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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肝胆(六) ...

  •   “公子他……”男主人攥紧手心问道。

      永泽缓缓将长恒放平,替他把脉,脉象紊乱,气息稍有急促,永泽微微蹙眉,借一个男主人看不到的角度暗暗运气给长恒,得以气息安稳。男主人又端了一盆水,道:“是不是我刚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激怒公子了?”

      永泽摇头,帮长恒擦去鼻血,道:“他过于劳累,加上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才会这样,”他顿了顿,垂下眸子道:“他是个正直的人,遇事见义勇为,眼里容不得污秽行径,先生方才陈述之事多少会刺激于他,加上身体原因,才会急血攻心,以致昏迷过去。”

      “看我干了什么?!”男主人懊恼道:“早知道就不说了,早知道公子听不得这些,就是打死我也不说!我也真是,两位公子初来乍到招待不周不说,上来就说这种事,真是脑子糊涂!一点都不懂气氛,怪我,这件事怪我,公子你尽管骂我、打我都行!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永泽起身,朝男主人鞠了一躬,拱手作揖,“先生肯收留我二人已是莫大恩情,在下无以为报。不瞒先生,我二人此前目的正是调查有关村庄离奇事件,我们正需要知晓事件的前因后果,收集大量证据,先生今晚陈述于我们有重要作用,帮了我们大忙,我代表二人向先生致谢。”说着再次鞠了一躬。

      男主人有些不好意思,“嗐,哪儿啊,我这哪算是帮忙,不过就是把我知道都说出来,其实这些天一直憋在心里怪难受的,心里不舒服,总想说出来,我这人,一旦开了话匣子就关不上,没完没了了,也没注意自己讲了多久。啧,也怪我,这个毛病得改,我媳妇也这么说我,改,一定改!”

      永泽一边听一边又暗暗运气给长恒,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不多时,男主人打了个哈欠,搓了搓手,“行,天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等明儿这位公子醒了再说吧……哦对了,你们可以在这多待几天,我感觉你们人挺好的,多待几天也无妨,你们不是要调查吗,那就待在这吧,有啥我知道的,能帮忙的肯定帮,不过话先说前头,你们要调查那片森林的话我可不去啊,我胆小,去不了那地方。”

      永泽点头致意,“多谢。”

      “那行,我先睡了,不然明早起不来。”男人起身拿走一盏蜡烛往里屋走去,“公子也早些睡吧。”

      待人走远后,永泽握紧长恒的手,深色的眸子看不清情绪,他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长恒……”

      你背负得太多了,你总是那样,不管遇到什么,总是一个人扛,谁也不肯说,哪怕是生死临头,你依旧是那样。就像三百年前,即使是那样的环境也不愿透露自己的处境——然后就消失了。

      他再次看向长恒眉心的那道疤,轻轻抚上去,尽是说不清的情愫。这道疤,隔绝了你我。

      一隔就是三百年。

      永泽暗暗加重手上力气,鬼使神差的,脸也靠得越来越近,突然他很想看清这个人,虽然这个人的容貌在他心里不知出现了多少次,也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可他还是想看,即使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多一道疤外。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要一直看下去才好。

      眼前那张脸渐渐放大,永泽一只手握着长恒,另一只手撑在他身侧,慢慢弯下腰去。

      大脑无法思考,心跳也在加快,白发男子在微弱灯光下垂下眼帘,眼里只有床榻上的一人,俩人距离越来越近。

      “快停下。”一个声音在永泽心里响起。

      不想,永泽想。

      随着俩人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二人即将眉目相抵之时,一个声音再次响起。

      我来迟了。

      怪我,没能带你走。

      “!”永泽怔住了,睁大双眼,看着身下还在昏睡的人,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永泽内心自问:“我现在是在干什么……”

      理智如潮水一般淹过永泽的大脑,他定在那儿,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趁人之危吗……

      心脏漏跳半拍,永泽突然意识自己在做什么,赶忙将撑在床边的手收回,拉开俩人距离,可正当他要远离长恒的脸的是时候,瞳孔突然放大。

      长恒亲了他的喉结。

      准确来说,不是亲,是蹭。

      无意识地蹭。

      可能是睡得难受,熟睡中的长恒有点不自在,奈何四肢不能动,唯独脖子那块儿可以活动活动,于是他稍稍抬起脖子,这一抬,就蹭到了某人的喉结。

      没有任何防备地,某人的喉结被“亲”了。

      当时他正准备抬起头,脖子微微后仰,喉结便突出,在那光滑白皙的脖子处尤为明显,奈何这个时候长恒也抬起脖子,头微微后仰,然后就自然而然地触碰到了他的喉结。

      只一下,长恒的唇准确无误地覆在了他的喉结处。

      “!!!”永泽立马直起身子,心跳得极快,手下意识覆上喉结处,仿佛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意犹未尽,仿佛长恒的气息一直萦绕在他的喉咙处,久久不肯散去。

      一只飞蛾围绕着蜡烛来回转圈,灯影投映在墙上忽闪忽闪,若隐若现,就连那弱小的身影都被投影得庞大起来。永泽伸出一手,沿着床上的人的脸颊一点一点滑下去,待滑到下巴处,他稍稍停顿,拇指在其嘴边处来回轻轻摩挲,一下一下,无不细致轻柔,眼睛也停顿在那一处。

