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雪·璃落》璃落

9、卷捌 证据

　　“如果我能证明案发前后那段时间我不在现场，是不是就可以洗脱我的罪名？”温软的嗓音幽幽扬起，带着些许病态的虚弱，七雪只手撑起半个身子，面色依然苍白如纸，然而白衣胜雪，风华依旧。

　　烟落惊讶地回头，在对上七雪那抹含笑的目光后竟也笑了起来，而后淡然启口，“你醒了便好。”

　　七雪微微颔首表示感谢，继而坐起身来有礼地道：“劳烟落操心了，七雪实在过意不去。”

　　萧澈望着这二人，心中竟是难过至极，于是冲着七雪不客气地道：“魅公子既然说你能给出证据证明案发前后那段时间你不在现场，那我倒是很好奇想听听你的说法。”

　　七雪惨淡地一笑，却越发显得他楚楚动人，“大约酉时七刻左右风公子来到清婉楼，当时确实是我在伺候他，可之后风公子嫌我技术不佳就将我遣走，那时刚过戌时，后来我本想回房歇息，却不料被另一位大人瞧见，那大人拉了我去伺候，一直到戌时四刻，我喝多了酒感觉不适，便找了个借口偷溜出来，可能是有些醉了，竟糊里糊涂走到了东苑来，然后在过道上遇见了烟落，她瞧我脸色不佳，才让我到她房内休息片刻，没想到我却睡着了。”他一口气说下来，略显稍许喘息。

　　萧澈冷冷地听着，待他讲完，依然沉默着不开口，众人皆看向他，无人知晓他究竟在想什么，只瞧他双唇抿作一条直线，以一副严肃的表情上下打量着七雪。半晌之余，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却突然开了口，“所以你想说，你真正和风瑾独处只有那短短的一刻钟多一些的时间是吗？”他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可那又怎样？如果你真有心想要杀人，一刻钟也足够了吧？”

　　七雪轻轻抿了抿唇角，而后点点头，“公子言之有理，不过七雪之前听公子说，案发现场是个密室？”见萧澈沉默须臾后颔首，七雪莞尔一笑，“难道公子认为，七雪能够在一刻钟内先杀风公子，再将现场封闭，然后逃出去，换上干净的衣服？就算动作再敏捷，短短一刻钟的工夫，也不够完成这些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烟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错，七雪穿的是雪白的衣袍，如果是他杀了风瑾公子，他身上一定会沾上血迹，所以之后必须去换一套干净的衣裳，如果那样，时间必定来不及。”

　　“那可不一定。”萧澈再度开口，“没人说过风瑾死的时候流血了，这不过是你们的主观想……”话未说完，他的声音突然断在空气之中，如一条蛇被斩去了尾端。

　　萧澈怔忪地望着魅七雪，是的，主观想法，一般人听说发生了命案，定会主观地认为死者是被凶器所伤流血过度导致身亡，谁会想到风瑾是死得莫名其妙、扑朔离奇？就连仵作都验不出他是死于何因，只道此人是真的死了。他本想亲自去检验一下尸体，怎料官府的人硬是不让，他也只好作罢。

　　如果七雪说的是真话，那就是说他根本没机会见到杀人现场，也就不会知道风瑾究竟是怎么死的，自然会和大多数人一样认定风瑾死的时候流了很多的血，照这么说，难道魅七雪当真不是凶手？

　　七雪见萧澈突然不说话了，于是好奇地问道：“公子没事吧？您说风公子死的时候没流血？那么敢问他是如何死的？”

　　萧澈并未正面回答七雪的疑问，而是转移了话题，不答反问：“魅公子说你从风瑾房里出来后又被另一位大人拉去伺候，请问是哪位大人？”

　　“是工部郎中秦大人。”

　　萧澈思量了一会儿，之后唤过随来的一名护法，吩咐道：“你去查证一下魅公子的话可有虚假。”那护法领了命匆匆去了。萧澈又看向七雪，忽见白色被褥上的几点血迹，询问道：“魅公子这是受伤了么？被褥上怎会有血迹？”

　　七雪瞧了瞧盖在身上的被褥，摇了摇头，“哪是受伤呢？不过是老毛病罢了，前些年患了怪病，发作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吐血，找了好多大夫医治，都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于是这病就搁下了，至如今都没寻到个根治的办法。”

　　“这样啊……”他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句，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于是问道：“魅公子惯用哪只手？”

　　“右手。”七雪淡然答之。

　　此时那护法回来了，道魅七雪所言不假。如此一来，魅七雪就当真不是凶手了，证据有三，主观想法为其一，证人之言为其二，而非左撇子为其三。

　　萧澈曾将案发现场仔细地查看过一遍，里面有两个疑点，一是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花瓣，二是壁橱左边的门打开着，而里边没有落进一片花瓣。这般看来，可以说明几点，首先成片花瓣覆盖在地上定是人为的，想必是为了掩盖证据，而壁橱里没有花瓣就说明壁橱是在花瓣撒完以后才被打开的，而被打开的是左边的门，那便说明凶手是个左撇子。

