段时日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至少……让师兄师姐,或者哪位师弟师妹给我送个饭?……”
      云殊微弱的抗议与请求被淹没在众师长的商讨声中。
      “我看,这孩子该去药田好好待一阵子,”云晔笑得冷飕飕的,“如此莽撞,想必是忘了医者的不易,正好该磨砺一下。”
      “小殊也可以过来临摹符篆,”云菁的笑意让云殊心头发凉,“毕竟可以静心。”
      “唔,说起来要沉淀心性,还是抚琴最有效吧?”云染不甘寂寞地插话。
      “我记得上次说好要观星,殊似乎是以要研习药经推脱了?”云泊一眼望过来。
      “我觉得这孩子的锻造之术得加紧练练……”云墨也毫不落后。
      “说起来,其实也不用烦恼安排时间。”
      “反正云殊这孩子早已辟谷,不用饭也没什么的……”
      云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

      “唉,你看,”云蕴咬着芦苇管,没心没肺地努努嘴,“这就是被师长看重的烦恼哟!”
      “可怜的云殊师弟,”云椤摇摇头,“不过这次师父他们可是真生气了……喂,你说,云殊师弟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啊?我上午还见他在药田侍弄草药……怎么这还跪上了?”
      “这都罚跪了一个时辰了,啧,云殊这是犯什么事了?”
      “云殊那家伙,不是一向很有分寸吗?怎么被罚了?”云蓼听到他们的话,不禁走过去,好奇地张望。
      “哎,你们这就有所不知了,”云蕴一脸“快来问我”的得意洋洋,“你们想啊,虽然云殊一向安分老实,可是他……运气不好啊!”
      “欸,怎么说?!”
      “你看,当初带着师弟师妹去东桑,路过霁阳城,都能遇上刺杀。前脚去穹灵秘境,中途顺手去给云潇师兄解围;后脚刚回来,又去了俗世把云念师弟带回……啧,虽然云殊没有惹事,可是事情要来惹他啊。”
      云蕴正摇头晃脑,便听到背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云蕴师兄,如果你只是来看热闹的……就请离得远一些——”
      “啊哈哈,云澄师弟今天也这么勤勉呢。”云蓼笑着打圆场,“来来来,愣着干什么,别打扰云殊师弟罚跪了。”
      还不等云澄发难,几人便急匆匆溜走了。

      我真傻,真的……我早该知道,星章阁的人都是出了名的小心眼。
      云殊跪在蒲团上,饿得眼冒金星奄奄一息。
      虽然她已经可以辟谷,但是在俗世生活多年,一日三餐早已成了习惯——况且所谓辟谷,不过是指不进食仍然可以支撑,却并非毫无饥饿的感觉。云殊叹了口气。
      她怎么就忘记了师兄的斤斤计较睚眦必报……欠人的总要还的,何况是那群铁公鸡!
      “能耐了不是,还没到大乘期就学着渡灵出窍!”云晔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教育她。这小祖宗若是出了什么事,云攸还不得把他的青庐给掀了?天地良心,他哪里知道云殊这小家伙平时看着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竟然胆子这么大……难怪近段时日他问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小孩子乱凑什么热闹!差点都把小命玩进去了不知道吗?你师姐因为你哭了整整三天,”云蓼也不甘落后地数落着,“你平时不是很沉稳的吗,怎么这次以身犯险还被抓个现行呢!”
      云殊只得乖乖听着他们数落自己,安安分分地反省起来。
      下次去师叔的私人藏书库看书一定要轻手轻脚,去药圃要记得把气息藏严实,跟师兄他们打探消息得分外小心……
      “云殊师兄,云殊师兄!”云殊愣神之际,突然听到云澄的声音,“你好些了吗?”
      云殊回过神来点点头,视线从那双担忧的眼睛移到了云澄袖中拢着的食盒上。
      “唉,云殊师兄,你快吃点东西吧……欸,慢点,别噎着!”云澄轻轻拍了拍云殊的肩膀,“师父他们只是生气,等他们气消了就好了。”
      突然——
      “云,岫!这是怎么回事?!”
      “唔……咳咳咳!”
      “云殊师兄你噎着了?来,快喝水!”
      “唔……”
      “唉……”

      事情……得从一炷香前说起。
      正玑峰下。
      “师兄你回来了,”云岫笑着迎接云潇,“辛苦了。”
      云潇的目光微微扫了扫,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嗯,师父一切安好?”
      “呀,差点忘了与你说!”云岫叫了起来,“师父这次修炼,险些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师父现在如何?”云潇急切地问。
      “放心,师父并无大碍。”云岫安抚着云潇,“不过殊师弟现在的情况……不大好。”
      “阿殊……怎么了?”云潇脸色有些发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听我说啊,”云岫拉着他望经穹殿方向走去,“师父这次修炼出了岔子,恰巧殊师弟去请教。殊师弟发现师父情况不对,便冒险给师父疏通灵力……你是没看见,净室可都化作齑粉了!这动静自然惊动了师叔他们,师叔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师父和殊师弟都灰头土脸的。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人没事就好。不过你方才说阿殊不大好……是什么意思?”云潇的神色缓和下来。是他关心则乱了,若师父与阿殊有事,云岫哪里还有心思慢条斯理说与他听!
      “呐,师兄随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岫心想,师兄向来与殊师弟交情好,看到殊师弟被责罚一定会于心不忍地向师父求情——师父原本就不舍得罚殊师弟,又有师兄求情,师父不就可以顺势免了殊师弟的责罚吗!她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唯一的变数是云澄觉得总算得到了报答云殊的机会,竟偷偷跑来探望。
      于是……发生了云潇与云岫便见到了云澄偷偷给云殊送饭,而云殊因为惊诧一时被噎了个正着……这令人心绪复杂的一幕。
      现下几人已经坐定,将前因后果细细说明,云殊低着头有些讨好地说:“师兄,师姐,我知道错了……送饭这个事情……”
      “你知道错了?错在何处?”
      “我不该不听师父处罚。不过云澄师弟也是本着友爱同门的心意,错不在他。”云殊心虚,不过当务之急是给云澄脱罪……毕竟被处罚的有她一人便够了。
      “师兄,殊师弟说的不对吗?”云岫有些心慌地看了一眼云潇,心头疑惑——师兄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莫非是师弟认错的态度还不够诚恳?她偷偷对上云殊的眼睛,对云殊摇头示意。云殊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偷偷观察着云潇的神色。
      见云殊仍不解其意,云潇叹了口气:“云岫,与我去见师父。”
      吾命休矣——这是云岫、云澄与云殊心头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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