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孰是（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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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公子，你们可算回来了！”之前留长恒和永泽借宿的男主人站在门口张望许久，迟迟不见人回来，眼看就要天黑了，要是再不回来他都要找他们去了。
好在，俩人还是在天黑之前回来了。
男主人远远地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赶忙回头对妻子说道：“二位公子回来了，快去准备晚饭。”接着就使劲朝他们挥手吆喝。长恒和永泽一直是牵着手回来的，不知是不是走路颠簸的原因，俩人牵着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摇晃着，一前一后，轻轻摇摆着，仿佛长恒的嘴角，时不时上扬。
是长恒先发现男主人看到他们的。
门口的男主人似乎是等了很久，半天都不见人影，心里自然也慌。毕竟这段时间村子不太平，俩人又是外地人，没有任何准备的就去了那片诡异森林，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一天都过去了，天色越晚越危险，两位公子要是还不回来的话，真的很难不往坏处想。所以在看到俩人回来的身影时，男主人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没事，平安归来就好。
“放手啦……”长恒低声说道：“他看到我们了。”他可不想让那男主人看到两个大男人牵手的样子。
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甚至有点心虚。
“……”永泽看了他一眼，随即放开了他。
“好。”
手心的温度顿时消减大半，长恒下意识攥紧了手心，似乎意犹未尽。
“以后……也可以吗？”永泽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长恒微怔，他的意思是以后也能像今天这样牵手吗？
“可以！当然可以！想什么时候都行！”长恒回道：“我、我也很高兴……真的，我都没想过我们还能这样……”说着他还笑了，“而且这还是你主动提出的……要是以前，想都不敢想。”
永泽将他的笑颜尽收眼底，长恒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很是好看，而且不知是不是皮肤白皙的原因，衬得他的嘴唇也很红润。笑的声音也很清亮，伴随着喉结上下微微滚动，竟是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
想到这儿，永泽下意识微眯了眼，紧接就是心跳加快——我在想什么？
一种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既危险又渴望，仿佛是一种力量，不断冲破阻碍，想立即跟眼前人做的。
情急之下，永泽偏过头，眼帘低垂。
长恒见永泽不说话，以为自己刚说过了头，赶忙解释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就是只要你乐意我也乐意……我随时都欢迎……不对不对……呃我想说的是我并不讨厌这种你知道吧……只要是你我就不讨厌，你能主动提出我就很高兴，我高兴了就会答应，然后就去喝酒，呸！我在说什么啊……”可能是紧张的缘故，长恒说着说着就语无伦次了起来，说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这时永泽说道：“嗯，我懂。”
喋喋不休的长恒听到这话立马就安静下来，永泽看着他，道：“你不用太为难自己，我懂你的意思。”
既然说到这份上了，长恒也没必要继续了。
永泽突然道：“我以后可能会提出很多次。”
“嗯？”长恒看着他，永泽朝他伸出手，他道：“像今天这样。”
长恒笑了，眼含笑意地看着这个记忆中的少年，如今早已是成熟稳重，翩翩君子，也向他伸出手，说道：“我也会。”
……
晚饭期间，男主人还在那说：“两位公子今天要是还不回来，我可真的要报案了。”
长恒道：“今天？你是说我们就去了一天？”
“是啊，”男主人夹了一块肉放在妻子的碗中，道：“公子莫不是忘了，你们今早才去的啊。”