      他的嘴真红,很软。

      屋里很安静,只有长恒熟睡的渐渐安稳的呼吸声,以及另一个男人的极力伪装平静的呼吸声。

      永泽撤回手,努力将自己眼睛从某人唇上移开,平复心绪,将长恒的手慢慢放回被子,再次掖好被角。可能觉得还不够,竟是一把端过那碗早已冷掉的菜粥,一股脑儿全部咽下,这本来是给长恒准备的,谁知他半道晕倒,自然也吃不了这碗菜粥,于是他拿过来吃掉,这个时候,他只想平静下来,什么都不想。

      ……

      大概到了后半夜,长恒自己醒了,身上的穴已经自动解了,可以自由活动。他转了转眼珠子,屋内一片黑暗,安静得落针可闻,下意识动了动胳膊,发觉挨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永泽兄。

      永泽支起一只胳膊,撑着脑袋,紧闭双目,歪着头侧坐在床沿睡着了。

      长恒又动了动腿,兴许是动静太大,把永泽吵醒了。

      长恒有些尴尬,轻声道:“永泽兄……”

      永泽半眯着眼,摇摇头,喃喃道:“你醒了。”

      长恒挪出一点位置,将被子掀开,留出一个空档,低声道:“永泽兄,外面冷,睡床上吧。”

      说着将枕头往外边挪出一点。

      永泽微怔,半睡半醒间答应了他,睡到床上。

      长恒盖好被子,和他面对面睡觉。

      永泽闭上了眼,看得出来,他也很累了。

      永泽的睡颜很好看,仿佛一幅画一般,长恒就这样在黑暗里看了他好久,有些入迷,迷迷糊糊间,竟是看出了某人的影子。

      貌似那个少年左眼角下也有一颗泪痣……

      难怪自己第一次见永泽兄会被他的泪痣吸引……

      “不行!不能再想了!”长恒侧过脸去,“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哪有这么巧的事!”

      然而没过多久他又将目光转到永泽脸上。

      永泽兄……真好看啊。

      “彬子哥,我出门啦。”第二天早上,柳妹儿背好背篓跟丈夫道别,昨天约好跟一些女工去市上买布匹,天气渐渐转凉,该添新衣服了,更何况,这个家里马上就会有新成员了,也要做些小衣服才是,男孩女孩的都做一些,说不定到时候是个龙凤胎呢。见没有回应,柳妹儿又喊了一声,这时彬子哥一只手抵着唇轻声走过来,示意不要太大声,他低声说道:“两位公子还没醒,不要吵着他们。”说着看向远处的一张床,只见床上平躺着两个异常俊美的男子,睡得很是香甜。

      柳妹儿赶忙捂住嘴,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道:“我没看到……”

      “没事,”彬子哥摸摸她的头,温声道:“早点回来。”

      柳妹儿点点头,刚要出门就被彬子哥拉住了。

      “怎么了?”

      “你忘了这个。”彬子哥往她脖子处套了一个围脖,“天凉,不要受冻。”

      “嗯。”柳妹儿眉眼弯成柳叶一般弧度。

      约莫到了中午,长恒永泽二人几乎同时醒来,永泽先下了床,简单洗漱后朝男主人拱手致意,继而长恒也一样洗漱好后朝男主人道谢,男主人招呼他们吃午饭,将昨晚的事大概说了一遍,长恒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气性大,急血攻心导致的,自己也没想到。

      男主人倒是笑了笑,“公子没事就好,昨晚真是吓到我了。”

      长恒鞠躬,“先生恩情,永世不忘。”

      用过饭后,男主人背起一个背篓,道:“不好意思,我得去别的地方砍柴,可能傍晚才回来,恕我不能奉陪,两位公子见谅。”

      “哪里的事,”长恒拱手道:“我们也正要去调查那片森林,估计会很晚,如果到时候回不来,先生可以不用等我们。”

      “这怎么行?”男主人道:“不过还是要早点回来好。”

      长恒永泽二人再次拱手致意。

      俩人来到那座森林,一路绕过不少挂在树上的树藤,现在这里的东西最好不好碰,搞不好上面长着一张嘴要咬人,或者死死地缠着人不肯放松,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长恒在前头走着,永泽在后面跟,突然,永泽叫住了他。

      走过去看,发现一根形状奇异的树藤。

      似人非人,已经有了六分人的形状,有手有腿,比先前只长着一张嘴的树藤更像个人,死死地扒在地上,树藤已经枯萎成蜡黄色,但更奇异的是这根树藤的尾部也就是它的“腿”连着一条树根,而那根树根的源头,是一株粗壮无比的巨树。

      俩人沿着树根走到那棵巨树旁,长恒围着那树转了好几圈,越看越不对劲。

      有股淡淡的腥气。

      是这棵树上传来的,而这股腥气,怎么说呢?感觉很奇特,甚至有些熟悉,不是植物的气味,更像是……

      血。

      “!”长恒一把拔|剑出鞘,几乎是一瞬间,干脆利落地将沐风插|进那棵树里。

      只见沐风插|进的地方形成一个细长的划口,定定地杵在那儿,长恒微微蹲下身,去看那划口。没有任何异常,就当他以为自己多虑时,骇人的一幕出现了——那道划口仿佛在人的身上划开的口子,流出殷殷鲜血,一股一股,停不下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肝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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