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卷柒 谎言 ...
-
“快来人呐！风瑾公子他死了！”一声惨烈的呼叫声由西苑那边传来，带着无限颤音，一听便是极度恐惧的情绪，夹杂着一抹不可思议。
恍然间，似乎有一双手伸入了烟落的身体，将她的心弦拨弄得不住颤动。
错愕地望向七雪，眼前的白衣少年依然微微而笑，倾城无比。可转眼之间，一道殷红顺着唇角缓缓淌下，随之七雪倒了下去，就此失去了意识。
“七雪——”烟落伸出双手想要接住七雪，却不及他倒下的速度，血色落在七雪翩翩白衣之上，映衬出一幅残忍的图画。烟落怔忪地静望着，四处的空气如凝结般使人窒息。那一刻，泪水划破眼眶，终是落了下来，“七雪，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七雪！七雪！”蹲下身，她使劲地摇晃着倒地的人儿，然而那人脸色苍白如纸，任凭她如何叫唤，却依然安静地闭着双眼。
泪流不止，却被过堂风一次次地风干，烟落努力地将七雪整个人扶起，沉重的力量压在她的右肩，然而她不知自己哪来的一股蛮力，竟如此将昏迷中的少年扶回自己的屋子，将七雪平放在床上，她细心地为其掩了被褥。
望着七雪极度苍白的脸色，唇角的那一道血迹红得妖娆刺目，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烟落轻轻地为他拭去嘴角的残血，这个动作让她不经意地想起，就在不久之前，眼前之人还为她轻拭了泪水，而转瞬，他竟如沉睡了一般昏迷不醒。
思及至此，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手及之处皆是一片湿漉漉的触感，她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那般坚持，假装骄傲地仰起头来微笑，只为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滚落下来，而此刻，却因七雪的倒下而再也伪装不了坚强。
外边开始变得嘈杂，许是因为风瑾的死。
风瑾……这个她众多恩客中，除萧澈外惟一一个不对她心存歹念之人，烟落依然记得，那个男子第一次与她一同望着夕阳时脸上扬起的笑容，当时他快乐得就像一个孩子。然而方寸之间，他竟成了个死人？
扪心自问，风瑾待她不薄，然而俗话说得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到这个时候，曾经的恩客已为一具死尸，她除了为其哀悼，又还能做些什么呢？抓出凶手吗？
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七雪身上，他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若不是因为那过分苍白的面色，烟落定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这样一个如雪般的男子，却为何总是一次次地将他自己抹黑？烟落不懂。
然而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何自己要留在这里？早在她听到风瑾死了的消息时，她就已猜到事情绝不单纯。那个时侯七雪的微笑仍旧迷人，却带着一丝伤感，而后是闯入烟落视线的一抹红，将心跳不断加速。
那一刻，脚步犹如注了铅般异常沉重，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她知道，她必须留下来陪七雪，仿佛只要她一旦离开，魅七雪便将一命呜呼一般。
坐在床沿，烟落拾起七雪的左手，为他细细把脉。在她十四岁之前，那时她还是一个丫鬟，曾跟着楼里的大夫学过些医术，虽不精通却略懂皮毛，本想瞧瞧七雪是否得病，却不知为何，此人的脉象极其特别，从表面根本看不出什么，脉搏跳动很平稳，不像生了病，只是这脉象和正常人又有些不同，但究竟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而若要说是受伤，却又不似。
望着七雪沉睡的面容，烟落越发地看不懂这人。被谜团所包围的人，他的生命宛若一场传奇，这个如雪般纯白的少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闯入她的世界，是缘分或是巧合，然而纵使他们相遇千百次，她却依然看不透他温柔似水的笑容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都说，笑容是最好的伪装面具，魅七雪绝色倾城、形态荏弱，谁能料到这个人，他是此刻外边那场风波的始作俑者？
魅七雪就是杀了风瑾的凶手。
当然，烟落并没有证据，只是除了七雪，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有动机去杀风瑾的人。想到七雪昏迷前的那个笑容，烟落突然悲伤了起来，心里狠狠地将七雪骂了一番，却终究狠不下心去恨他，有强烈的念头占据着心房，但愿自己的猜测都是胡思乱想，宁可误会一场，她愿做冤枉了七雪的忘恩者，却也不希望一切终成真。
“噗”的一口，七雪再度吐出一口鲜血，妖红的血迹落在被褥之上，留下点点殷红，触目惊心。
“七雪，你怎么样了？”烟落紧张地为他擦拭嘴角，然而七雪并未睁开双眼，似是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你等我，我这就给你找大夫去！”烟落猛地站起身，飞快地奔向门边。她不能再干坐着了，看七雪的模样，怕是受了很重的伤，如今只怪自己医术不够，无法为七雪医治。
