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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期年 ...

  •   一晃眼,在星章阁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中,巩固已经知晓的,涉及此前未知的,竟不以为苦。弟子居中只她一人,往来倒也自在,甚至在静心抚琴时,有鸟雀停驻其间,啁啾耳语。
      这日清晨,明殊刚刚收拾妥当,便听到窗上有笃笃声。
      她推开窗户,便看到了一点朱红。
      正是白眉的喙。
      明殊不禁失笑。
      “白眉可被你教得懂礼数多了,”一旁在树下凉凉靠着的正是云蕴,“以前进房间都是大摇大摆直往里面闯,现在都会敲门了——当然,只限于你,对我,白眉还是那么不客气。”
      “我倒是觉得那是因为白眉与你十分亲厚,到了不分你我的地步。”明殊摸了摸白鹤纤细的脖子,白鹤亲昵地蹭了蹭她,看得云蕴有些眼红。
      “算了吧,那架势我可消受不起。”云蕴忙摇头道,“被你们这么一打岔,险些忘了正事。”
      “怎么,是哪位师父布置了什么课业下来?”明殊挑眉看向他。
      “明殊,你可是修道修得连日子都记不清了?都要过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紧不慢的?”
      过年?修道之人……竟也过年的吗?明殊有些犹疑,云蕴乘机拉住了她的袖子:“总之,今天就不要打坐了……”
      等等,星章的历法虽然与俗世不同,可节令物候大同小异。她白露来到星章,经过三个月的清修来到星章阁,如今有修习半年……算来不该是新年。明殊冷冷地看着云蕴喝道:“你是谁?来星章阁做什么!”
      “唉,又失败了!”随着云蕴一声哀叹,明殊只觉得眼前云消雾散一般清明起来。
      “你……”明殊按着额头问道,“所以我刚才只是在你布下的幻境之中?云菁师父又以此考核你了?”
      “是啊,”云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反正你也上不了套,真是没劲!”
      “蕴儿,若你能让明殊陷入幻境一个时辰,你的困心境才算是无可挑剔。”他的师父云菁已经不是一次如此说了,云蕴原本是不以为然的,直到——
      “怎么了?”他初次尝试,信心满满,不想明殊完全不为所动。他怔怔地看着明殊手里翻着竹简,丝毫没有迷惑的样子,有点明白为何师父云菁会如此说了。于是他尝试了许多次,均是无功而返。直到这次明殊修习剑术,竟疲惫不堪地在后山睡着了,他才勉强借由明殊的梦境布阵,谁知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明殊便看穿了阵法。
      看到云蕴挫败的样子,明殊宽慰他道:“你的阵法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你迷惑我的方式。你是在星章阁闷坏了吧,三句不离出去玩。就像这次……竟还扯出春节的事情来,我也是服了你了,亏你还在引得白眉入梦。”
      明殊抚上了白眉的尾翎,白眉似乎梦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正惬意地抖动着羽翼。
      “我这不是听说俗世之中远在他乡的游子会在年节时悲春伤秋么,所以才想着抓住这个漏洞试一试。没想到你竟然一丝动摇也无,不愧是无情君!”云蕴啧啧着枕着胳膊躺了下来。
      “无情君?”明殊看向他。
      “是啊是啊,无情君,”云蕴拉长了调子,“是‘道是无情却有情’的无情呢。做事一丝不苟,又兼温文尔雅,若不是过于冷静自持……”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还要去练剑。”
      “欸欸欸,你别这样啊,”云蕴忙摆手道,“是云染师叔,他希望你能演示一下引凤曲。”
      “我知道了,稍等。”云殊微微点头。
      “真该让他们都看看明殊这个样子。”云蕴嘀咕着。明殊那个家伙,看着温温和和的,可是像个老头子似的,初来练剑,画符,打坐,修炼,好像就没有什么喜好了。这么无趣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竟这么受欢迎……明明是他长得比较好看!

