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卷陆 白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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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破晓的晨光透过窗户洒入屋内，此刻的清婉楼格外的宁静，烟落每日都是在这样死一般的沉寂中睁开双眼，然后痴痴地望着床顶，仿佛那高度遥不可及。
昨夜的场景此刻依然历历在目，她躲在七雪的屋外，将他与那个被七雪称之为“小瑶”的师妹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后来她被赵大爷拉去陪酒，也许是喝多了，等那群达官显贵们离去之后，她便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睡去了。
醒来后已是翌日清晨，她本以为宿醉之后将会忘记前一晚的事，却不料此刻她的神智如此清晰。她依然记得，在烛影摇红之下，七雪魅人的脸庞上显现出的那一丝苍白，还有，他们对话中始终没有脱离的一个名字——风瑾。
昨夜的魅七雪，他依然拥有一张绝色妖娆的容颜，然而那对迷人的眸子却被覆上一层忧郁，让人瞧了不禁心颤。恍然间，烟落感觉自己仿佛不曾认识过那样一个绝美的少年，在七雪的身上存在着太多的谜团，她每一次自以为是地想要多了解一下七雪，却终会发现一切的探究不过是为七雪此人带来更多的谜，像他这样一个谜样的少年，哪怕有人试图去看穿他，却终究只是徒劳。
也许不用多久七雪便会找上她，昨晚烟落被赵大爷搂着离去的时候，她微微侧脸，余光扫到七雪的身影出现在屋外，而后她回过头来，假装欢快的模样扶着半醉的赵大爷，再也不敢回过头去面对那张脸，她实在不知道，当四目相对眼神交汇之时，她要以何面目去应对那个满身秘密的少年。
烟落是这样想的，不过直到申正，七雪都没有出现，午时的时候她出过一次房，当时遇上清娘便随口问了问七雪的情况，清娘告诉她，七雪今晚开始接客，所以搬到西苑去了，她淡然颔首，明明本该放松的心却莫名地感到落寞。
已是酉初，她突然开始思念起那个叫做七雪的少年，记忆中他的双眸依然澄澈。走到窗边，烟落抬起头，痴痴地望着天边的红霞，她忆起风瑾曾对她说过的话语：“仰望夕阳天，就好像是在仰望幸福。”
晚霞映落，照在脸上扬起双颊两朵红晕，风瑾，那个本该在这个时侯出现在她身边的男子，今日却也没有出现。她想起昨日风瑾看七雪的眼神，忽而自嘲地笑了起来，“风瑾公子他……该不会是去了西苑吧？”如是想着，心里不知为何竟分外的苦涩。后来回想起来，她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感到落寞难过，只知那一刻，脑海里尽是同一个身影——一袭白衣，衣袂在风中肆意飞扬，少年温柔地笑起来，那风情万种，那风华似画。
……
烟落没有想到，其实她猜对了，酉时七刻的时候，风瑾当真出现在了清婉楼，今日他指名要的人不是烟落，却成了七雪。
七雪的屋内，烛光照亮了整个空间，他依然身着宽大的雪白丝袍，姿态妩媚地斜卧在床榻，敞开的衣领滑落肩下，白皙的皮肤犹如美玉细嫩光滑。
风瑾迈入屋内的那一刻，见到的便是如此一幅香艳秀丽的图画，当时他稍稍一怔，而后抚掌而笑，“魅七雪啊魅七雪，你倒是很适合扮作男娼。”言下，他插上门闩行至床边，嘴角依然扬着一丝促狭的笑，抬手捏住七雪的下颌，他不怀好意地道：“瞧这绝色容貌，简直是天生的尤物，不做娼未免也太可惜了。”
“啪”的一声，七雪一掌拍去风瑾的手，“你不用故意激怒我，风瑾，你在想什么我可清楚得很。”
风瑾瞥了瞥被七雪拍红的手背，无奈地笑了笑，在床沿坐下，他面对着七雪，问道：“是么？听说魅大公子找我找了多日，这会儿听说我日日出没清婉楼，又追到这儿来堵人，敢问究竟是何等大事让你非找到我不可呢？”
嘴角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七雪笑得绝色，“多日不见，风瑾你装傻的本事倒是增进不少。”仰起头，他高傲与之对视，“我为何要四处寻你的下落你又怎会不晓，何须多此一问？”夙砂瑶曾说，风瑾每日申时都会到清婉楼找柳烟落，所以七雪便趁着这个时侯以小倌之身入清婉楼，就是为了让风瑾看到他，然后亲自来见他。
当然，若不是巧遇柳烟落，七雪不会知道风瑾也来了人间，那时他让小瑶去打听烟落的下落，却不料竟然得知最近有个男子同烟落走得甚近，而那人便是风瑾。
“因为知道柳烟落和遗落的琉璃剑有关，所以你每日都来此会见烟落，就是想从她身上得知些线索，对么？”七雪再度开口，目光突然显得那般咄咄逼人。
风瑾垂首低笑，“我可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这二人这般的谈话却如两只笑面虎的对峙，令人感觉不寒而栗。
“不明白？”七雪反问道：“这真是有趣儿，风前辈教了你那么多，却怎么忘记告诉你，说谎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呢？”
风瑾猛然抬头，怔忪地对上七雪的双眼，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直至消失殆尽，“魅七雪，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七雪脸上的笑容亦稍稍敛去了几分，“风瑾，义父真是你的亲爹么？”
