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引》貔貅君

20、菁华

　　星章阁中的众人得到了恰到好处的招待。
　　“琅山的人，果然行事十分妥当。”云岫啜饮着茶水，眼睛发亮，“上好的雾色茶！”
　　云殊环顾着居室。琅山的弟子十分周到地将他们引至此处，还十分诚恳地说明几个弟子只能共居一室。不过这些对于星章阁的弟子来说不成问题。琤瑶峰的几位师兄师姐现在正忙得团团转——云殊自然也被拉去充了壮丁，一连用阵法分割出好几间居室，才得以休息。
　　琅山的弟子不可能没有精于符篆阵法的人，唯一的解释是，这不过是绵里藏针的客套与试探罢了。看着一脸陶醉饮茶的云岫，云殊微微摇头，正好对上云潇的目光。
　　“阿殊也觉得琅山是故意为之？”
　　她的疑虑这么明显么？云殊这么想着，点了点头，有些恶劣地笑了：“希望不要传来食材不足只能让我们自行解决饮食的消息，不然……我估计琅山的花草鸟兽是要大难临头了。”
　　听出了云殊的弦外之音，云潇也不由得莞尔。
　　“你们打什么哑谜呢？”云岫抱着茶罐走过来，“我发现这里还藏着秋露白，要不要尝尝？”
　　“当然。”

　　“各大门派的弟子都安置妥当了？”徽缨问道。
　　“回二长老，那些弟子都已经安顿好了，”琅山弟子恭敬地低头禀报，“各派的掌门长老那边也都已经打理妥当。”
　　“那便好。这群小兔崽子，就该好好考考他们……可有什么动静？”
　　“有些小门派因为房间不足起了内讧，不足为惧。金不换的弟子和一些师兄师弟租下了房间……雍和宫的弟子似乎有几个主动谦让，去了后山……”
　　徽缨的脸色有些复杂。金不换还是财大气粗得可恨！枉费他平日怎么教导琅山弟子贫贱不能移……唉，算了算了，金不换的人要傻乎乎砸钱也不能拦着。不过，雍和宫一向自诩长幼有序，他最是看不惯。计上心来，徽缨低声道：“我记得那几只獬豸闷了好几天了，可以放它们去后山散散心。”
　　“这……”
　　见那弟子脸色犹疑，徽缨恨铁不成钢地说：“獬豸向来刚正不阿，怎么会和几个小孩子计较？若真被獬豸所伤，哪个伪君子敢说出来！”
　　“是弟子愚钝了，弟子这就下去。”
　　徽缨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他们这群老骨头可不能护佑这些弟子一世，偏偏这些弟子勤勉有余变通不足，真是愁人啊。
　　他提笔将各大门派与会弟子的名字用金笔点出，笔端翻出点点光屑。他思忖再三，还是落笔拟定。

　　“师父，对战的次序已经登出来了。”雍和宫的遥衡躬身说道。他的眼底下还存了一圈乌青，脸色也有些不虞。细看过去，他的衣衫都有些折皱。
　　“嗯，遥衡，你有多少把握？”雍和宫长老止思温和地问道。
　　“弟子不敢妄言，但尽全力而已。”
　　止思欣慰地看着自己这个徒弟。遥衡素来知礼明仪，为人谦和，然而年轻人就该有朝气，太稳重也不行：“我知道十年前你止步第十心怀遗憾，可是年轻人有不服输的心思也是正常的。我听说今年云攸的大弟子也来了琅山，或许遥衡也有一雪前耻的机会。”
　　遥衡的脸色变了变，不过下一刻，他便露出了平静的笑容一如往常：“上次见到云潇兄，是四年前的事情了。这次菁华会武，弟子也很期待。”