      “云染师父,我听说您要我演示一下引凤曲?”明殊抱琴而立,倒颇有几分超逸拔群的风度。看得云蕴心头有些发堵,只觉得星章阁的同门一个个肤浅极了。
      “是啊,明殊,你来试一试第二折。”云染笑着点头。
      “是。”明殊应道。
      云染转过头去,对其他弟子说,“明殊用的,是最普通的七弦琴,你们好好看看,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是因为自己的琴音引不来百鸟朝凤是没有绿绮焦尾那样的好琴的缘故。”
      净手焚香后,明殊的手抚上了那张极普通的七弦琴。
      琴身是梓树做的,弦是蚕丝制的,不算名贵,明殊倒也用得顺手。偏偏指下音如泉涌,清越琤然,仿佛一线抛远轻扬,又恍若袅袅萦绕耳畔不肯散去。
      果然,不管是第几次置身其中,都会觉得惊艳——一开始只是稍显单薄的琴音,如莺燕啁啾,春风拂叶,然后琴弦震颤,清越庄严,有鸟雀振羽而来,呼朋引伴,而后,满天鸣啼的鸟儿,仿佛朝圣一般,盘桓不去直到一曲终了,最后一丝余音也散去,这些鸟儿仿佛是如梦初醒一般叽叽喳喳着飞远。
      “三百六十七只。”云漪突然喃喃道。
      “你竟还数了数目吗?”云染有些汗颜。虽说一开始提出要清点被明殊引来的鸟儿数目的人是他,可是每次他都只顾着看这应接不暇的胜景,没有一次顾得上记录。
      “不……我只数到第三百六十七只,”云漪摇头,“然后便觉得在此等琴音之中光顾着计数实在是太失礼了。”
      云染突然语塞。
      虽然他对云菁不肯服软,可是云菁那句话说得不错——焕衡峰上,他的修为是最浅的。然而师父座下弟子,统统都是琴痴,沉迷修道,不愿接手琐事,于是这一峰之主的位置,最终落在了他的头上。
      云漪便是当年师父最看重的弟子。偏偏她只愿纵情山水,不问世事,平日教习弟子还好,只要是早课商议,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自从他那日让明殊演示引凤曲,云漪竟不请自来,对往日嗤之以鼻的琐碎事务竟耐心起来——这大概也是认可了明殊的天赋吧?
      他原本也想炫耀一番,奈何明殊对任何人都温和有礼,错失了在云漪面前拿乔的良机……他为此郁郁寡欢了好几天。
      假以时日,或许明殊真的能够做到一曲引得凤凰来吧,云染目送雀鸟扑棱着翅膀飞远,不由得再次这么感慨。明殊在星章阁修习了一年,他想,或许……是放出七峰令的时候了。明殊会取到哪一枚呢,真令人期待啊。
      于是,他提出了放出七峰令的建议。
      “明殊在星章阁修习不过一年,现在放出七峰令,是不是太早了?”云晔听了云染的建议,不禁问道。他常年研习医术,最见不得弟子受伤,在他看来,明殊入星章阁的时日还短,试炼什么的也不急于一时。
      “照云晔来看,阁中就没有一个弟子到了参与七峰令之试的年纪吧,”云墨戏谑地说,“我记得当初云染通过七峰令之试回来的时候,衣裳沾了血,云晔急得脸都白了。往事历历在目……现在我们的徒弟都这么大了,是我们老了。”
      “咳,不提此事,”云晔忙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明殊是否到了夺七峰令的时候。”
      “我倒是觉得让他试试也无妨,”云菁悠然地说,“往年不也有许多弟子是在第二、第三次才通过试炼拿到七峰令吗?即使明殊这次没能成功,长长见识也好。”
      “往年都是一众弟子参与……可是今年阁中只收了明殊这一个弟子。”云痴在一旁不温不火地说。如果一举成功倒还无所谓,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败……
      “云痴师兄说得有理,可是往年是一众弟子争夺七峰令,而这次只要明殊得到一枚七峰令便算通过,或许结果会比我们所想的乐观。”云墨开口道,“不妨让他试试?”
      “年轻人,赢了便给奖励,输了就当磨砺,不是很好吗。”云泊轻描淡写地说。
      “既然云泊师弟都如此说了……”云晔无奈点头。
      “如此,我还有一个建议。”云墨抚上长髯。

      “七峰令之试的大体安排便是如此,”云墨转向明殊,“明殊,你可有异议?”
