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孰非（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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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泽生气了，长恒想。
他从来没见过永泽这么严肃的表情，加上本就冷酷的面孔，感觉此时周围的气场都冷了下来，虽然一句话没说，但确实比平日还要可怕。
男人抱着自己的妻子一脸茫然地看着永泽，心下不自觉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发抖，“公、公子……我……你这是……”
“我已经封住了你夫人的所有心脉，她现在无法动弹。”永泽冷冷道，不掺一丝情感。
长恒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撑了撑胳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奈何背上火辣辣的痛，简直像他的魂抽了去。
他努了努力，还是没能爬起。
永泽微微颔首致意，绕过男人往其身后的长恒走去。
长恒突觉腰间被一股力揽去，没等他反应，下一刻就靠在了永泽怀里，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
永泽半跪着将其揽入怀中，宽厚的肩膀顿时给长恒带来不少安全感。
长恒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襟。
同时看到他脖子上微微突起的青筋。
长恒警觉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边男人问道：“公子为何要封住我妻子的心脉？”
“……”长恒感觉的到他胸口的起伏。
半晌，永泽道：“不这么做的话，令正很有可能身心俱损，”他顿了顿，继续道：“只会伤到更多人。”
言尽于此，男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刚才就是自己的妻子伤了长恒，而长恒也一直提醒自己不要靠近，一直在保护他，是自己一意孤行不肯听劝，害得他因为自己受了伤。
男人有些惭愧，继而对长恒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害你变成这样……”
长恒愣了愣，这才反应道：“没事儿没事儿，只要人回来就行……”说着刚想直起身子，背上一阵剧痛袭来，“嘶……”不得不窝回永泽的怀里，永泽立马握紧了他的腰，轻声道：“别动，你身上有伤。”
“嗯……”长恒点点头，突然想起来，“唉，你刚才说的计划完成了？”
“……”之前永泽在他耳边说的计划就是长恒在前面吸引女人的注意，将她引到一处狭小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控制住她的情绪，这样处于暗处的永泽可以更好更快地封锁住她的心脉，利用控冰术将其身体内的树藤全部冻结，使其无法发作。由于树藤已经扎根于这个女人身体，虽然没有全部侵占，但也好不到哪去，跟之前见到的那些树人一样，心脏已经被侵蚀干净，不过根据先前女人的一系列的反应来看，至少她还是存有自己的意识，所以永泽猜测女人的大脑还没有被侵蚀，还是自己的，所以她还是可以做一定的反抗。
不知是那蛟龙疏忽还是留了一手，这个女人确实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树人。
长恒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然而他感觉到停留在肩头上的手指节暗暗用力。
永泽阴郁的表情再次显现出来，比刚才还要严重。
长恒这才明白了刚才感觉到的不对劲是什么了。
永泽只是封住了她的心脉，并没有冻结她体内的树藤。
他是故意的。
长恒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永泽这是在生气，气这个女人之前打伤了自己。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世上居然还会有这么一个人会为了自己打抱不平。
有种悲凉之余的小窃喜。
男主人抱着妻子，他自然不明白这位公子突然不说话的原因，不过他也多少能看出来这位公子心情不太好，于是他也没占什么理，诺诺道：“公子……我再次替我的妻子道歉。”
不得不说，永泽生起气来还是很可怕的。
不是那种怒火中烧的爆发，而是从未有过的冷静，正因为如此，才会更可怕。加上本就没多少表情的面孔，使人感到空气骤降，甚至觉得近乎窒息的压抑，不由得产生畏惧感，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连长恒都觉得有些发怵，下意识吞咽口水。
于是他赶忙说道：“没事的，真的没事……”他瞄了永泽一眼，心想现在可不是道不道歉的时候啊，安顿人才是要紧。
至于正在生闷气的永泽，长恒想了想，之后尽我的最大努力去安慰他吧，他有些欲哭无泪，因为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安慰好……
这么想着，长恒伸出一手绕到永泽身后，一下一下捋着他的背，不停地拍打着，头也垫在的他的肩上，像极了抚慰一个小孩子的架势。长恒附在他耳边，呼出的热气不时喷薄在永泽的颈间，声音轻柔，“我没事，等把计划完成了我们就走，好不好？”
“嗯？”长恒歪了歪头看他，忍着背上的剧痛。
永泽垂眸与他对视，须臾，像是平复了心绪，道：“好。”
说着他将长恒轻轻抱起放到柱子旁，长恒靠在柱子上，头微微歪斜，眼里尽显温柔，像是给予他安慰一般，就这么看着永泽。
永泽和他对视，然后起身朝那对夫妻走去。
“把她放平。”永泽对男主人说道。
男主人照做了，将柳妹儿缓缓放平在地上，不忘把她的手放回袖口，顺便捋过她额前的碎发，道：“有劳公子了。”