　　星章阁的一众弟子也正细细察看着琅山弟子给的对战安排。
　　“云濯竟第三场就要与云潇师兄对上！”
　　“云椤师弟，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谁怕谁，放马过来！”
　　云殊仔细地看着那一列名单，突然听到云潇说：“阿殊，你第一场竟是和遥衡对上？”
　　云殊轮空了前几轮，然而第一战，便是同上次菁华会武第十名遥衡对上。
　　云殊抬头便看到云潇有些担忧的眼神。也是，遥衡是雍和宫掌门的弟子，入门也有十年了，而她拜入星章阁，是四年前的事情，也难怪云潇有些担心。
　　“我会努力撑到与师兄对战的。”云殊笑着说。毕竟若是第一局便败北，琅山之行未免太过遗憾。遥衡那个人，她当时在是非崖清修时倒也有过一面之缘，此人虽然风评极佳，看着也温文尔雅，可是她本能地不喜欢那有些虚伪的笑容。何况……当日也是他将师兄牵扯进来，想必也不是什么磊落君子。
　　“尽力就好，不要逞强。如果不能敌，也没什么要紧，师兄可以帮你打回来。”
　　云岫笑了起来：“师兄，你如此可要教坏小师弟了……哪有这么教导师弟的道理？”
　　“殊先谢过师兄好意，”云殊微微一笑，“不过既然琅山的前辈给殊这样一个难得与遥衡兄切磋的机会，殊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云岫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小师弟露出那种笑容，十有八九是心中已有计较，现在她倒觉得雍和宫的遥衡才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不过，她看了一眼云潇，自家师兄怕是对师弟不逊于他的战力一无所知。

　　“这次我们花了多少灵铢租下房间？”一个男子懒洋洋地坐在榻上问。
　　“仇禄师兄，我们大概花了七万九千灵铢，”裘财拨下手中算盘的最后一枚算珠，有些不解地问，“师兄为何任由琅山弟子漫天要价？师父他们问起来，怕是难以交代。”
　　“呵，当时的形势一触即发，哪有时间再慢慢谈妥？咱们金不换的弟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个非富即贵，哪吃得了一点亏？”仇禄慢悠悠喝了口茶，“你就等着吧，菁华会武可是赚钱的大好时机——琅山吃进去多少，就让他们吐出来更多！”
　　“原来如此……师弟愚钝，思虑远不及师兄。”裘财恍然大悟——师兄这是想趁机……
　　“嘘，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仇禄一手抵住嘴唇，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现在，我们不妨先看看，各方的胜算是多少？”……

　　星章凌华十年，菁华会武在琅山举办。
　　尚未对战，众人的眼光，便停留在星章阁阁主的关门弟子——云殊身上。原因无他，这个少年周身充盈的灵力已经昭示了他的身份。
　　凌华七年，星章阁阁主云攸收下了第三个，也是此生的最后一个徒弟，赐名云殊。风轻云淡的云，殊途同归的殊。
　　此后三年，云殊都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直到……菁华会武。
　　那个少年周身萦绕的，是燃烧的灵力，纯粹明亮。
　　明明是温和内敛到温驯的神情，可是在那层光晕之间，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那就是天赐的天资，不可逼视。
　　不过这些，是多年后的星章纪事中的记载。
　　现在，赞叹的、嫉妒的、复杂的视线，全部都聚集在这个少年身上。
　　云殊有一瞬间的迷惘。
　　这就是当初的庄主想要得到的吗？这就是当初明诸汲汲以求的吗？这就是她不能做顾明诸而只能成为许明殊的原因吗？她觉得可笑极了。
　　“看，这就是人心啊。”耳边是云蕴师兄故作老成的声音，“小师弟啊，你这次这么一亮相，可有不少小宗门开始打你的主意了，可不要就此心猿意马啊。”
　　“云蕴师弟，看来这次大比你已经胸有成竹了？”云潇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云菁师叔还在找你。”
　　云蕴讪讪地笑了笑。
　　云潇说完便走到她身旁：“阿殊，还习惯吗？”
　　“没事的，师兄。总会有这一天，只是闭关的日子有些长，现在只觉得周遭嘈杂，有些不习惯。”云殊看到他担心的样子，安抚地笑了笑，“不过，这也是磨砺心性，没什么不好的。”
　　云殊极少笑，这一笑却有了些少年意气，看得左右好些少女都羞涩地低下头去。
　　“师弟，你还是别这样笑了。”云蕴意有所指地挤眉弄眼，“好歹给兄弟留点机会啊。”
　　“嗯。如果累了，一定不要逞强。”云潇却似乎没有理解云蕴的意思，只是缓缓颔首。
　　“云潇师兄，你这样倒真像个老妈子。就云殊师弟跟我对练那个劲头，跟你有得一拼，他还能累着？”云蕴撇撇嘴。
　　昨天是谁一脸担心地絮叨，师弟闭关这么长时间，没有实战过就赶上弟子大比，万一不留神被伤到了可如何是好，万一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惑怎么办，万一输给别人留下暗伤心魔怎么办？于是他心软地主动提出和云殊练习一下，可是云殊毫不怜香惜玉地进行了一场单方面的凌虐，还让他见识了自家师兄无条件的偏袒：
　　“没事，是你云蕴师兄疏于练习，不是你的错。这个分寸拿捏得刚刚好，下次继续努力。”
　　他揉着膝盖，看着师兄满脸笑容奖励了云殊许多好吃的，心道要是现在伤者是云殊，恐怕他得到的待遇不是奖励而是师兄的老拳了。
　　不偏不倚的人生果然是艰难的……云蕴正一脸忧伤地看着这一对兄友弟恭的哥俩好，觉得分外凄凉。
　　“菁华会武之前，各门派之间的年轻弟子都要会面，”云潇解释道，“不过出于避嫌，师父他们不会参与，更多的只是弟子间的交流。阿殊觉得无趣么？你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菁华会武，这些繁琐礼节虽然无趣，但也必不可少。”
　　“我明白。”虽然耳畔那些评头论足窃窃私语让人有些不适，但是云殊只是点了点头。