      云墨已经向明殊细细告知了七峰令之试的时间和与往年不同的规则。这孩子会有什么反应呢……一定非常有趣。如果这孩子现在讨饶,他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更多的,只是告知,而非商榷。既然云墨将她找来,她是否真的有异议已经不重要了。倒不如说她该对云墨他们对她抱有期待而感激?现在与其担忧,不如找出破局之法。或许……云墨便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明殊眸光微动:“明殊有一个建议。”
      哦,这孩子究竟在想什么?云墨示意明殊直言。
      只见明殊上前一步:“只是让师兄师姐参与,未免少了彩头。诸位师长让师兄师姐们参与争夺七峰令的目的很明显——其一,我是这一届唯一的弟子,如果只是找到七峰令,难度远远不及当年师兄师姐们所经受的试炼;其二,如果只是我一人参加,难保没有师兄师姐心软帮忙,那么七峰令之试便毫无意义。”
      “不错,这正是我们的担忧。”云墨赞许地点头。
      明殊笑了起来,目光灼灼:“可是还不够——即使如此,师兄师姐也可能消极怠工,或者……暗中帮忙,不是吗?要想解决师长的疑虑,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明殊,你如此说,只会令七峰令之试难上加难罢了,”云墨深深望向明殊,试图从那孩子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痕迹,“你真的想好了?”
      “能经历一场不同寻常的七峰令之试,是明殊的荣幸。”明殊对他微微低头,“其实那个方法也需要您首肯才行。”
      “哦,此话怎讲?”
      “给予得到七峰令的弟子足够心动的奖励,”明殊目光潋滟,竟透出一股慧黠,“不论是哪位长老门下的弟子,都不能拒绝,足以为之一战的奖励。”
      这……妙啊!云墨听了不禁心生赞叹。明殊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然而他原本也没有想到做到这一步。只是,这样局势对明殊越发不利,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是自信到这个地步,还是另有缘由?
      “既然你提出了这个建议,不妨说说,怎样的奖励才最为合适。”云墨的神色难辨喜怒。
      “一年之内,豁免早课,”明殊微微笑了,“当然,豁免早课并不意味着放松要求,如果仗着师长的信任懈怠停滞,被滥用的特权自然是要被收回的。”
      “也就是说,只是给师兄师姐们一个更加自主选择的机会罢了。”
      小狐狸!云墨的神色依旧波澜不惊,心下已经激动得难以自抑——没有想到,明殊竟还有管理之才,有此人扶持,星章阁何愁不能更上一步!
      “如此,依你所言。”云墨缓缓开口,“三日之后,便是七峰令之试。你且回去好好准备。”
      “是,弟子告退。”明殊十分周到地施礼,然后退下。
      “嗯。”云墨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明殊一眼,露出了些许不自在的神色。
      说是不会放水,但是……云墨师父已经在提示她了吧?想到云墨一脸忸怩地偷偷传音提示自己小心幻术的样子,明殊不禁笑了起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刀子嘴豆腐心啊。不过……她的目的一开始就不仅仅只是得到七峰令通过试炼而已啊。
      明殊望着远处晃动的灯影,知道自己的试炼,已经开始了。

      随着一声青鸾的鸣叫,七峰令之试正式拉开序幕。
      明殊并不是第一个去寻找七峰令的人——如今不能直接出入七峰的只她一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有些东西并不是先到先得。隐隐约约能听到几声惊悸的叫喊,明殊闭上眼睛确定了方位,才不慌不忙地踏进结界。
      既然七峰令是七峰弟子的通行证,那么自然得在七峰上着手了。虽然已经布下结界防止他们动静太大毁损了山中景致,可是根据七星的分布,确定方向并不是难事。
      明殊决定从天玄峰开始——天玄峰中人醉心医术,所谓医者仁心,必然最见不得争端,更见不得为了这种事情把人弄得遍体鳞伤。
      果然,天玄峰上,曝晒草药也好,研读医经也好,人人皆不为所动。明殊稍稍掐诀,她早已感知到灵力异常之处,正在小楼旁的银杏树下,只要能避开……
      “师弟,”云蓼笑眯眯地从树上一跃而下,“我们天玄峰从来不跟那群莽夫一样打打杀杀,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找到这画上的阵眼,我便将七峰令双手奉上。”
      果然,七峰令会由长老设置,一般由峰主的亲传弟子看护。毕竟七峰令之试的目的只是选拔优秀弟子,可不是为了清理门户,比试一般也是点到为止——当然,修道之人就算是缺胳膊少腿,也不是不能治好,所以这种情况下的“点到为止”,就很值得商榷了。
      故而天玄峰的风雅,明殊着实感激。天玄峰的人自命高雅之士,就算拳头硬,也未必能击溃他们的傲气,只可智取,不能力夺。但是至少手段要温和得多。
      明殊定了定神,视线刚刚落在那幅画卷上,就觉得头晕目眩。
      “这是……”明殊不禁冷汗涔涔,只觉得一阵晕眩。天玄峰好大手笔,竟将那幅《点苍图》拿出来做考题。若是她魂魄不受损,倒还无所谓,养上十天半个月差不多就能恢复了,可是这只是刚刚开始,就要不战而退了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可是当明殊抬起头来,只有那一卷画浮在眼前,云蓼已经不见踪影。她又看向那幅画。指点江山,满目苍翠,今日锦绣,明日……题字的后半部分,已经看不清了。
      难道这里是阵眼?明殊摩挲着画卷的题字,可是没有丝毫反应。
      难道是触发阵法的方式不对?明殊皱了眉。
      她刚打算缩回手,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进去了!他进去了!”
