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卷柒拾伍 追忆 ...
-
马蹄之声越来越近，烟落被七雪猛力一推，跌入萧澈的怀里，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她立马离开了萧澈的胸怀，随之对着七雪说道：“我不走。”
“你一定要走。”七雪回答得很认真，他的目光也分外坚定，“你若不走，必定会被人利用，成为威胁我的筹码，我不希望因为要保护你而不得不放弃琉璃剑，所以，如果不想成为我的负担，你就跟着萧澈走。”
七雪办事向来理性，即便是这一刻依然思绪清明，方才那一瞬间的疯狂比起此刻的镇定泰然，仿佛之前的都是幻觉。烟落也明白七雪的苦衷，琉璃剑于七雪而言确实重要，而她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七雪的负担，就好比七雪不愿她因其受伤一般，“你只告诉我，如果我跟着萧澈走，你处理完事情后，会不会回来找我？”
七雪温柔地笑起来，“当然会，我会守着你到白头，这是我今日给你的承诺，你要记好了。”
夙砂在一边听着七雪的这番话语，心中忽而涌起一片酸楚，她怎会没有埋怨，若是可以，她多么希望今日魅七雪的这些话是对她说的，可是世事弄人，现实当真可笑，谁都知道妖凡之恋没有好结果，却仍旧有那么多人与妖去尝试打破禁忌。
“好了，走吧！”萧澈一手搭在烟落的肩上，带着那女子就要离去。然而正当此刻，夙砂的声音突然响起，“等等！”
三人一同将目光投到夙砂身上，而那个女子却始终望着萧澈，眼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敢问萧公子，您手指上的紫色刺青是从何而来？”
萧澈这才注意到自己食指上的那个紫色的图案，还未开口，一旁的烟落却先出了声，“你手上本没有这个刺青的。”
萧澈点点头，道：“是，我的手上以前并没有这刺青，可自从死而复生以后就自己生了出来，我也只当是个普通的胎记，没往心里去。”待他的话音落下，马蹄声已经很近，七雪一声厉喝，“快走！”随后萧澈便带着烟落消失在林子深处。
……
刀光剑影、血雨江湖。魅七雪也有这样一天。
群起围之、四面夹攻，在光影之间穿梭，于刀枪声间抗敌，最终却也只能落得个惨败奔走的下场。他本不怕死，只是琉璃剑不可落入他人之手，绝不可以。
鲜血将胸前的衣衫染红，犹如一朵殷红妖娆的花朵，琉璃剑顿出，将所有人一招毙命，可魅七雪却已身负重伤，命不久矣。
沧霖洞内，夙砂好不容易将妖气渐散的七雪扶至此处坐下，而后关切地查看他的伤口，那点小伤本不碍事，只偏偏伤了七雪的妖魄，那只妖魄早已有了裂痕，如今再度受创，对七雪而言无疑是重伤。虽说魅七雪体内有两个妖魄，可是如今元气大伤，又是被击中了要害，长此下去，就算魅七雪体内有两个妖魄，到时候妖力慢慢流走，也是活不成的。
最难做的是选择题，爱与生命总是很难作抉择，倘若这一刻，夙砂瑶还是那个有着九条命的九命猫妖，她也无需为此苦恼，然而偏偏世事弄人，如今夙砂的九命已出八条，而剩下的那一条若是给了七雪，便意味着她将死去。
哈哈！当真可笑，是她曾经说过的，她身上的九条命至少有一半要留给七雪，而此刻对方性命垂危，她却不能为他做任何。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面前，是一种极度可悲且残忍的事，夙砂不敢肯定，真到那个时候，她是否还能强装坚强，只知这一刻，她已做不到镇定。
“师兄。”紧紧握住七雪的手，她轻轻地唤出，而声音中却带了些许哭腔。七雪无力地反握住夙砂的手，虚弱地启口，“别难过，小瑶……”只说了五个字，却好像已消耗了七雪全部的力量，再往后的话，却都被封在咽喉处，怎么都说不出来。
夙砂拼了命地摇着头，“不，你不会有事的，魅七雪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事？怎么可能会死？”激动地说着，她的嗓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尖锐而刺耳，师兄，你怎么可能有事呢？一直以来你都能化险为夷的，为何这一回就不能？
七雪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已经没有力气出声了，他只是冲着夙砂努力地牵起嘴角，似乎想要给她一个抚慰的笑容，然而那个微笑落在夙砂眼中，却似有人在她心口狠狠地划了一刀。
……
记忆不禁回到千百年前，已经记不清究竟是何年何月，只知那时的魅都特别的美，山清水秀分外迷人。夙砂瑶第一次见到魅七雪是在殷子离将他带回来的那一个夜晚，当初她还很小，也还没有拜顾桓生为师，由于父母才离世不久，所以顾桓生就收留了她，那时她很喜欢粘着殷子离，而等到魅七雪出现后，她则开始粘着七雪。
初见七雪的时候便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惊艳于那个与她一般大的男孩子的漂亮容颜，当然，那个小狐妖最让人依恋的地方却是他与生俱来的温柔。
