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花球引发的姻缘》贾乙丙丁

8、成长在分娩（二）

　　这次交集，让沈荞对程思城执迷不悟得彻彻底底。
　　沈荞大一的时候被人游说加入了摇滚社，让她加入的理由很简单：一副十分干净的嗓子，声线清澈通透，乍听有童声的味道；高音时容易跑音，可总能高上去个十秒八秒。
　　当时正值大一暑假来临，学校准备搞个放假大联欢，筹备了几个月的“PHOENIX”（摇滚社的名字）也终于要登台。可惜，沈荞被程思城 “没有脸皮”的一句话打击得正萎靡，怎么也提不起摇滚兴趣，PHOENIX的老大是好磨歹磨，从上午的摇滚理想磨到下午的男女感情，从女追男隔层纱磨到追逐诀窍十八招，最后干脆帮沈荞分析起程思城，把他从里到外从大到小解析了个遍，用王碧的话说就是从没见哪个大男人像PHOENIX的老大这么八卦！
　　磨得嗓子冒烟，也不见沈荞有半点活气。
　　有人奇怪，难道摇滚社除了沈荞就没人了？她的嗓子也不是天籁啊，再说了，吼摇滚的也不一定要这种声线，粗厉嘶哑才是正道，可PHOENIX的老大是哥特金属的死忠粉丝，本人极迷芬兰的NIGHTWISH，话说这粉丝的初级阶段就是COPY，所以他才不遗余力的拉拢沈荞。另外，这节骨眼的时候也没法换主唱，那些歌都练得熟得不能再熟，换人也不现实。
　　还有一点，就是PHOENIX的老大自称素爱沈荞这种人才，见不得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其实那是感冒发烧还没好），说哥哥我肯定罩着你，你等着！
　　等什么？
　　王碧说：“沈荞，看人家老大多需要你，多需要你啊！”
　　沈荞还在一棵树上吊着，心思完全没办法从“人”换到暑假演出上，正这个时候，传来PHOENIX的老大躺医院的消息。
　　这边人还蔫兮兮，那边主心骨的人物就躺医院，PHOENIX的全体人马顿时泄了气。心想早拆早散，免得上台丢脸。沈荞听到这些，不知怎么的心就酸起来，心想老大人对人挺仗义的，要是看着大家都散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方晓也添乱说：“是啊，人家对你们是巴心巴肝，有什么事跑上跑下的，你也不看看你要死不死的那几日老大是怎么对你的，要是有良心啊，就把摇滚社撑起来，怎么说也是PHOENIX第一次登台，机不可失，机不可失啊！”
　　她倒是想撑，可怎么撑？她就只会吼嗓子，和音和贝司非老大不行啊。
　　“你老人家安心吧，人我老搞定。”方晓关键时刻站出来，拍着胸部说：“你就安稳安稳这些要散的人心吧，还有，好好练歌，别老跑音。”
　　沈荞瞪了方晓一眼，心想你能找什么人来。
　　关键时刻，关键人物出现。
　　毕业很多年后，沈荞回想起来还是很感谢PHOENIX，很感谢生病住院的老大，还有方晓，如果不是他，他，她自己和程思城就真正成了路人甲乙，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虽然这种单方面的感情很辛苦，但喜欢上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那些年过程辛酸的回忆，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救场的人物竟然是程思城！沈荞怎么也没想到方晓和程思城的关系好到这种地步，就像一个无赖把这程思城的肩膀，张大了嘴：“惊喜吧啊？”
　　多得意，多嚣张啊。
　　可是沈荞不生气，丝毫不生气，相反，心里跟填满了蜂蜜一样美滋滋的，心想缘分啊，这就是逃也逃不掉的缘分啊。第一次练歌时，方晓有意无意在沈荞面前晃悠，叼着烟挑着眉毛：“哥哥我是尽心尽力了，关键就看你自己了，沈荞，哪儿跌倒哪儿爬起，给我挺直了腰！”
　　沈荞当即绷紧身体，从上到下简直一条直线。
　　来观战的王碧把方晓揪到一边，骂：“方晓你小子没病吧，还嫌沈荞不够抽风？”
　　“哈哈，你不懂了吧？”方晓得意得翘起眉眼，这副嘴脸让王碧简直想狠狠抽打一番，他却说：“不懂就闪一边去，看哥哥我怎么牵线，嘿嘿……”
　　站到练歌台的程思城不仅让沈荞呆了眼，也让PHOENIX其他成员刮目以视，迅即投入到摇滚战斗。原来，程思城早在初一就玩上了摇滚，还通过亲戚关系到酒吧驻唱过，可惜后来变声时没注意，嗓子一下子成了破音，加上程思城的母亲一直不认同儿子玩摇滚，所以渐渐地也就放弃了。这次答应方晓，其实也是圆程思城自己的一个梦，一个暗藏多年的摇滚梦。
　　PHOENIX准备登台的第一首歌是NIGHTWISH的“BYE BYE BEAUTIFUL”，其后两首才是自己的创作作品。
　　“BYE BYE BEAUTIFUL”也是极考验主唱，特别是和音。程思城的嗓子虽然破了，但烟熏嗓子坏得恰到好处，嘶吼宛如城市上空的工业污染，要多黑暗有多黑暗，要多狰狞有多狰狞。沈荞几度跑音，唱着唱着，不自觉就把脑袋往摆弄贝司的人身上转过去，两只眼睛滴溜偷瞄，对方抬起头，她又一个冷战，赶紧转头。
　　这就是不和谐的开头几次训练，让方晓把一盒粉笔都快扔在沈荞身上了：“姓沈的！看观众还是看贝司？”
　　沈荞摸着鼻子上的粉笔灰，一脸通红。
　　程思城一如既往的要么因中途休息而恢复沉默，要么因投入训练而火花四溅，溅得沈荞捂着要跳出胸口的心脏，直在心头狂笑：娘咧！迷死个人啊！
　　到了正式演出。
　　PHOENIX的演出被排在最后，为得就是最后的高潮，你瞧，那些同样从青春年华走过的老师们是多么善解人意，把个摇滚放成压轴，不是让人紧张、惊慌是什么？沈荞觉得快喘不上气了，虽然她不是小家子的人，可透过后台幕布看到台下狂沸的一群人，她觉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脑门出汗，手心出汗，眼睛都蒙上了汗气。
　　舞台黑场。
　　“EVERYBODY，LES’T ROCK NOW！”串场的主持人一语惊醒梦中人，沈荞抓着黑色背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碧奔过来：“喂，不就是个演出，至于吗，你眼睛的妆都要熊猫了！”
　　“上场了上场了！”场记来催：“还干嘛，还不快出去！”
　　沈荞和众人在冷烟火中登台，五个人，一个主唱，一个贝司兼和音，一个键盘手，一个吉他，一个鼓……五个人在狂热的节奏中出现，伴随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前奏响起，沈荞在话筒前僵硬，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死机了，死机了！
　　“别紧张，就像平时一样唱。”有人忽然在耳后传来热气。
　　咯噔一下，某根神经弦断裂了。
　　如果说以前沈荞对程思城仅仅是一种迷恋的话，那么今天之后，就会从迷恋升级到喜欢，而且是真正的不掺杂一点因外形而来的喜欢，纯粹发自内心，看到他，你会喜，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他，别人的眼睛没他的明亮，别人说话的腔调没他的有味，别人的笑容没有他的撼人魂魄，别人的动作行为更没有他的潇洒，总之，你的眼里只有他，只有他。
　　尤其在今晚，灯光迷梦，烟火烂醉，沈荞握着话筒，闭上眼睛，在一句“就像平时一样唱”后，闭上眼睛轻启烈焰般的红唇：
　　Finally the hills are without eyes
　　They are tired of painting a dead man's face red
　　With their own blood