　　菁华会武的对战已经开始，然而云殊因为轮空的缘故，竟清闲下来，四处观战，为师兄师姐助威，竟是不亦乐乎。看时辰很快到了云潇与云濯对战的时候，她便匆匆与云蓼告别，往琅山之西的擂台赶去。
　　一路上都能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
　　“听说那人得到了神兵谱上第十二名的知秋！”
　　“那就是知秋？听说星章阁阁主的关门弟子得到了这柄神剑，看来传闻果然不假。”
　　“何止，听说啊，这个弟子是俗世来的。”
　　“知秋？谁知道是不是什么仿制的冒牌货？再说了，不能跻身前十，也没什么稀罕的。”
　　“可是那人是天灵之体啊，没有哪个门派都会不接纳吧，为何偏偏去了星章阁？”
　　“就算天赋异禀又如何，不过是俗世来的小子，与星章阁那群人为伍正好。”
　　“不过这也不奇怪，星章阁中的，哪一个不是失去名姓之人？”
　　“嘘！星章阁中人哪个是我们招惹得起的？就算他们是无姓之人，也不是我们能够挑衅的。若被他们听到……”
　　云殊不为所动。她从不觉得自己会让谁蒙羞，只是方才听到的“无姓之人”让她有些在意。她入星章阁已经将近四年，与师长同门朝夕共处，情谊甚笃。若所谓“无姓之人”是真，那么他们内心会藏着怎样的苦痛呢？
　　云殊远远看了那群人一眼。明明是温和内敛到极致的眼神，却无端让他们心生寒意。
　　“殊师弟，快过来！”云岫传音叫她，“现在云濯与师兄对上了。”
　　“这就来。”云殊传音回答，然后皱起了眉。
　　这是第几次星章阁的弟子对战了？她可不认为这只是偶然而已。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快步走到云岫身边，笑着对云岫点头，然后向擂台上望去。
　　云潇以攻为守，其疾如风，没有一丝破绽，她若是硬碰硬，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战的余地，云殊微微思忖——但绝对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种鹬蚌相争的事情她没有兴趣，可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制敌的办法……
　　“是云濯技不如人。”云濯在险险躲过一剑后，抱拳颔首，“云濯认输。”
　　“承让了。”云潇亦对他微微颔首。
　　“可惜你没有看到，师兄是何等……”
　　“阿殊，我听说下一场你便要对上遥衡了？”云潇走过来，打断了云岫的滔滔不绝。
　　“是啊。”
　　云潇看着云殊平静的笑容，那些叮嘱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云殊贤弟，请。”遥衡看着云殊，只觉得星章阁的人都讨厌极了。面前这人正是云潇的师弟，他有些阴鸷地想，在云潇手下讨不了便宜，拿他师弟出出气也不错。他向台下望去，云潇正淡然地望着云殊，却一丝眼光也没有匀给他。
　　“请。”云殊稍稍低头，却觉得面门一阵劲风袭来。
　　云殊勾起嘴角，侧身过去，又暗自使出一丝灵力将遥衡一推。
　　一阵轰鸣，擂台缺了一角。
　　“雍和宫的遥衡真是修为了得！竟连擂台的禁制都破了。”
　　“不过，擂台有损，怕是违反了规则啊。”
　　台下人窃窃私语，台上遥衡的脸色变幻莫测，而一旁琅山的长老荣炼脸色则更复杂了。
　　天知道为了给擂台设下护灵阵他们用了多大力气绘制符文，这下倒好，全被遥衡的一击破坏了！哼，雍和宫倒是成全了弟子声名，他颇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云殊。云殊的沉默在他眼里，便是不谙世事的年轻人被吓住了。真是没有轻重，上来就是这么狠的一击，若是打在这弟子身上，怕也是重伤。
　　“咳，肃静！”荣炼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琅山之西的上空，“雍和宫遥衡，一击打破护灵阵，琅山西擂台比试终止。由于违反点到即止的规则，且破坏擂台，判定雍和宫遥衡与星章阁云殊平局，可有异议？”
　　“平局？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有几个人能接得住遥衡那一招吧？”