风瑾再度怔然，他本以为七雪定会先问他关于琉璃剑的事情，却不料这一开口竟是如此一句，叫他好久才回过神来，“真是荒谬，这谣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面对风瑾的矢口否认，七雪淡淡地一笑，其实早在昨夜夙砂瑶告诉他风瑾是殷子离的儿子时，他就已有了答案，师父没理由骗他，但义父却有太多的理由，“如果你不是义父的儿子，为何要来凡间寻找琉璃剑？”
风瑾突然站起身，“谁说我在找琉璃剑，这些不过是你的揣测，魅七雪，你根本没有证据。”
七雪从床上跃起，一把揪起风瑾的衣襟，“你要证据是吧？好，我立刻找给你！”言下，一道微弱蓝光由七雪另一只手的掌心一阵阵散开，幽幽地嗓音如鬼魅般飘渺，“醉琉璃原是琉璃剑架上的两块装饰物，却因是妖界之物，具有强大灵性，你一定没想到，两块醉琉璃彼此间也会产生反应。”他笑起来，“如果我能证明你身上有醉琉璃，那么你就无话可说了吧！”语毕，他松开紧拽着风瑾衣襟的手，而后见其胸前亦微微泛起蓝光，七雪将手中醉琉璃贴近风瑾的胸口，忽见蓝光愈发强烈，直至这道光芒将整间屋子填满。
强劲的掌风划过脸颊，七雪迅速躲开，却见风瑾目泛红光，浓烈的妖气将他团团包围，他邪恶地笑着，“你说的不错，不过别指望我会和你合作，魅七雪，无论如何琉璃剑必须由我来寻找，爹也必须由我去解除他的封印，而你……”杀气汹涌，一阵阴风而过，风瑾恶毒地开口，“去死吧！”
风瑾耳后的紫色莲花图腾开始变色，转眼化作似血般的殷红。屋内花瓣飞扬，带着莲花的清香。
……
烟落听说风瑾去了西苑的时候有那么一丝的失落，本想今夜早早睡去，只要什么都不想便好，却怎料就在此刻清娘使人来捎了话，道有客人要烟落相陪。
无奈之下，烟落惟有前去陪客，然而世事难料，当时她怎会知晓那个要见她的人竟然是三天前才与她相见过的萧澈。
是的，萧澈，那个一生在为降妖事业奔波的萧澈，那个她柳烟落曾痴心爱着的萧澈。此刻他再一次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萧澈一见烟落，便将她荏弱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有那么一瞬间，烟落感觉自己的心在动摇，她甚至开始想：是不是只要萧澈多拥抱她几下，或是给她更多的温暖，她就可以为此回首，重新回到萧澈的身边？
“萧澈……”她轻轻唤他的名字，“你又来做什么？”
松开怀抱，萧澈平静地望着烟落，那眼中的冷峻多了几分柔情，“我只是想见你，疯狂地想要见你，烟落，我真的很爱你。”
“够了！”猛然推开萧澈，烟落不住地向后退去，退至门边，她摇着头，半晌才吐出一个字，“不。”
萧澈一听烟落这话，突然急了，“烟落，你要相信我。”
烟落的脸色略显苍白，“我现在就是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你，萧澈，不瞒你说，直到如今我依然爱着你，可是我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回到你身边，又要如何去维系这段感情，你懂不懂？”第一次，她那般诚实地将心里话冲着萧澈吼了出来。
那个男子怔怔地望着她，正欲开口时，忽见左手小指上一黑色指环发出亮光，萧澈赶紧冲向门外，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等我回来，今日我定要带你走！”
“你若真想带我走，此刻就留下来！”追出门外，烟落对着萧澈的背影大喊。走道上的一些人停下脚步看向她的方向，个个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烟落不予理会，只是看着不远处的萧澈停下脚步，回过神哀怨地望着自己，“作为是一名降妖师，职责就是斩妖除魔，我不可能为了私人感情而放过任何妖怪。”他坚定地道。
烟落闻之自嘲地笑起来，她早该想到是这样的回答，方才那一刻她在期盼些什么？难道还希望萧澈为了她放弃他的降妖事业么？简直是痴心妄想。
“好，你去吧！”烟落微笑着道，她努力将内心的悲伤与绝望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察觉。
在周遭一双双嘲笑的眼睛下，萧澈转过身去，如三年前一般，奔向了他的降妖大业。烟落依然立于原地，心里如千刀万剐般的绞痛，眼眶不知不觉地湿润了，她笑着抬起脸，不让泪水划破眼眶。
人渐渐散了去，直至整条走道上只剩下她一人。
萧澈离开得太过匆忙，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与他迎面而来的一名白衣少年，而那少年亦如无事人一般与之擦肩而过，待行至烟落面前，他扬起衣袖，轻轻地为她擦拭眼角，一如他们的初次相遇，这少年亦是如此以袖为其拭泪，而后问了一句，“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哭？”
烟落惊诧地对上七雪的凤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陪风瑾公子么？”
七雪虚弱地笑笑，“风公子嫌我技术不佳，早就赶我走了。”话音刚落，一阵惊叫声从西苑的方向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快来人呐！风瑾公子他死了！”
烟落愕然望向七雪，只见白衣少年依然微微而笑，转眼唇角淌下一道殷红，随之他倒了下去，就此失去了意识。
“七雪——”那一刻，泪水划破眼眶，终是落了下来。
（卷陆完）
[2009-1-22 18:35:59 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卷陆 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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