因为被其它的妖嘲笑没爹没娘，而如一只野兽般横冲直撞与对方大打出手，结果把自己搞到遍体鳞伤，当时围观的妖不少，却只有一只道行尚浅的狐妖站出来为她讲话，并且替她解围，带她回去包扎伤口，而那只小狐妖就是七雪。
是时七雪才刚拜了顾桓生为师，与殷子离也才确认了义父义子的关系，但是他很少依赖他人，总是独来独往。夙砂曾不止一次看到七雪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月下，望着那略显阴凉的明月，神情特别的凄楚。
有一回她问七雪，“你总是望着那月亮，到底是在看什么呢？”而当时七雪不答反问：“你说，那些魂飞魄散的妖怪死后会不会到月亮上去？”
至那一刻，夙砂方才知道，原来七雪一直趁夜望着天边明月不是因为那月亮好看，而是他以为，那上面有他的亲人。有一种情感叫“思念”，而这两个字也当真博大精深。
“其实小瑶不需要变得很强，因为我会保护你。”那些日子，夙砂去恳求顾桓生也收她为徒，顾桓生不愿意，小瑶就在那只狼妖的门前跪上一整夜，七雪陪在她的边上，希望她能不要再坚持下去，而那个女子却前所未有的意志坚定。
最终顾桓生还是收了夙砂瑶为徒，而理由是他欣赏她的毅力。当时夙砂高兴之余，第一个跑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七雪，那时七雪还未得到消息，正在殷子离房里拜托他帮着求求师父，让师父收夙砂瑶做徒弟，夙砂在门外无意中听到，竟是感动得哭了。
有一句话她一直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过，当年七雪说，其实小瑶不需要变得很强，因为他会保护她。而她想说的是，夙砂瑶平生没什么大志，惟独想要与魅七雪站在同样的高度，只有这样，她才能与她的师兄魅七雪看到相同的世界。
“傻丫头，你哭什么？”那一日，当七雪从殷子离口中得知了顾桓生答应收夙砂为徒的消息后，高兴地跑出来，却瞧见她早已哭得红肿了双眼。于是他温柔地为她擦去眼角的泪，这般问她。
本来夙砂已经哭累了，可是一听七雪的问话，加上对方那温柔的动作，她便又忍不住哭了起来，那以后，夙砂每每想起那天她在七雪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丢脸模样，便不禁笑出声来。
没有一份感情会来得莫名其妙，夙砂瑶爱了魅七雪千年有余，这其中的心情绝非那些说一见钟情转眼却又能爱上别人的人能够体会的，也许当初七雪没有对夙砂那般温柔，这个女子也不会一爱千年，倘若她被别的小妖欺负的时候，不是七雪站出来，那么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年始终只会是她的师兄，她也不会为之守候千年。
有时候想，也许一切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所以她爱了七雪千年，最终却仍是败给了一个凡间女子，当然她也曾想过，如果他们没有去凡间，没有遇上柳烟落，那么师兄会不会爱上她？她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只是偶尔在无人的深夜，从梦中惊醒，她会望着夜空的明月对自己说：“无论你是否会爱上我，而我始终爱你，直到我无力再爱。”
……
“师兄，你放心，你一定不会死的，我夙砂瑶对天发誓，绝对不让你死掉。”夙砂举起右手目光分外坚定，而那一刻七雪心中也已明了。
夙砂瑶凭什么这么说，她的医术确实可以，却也不可能救活一个无药可救的妖怪。他魅七雪本该死在这一劫，他心中有数，而夙砂却打包票说一定能救他。呵呵，她能如何救他？还不是换命吗？若是在以往，为了活命，他自然不会拒绝小瑶的好意，只是如今，小瑶只剩下一条性命，如果他要了她的命，又有谁来救小瑶呢？
他的好师妹啊，你怎么可以如此傻？而他又怎么能够这样自私？倘若真要以他人之命换自己苟存，他宁可不要。
眼眶中顿时聚满了泪水，他望着夙砂无力地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轻轻地摇头，告诉小瑶不要。
而夙砂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对着七雪淡淡地笑着，昏暗的山洞里突然亮起一道光芒，而后只听夙砂哽咽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带着满满的爱意，“七雪，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她叫他七雪，而不是师兄，如果可以，就请给她再多一点的时间，让她假装这一刻，七雪如她一般也深爱着自己。
“小瑶，不要……”恐慌猛然冲破所有，七雪惨烈地吼叫出声，然而下一秒，他便就此睡去，也许醒来的时候，一切终将不一样。
（卷柒拾伍完）
[2009-5-13 19:54:35 落。]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卷柒拾伍 追忆
，还差 