　　“可是到底是遥衡违规了，也怨不得星章阁的人捡便宜。”
　　“啧，若不是那遥衡下手太狠，哪有那么多事情！”
　　“不过我记得星章阁的云殊可是轮空好几轮了，真是好运气！”
　　“老夫再问一句，可有异议？”荣炼威严的目光扫视着众人，连最后一丝声音也消弭了。他满意地点点头：“琅山西擂台需要修缮，明天新的对战名单会送来。现在你们且回去，好好感悟今日所得。”
　　于是，云殊在菁华会武上的首战以这种无厘头的方式终结。
　　“行啊，兄弟！”云蕴一把钩住云殊，“你小子运气真好！遥衡那一下子连我都有些没把握，没想到他竟然震碎了擂台，哈哈哈！估计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没有想到遥衡的实力强横至此！”云岫则有些担忧，“虽然这次是他的错，但是估计他已经记恨上殊师弟了。师弟，你要小心。”云殊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看到遥衡就绕路走。
　　云潇深深地看了云殊一眼，反而向擂台的方向走了几步，似乎在思忖什么。
　　云岫和云蕴都有些疑惑。“云潇师兄，你在看什么？”云蕴有些不解，那残破的擂台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云潇回答，转而对云殊说，“不过云岫说得有道理，遇上遥衡，不要逞强。”
　　云潇这是看出什么了？真敏锐啊……云殊想着，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天——
　　“所以……我要和云念师兄对战？”云殊揉了揉额角。
　　“殊师弟对云念师兄，我对云蓼师兄，云椤师兄对云映师姐……”云岫看着这一言难尽的对战顺序，也觉得头疼，“这是内斗吧？不论赢输，都高兴不起来啊。”
　　确实，这么一来，几乎要淘汰一半的星章阁弟子。
　　“师姐，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云殊打断了她的沉吟，“已经辰时了。”
　　“欸？！”云岫一跃而起……
　　等到他们来到琅山东的擂台，云念已经在那里了。
　　“云念师兄。”云殊对他微微点头，也和他一样，看向擂台。
　　云蓼和云岫已经站定。两人都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大概还是不愿同门之间争个输赢吧。
　　“云殊师弟，上次破月的事情，谢谢你。”云念突然说。
　　“怎么突然这样说，我不过是直言不讳罢了。”
　　“云殊师弟是个难得的坦荡率性之人，”云念看着擂台上束手束脚的两人，笑了起来，“说起来等一下便要与师弟对战了。此前我一直随师父在外游历，还从未与师弟切磋过。”
　　“是啊，我比云念师兄晚一年入星章阁呢。”
　　“云殊师弟等一下一定不要手下留情啊。你看云岫和云蓼，畏手畏脚的样子，还真是……我倒宁愿正大光明地比试一场。”
　　“云蓼师兄师承云晔师叔，本就是医家仁心，最见不得逞勇伤人；而云岫师姐，也是醉心培植草木，两人平日交情匪浅。他们担心伤了对方，也是正常。不过师兄邀战，云殊定然全力以赴，希望师兄可以尽兴。”
　　“如此我倒要为与云殊师弟交情不深而庆幸了！”云念爽朗一笑。
　　说起来……云念倒是她的堂兄呢。云殊心绪有些复杂：往日听说雍都顾家的顾念如何如何，今日观之，倒确实称得上是君子。可是破月又为何在他手中？鸣凤城的事情，与雍都的顾家有没有关系？顾念又为何舍弃了顾家少爷的身份来到星章，又是怎么入了星章阁云觉的门下？种种疑惑织成一张大网，她却抽不出头绪来。
　　云殊正思绪万千，台上却已经分出了胜负。云岫和云蓼都是低着头下来，像打了霜的茄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赢了的人不高兴，输了的人也不高兴，你们啊……”云殊有些无奈。
　　“唉，师父又要念叨我出手没有气势了……”
　　“唉，幸好没有伤到人……可是我居然赢了，下一局怎么办？！”
　　云殊也不由得看着一会儿暗自庆幸一会儿捶胸顿足的两人，也是摇了摇头。
　　“云殊师弟，看来轮到我们了。”