“……”长恒半信半疑地看向永泽，永泽也点了点头，表示他说的没错。
一天？就去了一天？他和永泽在森林里就待了一天，可在那树阵迷宫中却是度日如年，黑夜白昼交替，令他误以为过了很长时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长恒迷惘局中，局外依旧，于他而言，就是这短短的一天，却是恍若隔世，往事浮现眼前，一些人，一些事，还有那迟到的重逢，都在这一天出现了。
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女主人吃好饭道别后就去里屋休息去了，留下三个男人继续围在饭桌旁，永泽早已食用完毕，正欲放下碗筷，这时一直藏在袖中的手伸出来，那只缠着布料受伤的手也不免暴露出来，呈现在众人面前，男主人不免惊呼：“这是？！公子您受伤了？”
永泽没想到会暴露，忙不迭用袖子去挡，男主人道：“公子是怎么受的伤？莫不是在森林遇到危险了？”
长恒默默低下头，这伤，可是和他关系大得很。
永泽刚要说没事，长恒对男主人拱手作揖道：“敢问先生家里有无金疮药？”
接着他歉疚地看了永泽一眼，继续道：“是我——”
没等他说完永泽突然道：“是我不小心剌到的，有劳先生关心。”说完拱手致意。
长恒看向永泽，却见他避开自己的眼睛，好似无事发生。
男主人忙道：“待我找找，好像是有的。”说着便离开座位翻箱倒柜去了。
待人离去后，长恒小声对永泽说道：“永泽……你为什么不让我说？”
永泽低声回道：“不是你，是我执意去握的剑，别放心上。”
说完轻拍了两下他的手以示安慰。
长恒心道：“长大了，都会照顾人了……”
男主人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出个药罐，于是有些沮丧地回来，说道：“两位公子抱歉，我这人记性不好，不知道家里究竟有没有药，刚才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应该是没有，还望两位公子体谅，等到天一亮我就去医馆，还请忍过一晚。”
这怎么好意思，长恒赶忙起身道：“不不不，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行了，抱歉的应该是我，今天麻烦了先生太多，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说着取出腰间的钱囊，递给男主人，“在下的一点心意，还望先生收下，也是这几天叨扰先生的报酬，有劳先生和夫人，能够收留我们二人，这份恩德在下永远铭记在心。”
“别别别，”男主人又将钱推了回来，“没事儿，多大点事儿，我也是见两位公子无处去就搭把手帮一下，其实也算不得帮忙，主要是二位公子要调查，咱也得积极配合不是，所以还是收回去吧。”
长恒执拗不过，男主人就是不收，故意显出一副很忙的样子在那收拾碗筷，根本不让人插手，就这样把长恒和永泽晾在一边，气氛有些许尴尬。
待收拾好碗筷后，男主人正准备烧水，长恒走过来道：“我来吧，还望先生给我一次机会。”
“……行，”男主人总算放松下来，缓解一下气氛，指着一边的灶台说道：“柴我已经劈好了，就放在那儿，水也已经打好了，公子可以去那儿烧，烧够俩人的份就好，我和柳妹儿都洗好了。”
“唉。”长恒应道：“先生早些休息。”
男主人站起身朝二人挥了挥手便往里屋走去。
见人把门关上，长恒轻舒了口气，“今天好累啊。”
永泽道：“累就去休息，我来就好。”
长恒忙道：“那怎么行？你是伤患，哪有让伤患干活的理？你先去床上休息，等我烧好水端过来。”
永泽立在原地不动，长恒便牵着他的手走向床边，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轻声说道：“乖，躺着。”
长恒替他盖好被子，四个被角都掖好后，永泽的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他，包括他为了让永泽躺得更舒服，拿过自己的枕头垫在他脑后时，长恒胸前的衣料堪堪擦过永泽的脸颊，竟是惹得那张无甚表情的脸泛起了淡淡的薄红。
奈何身上的人却不自知，一点一点调整枕头的位置，只见身下的人眼帘低垂，脸颊也微微泛红，长恒以为是闷出来的，于是莞尔，“怎么了，不透气吗？”说着他将被子拉低了几分，“怎么样？好些了吗？”
永泽在被中暗暗攥紧手心，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惹得眉峰也紧紧皱起，长恒见状，以为他是真的不舒服，便抚上他的额头，“很难受吗？”
殊不知，此时的白虎夜行心里是做着一番的怎样的天人大战，伦理斗争。