一番自责后，她拉开门，却见外面清娘带着两名护法正欲推门而入，见了烟落立马没好气地问：“魅七雪是不是在你这边？”
烟落大骇，心想他们定是捉凶来了，正在挣扎是否该将七雪供出去时，清娘已不耐烦地推开她，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屋内。
见七雪躺在烟落的床上，清娘迅速冲上前，一把将被褥掀开，而后回头训斥烟落，“好啊！柳烟落，你果然藏着魅七雪。”
烟落瞧清娘如此气愤，动作这般大幅度，生怕她让本已受伤的七雪伤痛更重，于是立马来到清娘面前，摆出气势高傲地问：“清娘之前让烟落教导七雪，我也算他半个师父，这会儿师父见徒儿累了让他在我这儿小憩片刻又有何妨？”
清娘嗤笑一声，“错不在你，而是在于他——”她手指沉睡中的七雪，“魅七雪他是杀死风瑾公子的凶手。”
那一瞬间，烟落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碎了一般，她使劲握紧双拳，似隐忍，又似衔恨。许久她笑起来，“清娘说七雪是杀死风瑾公子的凶手可有证据？”
“证据？”清娘不屑地冷笑，仿佛昨日将七雪当做摇钱树般疼爱的那人并不是她，“这段时间只有魅七雪见过风瑾公子，除了他，还有谁有可疑？”
烟落微微蹙眉，她稍稍瞥了七雪一眼，那张脸依然惨白无比，当时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可出卖七雪。烟落此人向来知恩图报，当日魅七雪救其一命，她必当报答。
细心地为七雪拉好被子，“假如我能证明七雪从戌时起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呢？”烟落双目灼灼地望着清娘，“七雪说风瑾公子嫌他技术不好，早早将他赶走，之后他就来到了我这里。”
此刻一边随同的一名护法道：“风瑾公子是酉时七刻来到清婉楼，而柳姑娘说戌时起魅七雪就和她在一起了，那么照理说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无法杀死风瑾公子，再将案发现场布置成密室。”那护法看向清娘，“看来魅七雪不是凶手。”
烟落闻之缓过一口气，却在此时一个熟悉而冷漠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带着些许怒意，“不，没人能证明魅七雪不是杀人凶手，”萧澈大步迈入屋内，直视着烟落，他说：“因为柳烟落，你在说谎！”
……
萧澈一步步地逼近烟落，待至她眼前，他用极度低沉的嗓音漠然而道：“我是戌时三刻到这儿的，在你房里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当时可不见你房里有魅七雪的影子。”他眯眼瞧了瞧七雪，而后对上烟落的双眸，那目光像是在质问她，“敢问这魅七雪是几时在你这儿睡下的呢？”
烟落恨恨地握紧双拳，有那么一瞬，她对眼前的这个男子心怀了一份怨恨，她始终不知，为何她如此深爱着萧澈，而对方却不曾站在她这一边。
而萧澈亦感心伤，一直以来，他时刻想着要回到京都，只为找到烟落，有情人终成眷属，怎料再度相见，这女子竟对其冷漠如冰，如今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当众撒谎。一旦意识到这一点，萧澈的话语越显咄咄逼人，“怎么？没话说了吗？还是说，你想不出第二个谎言来圆前一个谎？”
抬起头，烟落的眸中含怒，对上萧澈的眼，她顿时对这个男子失望不已。她怎会不知萧澈对她的态度为何会突然转变，俗话说的好：嫉妒让人失去理智，而烟落真正难过的，却是萧澈与她情意相通，竟在这种时候选择不相信她。
忽而她笑起来，然而竟连笑容都显得格外悲伤，“萧大公子不是捉妖去了么？怎么这会儿竟有闲工夫来此揭穿小女子的谎言？”
本已心有不悦的萧澈一听烟落这番口气，越发感到一股怒气憋在胸口无处发泄，奋力克制住内心的怒火，他森然道：“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妖族之物，难说这次的杀人事件便是同妖怪有关，”从怀里掏出一块七彩琉璃，那透彻的莹润之石美丽无比，伴着萧澈左手小拇指上黑色指环散发出的微微光晕，愈显夺目，“也只有妖怪，能离奇地从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逃离，将杀人现场制造成密室吧？”
在说这话的时候，萧澈并没有瞥一眼魅七雪，而是死死地盯着烟落，那女子并未闪避他的视线，反是骄傲地迎对，“萧公子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你究竟想说七雪是凶手呢？还是想说他是妖怪？”
“无论是凶手还是妖怪，他都是第一嫌疑人，不是吗？”萧澈冷冷地反问，口吻中皆是针对。
而烟落也毫不客气地漠然回之，“口说无凭，你要说他是凶手也好，妖怪也罢，请拿出证据来！”烟落死命的维护让萧澈极度愤然，然而却又无可奈何。清娘等人在一旁瞧着这二人的对峙，顿时感觉气氛凝重，明明双方皆在沉默当中，却让人觉得无处插话。
正当硝烟味渐渐弥漫至整间屋子，四处寂灭如死之时，一个虚弱温软的声音由烟落身后传来，众人纷纷向床榻的方向看去，却见七雪已然睁开双眼，一手撑着床榻支起半个身体，“如果我能证明案发前后那段时间我不在现场，是不是就可以洗脱我的罪名？”
（卷柒完）
[2009-1-23 18:45:03 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卷柒 谎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