　　深深叹了一口气，萧澈对上七雪一双妖媚的眼睛，“这样的话，魅公子，你确实能证明你不是凶手。”

　　此时清娘立马赔了笑脸说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七雪杀的人嘛！瞧他这身骨都不像能杀得了人的，如今真相大白了，真是太好了。”

　　烟落闻之，不禁对清娘的虚伪嗤之以鼻，此人倒是变脸变得极快，好似不久前冤枉七雪是凶手的人之中没有她一般。

　　然而正当此时，萧澈的又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依然静静地看着七雪的双眸，“但前提条件是你要是个人，假如你是妖，那么这些证据都无用了吧？”

　　伴着话音的落下，空气渐渐凝结，将在场之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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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落的房中，萧澈的低沉嗓音犹如夺命令一般回荡在空气之中，将在场所有人的笑容于瞬间扼杀，“假如你是妖，那么这些证据都无用了吧？”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惟有七雪一派淡然，轻扬唇角，荡起一抹浅笑，“妖？公子说笑了，七雪怎会是妖？”

　　“你说不是可没用，我只相信事实。”萧澈冷淡地说道，忽见一旁烟落神情怪异，仿佛含着隐忍的情绪，而悲愤正在一点点地溢出。

　　四目相对，这一刻，烟落眸中的悲伤更胜于愤怒，萧澈，这个她三年中心心念念的男人，如今他却对一个病重的少年咄咄逼人、心存猜忌，难道这就是他作为伟大的降妖师的职责吗？如果是，那烟落只感觉这分外可悲。

　　“够了，萧澈，虽然你是名降妖师，却也无权随意怀疑别人吧？”烟落愤然而道：“况且如今你手上的那枚黑曜戒指并没有闪光，不是吗？”萧澈素来以黑曜石勘察妖怪的行踪，如今黑曜石并未闪光，则说明这附近没有妖怪的出没。

　　然而萧澈却说：“不，黑曜石并不能代表一切，如果妖怪道行很深，那绝对有能力将黑曜石的灵力封锁住。”

　　烟落柳眉微挑，口吻稍显不满，“你的意思是说七雪可能是道行很深的妖怪咯？”

　　萧澈对烟落的不满视而不见，只是微微颔首，漠然道：“当然，我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烟落表面装得淡定，心里却早已对萧澈的自以为是颇感不悦，正欲开口反驳，却听七雪再度启口，柔和的嗓音带着几许逼人的杀气，似是在周围人的心上压了一块透明的砖，压抑的气氛使人喘不过气来，“公子若是要说七雪是妖也没关系，只请你拿出证据来。”妖媚的瞳眸间闪过一道光色，他扬起一抹邪佞的笑，“如果公子能在众人眼前证明我是妖的话，那么七雪……”他顿了顿，才一字字地开口，“无、话、可、说。”

　　“那你敢不敢接我九印？”对于七雪含着杀气的目光，萧澈并不以为意，反是毫不示弱地问道。

　　“九印？”七雪微微眯起眼，心在一瞬间稍显动摇。紧接着又听萧澈解释道：“九字真言配上九种变幻的手法结印，俗称‘九盈，常用于使妖怪原形毕露，倘若你不是妖，没必要害怕这个吧？”

　　七雪淡漠凝视着眼前这个冷峻的男人，心想这降妖师当真不好对付，看来，要瞒过此人的眼睛，他惟有一条路可走，“当然，接您九印是吧？好啊！”他笑起来，笑容格外妖媚。

　　今日的第一次，萧澈的脸上扬起了一丝笑意，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得意的笑，烟落见之竟不知为何觉得这抹笑分外的刺眼，心里有一种微妙的变化渐渐显现出来，是从什么时候起，魅七雪这个少年在她心中占据了如此大的空间，而萧澈，这个她深爱着的男子，却已有趋势要被七雪慢慢比了下去。

　　眼见萧澈已摆出手势准备结印，一种不祥的预感猛然涌上心头，她亦不知是一种什么念头驱使着她，她竟无法控制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萧澈的手腕，“‘九盈该不会对七雪有伤害吧？”她如是而问。

　　“他若是人，九印当然不会对他有任何伤害。”随之是萧澈的回答，语气中透着怨痛，想来也是，烟落与萧澈相识三年，她本该帮着他，而非如此刻这般站在一个外人一边。

　　萧澈的视线落在烟落的手上，那女子无奈，只得将手缩回，退后几步站到角落。

　　萧澈只淡淡望了一眼角落处烟落担忧的神情，心里突然泛起一股苦涩的味道，而后他一凝神，两手十指开始不断交叉变幻，结成多个不同的手印，“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伴着九字真言字字迸出，一道强烈的光芒由手心爆破，灼伤了所有人的眼。

　　（卷捌完）
　　[2009-1-24 12:56:49 落。]

作者有话说

　　今天要去见家长，紧张啊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