“没、没有……”终于，他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心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博弈。
“没有就好，难受就说出来，明早我们就去医馆。”长恒起身道：“就是要辛苦你再熬过一晚。”
永泽道：“并无大碍，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还是医的好，这么好看的手留道疤多丑啊，别人我不知道，要是我肯定不乐意。”长恒笑道：“现在是我照顾你，你就得听我的。”
永泽眸子黯了黯，一抹涟漪在心底荡开，低声应道：“嗯。”
长恒坐在灶台前烧了小一阵的柴，一只手撑着脑袋支在膝盖上，歪着个头看着灶里的火势，稍微小了就往里头添柴，锅中的水也慢慢升起热气，就着火的温度，长恒的身子也烤暖和了。
他一边看着那火一边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简直是一波三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实在是“精彩纷呈”。如果说三百年前的他享尽无数繁华，那三百年后的他就是历尽千难万险，打从被仙域变相赶出来，几乎是不容停歇就遇到了一连串稀奇古怪的事，而且每一件事都跟那黑色蛟龙有关，蛟龙出手狠毒，时间又迫在眉睫，正如之前所说，越是拖得久仙尊的情况就越是危险，而且蛟龙的道行极高，手段也更加残忍，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卷入其中，所以他还不能休息，只能向前。
不过，幸运的是，他遇到了永泽，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还是那个三百年前偶然邂逅的少年，巧就巧在，他找上了自己，他也一直记得他。
想到这儿，长恒不免会心一笑，虽然前路漫漫无法预测，但有他在身边，心里就会踏实，就像三百年前他给少年的依靠一样，少年长大后，带给他的，不止是依靠，还有安心和舒适，哪怕是刚从刀海中回来，只要看到他，长恒的心里就有一股暖流——原来，还是有人陪我的。
转念又想到蛟龙的事，长恒神色又沉了下来，已经到了这份上了，敌人对我们了如指掌，但是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敌人所处何处，目标是为何，甚至姓甚名谁都不清楚，简直是劣势中的劣势。
必须要搞清楚蛟龙的来历，可是要何而起？
正当长恒烦恼着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
“怎么？睡不着吗？”长恒见永泽坐到身边，主动挪出位置，顺便又添了一把柴。
永泽向里靠了靠，“见你迟迟不来，我就来了。”
“噗嗤。”长恒不禁轻笑出声，这语气，好像一个小孩子说的哦，不过，论年龄，他在他眼里也的确是个小孩儿，于是道：“来，把手伸出来，暖和暖和。”
永泽乖乖将手伸出来，那只受伤的手也呈现在二人跟前。
看到这一幕，长恒不免心疼，低声询问道：“痛吗？”
永泽摇头。
长恒轻轻覆上那只手，试探性地抚摸，抬眼看他，“可以拆开看一下吗？”
“嗯。”
借着火光，长恒一点一点拆开布料，布料上的血色也随之加深，最里头的一层几乎全浸红了，看起来很是渗人。长恒心里头也不好过，几乎全程都是皱着眉，动作极为轻缓，生怕弄疼了他，好不容易全部拆完，他才看到那伤口。
血已经完全止住了，在伤口上结出一道黑色的痂，周边还有一些细微的伤口，也多多少少结痂和闭合，确实如他之前所说，这么好看的手上大剌剌躺着一道这么大的伤口，真的影响美观，尤其是配上这么好看的脸，全身上下就这一块特别不协调，突兀极了。
“一定要治好。”长恒握着他的手自顾自说道，“不然太可惜了。”
“……”永泽暗自咬紧了牙关。
长恒起身跟他换了个位置，“坐我这儿，我这边暖和，你的手好冷，好好烤烤，我去看水烧得怎么样了。”
待人走远后，永泽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额上竟渗出一层密汗，明明也没坐多久，怎么就出汗了呢？
应该是火烧得太旺的原因。
一定是的。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孰是（六）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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