      这是她在昏昏沉沉之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啧,大意了。

      “喂,你们说,小师弟要多久才能出来?”
      “我赌一炷香。”
      “我赌半个时辰。”
      “我赌一个时辰。”
      一众弟子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已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所以……你们还在赌钱?”几个天玄峰的弟子不禁一抖,回头看去。
      “师……师叔祖!”
      只见云含一脸严肃地走过来。云含是天玄峰峰主云晔的师叔,亦是上一任的天玄峰之主,众人极少得见,此时见他皱眉沉吟,心里都有些慌乱。
      “我问,你们在赌灵铢吗?天玄峰的弟子,怎么能赌这等俗物?!真是有失风雅!”
      众人傻眼了。
      “可以赌朱草,黄郸这些药材啊,或者是替人采药一次的承诺……”云含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这群小子,硬生生被云晔教成了榆木脑袋!”
      “那……师叔祖也要赌吗?”云蓼大着胆子凑上去问。
      “自然,以十株重瞳叶为注,”云含掐了掐雪白的胡子,“我赌,你们师弟现在就要出来了。”
      话音未落,案上那张画卷却发出盈盈华光。
      “啊——是明殊师弟!”
      明殊有些狼狈地站起来。纵使她小心翼翼,还是差点着了道。在她踏入天玄峰的那一刻,便已经置身画卷之中——是的,她看到的那幅画本身,也是画中之物。她此前从未来过天玄峰,对天玄峰的了解也只限于师兄师姐所说的零星琐事,故而绕了许多弯路。
      好在她仔细思索,意识到眼前的师兄师姐的言行与平日不尽相同,又想起先前问及天玄峰时并没有提及有一株银杏树,这才发现自己身在画中的玄机。
      所以……虽然天玄峰是侧重于钻研医术,考核内容也未必是药理这些。明殊叹息着想,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明殊师弟,”她正掸着袖子上的灰尘,便听到一阵哭天抢地,“画里的风景不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明殊有些困惑,便被云蓼痛心疾首地按住了肩膀,“你就不能好好在点苍图里看一看锦绣山河?为什么要这么匆忙地出来呢!”
      该不会……他们又拿她多久才能脱困打赌了吧?明殊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愿赌服输,一个个都把头抬起来,把药材交出来……”果不其然,明殊听到了一个苍老而兴奋的声音。
      “这位是云含师叔祖,论辈分是师父的师叔,可是简直是为老不尊……”云蓼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解释,“唉,不管怎么说,还是恭喜你了,师弟。”
      “多谢师兄。”明殊没有多加解释,接过了那枚七峰令。

      天玄,灵枢,正玑,命权,焕衡,升阳……明殊一路夺得了六枚七峰令。
      明殊师弟果非常人,一路跟在她身后的云映看着明殊一路夺取了六枚七峰令,暗自回想起当初自己夺取七峰令后立刻全身而退的事情。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云映不禁摇头。她已经从一开始的骇然中冷静下来。诚然,明殊所为很有魄力,可是即使夺得了七枚七峰令又能怎样呢?她无奈地叹息,师父师叔都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人,断不可能将一身所学悉数传授给不是亲传弟子的师弟。
      勇毅有余,智计不足,如果放任明殊去琤瑶峰,在幻境之中只怕要前功尽弃。虽然师父唯恐天下不乱地嘱咐自己,在明殊将要离开结界时再出手试探,但是……云映已经做出了决定——虽然师弟想法有些天真,可是确实天资出众,心性也算得上沉静,折在这里岂不可惜?不如她出手抢来一枚七峰令,就是明殊的其余五枚折在琤瑶峰上,也能如愿以偿。
      云映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两全其美:既教会了师弟何为量力而行,又不至于让师弟受挫。于是她现出身形,拦住了明殊:“明殊师弟。”
      明殊停下了脚步。难怪她在命权峰只遇上了云照而不见云映,明殊不禁扶额,这显然是云墨老前辈的主意了。只是……若是在她力竭之时再出来岂不更好?