　　云殊对云念微微点头，见他两手空空便问道：“云念师兄是不打算用佩剑吗？”
　　“剑冢之中，没有一柄剑选择了我，”云念毫不在意地一笑，尽是疏朗风度，“不过……执剑之人，不该拘泥外物。既然心中有剑，手中无剑又何妨？”
　　“师兄的风度，云殊叹服。”云殊也笑了起来，却是收起了腰间的知秋，“诚然，有剑无剑，也没什么要紧的。”
　　“师弟不必如此。”云念心想，初回星章阁便听闻云殊师弟风评极好，如此看来，云殊确实是个君子。只是云殊师弟比自己晚入门，又何必苛求太过？
　　“我心意已决，”云殊没有丝毫犹疑，“师兄心中有剑，我亦心中有度——绝不占这个便宜。改日师兄执剑之时，知秋必出鞘奉陪。”
　　“当真是磊落之人！”云念大笑起来，“如此我便领了师弟的好意。师弟，小心了！”
　　两人极默契地一跃而起，两掌相对，都不禁笑出声来。
　　“殊师弟这是怎么了？”云岫有些不明所以地问。
　　“这叫棋逢对手，”已经结束了琅山北擂台的对战，赶来观战的云映解释道，“想想云蓼和你都种出了幽叶昙……”
　　“我明白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明白了就好好看看吧，”云映抬起头，望向两人，“云念和云殊两位师弟的对战，倒也十分令人期待。”
　　云殊和云念都没有选择任何技巧——是十分直接地比拼灵力和力道。两人都是亲传弟子，亦是清高冷傲之人，谁也没有取巧之心，竟是硬生生对了七十多招，纵是有些力有不逮地半跪着支撑，仍是不肯服输。
　　“若是殊师弟知秋出鞘……若是云念师弟稍稍取巧……”这场对阵都不至于沦为苦战。可是两人都同样，磊落地全力以赴，竟这么僵持不下了。
　　“平局！”一旁的琅山长老看着两人都脱力的样子，只能摇着头如此判定。
　　“呼，总算是结束了。”云岫长舒一口气，正准备上去，便被云蓼拦住。
　　“他们现在都很虚弱，”他跃上擂台，给两人切脉，又给他们服用了药丸，“真是胡来！一个个在那儿逞能！不就是擂台赛而已嘛，至于……”
　　“呵呵……”云殊突然笑了起来。
　　“你还笑！”云蓼有些恼羞成怒。
　　“云蓼师兄方才训人的气势，和云晔师叔是越来越像了。”云殊有些虚弱，却笑得灿烂。
　　“是啊，想必师叔会很欣慰。”云念脸色苍白，眼里却满是笑意。
　　“你们！真是拿你们没办法，”云蓼无奈地看了看两人，“云念你就算了，云殊师弟，当初你明明拿到了天玄峰令，却去了正玑峰。整日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百草编你修习好了吗，灵植录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真的。”云殊一脸真诚地望着他，云蓼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何谓无力。
　　“你就得瑟吧，”云蓼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既然是平局……不知道下一场会和哪位对战？云岫，你帮忙看看……你怎么了？”
　　云岫有些慌乱地说：“云潇师兄……是云潇师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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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使我快乐……顺便把第一章也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