永泽并拢两指，闭眼凝神蓄力，不久一阵微弱的光从他手指上传来，男主人看呆了，他没想到这位公子竟是位精通异术的得道高人，这么想来，细看这位公子的装束，也是颇为讲究，与普通人穿着明显不同，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好像生来就具有一般，生得一种与世隔绝，不问世事的姿态。年纪轻轻却是一头银发，其实刚见面的时候他就很疑惑，明明样貌年轻，也有得一副好皮囊，为何这头发早早白完了，实在是令人不解。但这关于人家私事，自然不方便询问，不过现在看来，想必是这位公子深谙异术之道，才得以保持容貌不变，青春永驻，怕是他的岁数比自己还要大，而且要大很多，也许是年纪到了，原来的黑发自然就白了，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头白发。
想到这儿，男主人看向另一边的长恒，心道这位白衣公子与白发公子甚是交好，一看就不是一日之成，肯定交往了很长时间。而且每次看到永泽跟长恒说话的时候，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他，想是两位关系实在是好，好到一种境界，才会如此融洽。现在再一回想，估计这位白衣男子岁数也不小，道法也是不容小觑。
面对两个年纪都要比他大得多的“长辈”，男主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叫了那么长时间的公子……
很快，永泽的指尖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见时机成熟，只见他指上那女子的头部，两根手指凌于女子脑门正中，指尖冰霜很快落于女子脑门，随即化为一滴滴冰水浸入那薄浅的皮肤内，这时，永泽手指发力，双眼紧闭，指挥着那一滴滴冰水沿着女子体内的每一根神经，直到全部冻结她体内的树藤为止，彻底阻止树藤对女子身体的横行。同时通过女子脑里仅存的意识向他传输她知道的所有信息，也就是她被遇害前所遇到的事。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永泽冻结了女子体内所有的树藤。
他已经知道女子是怎么遇害的了。
虽然少年老成的他见到过不少大大小小的事件，悲喜交加，且悲事居多，一开始会难以承受，但时间一长，加上他本就成熟的心智，他就习惯了，不是没感觉，而是必须这样。日子终究要过的，也许以后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可能还会更悲哀，他没有那么多精力浪费于此，所以更多的，他会放在心底，有些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而有些却一直扎根心底，只有他自己知道，谁也碰不得，谁也拿不走。
但他在知道女子遇害的经过时，还是不由得震惊了一下。
那个从东海叛逃的蛟龙，那个视为蛟族之耻的蛟龙，对一个陌生的女人痛下如此杀手，不带一丝犹豫，就像是完成一件熟练于心的事，根本没放在心上。
永泽站起身，道：“令正已经平稳，”他顿了顿，接着道：“她以后只能这样下去。”
“……”一旁的长恒知道他真正想说的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是还有一定的意识，但身体已经死了，整个人都没有了知觉，身体是死的，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即使是永泽用尽全部灵力，也只能保住女人的思想意识，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从他们今晚见到女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死了。
她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不能哭，不能笑，不能走，甚至都不能闭眼。只能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内的树藤再也不会发作，但也不能摆脱，一是不可能，二是就算是强行摆脱了，女人就会立刻成为一具干尸，没有生气的干尸，这会给丈夫带来更大的打击，也是谁也不敢想的后果。
因为太过害怕，大家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想法。
男人默默地流着泪，他将妻子重新揽入怀中，垂头凝视了好久，半晌，他道：“没、没关系……我、我要，我要的……谁能不要自己老婆呢……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终究是我的妻……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长恒心里一酸，他在想，即使是身体死了，刚才又是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女人出手可以说是快准狠，毫不留情，可就在丈夫挡在她面前时，流露出那种只有夫妻间才会有的真情实感时，她犹豫了，她不忍了，她放下手中的武器，看着自己的丈夫，当时的长恒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是用了多大的努力和勇气冲破树藤的一道道阻碍，才得以展现自己最真实的样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情绪才会稍有平静，永泽也能封住她的心脉。
当她结结巴巴说出丈夫的名字时，又是用了多大的努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这才是她自己真正想说的，当丈夫跟她讲给她和以后的孩子做了新衣裳时，她该有多高兴，她高兴极了，她高兴地顾不得体内那些树藤对她的控制和禁锢，她迫不及待地想回馈这份喜悦，于是她冲破阻碍，尽了自己全部力量说出了那句话——“彬子哥……衣服……好看……喜欢……”
事与愿违，那个温柔似水的柳妹儿再也回不来了，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依旧会让彬子哥给她带围脖的早上。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孰非（六）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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