      原先云映十分坦然,可是对上明殊含笑的眼睛,她不禁有些心虚。
      “师姐怎么在这里?”敌不动我不动,明殊并不打算率先揭穿云映的心思。
      “我……我看着师弟你拿的七峰令太多了。”云映一向乖巧,这种半路截胡的事情她还真没做过,不由得气短心虚。师父啊师父,你可真是太为难我了,她暗自叫苦。
      “是么……”明殊轻笑出声。她这个师姐还真是刚直不阿,云墨师父竟能教出这样的徒弟,也是很难得了。可是七枚七峰令,她势在必得。
      明殊不禁正色道:“师姐,得罪了!”明殊一跃而起,指尖凝出灵力袭向云映。
      动作很利落,可是……还是不够!这次她不会轻敌了。云映侧身避开,召出了佩剑追月。
      追月确实是一柄很美的剑,虽然不是神兵谱上榜上有名的名剑,却是由云墨为爱徒亲自锻造,因为是在一个月夜铸成,剑上又有粼粼纹路,于是名为追月。没想到,她竟会在此时得见。看来云映是认真起来了。
      此前与同门切磋,都是点到为止,像这样对战,还真是第一次吧。明殊并不打算与云映缠斗——她有更重要的事情,琤瑶峰的那枚七峰令她也势在必得,现在不是消耗精力的时候。她当然对自己对上全力以赴的云映结果会如何十分好奇……不过,如果此时是在练武场,而非夺取七峰令的试炼之中,她会更加愉悦。
      飞叶为刀,明殊手中凝出灵力,借由落叶掷出去。
      追月出鞘,飞叶打落在剑刃上,发出笃笃的声音,云映一一击落,向明殊攻去。
      明殊飞身退去,云映高声喝道:“不会让你溜了……师弟为何要躲,使出真本事如何?”
      总不能让她站着挨打啊,明殊无奈道:“不受伤也算是本事。”
      “你……不对!”云映只觉得自己仿佛撞在一面看不见的石壁上,寸步难行。她后退几步,发现身后似乎也无路可退。她伸手向后探去,不禁全身一僵。身后的海棠树上,有三枚叶子死死地钉在一处。
      “阵法?这是……隔离……”云映喃喃自语。
      “师姐好眼力,”明殊笑了起来,“可惜明殊还有要事,切磋的事情,下次再尽兴吧。”
      殊师弟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吧?云映无奈地叹息,不是没有想到会输,只是没有想过输得这么快。不过,明殊只是将她困在一隅,却并未禁止她的活动,也是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吧。殊师弟……算得上是十分有心了。
      她不禁想到在七峰令之试开始前与师父的对话。
      “师父,我不明白,”云映看着师父云墨十分疑惑地问,“阁中未拜师的,只有小师弟一人,为何要让我们也参与到抢夺七峰令之列?”
      师父微微摇头,露出有些惆怅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的神色:“映儿,如果可以,跟着明殊,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但是尽量不要与明殊对上……在试炼结束后,事无巨细地通报于我。”
      她本不大明白师父复杂的神色,现在明白了——那是对她的天真怀有的担忧与无奈。
      既然明殊能够引着她布下阵法,可见在符篆阵法一途,明殊十分有天赋。或许……云菁师叔有意收他为徒,不会过于刁难呢?云映一时福至心灵,心道当初正是云菁将明殊带回星章阁,愈发安下心来。
      只是……明殊师弟会选择哪一枚七峰令呢?虽然云菁师叔十分偏爱明殊,但是明殊好像也对药理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她本能性地没有考虑明殊一无所获的情况,转而期待起来。

      明殊并不知道云映的想法,不过即使知道,现在的她也无暇顾及。
      因为她在做梦。
      一个最好的梦,一个最坏的梦。

  •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最后明殊做梦就是因为琤瑶峰的考验让她看到了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以下是熊孩子云蕴的小剧场。
    云蕴(苦恼):师弟太精明了不中招怎么办?嗯……上糖上盐上幻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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