　　They used to love having so much to lose
　　Blink your eyes just once and see everything in ruins

　　璀璨灯光集于舞台，一身黑衣的程思城开始嘶吼：
　　Did you ever hear what I told you
　　Did you ever read what I wrote you
　　Did you ever listen to what we played
　　Did you ever let in what the world said
　　Did we get this far just to feel your hate
　　Did we play to become only pawns in the game
　　How blind can you be, don't you see
　　You chose the long road but we'll be waiting
　　众男人：
　　Bye bye beautiful

　　沈荞：
　　Jacob's ghost for the girl in white
　　Blindfold for the blind
　　Dead siblings walking the dying earth

　　Noose around a choking heart
　　Eternity torn apart
　　Slow toll now the funeral bells

　　程思城又吼出一声：
　　I need to die to feel alive

　　接着：
　　Did you ever hear what I told you
　　Did you ever read what I wrote you
　　Did you ever listen to what we played
　　Did you ever let in what the world said
　　Did we get this far just to feel your hate
　　Did we play to become only pawns in the game
　　How blind can you be, don't you see
　　You chose the long road but we'll be waiting

　　众人：
　　Bye bye beautiful再见美丽

　　程思城：
　　It's not the tree that forsakes the flower
　　But the flower that forsakes the tree
　　Someday I'll learn to love these scars
　　Still fresh from the red-hot blade of your words

　　How blind can you be, don't you see
　　that the gambler lost all he does not have

　　Did you ever hear what I told you
　　Did you ever read what I wrote you
　　Did you ever listen to what we played
　　Did you ever let in what the world said
　　Did we get this far just to feel your hate
　　Did we play to become only pawns in the game
　　How blind can you be, don't you see
　　You chose the long road but we'll be waiting

　　众人：
　　Bye bye beautiful

　　最终，音乐嘎然而止。舞台上五个人热汗淋漓，台下尖叫，其热情比之LIVESHOW丝毫不差，虽然音响器械等节俭了很多，但是青春的魅力足以撼动在场每一个年轻人的心，还有活蹦乱跳的身体。
　　沈荞看着喘着气的程思城，看到迥异于平日的一副热情十足的面孔，还有那双一望，就众生迷乱再也找不到归路的狭长眼睛。
　　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她的注视。
　　转过头来，提起嘴角，咧出一个毫无距离且似乎就在身旁，无咫尺之距离的笑容。
　　爱情像天雷勾动地火，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